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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麽說圖書封面設計是時代審美的縮影

2024-02-01國風

中國古代書籍印刷在清代發展至高峰,這一時期的書籍收藏豐富,刻寫興盛,其裝幀形式以線裝為主,同時繼承和發展了漢、唐、宋、元等時期的卷軸裝、旋風裝、經折裝、梵夾裝、蝴蝶裝等多種形制,設計上更趨合理,制作上更加更精細。將中國清代書籍裝幀藝術史呈現在人們面前,對開創和發展現代裝幀設計意義重大。

【書畫合璧冊】 明 唐寅 文徵明 蝴蝶裝 15cm×22cm 北京藝術博物館藏

從封面、版式、字型、插畫設計到裝幀形式,清代的各類書籍基本上都是沿襲明代,甚至是明代以前的裝幀風格,因此在浩如煙海的清代各類書籍中,就其裝幀設計的藝術風格而言,並沒有太多的創新。作為歷代書籍裝幀的集大成者,清代書籍裝幀設計的成就主要體現在所用材料較為考究,制作工藝更加精巧細致,圖書包裝華貴富麗。接下來,讓我們從封面及護書用品的方面一窺清代書籍裝幀設計。

清代書籍多采用傳統的設計式樣,無論線裝、包背裝、蝴蝶裝、經折裝,都沿書口在左上方豎立一長條形書簽。若書中內容較多,則在長簽旁加一方簽章,將每冊書中的內容寫清楚。

中國傳統書籍形式演變

(來源:【書藝問道】,呂敬人著)

線裝書的完整編排結構包括書衣、書簽等。書衣俗稱「書皮」,裝訂時將書的正反面都加一張紙,加強對圖書的保護,而且裝訂時要超出全書冊頁數。書衣一般不用白紙,用棉連紙染上磁青色、米色、天藍色或豆綠色後,再裱在書上。書衣又分單頁和雙頁,用單頁的叫「扣皮」,用雙頁的叫「筒子皮」。書衣等同於現代圖書的封面。書簽為簽條紙,貼於書衣左緣,多呈長條形,據【藏書紀要】雲:「用宋箋藏經紙古色為上······簽要款貼,要正齊,不可長短闊狹,上下歪斜,斯為上耳。」考究之書,既有絲織品作題簽之用的簽條,也請名家題寫書名,既增書之美,又提升其品之乘,此法流傳至今。書衣、書簽如書籍的外在衣飾,在抉擇時亦有許多講究。張鏗夫【中國書裝源流】中記:

有清一代,綸音之書,其裝皆用紅線,面用黃色,敬王命也。每年頒行歷書,亦用紅線,面用黃色或紅色,敬授時也。各省府州縣,進呈方誌,亦皆此裝,敬民事也。搢紳之書裝亦如之,敬秩爵也。其他私人喜慶之書,則線與面皆用紅,蓋以紅色為吉也。此明代已然,清沿用之。······凡田賦上戶部者,其冊面皆用黃紙,名為黃冊,有司征稅編徭,則其冊不加黃面,名為白冊。皆客製也。

【淵鑒類函】 清代 張英等輯 康熙四十九年(1710) 揚州詩局刻本 版框 17.3cm×11.7cm 故宮博物院藏

乾隆時期仿明代【永樂大典】編撰【四庫全書】寫本,書皮用綠、紅、藍、灰絹面,象征春、夏、秋、冬四季,以區別經、史、子、集四部內容。因書角容易破損,故以帛或布包起用以護書,稱作「包角」,後來則發展為裝飾所用,務求外觀五色俱備。如顏色偏深的磁青色杭細書衣,配以較亮的米色絹簽、包角和絲線,使深色和厚重的色彩透過明暗的對比得到緩和,顯得莊重肅穆,古樸典雅。有些書衣、書簽、絲線用的全是黃色,容易產生眩目的感覺,便在書角處用藍色包角,加入一點深色調調和,看上去自然舒服許多,基本色調依然明快。

晚清時期,部份書籍盡管已采用先進的鉛印工藝,但在題簽形式上仍沿用古代線裝書,此類書籍多是一些介紹西方科學知識的書籍、刊物。如1886年美華書館出版的【萬國藥方】,鉛排石印,扉頁後題有「功程浩大,裝潢精巧」,采用傳統題簽式樣。直至20世紀初葉,多數書籍的封面設計和插圖仍保持傳統樣式,但部份書籍刊物已經體現出「西風東漸」對中國書籍裝幀藝術的影響。如1899年刊行的【巴黎茶花女遺事】(林紓譯本)封面,題簽有線框,題字為楷書,基本沿襲了線裝書的裝幀風格,但線框局部采用了外來的花邊圖案進行裝飾。

【刊謬補缺切韻】 唐 王仁煦撰 長孫訥言註 裴務齊正字 吳彩鸞寫本 龍鱗裝 25.5cm×47.8cm 故宮博物院藏

清代十分推崇依據書本身形態對其加以保護,文人們認為書籍的包裝保護與裝幀形式應相互融合,成為有機的統一體。清代圖書的外層裝護部件主要有四大類:包袱、函套、夾板、書匣。包袱類似「帙」,主要用來包裹冊裝書籍,如經折裝、包背裝和線裝等。皇室書籍的整體裝潢風格富麗華美,所用材料均為織物中最為貴重者,如綢、緞、錦等。

包袱以方形為主,並有單、夾、棉之分,供配套使用,單獨使用時多為夾袱。清代歷朝【實錄】和【聖訓】均采用金龍明黃夾袱,外以紫地白花錦帶、本色雲頭牙簽捆縛。函套通常以厚紙板為裏,外以各色錦布裱背而成。紙板多為印層合背紙。有折疊四邊而露其上下兩端的「四合套」,還有折疊六面而四周和上下都不露出的「六合套」。更講究的有在書函開啟處挖出環形或雲形等式樣,關閉函套時紋形對接、嚴絲合縫,既堅固又美觀。所用牙別或骨別有的雕上花紋,並染以紅、藍等顏色。函套上敷用的綾、絹、杭細等面料色彩豐富,有明黃、石青等,所用錦、緞則有壽字織金錦、八達暈錦和雲鳳緞等,圖案多達上百種,琳瑯滿目,美不勝收。

【滿文大藏經】(一百零八函) 清 乾隆五十五年(1790) 內府刻朱印本 故宮博物院藏

夾板介於函套和木匣之間,源於古代的「木梜」,後又稱夾板、版帙和板裝等。清代宮中制作的夾板多用紫檀、楠木、樟木等上乘硬質木料。夾板的制法是用與書籍同樣大小的木板兩片,每板的上下左右邊緣各鑿一扁孔,在書的上下各置一塊,用兩根扁形的織帶穿過,然後從夾板的左邊抽緊、拴系,以防散開。板上貼書簽或陰刻書名,再填金或石綠等顏色。有的夾板還雕有花紋,富於立體感。書匣多以盛裝宋、元舊刻及精抄、精校珍本書籍,所用木料有紫檀、楠木、紅木、黃楊、杉木等。

匣的形式和開啟方法各有不同,最為常見的一般在一側有便於抽開的活門,匣門上鐫刻書名,亦填上顏色。函匣的制法不用鐵釘,只用卯榫交插,再以鰾膠粘牢。用函匣裝書時,往往先在書籍上下置以夾板,以便於插入和抽取。如文淵閣【欽定四庫全書】每部以香楠木兩片上下相夾,約以綢帶,再入香楠木匣貯藏。盛裝佛教經典的書匣、書盒則更為精細華麗,大量運用鏨、雕、鑲嵌、鎏金、填漆、描金等工藝手法。故宮博物院現藏乾隆年內府緙絲本【禦筆題養正圖詩】,用緙絲天鹿海水江崖紋書衣、朱漆花果紋書盒,盒面嵌銅質隸書書名,盒內髹黑漆,緙絲技藝精湛,色彩豐富華麗。相比較而言,民間的函套和書匣的制作成本較低,顏色也比較素雅,而且往往是單獨使用。

【禦筆題養正圖詩】 清 乾隆年內府緙絲本版框 15cm×12.7cm 故宮博物院藏

在清代書籍紛繁復雜的裝幀樣式中,無論裝飾奢華的宮廷巨帙,還是經濟實用的草裝文稿,都是其所處時代與環境在具體設計形態上的綜合反映。圖書作為人類文明的重要載體,透過物質材料表達特定的人文內涵,更好地體現了相應的歷史性、文化性、審美性、科學性和創造性,凝聚了前人的聰明才智和設計技巧。這份豐厚的歷史遺產,對今天的藝術設計依然具有重要的學習與借鑒價值。

本文節選自【藝術博物館】2023年第5期

【歲月既積,卷帙自富——清代書籍裝幀藝術考略】

【藝術博物館】2023年第6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