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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港怪才詞人寫的一首充滿禪意的絕美歌詞,你聽過嗎?

2024-08-14國風

宋詞寫得好,宋朝有笑漸不聞聲漸悄,多情卻被無情惱的蘇軾、有此情無計可消除,才下眉頭,卻上心頭的李清照、有無可奈何花落去,似曾相識燕歸來的晏殊、

還有眾裏尋他千百度,驀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的辛棄疾、有一大堆一出手能把人迷死的詞人,他們用一個又一個的天才的詞牌作品,寫出了一個絢麗的文學時代。

詞,是中國文學體裁裏,極其靈動的一種,因為它比詩更靈活更自由,更有節奏和韻律。

中國文人對文字的玩味,可以說逆天。到了五四時期,白話文改革後,文字逐漸進入了極其自由的階段,因為所有的桎梏都被打破,在文學技巧上,除了押韻被保留在作詞裏面,其他的一切都可以任由作者發揮。

因此,從民國時期開始,白話文歌詞成了一種新的文學體裁。因為音樂傳唱的越來越普及,歌詞也稱為影響力極深的一種思想載體。

今天,來聊一首香港人創作的粵語歌詞,在這十幾年來,兩岸三地多如牛毛的歌詞作品裏,許多優秀的作品讓我們深受感染。有幾個寫詞人,也把中國文字,弄出了全新的高度,比如方文山。

方文山的歌詞極其的美,是純粹的中國畫面感的美,可是,還有一位天才,不但歌詞寫的美,而且極具深意,甚至飽含禪意。恰好被優秀的歌手演唱後,更加很有味道。讀來很有啟發。

今天要聊的一首歌的歌詞,就是香港作詞人黃偉文寫給陳奕迅的【落花流水】

黃偉文被稱作香港怪才詞人,他留著光頭,一臉胡茬,外形非常獨特,穿衣打扮很是個性潮流,他畢業於香港中文大學社會科學院,15歲開始給報刊寫專欄幫補家計,後來寫詞獲獎無數,歌詞都由大牌歌星演唱,在大灣區傳唱度極廣,很受歡迎。

他曾寫過一首【北京北角】,在當年的關鍵敏感時期對港人的中港意識做出正面勸導感懷。

北京北角 真心相愛 好想見面
看看地圖 隔了萬裏
若靠這個距離延展彼此掛念
就嫌「神交」都過分遠
北京北角金紫荊對開許過願
以愛熱熔 那界限線
就怕最尾發現 南北竟不過電
二人同居 先變大戰
北京北角 應該了斷
殊途怎可太親善

很多講法 還沒有完
由圍觀者撥著線
北京北角 心慌意亂
無疑分開爽快點
想深一遍 還是有緣
如何舍得斷就斷
如何扯開 百丈遠
北京北角 走出死角 剛剛發現
這兩座城 看似甚遠
但你再退兩步 宏觀畫面乍現
地球儀中 不算極遠
不經不覺 不可割斷
然而怎麽了心願
想返北角 如沒有船
橋梁都可 繼續建
北歐很遠 北非太亂
原來北京 親切點
北京北角 還是有緣
如何舍得 斷就斷
北京北角 不可割斷
為何相生 卻急著去煎
北京北角 是一心兩面
並無所想 那樣遠
何來真火 隔夜怨
怡情小吵 也就算

這首由李克勤演唱的歌推出之後,黃偉文還因此受到了香港黃絲們的攻擊。但他一概不理,其正面積極的心態可見一斑。

他寫的詞,接地氣而且極富哲理,比如【苦瓜】裏這一段:

真想不到當初我們也討厭吃苦瓜

今天竟吃得出那睿智愈來愈記掛

開始時捱一些苦 栽種絕處的花

幸得艱辛的引路甜蜜不致太寡

青春的速食只要求快不理哪一家

哪有玩味的空檔來欣賞細致淡雅

到大悟大徹將虎咽的昇華 等消化學沏茶

至共你覺得苦也不太差

這詞把人生 從年輕一路挨苦成長到中年的心路,寫的巧妙而智慧。

再看這首【葡萄成熟時】的一段。

差不多冬至一早一晚還是有雨
當初的堅持現已令你很懷疑
很懷疑 你最尾等到 只有這枯枝
苦戀幾多次悉心栽種 全力灌註
所得竟不如別個後輩 收成時
這一次 你真的很介意
但見旁人談情何引誘

問到何時葡萄先熟透
你要靜候 再靜候
就算失收始終要守
日後 盡量別教今天的淚白流
留低 擊傷你的石頭
從錯誤裏吸收
也許 豐收月份尚未到你也得接受
或者要到你將愛釀成醇酒
時機先至熟透

這種歌詞,其實已經超出流行歌曲的通俗級別,早已是優秀的文學作品。它具有很強的詩意,啟示性教育性都達到了天花板。

而陳奕迅演唱的【落花流水】,演唱行雲流水、娓娓道來,如都市中的行吟詩人,將這首禪意之歌唱到人的心裏,妙不可言。

流水像清得沒帶半顆沙

前身被擱在上遊風化

但那天經過那條堤壩

斜陽又返照閃一下

遇上一朵落花

相遇就此擁著最愛歸家

生活別過份地童話化

故事假使短過這五月落霞

沒有需要驚詫

流水很清楚惜花這個責任

真的身份不過送運

這趟旅行若算開心

亦是無負這一生

水點蒸發變做白雲

花瓣飄落下遊生根

淡淡交會過各不留下印

————————

流水在山谷下再次分岔

情感漸化做淡然優雅

自覺心境已有如明鏡

為何為天降的稀客

泛過一點浪花

天下並非只是有這朵花

不用為故事下文牽掛

要是彼此都有些既定路程

學會灑脫好嗎

流水很清楚惜花這個責任

真的身份不過送運

這趟旅行若算開心

亦是無負這一生

水點蒸發變做白雲

花瓣飄落下遊生根

命運敲定了要這麽發生

講分開可否不再

用憾事的口吻

習慣無常才會慶幸

講真天涯途上誰是客

散席時怎麽分

——————————

歌詞以落花流水這一自然場景為主題,借主角短暫偶然的一段愛情和生活際遇,寫盡了聚散的依依不舍,和面對聚散無常應有的心態。

整首詞沒有一個字是情情愛愛,行詞平實雋永卻譬喻巧妙,也沒有雞湯式的人生勸導,但是卻深藏愛情與生命的禪義式啟示。

流水很清楚惜花這個責任,真的身份不過送運,這趟旅行若算開心,亦是無負這一生。

流水比喻主人公,飄零的落花比喻所愛之人,兩人在夕陽返照之下邂逅,偶然又驚喜,因此相擁,可是故事短暫,流水只不過是運送落花而已,即使有一段水送花瓣的經歷,卻又帶著淡淡的悲涼,淒淒慘慘戚戚的感覺油然而生,

許多人的一生中,也曾發生這樣的故事,短暫而美麗、遺憾中滿是刻骨銘心的回憶,可是黃偉文勸我們,別太苦了,別覺得太遺憾,別煩惱,要通透!

曾經擁有的關系,雖然遭遇必然無法圓滿的結局,但也無負一生,因為曾經傾力而為用心愛過,所以無怨無悔,

而且流水是早知最後結局的,所以流水和落花,是註定的不了緣,然而,人世間,緣不可能總那麽幸運,可以一開始到結束都圓滿,殘缺、遺憾比比皆是,

流水應如何想呢?當然是清楚明白自己的使命,如歌詞所寫: 自覺心境已有如明鏡。 心如明鏡,才能有掠過故事的能力。

要知道自然的一切,都有既定的路程,且這個過程的變化無可抗拒, 水點蒸發變做白雲,花瓣飄落下遊生根,命運敲定了要這麽發生。

水蒸發上升成為白雲,白雲蒼狗,然後成雨而下,又成流水,亦是無常,花瓣隨水飄落,化作春泥又有新生,

世界上所有的事情,都是如此成住壞空輪回不息,我們如何能夠留住其中的一節呢?

因此,黃偉文用歌詞勸慰那些在生活中受傷的人、在愛裏面受傷的人,不要悲嘆哀憐自己的命運和所遇,要通透地看待這些過程,並且珍惜和懂得欣賞這過程中,曾經發生過的美好。

即使要講分開可否不再用憾事的口吻, 勇敢灑脫去面對無法改變的事情 , 只有 習慣無常才會慶幸, 這是失意後的慰藉,以及慰藉後的消解,消解後的歸於平靜。

和蘇軾的竹杖芒鞋輕勝馬、一蓑煙雨任平生,如出一轍,因為,風雨歸來,也無風雨也無晴啊。

再看最後那句: 講真天涯途上誰是客,散席時怎麽分? 你別以為自己很不得了,這個世界誰是主誰是過客,你哪裏能分得清呢,

你只不過是別人生命中的一個過客,一段故事,一切都是相對而言的。

禪意,不僅僅在於灑脫,勝在是有感情的灑脫,無情的灑脫算不得什麽,人非草木孰能無情,

有情之人,送運落花時用情至深,花自飄零水自流後又能於情中堪透生滅自然之理而復歸寧靜,這才是真正接地氣的可行性強的灑脫。也是人一輩子可以去實踐的禪修之路。

這種禪修,不必躲在深山老林寺廟裏,人人可行,個個都有,在都市的快節奏中,更加體驗感拉滿,

因此,都市禪修,修的恰是人與人的緣分,正如黃偉文所寫:淡淡交會過各不留下印。能做到這樣嗎?能的話,愛便熾熱、擁有便永恒,失去時也不會後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