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師梵高是一名「學渣」，他有過許多糟糕的學校教育經歷。如果不是學習能力太差，也許他就是一名傳教士，而不是畫家了。這話從何說起？
【拉撒路升天（仿 林布蘭) 】梵高 1890年 油畫
1877年，梵高想當一名牧師，但初中還沒畢業的他必須先經過8年的專業學習。於是他到阿姆斯特丹準備入學考試，但3次考核都以失敗告終。於是他退而求其次，去比利時學校進行3個月試讀，當然試讀也失敗了，他無法繼續課程。之後，他幹脆直接去礦區的小教會應聘，幾個月後也被開除了。最終，他來了一場名副其實的暴走：在寒冷的夜晚不停行走。
【新阿姆斯特丹的吊橋】梵高 1883年 水彩畫
經歷徹底的失敗後，梵高開始畫畫。他的藝術事業是從讀專業書和臨摹大師畫作開始的：他讀了察爾斯·巴爾格的人像繪畫課程，看了木炭畫練習、藝用解剖學等相關書籍。後來當他學習色彩時，他讀了察爾斯·布蘭克的【當代藝術家】和【繪畫藝術的法則】。
察爾斯·巴爾格【繪畫課程】中的圖
【藝用解剖學】中的圖
然而，如果你說梵高的繪畫是「自學成才」又不完全正確，因為他也沒少上課。1881年剛開始學畫，他請了一位窮困畫家給他上透視技巧課，還申請了布魯塞爾學院的「石膏雕塑臨摹素描」課程。1885年，他在安特衛普藝術學院上石膏繪畫課程。1886年，他在巴黎的科爾蒙工作室學繪畫。但由於他起步晚，年紀大，對外界的知識輸入有一種天然的抵抗，上述這些「學院」學習經歷無一不以失敗收場。
梵高的石膏習作 1886年 巴黎
梵高讀繪畫書籍、上藝術課程…基本上都是為了學習素描技巧，他一生也畫了1100多幅素描。其外，他還畫了900多幅油畫，接下來要講他的第一位油畫老師：安東·莫夫，還有他們短暫的師生關系。
安東·莫夫
安東·莫夫是梵高的表妹夫，他功成名就，是荷蘭海牙畫派的領軍人物。他的畫作在當時一直供不應求，無論油畫還是水彩畫都受收藏家熱捧。雖然他與梵高師生關系只維持了1個月不到就被梵高搞砸了，但卻對梵高影響極深。
熟悉他們作品的人可能會感到驚訝，因為梵高的畫是這樣的：色彩生動，筆觸大膽，後現代風格。比如下面的花卉圖：
梵高的花卉靜物油畫
而莫夫的畫是這樣的：柔和色彩，陰郁天空，「灰色」風格。主題是荷蘭寧靜的風景（沙丘、草地）以及放牧的農民。事實上，他最為人知的作品就是他畫的羊群。
莫夫的牧羊圖
雖然他們的畫風差異如此大，但梵高卻非常欣賞莫夫，他在給弟弟的信中提到莫夫的次數高達150多次，比其他任何一位畫家都要多。莫夫不愛社交，極少接待客人，不讓人參觀自己的畫室，也從不收學生，但他卻對梵高開了例外。1881年8月的一天，梵高來拜訪他，從下午一直待到晚上，在莫夫的畫室裏梵高看到他的許多作品。
此為梵高信中提到莫夫將在沙龍展示的【犁地】水彩畫
1881年8月26日，梵高寫給提奧：
莫夫對我的素描畫很感興趣，他給了我很多建議。等我有更多習作時我就馬上去再拜訪他。他也給我看了他許多的習作，並向我一一解說。它們不是素描草圖，也不是繪畫設計稿，而是真正值得學習的作品。
他想讓我開始畫色彩畫。
此時的梵高已經練習了一年多的素描，但他對水彩、油畫等色彩繪畫一直遲遲未開始。 當天莫夫對梵高的素描作了評價的同時，也極力鼓勵他開始繪畫。
【靜物畫：陶罐和木屐】梵高 1881年
3個月後的1881年12月，與父親發生激烈爭吵，梵高被趕出家門。他來到海牙找表妹夫，問他能否煩擾他一個月，莫夫友善地接待了他，馬上給他安排靜物畫。上面這張舊木屐和陶罐就是梵高在莫夫工作室所畫。
梵高每天都去莫夫那裏，白天畫油畫、水彩畫，晚上就畫素描。莫夫正式給他上了幾節繪畫課程。
【斯海弗寧恩的女人在編織】梵高 1881年 水彩畫
1881年12月18日，梵高寫給提奧：
莫夫向我展示了調色盤的魔法和水彩的妙用，讓我深受啟發....我覺得如果有必要，就把那兩幅畫賣掉，尤其是其中一幅，莫夫在上面加了些筆觸(指上圖的【斯海弗寧恩的女人在編織】)。但我更傾向於再留它們一段時間，它可以提醒我創作過程中的技巧問題。
對梵高來說，最好的學習方式莫過於能近距離地觀看大師作畫了。那時的莫夫正在創作一幅巨幅油畫(見下圖，尺寸為115 x 172 cm )。畫中，幾匹馬正在將一艘漁船拖到海灘上。
【沙灘上的漁船】莫夫 1882年
這一題材他已經畫過很多次，海面有著珍珠一樣的泡沫，海水打濕的沙子，用銀色的光線畫出到處是水的感覺，這些都是莫夫最擅長的。
梵高有幸看清老師呈現出畫中的這種感覺，他也見證了這幅畫的誕生。1881年12月23日，梵高在信中激動的對提奧說：
提奧，色調和顏色簡直太神奇了！莫夫教會了我很多，我學會了去看許多以前無法註意到的東西。
不久，提奧在信中責備梵高與父親的爭吵，並言明終有一天哥哥會後悔自己對父親做的事情。梵高這樣回應：
你問我是否會後悔？不，我沒有時間後悔，我現在忙於繪畫，我對水彩畫的激情好比海員對大海一般。莫夫向我展示了畫水彩畫的方法，我現在沈浸其中。
在莫夫的指導下，梵高創作了一幅水彩畫（下圖），是從他的窗戶望出去的風景。莫夫稱贊他的畫作：「開始像水彩畫了」
但好景不長，不過兩三個星期，他們就發生了爭吵，雖然梵高沒有明確說過爭吵的原因，但很可能是某天莫夫去拜訪他時，見到他畫室裏那位懷孕的模特，以及隨著而來的「同居」事件。對於「學院派」來說，學生必須至少對著石膏像畫一年，才能出去寫生，才被允許使用模特。
梵高依然對莫夫很尊重，在幾年後，當梵高已經發展出自己的風格時，他所畫的風景畫還是能看出莫夫對他的影響，不管是在主題的選擇上，還是在光線和氛圍的捕捉方式上。
莫夫畫的犁地圖
梵高畫的【犁過的田地】1888年
特別是早期，梵高使用莫夫的現實主義技巧來繪制的鄉村風景。
莫夫畫的
梵高1882年畫的
它們使用水彩來表達空間和光線，使其融入畫面的氛圍中，帶出了整體的生氣。
莫夫畫的風景圖
梵高畫的風景圖【蒙馬特的采石場和風車】1886年
這短暫的一個月不到的水彩畫學習經歷，伴隨著爭吵結束了。梵高愛與人爭論，一直極力維護自己的作品和個人感受。他反對「學院」教育，叛逆性地回到了黑白素描中，重新沈浸到了尋找最「黑」色彩的過程中。一直到大約3年後的一次博物館之旅，才開始發生色彩轉變。
未完待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