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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起十多年前的那個陳舊往事,我至今還有些感概萬千。那年我才18歲,是個衣錦荊釵的小夥子,剛被人大的新聞系錄取。家境雖然不富有,但勤儉持家的父母親攢了一些錢,還夠我在北京安心讀書幾年。可誰知剛到校園沒多久,父親就因一場突如其來的絞喉癌離世了。
大學的學費加夥食費,每年至少需三千元,我怎樣在北京生活下去?回想起和前些日子和父親商量時,他曾提到過舅舅家境殷實,可以暫時借點錢度過難關。當時我滿心期盼地拜托父親開這個口,卻被他婉拒了:"你舅舅講究臉面,他是不會借錢給我們的。"
父親說得一點沒錯。我舅舅向來是個小家閑氣的人,出手闊綽時也要做足了。他對我父親這個做小本生意的親弟弟,始終是鄙夷不屑的。平日裏避而不見,年節佳節時見了面也是敷衍了事,根本不把我們放在眼裏。
舅舅當時正裹著絲質長袍,斜躺在太師椅上看報紙。我按響了門鈴,傭人替我開了門。待到我站在客廳裏,那位慈祥的老人方才睜開眼,打量著我,嘴角淡淡地掛著一絲不屑的冷笑。
"喲,小孫子啊,還沒死在北京啊?"舅舅的語氣滿是嘲諷,話裏有話地暗指我去上學是件可笑的事。
"哦?拜托什麽?"舅舅挑了挑眉,神情有些不耐。
舅舅聞言,立刻從椅子上坐了起來,冷冷地說:"什麽?你找我借錢?做夢吧你!我舅舅我今天還沒有輸到要向你們伸手要錢的地步!"
我被他的話一怔,心中頓時萬分羞愧。是啊,我怎麽能小看了舅舅的驕傲自尊心理?可我真是窮途末路了啊!
於是
舅舅冷冷地打斷我:"哼,你父親做生意這麽多年,怎麽連這點兒錢都攢不下?你別狐假虎威了,若是我借了錢給你,你們這些窮親戚還不以為我有錢任你們揮霍?做夢去吧!"
我的臉上一陣火辣辣的,大有沖動想反駁舅舅的侮辱性言語,但終究沒開口。因為我明白,這是窮親戚在富親戚面前永遠難逃的命運。
舅舅見我低頭不語,竟然嗤笑一聲,滿臉得意:"怎麽?你也知道望塵莫及了?那就快滾吧,我可沒工夫陪你在這耽擱!"
我深吸了口氣,終於死心放棄。轉身離開舅舅宅邸時,心中滿是無盡的憤怒和失望。我對著空蕩蕩的街道,大吼出聲:"我一定會有出息的,總有一天會讓你後悔的!"
那是我離開家鄉的最後一次宣泄。回到租住的出租屋,我開始著手準備打工維持學習生活。白天在門口的小餐館洗盤子,晚上在食堂打工;周末則去離校不遠的建築工地做些力氣活計。
生活陷入了一種不上不下的尷尬境地,但至少我頑強地撐了下來。課業成績雖然一般,卻終於如期拿到了學位。那一刻,我想起了當年對舅舅的怒吼,心中暗暗發誓,總有一天要讓他看看我的厲害!
大學畢業後,我毅然留在了北京。白天在一家雜誌社當編輯,晚上則在家趕稿子。雖然收入微薄,但我仍在堅持攢錢。幾年下來,終於湊足了幾十萬的資金。
就這樣,我辭去了職業,全身心投入到了創業之中。最初是開了一家小型的廣告公司,後來逐步做大,生意越做越紅火。
日子一天天過去,我的事業越做越大,公司規模已經算得上是中型企業了。家中也已聚斂了可觀的財富,買了房子、車子,過上了全新的生活。
有時我也會懷疑,這一切是否就是為了當年報復舅舅的那句豪言壯語?如果真是這樣,那我這些年的打拼是否太過渺小和可笑了呢?
不過,生活就是如此殘酷又諷刺。就在我小有成就之時,命運卻再次
就在我小有成就之時,命運卻再次開了一個天大的玩笑。
有一天,我正在辦公室處理公事,助理忽然匆匆走了進來,臉上帶著一絲為難的神情。
"老板,您的舅舅家的小少爺找來了,說是有事相求。"
"什麽?"我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錢?他找我借錢?"
話音剛落,舅舅的獨子便自顧自地推門而入,神情倨傲地迎上我的目光。
"好久不見了,表舅!你的公司生意越做越紅火啊,真是了不起!我這次就是想跟你借點兒啟動資金,自己也做點小本生意,將來有的是還你的機會!"
看著眼前這張熟悉的面孔,我的記憶仿佛被生生?回了十多年前。那個拒絕借給我三千元學費的人,如今卻反過來要借我五十萬?這就是所謂的無常人世嗎?
舅舅的兒子被我斬鈍的語氣噎了一下,但還是點點頭:"你問吧,表舅。"
"很好。"我環視了一圈辦公室裏的職員,突然厲聲喝問:"當年我找你父親舅舅借三千元讀書錢,他是怎麽對我的?有誰還記得?"
助理和其他職員面面相窺,一片沈默。舅舅的兒子卻是面露難色,顯然想起了什麽往事。
我見狀,便自己打破了寂靜:"是啊,他當年對我是破口大罵,簡直把我人格盡數傷害了一番!如今你倒好,反過來找我借錢,成何體統?"
"哼!"我冷笑一聲,"你父親做人做事,素來就是目空一切的主。我向他求助之時,他是如何的狠心離理?如今你找上我,不正是他的延續嗎?"
"好了,不必多言!"我板著臉,冷冷地說,"借錢這事情,自有我的一套原則。我會借給你,不過你得答應我幾個條件。"
舅舅的兒子顯然沒料到我會這般說,臉上的得意神色稍縱即逝。他忙點頭說:"條件?什麽條件?"
我說出這三個硬性條件後,辦公室裏一片安靜。舅舅的兒子面露狐疑,顯然沒想到我會開出這樣的條件。
我見狀,便趁熱打鐵道:"怎麽?做不到嗎?那我也沒辦法,借錢這事就免了吧。"
舅舅的兒子神色為難,看來這50萬對他來說的確是個天文數位。我見他遲疑不決,便繼續逼迫道:"你若是覺得這個條件太苛刻,我也沒意見。不過話說回來,當年你父親對我也是這般的狠心嘛!"
話音未落,舅舅的兒子便低下了頭,臉上盡是沮喪之色。看來那些往事對他的確有著莫大的心理陰影。
"很好,這就對了。"我點點頭,繼而從抽屜裏取出一份已打印好的協定書,推到舅舅兒子的面前,"這是我們雙方的合約,你仔細看過後就簽字吧。"
舅舅的兒子神色黯然,但還是拿起筆來,在協定書上一一簽下了自己的大名。我則在旁冷眼旁觀,臉上滿是得意之色。
就這樣,50萬元的巨款,很快匯入了舅舅兒子的帳戶。而我也如約成為了他未來三年的"監護人"和決策者。
接下來的幾個月裏,一切似乎也如我預期的那樣進行著。舅舅的兒子按照我的建議,在我指定的行業領域創業,一切從籌備到實施,我都親力親為,全程把控。
我對此是見怪不怪。畢竟他從小就是被舅舅寵壞了的富家公子哥,骨子裏自和目中無人的基因早已根深蒂固。我不過是想給他一個歷練的機會罷了。
就這樣,三年的期限很快即將到期。而舅舅兒子的公司也早已陷入了困境,根本無力償還我的借款了。
就在最後的期限將至之時,我約見了舅舅的兒子,卻見他一反往日的猖狂,滿面愧色,低聲下氣地坐在我的面前。
舅舅的兒子低著頭,語氣無比沮喪。看著他現在這副失敗的模樣,我的內心卻有說不出的快意。
"你可算知道後悔了。"我冷冷地說,"不過對我們家來說,這或許只是個小小的教訓而已。關鍵是,你從這件事上到底學到了什麽?"
"很好,你算是長了點教訓了。"我點點頭,勉強對他的話表示肯定,"不過這事就這麽算了吧,你還是先把剩余的錢還給我,房子就暫且不用典當了。"
"哈!你以為我會輕易放過你嗎?"我冷笑一聲,拍了拍手中的合約書,"契約既已生效,你就得按照約定執行,否則房子就得拿出來抵債了。"
"那你就把房子過戶給我吧。"我毫不留情地下了最後通牒。
"哦,還以為你能記住教訓了呢。"我故作失望地搖搖頭,"看來權錢面前,你們這些暴發戶永遠改不了虛榮和驕橫的毛病啊。"
舅舅的兒子被我的話狠狠擊中了痛處,頓時啞口無言。良久,他無奈地嘆了口氣,帶著幾分頹喪低下了頭。
看著眼前這個從驕橫跌入谷底的可憐蟲,我突然有一種旁人難以體會的快意。這正是命運對我的饋贈,對我多年來奮鬥的最好報酬!
"不過我還是得問你最後一個問題。"我俯視著他,語重心長地說,"如果當年我找你父親借學費時,他能諒解一次,是不是就不會有今天的結果了?你從這件事上,可有什麽其他的領悟?"
舅舅的兒子久久沒有作答。過了好一會,他終於重重地嘆了口氣,緩緩擡起頭來,面帶感慨地說:
"舅舅,我懂了您的用意。這
"舅舅,我懂了您的用意。這件事的確讓我長了很大的教訓。金錢固然重要,但親情也是人生中彌足珍貴的財富。當年您在最困難的時候向我父親求助,他卻狠心拒絕,這確實是一個巨大的傷害和遺憾。如今這一切在我身上重現,我再一次品嘗到了親情的冷暖。"
舅舅的兒子說到這裏,眼睛微微閃爍,似乎已在內心捕捉到了什麽真諦。我見狀,微微點了點頭,示意他繼續往下說。
"我現在終於明白了,原來親情就像鮮花一般,需要我們時時澆灌和呵護,否則就會枯萎雕零;原來金錢的確是個萬惡的根源,卻也可以成為考驗人性的絕佳機會。如果當年我父親能夠寬宏大量一些,或許今天的一切就不會發生。"
"是的,你說得很有道理。"我由衷地贊許道,"看來你終於意識到了親情的可貴,這個教訓確實來之不易。不過話說回來,我們畢竟是一家人。如果當年我也能謙卑一些,或許就不會把事情鬧到今天這一地步了。"
舅舅的兒子一怔,似乎沒想到我會如此坦誠相見。他楞了半晌,隨即會心一笑:"舅舅,原來您才是最大的智者!您不但成就了事業,更擁有了寬闊的胸襟。與其說今天是在懲罰我,毋寧說是在熔鑄我吧?"
"哈哈,你也未免過譽了。"我笑著搖了搖頭,"不過能從這件事裏學到點什麽,就是你我共同的收獲了。既然如此,咱們就不要再計較了,把往事拋諸腦後吧。"
說著,我遞上了之前的合約書,當著舅舅兒子的面,毫不留情地撕了個粉碎。舅舅的兒子見狀,不禁一怔。
"沒什麽意思。"我雙手一攤,坦然地說,"我們畢竟是骨肉至親,用不著走到那一步。不過你要記住今天的教訓,將來好好過日子,別再讓我失望了。"
舅舅的兒子被我的豪氣深深打動,疾步上前,恭恭敬敬地向我深深鞠了一躬:"是,舅舅!我一定會牢牢記住今天的教訓,謹言慎行,以身作則,決不讓您以後再操這份心了!"
看著眼前這個昔日的驕縱公子哥,我的內心不禁感慨萬分。原來親情是可以熔鑄人性的,正所謂"鋤禾日當午,汗滴禾下土"。只要經過一番打拼和摔打,人就能認清自我,找到前行的正確道路。
舅舅的兒子起身後,我熱情地擁抱了他一下,寬慰地拍著他的肩膀。而他也笑逐顏開,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