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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僧神秀大師:「師父,為什麽人活著這麽苦呢?」

2024-07-23國風

接上文:

公元六一七年,楊廣派部隊東征西剿,往往是這裏剛平,那邊又起。

有的是餓極了的農民想爭又飯吃,神秀一家也終於到了食不裹腹的地步了。

到了這年的六月,尉氏縣的人又急降,田間地頭常見餓死的人,神秀住在保聖寺中,開始的時候尚能保肚中不餓,同時帶些摻了糠、野菜的飯回家給母親和弟弟充饑,到得後來,寺中的僧人也上頓不接下頓,更不可能給神秀多余的飯菜。

保聖寺的僧人們尚能從官家那裏得到一些供應,但也僅夠熬一點稀粥,神秀每天就靠這點米湯水充饑,還舍不得全部吃了,要留一大半回家,給比他還要瘦弱的家人。

一天,母親和弟弟相繼病倒,略僅一點醫術的雲現法師來看了以後,搖搖頭說:「他們沒有什麽病,只要幾個饅頭和一些菜就會好起來。」

但這卻是怎樣奢侈的想法呀,神秀只能眼睜看著母親和弟弟一天比一天瘦。

終於有一天,一個好訊息傳來:興洛倉是建在河南鞏縣的一個大糧倉,離尉氏縣不太遠,是楊廣為供軍需而設立的糧倉,有重兵把守,但因為天下大亂,守倉的士兵也常開小差,所以兵力日見其弱。

訊息傳到神秀耳中已是開倉後的第三天,保聖寺的僧人們也要前去乞糧,於是神秀請雲現法師帶自己一同前去。

這一行人簡直是飛奔前進的,因為他們的身後,是無數期盼的眼睛,神秀年紀雖小,但一點也沒有拖慢大人的腳程。

三天後,一行人來到了興洛倉。他們簡直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一進城,他們就被淹沒在米的海洋裏。

自開倉以後,饑民們沒有組織地亂搶,有的人拿得太多,沒出城就拿不動了,於是棄置在城中,一時間,城廓裏米厚數寸,為車馬所踐踏。

望著白花花一地的米,想著母親和弟弟在家中餓著肚子,神秀哭了,哭這個世界實在太不公平。

僧人們取了力所能及的米後,便即返回家鄉。

三天後,神秀回到了尉氏縣的家中,一個意想不到的打擊又在等待著這個年值十三歲的孩子。在去興洛倉請糧的時候,母親和弟弟因多日未進食,饑寒交加,已死在家中。

神秀放下米包,撲在他們已經冰冷的身體上,淚流滿面,回來的路上,他想著母親和弟弟吃了他帶回來的米身體日見轉好,一家人又過著幸福生活的情景,想不到的是,母親和弟弟再也吃不到自己千辛萬苦背回來的米。一時間神秀萬念俱灰。

雲現法師悄悄走到神秀背後,以手撫神秀的背,輕拍數下道:「孩子,不要哭了,人生本無常,這樣的世道,讓你母親安安靜靜地去,要比活著受苦好。」

神秀擡起頭,道:「師父,為什麽人活著這麽苦呢?怎麽樣才能夠擺脫這種痛苦?」

生逢亂世,讓神秀特別早熟,又遇生離死別,故有此問。

雲現法師閉上眼睛,沈默了半晌,道:「你真的要知道如何擺脫痛苦?」

神秀認真地點了點頭。

雲現法師嚴肅地道:「人只要活在世間,就要受苦,這是無法改變的,要擺脫這痛苦,只有脫離輪迥。」

神秀道:「如何才能脫離輪迴呢?」

雲現法師念道:「佛告須著提,諸菩薩摩訶薩應如是降伏其心,所有一切眾生之類,若卵生、若胎生、若濕生、若化生、若有色、若無色、若有想、若無想、若非有想非無想,我皆令入無余涅槃而滅度之。」

這是【金剛經】中的經文,神秀在保聖寺讀書的日子,不知多少次聽法師們念起,但從來沒有理解其中深意,現在聽賽現法師念來,仿佛一記重錘打在心上;又如一陣春風,撫平心靈的痛苦。

只有學佛,才能解除人生的痛苦,神秀的腦海中,出現了佛陀的影像。他仿彿看到,在五彩的祥雲上,有一個潔白的遺花飛座,佛陀端坐於蓮台上向他微笑著。

這個形象其實是一直存在神秀的腦海之中,他一生下來,便被系人安放在佛陀的蓮台上,所以神秀在這個世界的第一眼,看到的不是母親、父親,而是佛陀。那種印象,是深刻於腦海中的,現在,他忽然明白了這一形象的意義,於是他朝雲現法師拜了下去,道:「法師,我跟您出家吧。」

過去,雲現法師心中總存著要讓神秀出人頭地的想法,要恢復昔日李家的榮光,所以教他的是儒學為主,道學為輔,佛學只讓他略略涉獵。但出家人每天那種自在、平胡的生活早已讓神秀向往。

現在的世道,已經使科舉和做官成為一個遙不可及的夢,失去所有的親人又使神秀塵緣皆盡。雲現法師終於向神秀點了點頭。

公元六一八年,十三歲的神秀隨雲現法師來到洛陽天宮寺出家,做了小沙彌。

明日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