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僅僅是傷春嗎,馮延巳【玉樓春】

2024-06-09國風

雪雲乍變春雲簇,漸覺年華堪縱目。北枝梅蕊犯寒開,南浦波紋如酒綠。

芳菲次第長相續,自是情多無處足。尊前百計見春歸,莫為傷春眉黛蹙。

馮延巳是南唐宰相,也是填詞高手。他在花間派風格的基礎上,挖掘詞人內心感受,讓人讀到了豐富的情感變化。五代詞的主流風格是華麗濃艷,馮延巳不拘於時走出來一條文雅婉約的創作道路。近代學者王國維對他評價極高,馮延巳的詞作「開北宋一代風氣」。他不排斥描寫男女愛情,用寓情於景的手法,讓情感表達不顯得突兀刻意。

馮延巳喜歡寫閑情,更喜歡寫憂思,把眼前景色化作無盡情思。這首【玉樓春】就是如此,借用春歸大地,引出心中感受。按理說,馮延巳身居高位不能像普通文人那樣敏感痛苦。是什麽讓他覺得迷惘寂寥,讀過這首詞就能發現,事實究竟如何。他用層層遞進的手法,讓苦悶與傷感藏也藏不住了。

寫春天景色訴說悲情,如果僅當成傷春悲秋,也未嘗不可。問他為何傷春,還要在詞中尋找答案。雪雲變春雲,預示春天來了。馮延巳覺得春天適合登高遠望。北面山坡上的梅花綻放花瓣露出花蕊,南面湖水泛起波紋,微微泛碧的湖水像美酒一般令人沈醉。

過些日子各種春花相繼開放,令人心情變好,胸中情愫溢滿天地之間。狂飲宿醉呼喚春天快點到來,就別再覺得傷感蹙緊眉頭了。這首詞的內容可以總結成一句話,春天的腳步已經到了眼前。

流露出傷春之意,還要勸慰世人不要傷春。糾結復雜的情感,說得如此輕松,不愧是填詞高手。傷春暗指馮延巳的憂患意識,生逢亂世身處廟堂很多事情不得不謀劃。唐朝滅亡後,北方出現了「五代」,南方有「十國」。南唐是「十國」之一,有長江作為屏障。憑借山川地理之險無法長治久安,還要積蓄實力才能守護一方。南唐的開國皇帝叫李昪,勤政愛民開創了大好局面。到了二代君主李璟登基,出現了內憂外患。李璟對外開疆拓土,對內橫征暴斂,最終戰敗與後周割地求和。李璟甚至向後周稱臣,削去帝號改稱國主。

馮延巳作為宰相,身上的責任太大了。他想把南唐從衰亡的漩渦中拉入正軌,他也知道南唐偏居一隅無法大刀闊斧進行變革。他需要時間解決一系列的問題,但是沒有人給他留時間。亂世爭鬥你死我活,想要短期內有所作為實在太難。春日短暫,留給馮延巳扭轉時局的時間更短。難怪他會傷春,難怪他會惆悵。

作為南唐宰相,不能沈湎在消極情緒中,該努力做些什麽。所以馮延巳要說,整理好心情坦然面對一切。明白了這些道理,再看詞中的「北枝」、「南浦」,是不是品出了不一樣的意思。後周大軍頻繁入侵,南唐君主沈迷酒色,馮延巳還要盡臣子的本分,長嘆一聲只能傷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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