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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首古詩詞,描繪世間悲歡離合:風起雲湧無窮盡,一別如雨心難靜

2023-12-22國風

有人認為,最令人感傷的離別莫過於在雨天,仿佛那淅淅瀝瀝的雨聲在低語著一生的離別與錯過的故事。

現實中,有些人生的告別就在一瞬間,一個轉身便是天涯海角,未知山高水長,歸處何在。

這樣的離別如同風雲飄散,消失無蹤;恰似雨滴落地,再無回歸之路。終究,各自漂泊,難以重聚。

人生的離別猶如一場降臨的雨,倘若又在雨中進行送別,那種離別的悲傷便更深一層,且不斷迴圈往復。

——01——

渭城朝雨浥輕塵,客舍青青柳色新。

勸君更盡一杯酒,西出陽關無故人。

—唐·王維【送元二使安西】

古時候的陽關,修建於漢武帝元鼎年間,因坐落在玉門關之南而取名為陽關。它位於甘肅省敦煌市西南的古董灘上,是中國古代陸路對外交通的咽喉,絲綢之路南路必經的關隘。同時,它還是古代兵家必爭的戰略要地。

王維送一位好友出使西北邊疆,一個微雨的早晨,淡淡的清新空氣正合淡淡的離愁。

微雨正好使輕塵不起,經過雨水洗滌過後的旅舍四周和普都青翠欲滴都顯得清新潔凈。

臨行臨別,詩人舉杯相勸,一杯又一杯,讓故友飲盡杯中酒。這固然沒有 「莫愁前路無知己,天下誰人不識君」【別董大】 來得瀟灑,但為行人設身處地,在不斷的飲酒與話別中,滿滿是不舍與慰籍。

一個「更」字,表明酒已勸了多次,盡了多懷,遠比「進」更有力度,惜別之情,見於言外。

朋友是要到比陽關更遠的安西,陽關已無故人,更何況是安西,一勸再飲,再飲再勸,王維的心已經似李白隨君到安西了。

「紅綻櫻桃含白雪,斷腸聲裏唱陽關。」 有些人,有些事,一個轉身,或者一生也不會再見,此時的餞別寄予了對友人深深地祝福。

——02——

楚江微雨裏,建業暮鐘時。

漠漠帆來重,冥冥鳥去遲。

海門深不見,浦樹遠含滋。

相送情無限,沾襟比散絲。

——唐·韋應物【賦得暮雨送李胄】

詩題為 「賦得暮雨送李胄」 ,意即透過暮雨形象的描寫,抒發了韋應物送別李胄的無限深情。

傍晚分時,在建業(今江蘇南京市)的長江邊,一個細雨霏霏,暮色蒼茫,杳杳暮鐘聲鐘傳響開來,這樣的自然環境,也為送別渲染了一種黯然惆悵的氣氛。

因為雨濕舟帆,江上往來的舟帆都顯得遲重了。在這應是「宿鳥歸飛急」的分時,但在冥冥的暮色中鳥兒們好像還不忍歸去。

「帆」和「鳥」喻含著被送者與相送者雙方;而這一「重」一「遲」,是暗寫送行雙方不忍分離的情懷。

看著李胄遠行的方向,相距遙遠,加之暮雨蒼茫,則更深邃難辨,唯有江邊的樹木在細雨中透露出深潤的顏色。

作者佇立江邊目送帆影,直至消失在視野中還極目遠眺不忍離去。

此時兩眼迷朦,眼淚和如織的細雨融為一體,淚雨相含,相互交織,離別者的眼淚如同霏霏細雨,老天的細雨也好似為離別者揮灑的眼淚。

詩人內心充滿惆悵,他註視著離別的江面,沒有直接述說故友已乘孤舟遠去,而是將深深的情感寄托在那遙遠而不可及的海門和被暮色雨霧潤濕的江邊樹木之中。

當離別的帆影消失在視線之外,詩人的哀傷再也無法抑制,隨著輕輕的暮雨和悠遠的鐘聲交織而出,淚水沾濕了衣襟,如同紛飛的雨絲,難以斬斷,紛亂又纏綿,千頭萬緒,深深地觸動人心。

這種在微雨和暮鐘中的送別情感無盡深遠,它並非狂風暴雨般的劇烈宣泄,而是如細風輕拂,細雨綿綿,將無盡的離愁淡淡地增添。

從楚江的微雨、傍晚的鐘聲、沈重的船帆、遲緩的飛鳥,到海門的消失、岸邊濕潤的樹木,每一個元素都在一點點疊加,一層層渲染,最終化作雨中的淚水,將離別的愁緒灑滿天地,落滿全身,細如發絲,縈繞心頭,令人感懷不已。

——03——

春風倚棹闔閭城,水國春寒陰復晴。

細雨濕衣看不見,閑花落地聽無聲。

日斜江上孤帆影,草綠湖南萬裏情。

東道若逢相識問,青袍今日誤儒生。

——唐·劉長卿【別嚴士元】

蘇州城外,春寒料峭,乍陰乍晴。嚴士元與詩人在城江邊偶然相遇,稍作停留。他們相視而笑,輕輕交談著關於江南天氣的點滴。

時值春初,南方水鄉還未脫去寒意,天氣乍陰乍晴,變幻不定。

笑談之際,飄來的細雨濕潤了彼此的衣裳,樹上,偶爾飄下幾朵殘花,輕輕漾漾,落到地上連一點聲音都沒有。

你這回去湖南,如果有相識之人問到我的境遇,請你轉告他們,我命運多舛,已是被官途所誤的一介書生。

青袍今已誤儒生,這是詩人的牢騷話。在唐朝,官員的官服是青色的,而他卻穿著這樣的袍服,被誤認為是儒生。他自認為是一個有抱負的人,但如今卻只能在這樣的職位上默默無聞。

嚴士元聽後不是滋味,安慰好像也顯得蒼白無力,只能靠自己自渡。

嚴士元還是起身告辭了,詩人親自送到岸邊,眼看著解纜起帆,船兒在夕陽之下漸漸遠去。

看著他遠去的背影,心中湧起無限愁緒。草綠湖南,萬裏情深。這一別,不知何時才能重逢。

至此之後,每當看到春寒料峭、細雨濕衣、閑花落地、草綠湖南的景色時,都會想起那個曾經與他相遇在蘇州城的友人。

這些景語中,不僅有江南水鄉的美麗景色,還有故人相遇的緣分、相談的歡愉以及別離的思念。

——04——

故人江海別,幾度隔山川。

乍見翻疑夢,相悲各問年。

孤燈寒照雨,深竹暗浮煙。

更有明朝恨,離杯惜共傳。

——唐·司空曙【雲陽館與韓紳宿別】

安史之亂後,杜甫詩中屢寫乍逢倏別情景,司空曙此詩雖不如杜甫兼寫社會離亂,然也曲盡情理,真摯動人。

故人在飄零江海幾度重逢,才逢上又作別,這一切猶如霧裏看花,似夢似幻。可謂是百感交集。

老朋友的年齡,應該彼此清楚,明知故問由「相悲」引起。

今日重逢,彼此容顏俱變,各顯老態。不禁深感恍如隔世,更深恐美夢幻一場空。

裹挾著喜悅和憂傷、信任與疑惑的情緒中,他們彼此詢問過去的光景,那些如歌的歲月被輕輕淡淡地敘述出來。

這些瑣碎的思緒,這些起伏的情感,詩人並未明確表達,卻在孤燈照耀下的寒雨、深竹籠罩的浮煙中,揭示出這些年隱藏的淒涼與苦楚。

相聚艱難,離別更為痛苦,明知明日即將分離,詩人無力改變命運,只能將深深的情誼傾註在共同舉杯痛飲的瞬間。

這樣的夜雨送別場景,雖然沒有王維「西出陽關無故人」那樣直接的表述,卻多了幾分「明朝恨更濃」的婉轉纏綿。

特別是在孤燈、寒雨、深竹和浮煙等意象的交融中,那種聚少離多和漂泊孤獨的人生無力感,被淋漓盡致地傳達出來。

從歡聚的喜悅到離別的悲傷,這種層層的情感轉換,恰恰對映了人生的曲折反復和無法割舍的糾葛。

——05——

亭亭畫舸系春潭,直到行人酒半酣。

不管煙波與風雨,載將離恨過江南。

——宋·鄭文寶【柳枝詞】

當孟浩然啟程前往江南之際,李白以其詩意的語言描繪道:煙花三月下揚州

當鄭文寶送別友人啟程前往江南,他滿懷離別的愁緒表達道:「無論面臨霧氣彌漫的水域還是風雨交加的旅程,那份離別的哀愁都將伴隨友人穿越江南。

那高高的畫船,系在春水邊,一動不動。它在等誰?哦,是外出的遊子,喝著別離的酒,情意正濃。

遊子惜別,畫船可不管;無論是煙波浩蕩,無論是風吹雨打,它總是帶著滿船離愁別恨,駛向江南。

在詩的前兩句中,盡管提到了半醉的行人,卻沒有直接描繪送別的場景。然而,詩的結尾部份卻以強烈的情感噴湧而出,表達了離別的哀愁。

與一般的送別詩直白地描寫目送船只遠去不同,詩人在此將離別的物件具象化為滿載離恨的船只,駛向江南的水鄉世界。

而在鄭文寶的筆下,憂愁的重量並非關鍵,重要的是憂愁的廣度和深度。他描繪了滿載離愁的船只駛向江南,伴隨著風雨和煙波的渲染,使得這場雨中送別更加含蓄深情。

這樣的描繪仿佛讓我們看到,那無盡的憂愁彌漫在整個江南,隱藏在無數被煙雨籠罩的樓台之中。

——06——

勞歌一曲解行舟,紅葉青山水急流。

日暮酒醒人已遠,滿天風雨下西樓。

——唐·許渾【謝亭送別】

這種雨中送別,漫天風雨跟隨離舟而去。許渾則是在離別之後,將滿天風雨留給自己。

在宣城,一片秋色中,一場別離的場景被詩人巧妙捕捉。他以簡潔而生動的語言,將那日的離愁別緒和江上的景色融為一體,構成了一幅美麗的畫卷。

唱完了一曲送別的歌兒,你便解開了那遠別的行舟,兩岸是青山,滿山是紅葉,水呀,在急急地東流。

當暮色降臨,我醒來了,才知道人已遠去,而這時候,滿天風雨,只有我一個人的身影獨自離開了那西樓。

隨著友人的船只漸行漸遠,詩人目送著他們消失在青山紅葉的盡頭。那「日暮酒醒人已遠」的描寫,使得讀者仿佛能感受到詩人的惆悵與空寂。

風雨交加的場景,更加襯托出詩人的孤寂和思念之情。他獨自一人站在西樓上,望著那被暮色籠罩的江面和青山,心中滿是無盡的思念。

——07——

唱徹【陽關】淚未幹,功名餘事且加餐。

浮天水送無窮樹,帶雨雲埋一半山。

今古恨,幾千般,只應離合是悲歡?

江頭未是風波惡,別有人間行路難!

——宋·辛棄疾【鷓鴣天·送人】

這是淳熙五年(1178)作者赴臨安途中所寫。詞題雖寫明是送人,卻不知所送為什麽人。

也許是借這一題目,寫自己路途中的感受。如果是寫自送的情懷,那麽詞中的「功名餘事且加餐」就是自我寬慰的話了。

王維【送元二使安西】詩:「渭城朝雨澠清塵,客舍青青柳色新。勸君更盡一杯酒,西出陽關無故人。」後人以此詩入樂府,名【渭城曲】,又稱【陽關曲】,是唐代送別之曲。

【陽關三疊】的離別旋律已彌漫四周,然而與朋友惜別的淚水依然濕潤未幹。人間的生死離合,相較於追求功名,或許更應珍視的是保持健康,努力餐食。

在辛棄疾對友人的這般勸慰之後,他獨自凝望著遠方水天相接之處,目送著無盡的江樹和那半邊青山被帶雨的雲層籠罩,這離別的場景顯得格外悲涼而迷離。

然而,在詞的下闋部份,辛棄疾卻以大膽的反問挑戰古往今來的觀念:難道唯有離合聚散才能引發人們的悲歡情緒嗎?或者說,是否只有離別才讓人感到悲傷呢?

作者南歸已經十多年,建功立業的理想猶未實作。而看慣的是數不清的迎來送往、離愁別恨,只有國家和民族的深仇舊恨,卻漸漸被人遺忘。

要把國家民族的仇恨掛在心上。不管江頭風浪多麽險惡,人間路途多麽艱難,作者仍信心百倍地去面對這些險阻,這是本篇的寓意所在。

把功名看作餘事這不是作者的觀點,因為作者平生誌願就是建立功名事業,這裏是正話反說。為了強制自己保重身體,姑且把功名作為次要之事。

江上的風浪還不是最險惡的。李白【橫州詞六首】:「橫江欲渡風波惡,一水牽愁萬裏長。」

這樣的雨中送別,雨已不是尋常的自然風雨,已經飽含人生的淒風苦雨,或為讒言,或為不遇。就像辛棄疾一心報國,卻報國無門,遭受排擠與讒言。

人間另有艱難之事,勝過行路的艱難。是他仕途上的艱難,是事業上的艱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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