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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曦雲:當代藝術的四個方向

2023-12-14文化

我們正在身臨其境的當下,長期保持均勢的世界秩序,在短期內混亂攀升。 時代風雲變幻、劇烈 震蕩,既讓人難以適從,但也趁機領略到隱匿的真相: 人們在信念方面的渾濁迅速被澄清,每個人的底色更加袒露: 自由主義、虛無主義、泛靈論、保守主義……信念和美學有機結合,匯聚在「整體迷亂」的當代藝術領域中。

當代藝術和自由主義天然親和。世界的祛魅(disenchantment)、主體性的確立,現代性的興起,契合並鼓勵著人的天性,珍視創造性的藝術界對此一拍即合。被點燃的激情迸發出巨大的創造力,美學上的爭奇鬥艷甚至無所不用其極,主要是自由主義傾向的藝術家貢獻出來的。自我確認的道德感,也驅動著這些藝術家激越地拓展藝術的邊界、提升藝術的功能,這個過程中有時會產生出乎意料的偶發效應,刺激疲軟黯然的氛圍。

但美學上的井噴期過後,屢見不鮮甚至熟視無睹,成為新的常態緩慢洄遊。這時,人們更容易意識到:當下正散發著新鮮魅力的各種臨時變身,其實都有古老的本源……日光之下並無新事,豈有一件事人能指著說這是新的?哪知,在我們以前的世代早已有了。

自由主義者激越的拓展如果遭遇厚實的障礙或沈默的黑洞,會越來越難以施展。而且,自我確認的道德感以及由此而生的形而上激情,無論是遭遇順境還是逆境時,都會觸碰到人性與生俱來的幽暗,尤其是遭遇逆境時。深究下去,人性從來沒有變過,而自我確認的道德感在絕對依據方面,是虛無的——這是祛魅的必然後果。

不停的質疑會洞察到自由主義亮麗表皮下的虛無底色、慷概激昂之下的冷寂消沈。更陰森的是:底色虛無必然導致相對主義,和所反對的一方其實貌離神合。其中,有些質疑者也察覺到了人性與生俱來的幽暗,繼而在形而上層面加以確認後傾向虛無主義。

徹底的虛無主義者會索性放棄生命,就像加繆【西西弗斯的神話】開篇提到的:「真正嚴肅的哲學問題只有一個,那就是自殺。判斷生命是否值得繼續,這就是在回答哲學的根本問題。」

沃霍爾的話語

在不徹底的虛無主義者身上,憤世嫉俗和玩世不恭是一體兩面。他們不斷的消解各種「意義」,但又無法從俗套中完全脫身,於是各種反常的糾結、搖擺、自嘲成為無可奈何的常態。虛無主義的洞察力如果和美學魅力有機結合,如同奇葩綻放,在大眾/小眾、輕松/嚴肅、歡快/悲傷、輕浮/沈重等相互排斥的範疇中隨機穿行(「黑色幽默」就是其中一種),能產生強大的張力、豐富的層次和復雜的意味……劇終時,狡黠/真誠的引出答案。

泛靈論(Animism)即萬物有靈論,是超驗信仰中的一種。這種信仰認為所有物體、地點和生物(動物、植物、土壤、巖石、山脈、水域、天氣型態、人類創作,甚至是文字、符號……)都具有獨特的精神或靈魂,並影響其它物質、現象。人類則通常被認為與其他動物、植物和自然力量大致立於平等的地位。

泛靈論在亞洲有漫長、廣泛的影響:佛教、印度教、耆那教、錫克教、道教、神道教、北韓巫教(Muism)……還有分布於北亞、中亞、西藏、北歐和美洲的薩滿教等。泛靈論就是泛神論、多神論,和無神論、獨神論之間的差異,是超驗信仰的差異,體現為「文明的沖突」。

泛靈論在填補絕對依據方面的虛無,這很容易和本土傳統文化對接起來。和自由主義、虛無主義相比對時,泛靈論的底色並不虛無。但和保守主義相比對時,雙方的絕對依據明顯不同,「文明的沖突」浮現出來。但在「整體迷亂」的當代藝術界,泛靈論者只要在美學方面和以往的藝術有差異,就可以被收納進來——「當代藝術」終究無法揪著自己的頭發懸離以形式主義為主線的「現代主義藝術」,古老的泛靈論因此能在當代藝術中借殼上市。

保守主義保守著命運、天、地、人的整全關系,在經驗、理性和超驗的信靠之間維持著平衡。回顧以往的藝術史,保守主義往往是中流砥柱。但在當代藝術語境中,保守主義往往最被輕視乃至被遺忘。狂飆突進至忘乎所以時,保守主義被視為不合時宜,成為迂腐、陳舊、滯後、僵硬的代名詞。混亂激增而無可奈何時,保守主義才有了重新被正視的可能,但目前依然應者寥寥。如何讓古典精神經過當代美學轉化後生動可感、富有魅力,是保守主義取向的藝術家們難以回避的問題。

和其它領域相比時,藝術的最不可替代性依然是美學。「當代藝術」( Contemporary Art ) 強調的是時間而不是價值取向,多種信念都可以借「當代藝術」這個殼上市,意味著多種絕對差異共處一堂。美學的魅力是表層,信念的方向是深層。

文/ 杜曦 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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