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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樓夢】:曹雪芹開篇「懷金悼玉」,「金」是誰,「玉」又是誰

2024-04-02文化

「開辟鴻蒙,誰為情種?都只為風月情濃,奈何天,傷懷日,寂寥時,試遣愚衷,因此上演出這懷金悼玉的【紅樓夢】」。

【紅樓夢】仙曲開篇,便是這首紅樓夢引子,而其中最後一句 「懷金悼玉的【紅樓夢】」 似乎一語道明: 整本書不過就是為了懷金悼玉而已。

那麽問題就來了,「懷金悼玉」字面的意思很清楚, 即懷念「金」,悼念「玉」,可「金」是誰?「玉」又是誰呢? 懷悼她們的意義何在?

其實解讀【紅樓夢】的方面多種多樣,根據不同紅學家的作品來理解,也可根據如今留存的不同版本來夾批來理解, 更可以多看脂硯齋的批註。

只不過還是那句話,一千個讀者就有一千個哈裏雷特,【紅樓夢】本身也是各家爭鳴的學術之一,自然解讀出來的「懷金悼玉」又各有不同。

比如甲辰本中,脂硯齋在眉批中便說: 「懷金悼玉」,大有深意。

而在戚序本中,夾批亦是如此提醒: 「懷金悼玉」四字有深意。

可問題是這深意是何意?「金」與「玉」又代表了誰呢? 我們不妨參考一下紅學家周汝昌老先生的說法。

首先,「玉」之一字,幾乎眾口一詞,非林黛玉莫屬。

關於此其實不說大家也心中有數,不僅僅黛玉名字中有「玉」字,更因曹翁於書中每寫黛玉都以「玉」代之,比如「意綿綿靜日玉生香」。

其次,「金」之所指,不一定是薛寶釵。

為什麽這樣說?我們先理解「金」字,金本意為貴,喻指富貴。

整本【紅樓夢】中, 真正稱得上富貴之花的,似乎真的是薛寶釵當之無愧。 畢竟,薛家有錢,金銀為本質。

另外,寶玉生日的群芳宴上, 寶釵抽的花簽是「牡丹」, 牡丹是人間富貴花,那豈不是真金白銀的代指?

更何況, 賈寶玉最終成就的是「金玉良緣」,他本身有玉,而有金者則是薛寶釵。

當初寶玉與黛玉信誓旦旦爭吵的時候也說過: 偏不要金玉良緣,非要木石姻緣。 你看,寶釵顯然是「金」之所指。

可問題是在全書當中有金,可被稱為金的人不在少數, 比如史湘雲,那就是很多人認為的「懷金」本尊。

為什麽這樣說呢?我們看看【紅樓十二曲】中的說法,寫到寶釵與黛玉的時候,是這樣寫的:

「空對著,山中高士晶瑩雪,終不忘,世個仙姝寂寞林」。

顯然,「山中高士晶瑩雪」指的是寶釵,而它前面有三個字「空對著」。

這很明顯, 寶玉是與寶釵面面相對的格局, 如果真是如此,那「懷」字又從何而來呢?

如此一想,是不是就有些糾結了?寶釵嫁給了寶玉,兩個人是一起生活的狀態。 而懷本身,明顯是懷念、回想的意思, 若天天在一起,根本談不上「懷」不是嗎?

但湘雲就不一樣了,本身,她也有「金本質」之說,看一看第31回 「因麒麟伏白首雙星」: 因為金生出的白首姻緣。

這不就不言自明了嗎? 湘雲也是有「金」的! 而且還因此生出一段際遇。

與寶釵不同的是,湘雲的這個「金」來得極為巧妙: 寶玉聽戲得了金麒麟,結果偏在園子裏就掉了,最後還讓湘雲給撿到了。

當時黛玉有一句話說得好:「你哥哥得了好東西,等著你呢」,那是什麽好東西? 就是金麒麟。 既然大家已經認定了寶釵就是那個「金」,為何又來一個「金麒麟」?

可見,若單純將寶釵視為「金」本尊就有些過於倉促了。

在曹翁的好友中,有一個叫郭敏的人,他曾贈詩給曹翁: 「燕市哭歌悲遇合,秦淮風月憶繁華」。

是不是很符合【紅樓夢】中結局的部份?周老先生就認為, 詩中燕市遇合者,正是湘雲的原型。 這也就是說,寶玉最終的愛人應該是湘雲。

其實湘雲在寶釵未來之前,那也是寶玉的最誌同道合者,她是後期才在寶姐姐的影響之下勸寶玉出仕的。

同時,【紅樓夢】的後篇,二人真的曾經分開,如此「懷念」之意便撲鼻而來了。

脂硯齋中還提及:庚辰雙行夾批:妙極,凡寶玉、寶釵正閑相遇時, 非黛玉來,即湘雲來, 是恐洩漏文章之精華也,若不如此,寶玉久坐忘情,必被寶卿見棄,杜絕後文成其夫婦時無可談舊之情,有何趣味哉?

是不是明白了? 在寶玉的世界裏,湘雲才是那個與黛玉平行的存在,寶釵根本算不上, 甚至,寶玉並不曾真的愛過她,兩個人在一起的時候,所談的無非是舊人、舊事而已。

終其根本,【紅樓夢】所寫的就是懷思、悼念的故事,而非撫今追昔的說法。只有不在身邊的,才是被想念的。

有人說這樣寫的深意又在哪裏呢?其實【紅樓夢】實在過於深邃,一兩句說不明白,一本兩本也不見得說清楚。

若非按大部份的紅學家來說,其中的深意其實就是一部「政治史」。 【紅樓夢】從不談政治,但又句句與政治相關,其中的伏線千裏表現就在這裏。

所以「懷金悼玉」看似兩個女人,看似一段愛情,其中是深藏朝代更叠大事件的。

懷的是清,悼的是明, 其中沒有對政治的怨懟,也沒有對朝代的不滿,更多的是一部朝代更換的過程。

當然,這樣說也很牽強,但【紅樓夢】如此深刻,我們也僅是自我理解而已。

每個人心中的【紅樓夢】都不一樣,自然其意義也就不一樣了。對與錯已經不再重要,畢竟理解出來便是一段全新的故事,比單純看一段愛情要有趣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