高考前夜,整個城市籠罩在一種難以言喻的壓抑氛圍中。街道上行人寥寥,除了偶爾駛過的出租車,就只剩下路燈的螢光在黑夜裏搖曳。我家附近的那條小巷也異常安靜,連平日裏總是在門口閑聊的大爺大媽們今晚也早早回屋了。
我卻輾轉反側,怎麽也睡不著。媽媽已經數次來到我的房間,囑咐我早點休息,可我就是控制不住內心的焦慮。明天就是人生的一個重要轉折點,高考的分數將決定我的前途。
"媽,您先睡吧,我很快就睡了。"每次媽媽來看我,我都這樣安慰她。
"你這孩子,就是太拼命了。"媽媽嘆了口氣,"高考就高考,用不著把自己折騰成這樣。"
"媽,對不起,我讓您操心了。"我低下頭,扯出一絲笑容,"我保證,高考後什麽都會好起來的。"
媽媽沒再多說什麽,只是用溫暖的目光註視著我,然後輕輕關上了房門。
高考對我來說,就像一個魔咒,讓我時刻提心吊膽。從小學開始,父母就反復囑咐我要好好學習、考個好大學。他們是懷著一腔孺子可教的熱忱,但在我聽來,那就像一桶冷水當頭澆下,將我澆得透心涼。
我是否就真的註定要這樣?被家長和社會的期望牢牢束縛,無從選擇自己想走的路?我也曾幻想過成為一名爵士音樂家,在舞台上肆意揮灑;也曾夢想過能夠踏遍世界每一個角落,領略不同國度的風土人情。可這一切,似乎都被高考這關口生生堵住了去路。
高考當天一大早,媽媽就把我叫醒了。她的臉上寫滿了緊張,嘴裏也不停叮囑著一些考試時的註意事項。
"記住,考場上可不能吃東西,水要先把瓶蓋擰開……哦,對了,中場休息時也不能亂跑,就安安靜靜坐著……"
我點點頭,心裏明白媽媽是太過緊張了。其實這些她已經反復叮囑過無數次,我早就記住了。
爸爸沒有多說什麽,只是默默地開著車,將我送到考場。一路上,車內彌漫著一種難以啟齒的沈默。
就在進入考場的路口時,意外發生了。前方的道路被嚴重堵住,我們與考場僅一步之遙,卻被生生攔在路外。
"怎麽回事?"爸爸擠出車窗,朝周圍張望。
"前面有車禍,路被堵死了!"一名路人告訴我們。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我的內心開始慌了。就在這時,媽媽突然拉開車門,大聲喊道:"咱們走吧,打車去考場!"
我楞住了,父親也是一臉錯愕。但媽媽像是下定了決心,牢牢拉著我就往外走。
很快,我們就攔到了一輛出租車。媽媽把剩下的現金全部掏了出來,放在司機手上。
"老板,就這些了,您快點送我們到考場吧!"
司機看了眼面前的十幾塊錢,沈吟片刻後點了點頭。
"好吧,上車!就指望你們這錢夠付車資了!"
我們頭也不回地鉆進車裏,司機一腳油門,小車飛快駛向考場。
雖然我們最終及時趕到了考場,但媽媽的憤怒卻在之後的公交車上爆發了。
考試結束後,我們沒等到爸爸的車,就先上了一輛公交回家。一上車,媽媽就像是炸開了鍋似的,開始擰著眉頭訓斥我。
"你這個死孩子!就知道遊手好閑,考個試都考不好!要不是媽媽臨時攔車,你指不定就錯過了高考!"
"媽……"我想解釋,卻被她的怒火生生壓了回去。
"別跟我媽媽!你看看,我們為了你高考,連最後一分錢都花光了!可你呢,成天東遊西逛,對自己的前途視而不見!"
車上的乘客都側目而視,我的臉上火辣辣的,無地自容。
回到家中,爸爸的表情看起來也很嚴肅。他沒有像媽媽那樣破口大罵,但眼神裏卻滿是失望。
"兒子啊,你可知道媽媽為了你今天拼了多大的決心?"他搖了搖頭,"可你為自己的前途拼過嗎?"
"對不起爸,我太讓你們失望了……"我低下頭,眼淚在眼眶裏打著轉。
"不是對不起就可以了的!"爸爸的聲音微微顫抖,"你要學會為自己的人生負責!如果就這樣渾渾噩噩,將來怎麽辦?是要像我們這樣,終身打工度日嗎?"
我哽咽著,什麽都說不出口。爸爸的話無疑戳中了我的痛處。
那天夜裏,我輾轉反側,根本無法入睡。媽媽和爸爸的話在我腦海裏迴圈播放,讓我無比煎熬。
我終於下定了決心,無論如何,我都要在高考中拼盡全力!
數學卷上那些讓我在平時頭疼不已的幾何題和解析題,此刻竟然顯得異常清晰。我一氣呵成,把所有已知條件和推理過程理了個通透。
就這樣,我一門一門考下來,盡管過程艱辛,但內心出奇地平靜。
考完後,媽媽和爸爸都來接我了。這一次,他們沒有再數落我,而是滿懷期待地註視著我。
"考得怎麽樣啊?"媽媽小心翼翼地問。
"還行吧,我盡力了。"我笑著回答。
爸爸上下打量著我,臉上終於露出一絲釋然的神色。
"能考好就最好了,不過就算考砸了,我們也永遠支持你。"
我點點頭,心裏其實清楚,他們對我的期望其實遠不止如此。他們是希望我能憑借這次高考,改變命運,走上一條與他們不同的人生道路。
回到家後,我獨自一個人待在房間裏,開始反思這一路走來的經歷。
我是一個有夢想的孩子,但往往缺乏執行力。一次次地,我看著自己的理想被現實狠狠擊碎,最終淪為放棄。
而這一次,如果不是媽媽和爸爸的決心,我又會就此放棄高考,從而失去改變命運的機會。
我在心裏暗暗下定決心,無論考出什麽成績,我都要學會為自己的人生負責。不能再一味依賴父母,而是要自己去開拓屬於自己的天地。
只有這樣,我才能不辜負父母的期望,也不會辜負自己內心的夢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