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漢傳簡史:鳩摩羅什為何從「小乘」轉向「大乘」?

2024-10-03國風

槃頭達多是鳩摩羅什的師父,信奉的是小乘佛教,但後來羅什轉向了大乘,師父很不理解,於是專程來質問羅什:「大乘佛法有什麽好的,讓你這麽癡迷?」

羅什答:「大乘透徹廣大,深明一切法空,小乘有局限。」

達多說:「你說的‘一切法空’非常可怕。若一切法空,則阿羅漢果,乃至佛果也是空的,修行就沒有了追求目標,誰會願意放棄佛果而去追求一個‘空’呢?」

羅什說:「證得一切法空,這就是佛果。」

達多反駁說:「以前有一個狂人要求織師給他織世界上zui細的絲線。織師費了很大的勁才把絲織得細如微塵。但狂人還是覺得很粗。織師於是大怒,指著空中說:這就是世上zui細的線。狂人問:為何我看不見?織師說:我現在所織的絲線微細到了極點,連我這樣的專業織師都看不見,何況其他人。狂人於是非常高興,向織師支付了工錢。其他的織師也群起效仿,都獲得了報酬。其實他們連一根絲線都沒有織過。你現在提倡一切法皆空,卻得到了眾人豐厚的供養,就類似於那些織師。」

羅什又用其他的譬喻來陳述「一切法空」的道理。師徒二人反復辯論了一個多月,槃頭達多這才被他的弟子說服,於是也皈依了大乘。

達多感嘆道:「師父達不到的境界,弟子可以啟發,今天算是見識了。」於是提出要拜羅什為師。

這讓羅什很為難。他說我怎麽能收師父為徒呢?

達多對羅什說:「那就互為師徒,你是我的大乘師,我是你的小乘師。」

由於把師父變成了徒弟,西域諸國對羅什更加敬若神明。每次升壇講法,各國的國王都趴在地下,讓羅什踩著他們的身體登上講壇,尊崇到了這種程度。他的名聲也超出了西域,傳播到了中原。

鳩摩羅什,全名鳩摩羅提婆 ,祖籍天竺,公元344年出生於中國西域的龜茲。父親鳩摩炎,據說世代擔任天竺國的丞相。羅什的母親是龜茲國王帛純的妹妹,名叫耆婆。鳩摩炎在天竺出家當了和尚,越過蔥嶺到龜茲宣傳佛法,被龜茲公主帛耆婆一眼看中,便還俗成婚,接著便生下了鳩摩羅什。

耆婆不懂天竺語,但懷著羅什的時候,卻能說一口流利的天竺語,智慧也比此前高出了很多。一位阿羅漢說,這是懷了聰慧胎兒的征兆,以前佛陀大弟子舍利弗在母胎時也是如此。

生下羅什之後,耆婆自己也想出家了。但丈夫鳩摩炎不同意。她於是又生了一個兒子弗沙提婆。後來,她在外出遊玩時看到野外枯骨遍地,深感人生無常,便發誓非出家不可。丈夫阻攔,她便以死相逼。鳩摩炎無奈,只得同意她出家。由於勤奮用功,據說很快就證得了須陀洹果。

羅什七歲的,母親將他帶入寺廟做了沙彌。羅什跟著師父學習佛典,每天能背誦三萬二千頌偈語。八歲時,耆婆帶著羅什離開龜茲,渡過印度河,來到罽賓(今巴基史坦西北部),拜入罽賓的大法師槃頭達多門下。

槃頭達多原本是罽賓國的王子,他學識淵博,五明諸論無所不通,佛法三藏爛熟於胸。九歲的羅什跟著達多學習小乘說一切有部經典。達多經常在罽賓國王面前稱贊羅什。羅什的名聲很快就傳遍了罽賓王室。國王在皇宮召開法會,請羅什與外道論師進行辯論。

論師們見他是個乳臭未幹的小孩,便出言調戲。羅什抓住他們戲言中的漏洞進行攻擊,論師們馬上收斂了笑容。接下來的辯論,這些年長的論師竟然只有招架之功,沒有還手之力,一個個面紅耳赤,恨不得找個地洞鉆進去。

國王於是提高了對羅什的供養標準,每天供給:鵝臘一雙、粳、米、面各三鬥,酥六升。這些都是罽賓的上等供品。此外還派了五個比丘、十個沙彌來服侍羅什的日常生活。這時的羅什才十歲,十五個弟子的歲數都比師父要大,由此可見他在罽賓受尊崇的程度。

十二歲時,羅什跟著母親回到了龜茲。西域各國都想聘請他去做國師。但他一心向佛,對國師之位沒有興趣。

這時龜茲有一位出家的王子名叫須耶利蘇摩,在沙勒一帶弘揚大乘佛法,周邊很多沙門都尊其為師。羅什也去拜會,一交談,彼此極為欣賞,有相見恨晚之感。羅什便投入蘇摩門下,成為他的弟子。

剛開始羅什也不信奉大乘佛法,蘇摩便利用各種機會在他面前念誦【佛說阿耨達經】,這是一部大乘經典。

羅什長期以來學習都是原始佛經和薩婆多部的論典,相信萬物皆有自性。當蘇摩所念的經文中講到世間萬物、天地鬼神乃至佛法三昧都是空無自性時,羅什覺得與以前所學有很大沖突,便問師父:

「這是一部什麽經?」

蘇摩說:「這是大乘經。」

羅什又問:「主要說的是什麽?」

蘇摩答:「此經說畢竟空,世間一切有為、無為、心、意、意識、色、法、名相皆空無自性。」

羅什說:「眼根能看到外面的東西,難道說眼根也是空的嗎?」

蘇摩問他:「眼以何為性?」

羅什說:「眼以‘能見’為性。」

蘇摩問羅什:「眼若以‘見’為性,為何不能見眼本身?」

又問羅什:「眼之所以能看見外物是依某一緣,還是依眾緣才能見外物?如果依某一緣即能見外物,其他眾緣則是多余。若非依某一緣能見外物,則依任何一緣仍不能見外物。就像一個盲人看不見太陽,幾百個盲人加到一起仍然看不見太陽。所以,不僅外象是空,眼根本身也是空。」

羅什說:「眼根由眾極微色和合而成。極微色本身是真實的。」

蘇摩又問:「如果世上存在極微色,那它還是可以劃分為前、後、左、右、上、下六個部份,每一個部份仍有六方分,如此下去以至於無窮。如果能進一步劃分,就不能說是極微。世間存在無方分的極微嗎?」

羅什被問得啞口無言。

蘇摩耐心地為羅什講了各種各樣的譬喻,他才有所領悟。感嘆道:「我以前學小乘,就像不認識黃金的人把鋀石當成了珍寶。」

此後,在蘇摩的指導下,羅什深入鉆研了大乘方等經,後又受持誦讀印度龍樹大師的【中論】、【十二門論】和提婆的【百論】。蘇摩告訴羅什,只要搞懂了這三論,就掌握了大乘中觀學的精髓。

羅什二十歲時,在龜茲王宮受了比丘戒,跟卑摩羅叉法師學習【十誦律】。

龜茲王專門為羅什打造了一個純金的獅子座,想把他長期留駐在龜茲擔任國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