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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封熱搜上的辭職書,藏著成年人最深的悲哀

2024-06-21文化

作者:國館

看見荒漠,也看見微光。

今年好難。

有公司在降薪,有公司在裁員,有公司直接宣布破產了。

以前以為至少可以去送外賣、送快遞,結果競爭越來越激烈不說,無論如何努力,收入也在越來越少。

水費、電費、地鐵公交費,很多城市已經出台了漲價方案,很多城市的方案已經在路上。

但是,家裏明明還上有老人,下有孩子……

這所有的難,最終都落在了成年人的身上。

這讓我想起了幾年前的一個事情:永輝超市董秘辭職。

訊息本身沒什麽特別的,真正精彩的是他的朋友圈。

他在他這個年齡,剛好做了想做的事情,也剛好盡了想負的責任。也曾登過山巔,尚能膝前盡孝。

當時就好生羨慕。感覺他真的做到了活在當下。

現在想來,還是好生羨慕。現實再難,除了活在當下,也沒有別的選擇。這是一個成年人唯一想到的出路,背後有著只有自己內心反復咀嚼的悲哀。

大部份人都活在一個錯亂的時空,要麽沈湎於過去,要麽執著於未來,卻忘記了一個事實:我們能夠把握的只有現在。

從起點到終點,本就有成千上萬種抵達方式,而人生的意義就藏在旅程中,就藏在你人生的每一分鐘裏。

成年人的第一次妥協,就是「歲數到了」。

「到歲數了,再不考個編制就晚了。」「到歲數了,該結婚了。」「到歲數了,該要個孩子了。」

腦中,總有各種聲音回蕩。而我們整日忙忙碌碌,聽從那些雜亂的聲音擺弄自己的生活,只會在無人的夜晚感嘆身不由己。

但又有多少身不由己,經得起追問?

曾經有部電影,叫【無問西東】,清華學子吳嶺瀾一襲長袍,風度翩翩,看著成績榜單。文科成績滿分,但物理成績落在了「不列」。可他的專業是理科。

圖 | 源於【無問西東】

這使他深受打擊,陷入了無盡的迷茫之中。他向校長梅貽琦坦言:他選擇理科,是因為在那個年代,所有最優秀的人,都在學習實科。因為實科,有用。

梅貽琦校長對他說: 「人把自身置身於忙碌之中,有一種麻木的踏實,但喪失了真實。」

吳嶺瀾問道:「什麽是真實?」

校長說:「你看到什麽,聽到什麽,做什麽,和誰在一起,有一種,從心靈深處滿溢位來的不懊悔,也不羞恥的平胡,與信仰。」

喜歡追問人生意義的吳嶺瀾,在某日去圖書館的時候,看見了泰高爾在清華的演講,演講的題目是「對自己真誠」。人群之中,他看見梅貽琦校長對他堅定地點了點頭。

圖 | 源於【無問西東】

或許那一刻,他終於找到了真實。

於是我們看到,隨著西南聯大南遷的吳嶺瀾,依然堅定地走在自己的道路上。外面,炮火紛飛;防空洞內,吳嶺瀾為學生傳道授業,不疾不徐。

他會擋在學生身前,永遠比學生更晚離開險地;也不會放棄告訴每一個迷茫的學生,要找到自己的真實。

在他的感召下,富家子弟沈光耀找到了人生的方向,並為之付出了生命的代價——後者駕駛的飛機沖向日軍軍艦的時候,他亦是真實地活著。

擺在吳嶺瀾面前的選擇與苦惱, 也出現在我們每個人身上,是隨波逐流,還是聽從內心呢?

圖 | pexels-hector olivos ©

現在每個人都在聊「躺平」,每個人都在說「躺平」,可是這躺平究竟是個什麽東西?低欲望社會?反抗內卷?不當韭菜?

當你想到躺平的時候,腦中依然浮現的是他人的概念、大眾的言說,那你就不叫躺平。你只不過是在復讀別人的話,重復他們的活法。那真的也挺卷的。

對自己真誠,才是最高級的躺平。

就像泰高爾那首詩: 「世界對你,就好似老奶奶搖紡車時低聲吟唱的小曲,無意義無目的,又充滿隨心所欲的想象。」

圖 | pexels-Emir Kaan Okutan ©

但是活在當下,並不意味著享樂主義。

那不過是被誤讀的活在當下。

就像哲學家凱瑞希拉穆提所說的那樣: 「所謂活在當下,就是在剎那間領會其中的美與喜悅,而不眷戀它所帶來的快感。」

我還記得契訶夫的一篇短篇小說——【醋栗】。

那個故事,說的是一對兄弟。弟弟一生的夢想就是有一個小小的莊園,雇幾個仆人,然後可以在莊園裏種下自家的醋栗吃。他的哥哥對他的夢想不以為然,但弟弟的確就在為這個夢想而努力,省吃儉用,不斷攢錢,還娶了年老難看的寡婦。

然後,等寡婦死了以後,他終於有錢購買了土地、莊園、仆人和醋栗。這個時候,他們都已經變成了頭發花白的老人,哥哥去看弟弟,去看那個終於變成了地主,實作了夢想的親人。

是的,弟弟非常幸福。

「眉開眼笑,足有一分鐘默默地、淚汪汪地看著醋栗,他激動地說不出話來。隨後他把一枚果子放進嘴裏,得意地瞧著我,那副神態就像一個小孩子終於得到了自己心愛的玩具。」

圖 | pexels-vovkapanda ©

「實際上,心滿意足地幸福的人是很多的!這是一種多麽令人壓抑的力量!……可是我們看不見那些受苦受難的人,聽不見他們的聲音,看不見在幕後發生的生活中的種種慘事。」

在這篇故事中,我們清晰地看到了一個人的一生:起初為了理想疲於奔命,委身於庸俗不堪的世俗,一切都是為了長著醋栗樹的莊園。

可是,這不是真正的幸福。那個弟弟,只是一個被欲望控制的傀儡,只是一個宣泄物欲的機器,而看不見一點人的光輝。

享樂主義,就是最低階的活在當下。

圖 | pexels-ian panelo ©

我還記得我剛畢業後,進入社會。那是心裏的想法是青春歲月,不能虛度。

我看見那些人,正在為了明天,或主動、或被動,在掙紮,在浮沈。

我害怕溫水煮青蛙,逐漸失去對生活的熱情;也害怕再沒有機會,去看祖國的大好河山。

所以我創過業,中途沒有再搞了;我考過研,分數沒有達標;大部份時間都在遊山玩水,結交朋友。

直到有一天,登上了泰山,卻接到了一通來自我媽的電話。

我媽問我:「手機是怎麽支付的啊?」

我覺得奇怪,卻沒多想。可是一遍又一遍地重復,我媽還是不會。

我就說:「要是不著急,就先別用手機支付了吧。」

我媽卻突然哭出了聲:「不行啊,你爸住院了啊……怎麽現在掛號都要手機支付啊,我又不敢問別人。」

原來我爸得了心肺的急病,急需住院,而我正在遠方享受自己的青春,而我年近三十卻拿不出一分錢,而我已經忘了父母已經老了。

我在那一刻終於懂了: 什麽是真正的活在當下。不僅僅你的欲望是當下的,你的責任也是當下的。

那種今宵有酒今宵醉的活法,只是在逃避自己的責任。

人,不就是會因為道德、責任和親情而自願給自己戴上枷鎖。這才是真正的活在當下。

圖 | pexels-Gökçe Erem ©

這一代人,處在最焦慮的時代,也是最內卷的時代。

過去的三年疫情時間,特別展現了現代生活的脆弱和不穩定,一切隨時都可能崩塌。加上「996」、「35歲就失業」等新聞,奮鬥、勵誌、活力的故事,越來越像一個神話傳說。後遺癥至今尚未消退,將來一切也還不好說。

大部份人心裏都在想:「我好像已經躺平了,不去想什麽努力拼搏。」

我們正在親眼見證「詩和遠方」的衰弱。所謂「躺平」,不就是看清自己的平庸,並把它當成事實生活的時髦說法嗎?

回望過去:我們不再是電影小說裏呼風喚雨的主人公,而是路人甲、小嘍啰,忙碌而焦慮,欲望沒有出路。沒有穩定的工作,被催婚、依賴父母的經濟支援,也算有點夢想卻也無計可施。

這種平淡,最是殘酷。一切可以稱之為意義的東西,都會在生活的荒漠中瓦解。

「誰來救救他們?」又或是「誰來救救我們?」

當然大多數情況我們只能選擇自救。

就像羅翔老師說的:「我們自己就要做到對社會達爾文主義本能的一種抗拒。因為我們是人,我們不是單純的動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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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可以是低欲望的躺平人,可以是上了發條的打工人,可以是悲觀的厭世者,可以是樂觀的入世者,但最重要的是,你就是你,你就是正在生活著的自己。

尊重自己的欲望,也尊重自己的責任;愛著自己,也愛著他人;看到此刻的荒漠,也看到當下的微光。

圖 | pexels-ROMAN ODINTSOV ©

你可一定別讓他們給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