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然喜歡 ║ 譚芷若

2024-01-18國風

生生不息 ║ 204cm×189cm ║ 紙本設色 ║ 2023年

◆ 寂然喜歡

文｜方原(南京書畫院專職畫家)

和芷若認識的時候，她可能20出頭吧。第一次見到本人時，遠遠地她站在深秋裏，一身越野戎裝的氣質，我看著很喜歡。不論她之後，如何乖萌，如何細語，我知道，那是騙人的。尤其是我看了蘇銳為她所寫的的「工筆畫隨感」文章，心裏更有感觸，工筆畫家的心靈，看似靜好歲月，其實擱了小白雲畫筆，都是精神世界裏的俠人遊子，一身輕便的戎裝，采桑望遠山，此去或經年。

芷若和我初見於一次旅程。當時文征明的真跡在蘇州展出，我們有機會一同前往。我覺得很有意思。我是很多地方的人，隨我爸，我是連雲港人。隨祖籍，姓方的話，快接近桐城派了。隨我媽或外婆，南京人。我從小雖南京長大，但周邊皆吳濃軟語。芷若是姑蘇常熟人，或者說虞山人。那次和姑蘇人去看文征明的畫展，總覺得很親切特值得。

浮生半刻閑 ║ 81.5cm×81cm ║ 紙本設色 ║ 2022年

我老記得【東莊圖】，圖卷中蘊涵文意的筆法且不說，就說畫中有個祠堂，認認真真畫了幅祖宗像供在堂正中，呈現在畫面中，特率真，特不弄心計，要畫什麽就如實畫出來。不學無術的我，粗獷認為這是明四家的代表作，確定是哪位的，我暫時沒追究。我總感嘆著平時經驗中的「我」，而對於他人的學問，不大學習。這次，是有感讓我頗愛思憶的一個故事，就好好確切研讀，涉及其中的典故。我看到【橫塘圖】裏那座斜倚的橋，透著樸雅雋逸。但我又有些記不得，在蘇州那次展覽上看的所有的畫了。

沿著賈寶玉心上人絳珠仙子來南京歷幻的路線，我們沿路再返回去，我感到我像在歷幻，芷若人很細膩，和我又有些不像。到了蘇博，車不能就近停，總之印象中我們在附近園林建築穿越過往，現在寫到這裏，心中還偶有淡淡的絲竹頻率。翌日，這位學妹已返寧去備考，早餐是麥當勞。我那時，由於從小生在文藝人家，文弱到如煙似雲，我實在不能理解，這種近似戎馬生涯的學生生活。

我看過白鷺飛過的地方 ║ 184cm×184cm ║ 紙本設色 ║ 2021年

一別快一年，快過生日前，又在郊外文藝風格的一個畫展上，再看到她，那時我覺得自然的風景季節，讓我想起【文會圖】的佳境，回去就開始畫工筆。到了我從維也納回來的秋天，我買到一批瑞香皮紙，是托好的。畫南京的1912，畫中小石子路上，帶點布拉格風格，畫情侶園的小美女，花香漫散，是維也納分離派的華美在影響吧。我覺得我人生像在歷幻，總會疲憊，不宜遠遊。但隨著當時情況，來到了東歐。其實也蠻好，看到有莫札特畫像的巧克力、莫裏迪裏亞尼的畫展廣告、還看到了卡夫卡的家鄉布拉格。

回來和芷若一同去了常州。在到常州的晚上，一同夜遊。我感到她名字，像女俠的名字，是一年前在蘇州夜遊的時候，我們遊了好幾條街，專項考證為什麽她可以和武俠小說人物差不多同名。不論我怎麽不解，她都據理相告，而那麽深的夜，我和「周」芷若回到住處，不到幾個小時，她就踏著晨霜回南京上課了。以至於那次我在順路去常熟遊覽後，回去居然畫了一幅【霜】。

日日勤餐餐香 ║ 210cm×178cm ║ 紙本設色 ║ 2021年

常州的晚上，更是人月兩朦朧。那種古城之夜濃得如一壺酒，是玉和月亮釀出來的，我們又開始討論她為什麽要叫芷若。我必竟不是俠客，她是俠客，她還有種希望我一起是俠客的美好願望。

有一次，是【霜】後，東歐遊歷後的再次的深霜之季。我一個人扶著窗，愴然望著長空，我感到十分寂寥，不對勁。我試著往外打電話，可我不知如何是好。這是自幼的沈屙，一種不知是文化還是思想感情上的孤寒漂忽。不知道怎麽和芷若接通電話，即使知道我又很「人快變成盤絲大仙」了，她還是溫和遲頓的說：「那你要不要出來玩？來看展覽好不好啊？」感覺電話是麥兜打來的。後來，我們一起參加宴會，很多人向我舉杯，看不出我的憂戚。芷若很喜歡，看著一大堆菜肴，淡淡笑笑，我想和她一起說，這麽多西芹百合好大碟的。我第一次見到麥兜的說話頻率的真人版。但是，用「好大碟」說話的女俠，那真是燕子女俠。

遷徙 ║ 195cm×180cm ║ 紙本設色 ║ 2020年

那次之後，我問她為什麽像女俠一樣，做那麽多我可望不可及的實際工作？感覺她每天在用一滴水慢慢凝結好了再等著滴到一片荷葉上的緩緩速度，又神速向前進展著人生。出於忌妒，羨慕，以及五味雜陳的心理我在電話裏沒完沒了抱怨。聽了一大頓，她激動不起來，卻越聽越仔細。我理曲詞窮突然停止了演講，她聽著發現我已經沒詞兒，仍意尤未盡說：「你就講這麽多麽？你再講點什麽吧。」

我在想，這人是電子數位合成的？電子數位的好處在於，慢慢都能確認到，程式方面很令人放心，並且在速度準確上，是不可忽視的。其實，早在這年年初，我就懷疑她可能是電子數位研制出的人，她當時在加班加點學習、備考，我感到那種一眾學子望山跑死馬的群體狀態，她也在其中「駕~駕」。不累、不乏、不退、不畏。我就不信，她能就這樣「勻速」的？

陽光燦爛的日子 ║ 197cm×180cm ║ 紙本設色 ║ 2020年

有天，略通了一兩個微信，我已感到某種衰微之兆。我想向她的親友爆料，但又沒有什麽確據不便造次。第二天，她在醫院，學習學得累病倒了。就在這年年未，我潛入她工作室，一起畫了一天畫，好像一起吃了小生態蘿蔔。

今天是元旦，昨晚我和畫友說，我在寫生。在畫「寂然喜歡」。這是一首歌，唱到喜歡的「歡」音時，歌手的雙頰凝結著笑意，滿含希望和揮灑而去的神情。這位歌手也是夏天生的，我們夏天出生的人，也會有，「花開了就剩更深色的葉子」的情思。我以前看吳冠中，不知道為什麽，他那麽大年紀，仍然在漂泊寫生，更不知道為什麽，懶惰的我也落到，喜歡萍蹤無定的生涯，漂泊寫生。小時候，我看到電影海報上，有「漂泊奇遇」的電影名字，民國人物的男主，在我幼稚的心裏，也特有型。

報春圖 ║ 76cm×68cm ║ 紙本設色 ║ 2022年

芷若多好啊，她有一間大大的工作室，幹凈的像個托裱字畫的房間，裏面掛了數幅精彩的畫作，作者都是她的師長，同行。可以說，這些作品都是力作。對了，怎麽芷若會有這些力作？你要是問她，她會一字一句，如數家珍，把得畫的美好經歷說出來。

有幅老電影風格的小畫，出自一位女畫家，武俠故事片的妝容，看著想起「問世間，自有山比此山高」的俠骨柔情，那是譚書法家老爸辦展覽，請到這位畫家參展，展後的小贈品。我看著畫中的俠女，笑說：「她是芷若」。俠女麥兜很高興。那幅畫不但美，還很現代。作品有種電影底片的放映感。

夜幽幽愛悠悠·1 ║ 46cm×69cm ║ 紙本設色 ║ 2022年

「亞拉索，那就是青藏高原」。在一幅吉祥唐卡前，我想起芷若有過天津學習的經歷，為了讓東方的唐卡藝術和漢地的工筆重彩有種互相輝映的可能，她的老師尋訪到一位青海的唐卡師傅，大家在一個課程上共同研究。我發出邀請，「芷若我們要一起去西藏畫工筆」。「好的，可以」。麥兜女俠欣然準備一同前往。

又有桃源境主人的春花佳人畫，紅兒點在紅該在的那唇兒花兒，花青也暈得正好，然後那些紫藤般的線行走如遊，十分好看。我挽著芷若，尤如章回小說中，某仕女和另一位某仕女，遊覽著，喜歡著。天上的雲，很濃，也很淡，天空象藍寶石漫了一層清水，如洗如繪。

夜幽幽愛悠悠·2 ║ 46cm×69cm ║ 紙本設色 ║ 2022年

昨晚，芷若發了工筆畫家的宣傳貼，人家文章寫得真好，好像作品裏有位民族英雄格薩爾王，好像是的。「那一世，我轉山轉水，只為途中能遇見溫暖的你。」溫暖，若在世上可以找到，那就去找吧，還躲家裏畫畫幹啥？我跟芷若一個勁兒的嘮叨，去西藏吧，她溫暖的說，好的。

影·象 ║ 52cm×75.5cm ║ 紙本設色 ║ 2020年

我去過藏區，體驗過真正意義上的高原反應，記得當時，草甸子像落在山腰的毯子，普米族傈僳族作為風景朝後窗掠去，我突然在大巴上，有種我在乘起飛的飛機的感覺，比那還有喘不上氣，頭昏如睡的驚慌，抓起迷你氧氣瓶，罩著瓶口補氧，天啦高反。

下犬式 ║ 33cm×63cm ║ 紙本設色 ║ 2020年

芷若去過西藏半個月，先在西安讀碑林，觀兵馬俑，吃美食。然後到西藏由於高反，很多記憶呈失憶狀。在她的環保象群畫稿前，我們約好，再去西藏，就這麽定了。那兒的天，是藍寶石磨成藍色粉，靜靜著的藍。水在畫面的近處，如白珍珠白貝殼匯成了河流。山就像趙雍畫的對稱等邊的山，安然長住。雲在一切中團成悠遠和吉祥，我印象中的藏區白泥墻民居，在山的這邊，和山的那邊。

最好不擁有，也就不用照看。

最好沒什麽，也就不惹人看。

怎可能不擁有，該有就會有。

想好了，抓著氧寶寶，帶著工筆畫材料，小白雲，陪伴著俠女學妹，穿著沖鋒衣著少數民族布裙，去青藏高原，畫工筆。

人物寫生·1 ║ 43cm×62cm ║ 紙本設色 ║ 2023年

冬至已過，已望新歲，我在4：00後的夕陽南京西區蕉下，民國風裝修的畫室裏，腦子中反映出她戴眼鏡的眼神，鼻唇面頰有種嬰姿幼容的固執和留住，記得秋天，她出現過，坐在車裏幫我推開車門的手腕瘦弱中有中國畫和搖滾民謠風的混合。一路上，斜陽的光線，在城南還南的奧體車程中疊加著，據說她講話不帶情緒，有種輕聲防止你過度聽到也保證你聽清楚的程度。總覺得她神情中有種小含意，讓人有種很現實奔赴在路上的隨時感。雖然很精致隨常但也風塵仆仆，讓人想到這樣的聲音中吐露的「常熟，」，「再wei（回見）」的吳語。

人物寫生·2 ║ 43cm×62cm ║ 紙本設色 ║ 2023年

講來講去就是個美食路線，蘇南街上各種名牌連鎖特色速食，螺絲粉，高端名府菜肴，幾乎都一盤一盤輪轉出現在如語氣的回轉壽司傳遞帶中。鏡片，唇鼻及講述都充滿要表達的內容。像高興又像小不高興，盡管保守的語氣但盡可能敞開讓你無意識探視到各方面她的成長心境。

她那令人羨慕的姑蘇父母似乎沒辦法幫她的內在閃閃爍爍，她這樣的人，得在用來放花盆植物三腳高足小幾邊來描寫。我想著以我來自旗袍淑女外婆的傳承，張愛玲女史的未來20年還能令我來再帶火一次的可能，只要好好強加描寫，只要蘇州人芷若長期在你的觀察中，她的細致和具體的糕點小茶、工筆繪畫會在她的動作舉止中閃現光彩。

人物寫生·3 ║ 43cm×62cm ║ 紙本設色 ║ 2023年

一邊拭著茶樓白熱毛巾，一邊啃著菜根香，一邊聽她追憶爺爺，一個像老神仙的爺爺。主要講他的和藹、隨和、知情達理、隱忍慈愛、本份平胡。比如在公園玩，昏倒過了一會兒自己醒來不告訴任何人，是個秘密，另一個老頭吿發後，家人把爺爺送往敬老院……不久，穿POLO衫的爺爺又跟車來南京參加芷若碩士生畢業典禮，成為那年如聖誕老人光臨般的畢業季風景線。此爺爺之畫像收錄在造像工筆畫系列中，有湖美時代的功力深厚風。

在朋友圈中，她發吃各種美食，包括在家焙制的小蛋糕及展示令愛的天使笑臉的圖片。同學眼中，不是大妞型，而是比較文弱戴眼鏡和家裏比較關系親密的同班同學幾個中之一。

人物寫生·4 ║ 43cm×62cm ║ 紙本設色 ║ 2023年

譚芷若提及的卡通動漫想不紅，也要看可行度了！那天，小某在新街口百無聊賴轉啊轉，行至一圖書商店，發現手辦，在她的同年齡的同學，一個專門從事小手辦的制作老師，討論過這些。然而，有這樣的老師，必有這老師的另一個同學。我總感覺到，包括我本人，基本每個人都有些歐陽克，沈著鎮定，你一講話，他就穿個白化纖雪紡漢服，「叭」開啟一把扇子，上書「想都別想」示人，一臉社會最容易看到的「若想在我這發展些什麽，小心小命不保，阿哈哈哈~」。在書店的貨架擺設的小手辦，肯定其中那應該是歐陽克要不是誰？紋了個細藍眉，英氣逼人。

我拍了個手機照，沒有人註意我。我又拍，拍了好幾張。我在微信貼發了，全網詢問，這是誰這是誰？譚芷若告訴說，這是哪一個動漫人物以後，我迅速成為動漫方面，擠跨我們班其他人的一代卡通霸主。只用了不到三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