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前位置: 華文頭條 > 文化

蓮花樓後傳(52 )下 江湖路遠 此心安處是吾鄉

2024-10-10文化

第二章 梧言莊門前花成棟臨陣倒戈 雲彼丘圍剿金鴛盟竟遇故人

第二日,雲彼丘在梧言莊周圍晃悠了大半天,除了兩個老婦人出來了一趟,並未見有人進出。

附近沒有其他莊子, 梧言莊孤零零的,像座孤島一樣,他想打聽點什麽家長裏短也無處可去。

想來方多病沒有必要向他隱瞞肖紫衿的行蹤,雲彼丘想,也許他是真的走了吧。

可是,他素來謹慎,多思多疑,總覺得這個莊子有些與眾不同。

他本身工於機關設計和布置,巧思巧想。既然對這所宅子起了興趣,便憑著輕功一躍而上,站在院墻上掃了莊內各處一眼。就這一圈掃視下來,他便發現外表看上去不過是一座普通的富貴人家宅院的裏面居然處處隱藏機關,就連後院的假山樹木也看著和百川院一百八十八牢裏的相思梨花陣有異曲同工之妙。

一個普通宅院,如何需要大費周章這般設計?

雲彼丘正思忖要不要下去好好查探一番,冷不防一個小東西快如閃電向他面門襲來。他一個趔趄,掉了下去。

所幸站穩在地,不至於丟了老臉。

裏面果然有高手。

門內有聲音高呼道:「此乃私人住宅,不容窺視。」

雲彼丘朝門內喊道:「這位仁兄,在下想打聽個人?」

裏面的人答:「我不負責打聽。快走。」

雲彼丘在門口站了良久,終是負手而去。

他心中既已生疑慮,便不會就此放過,決定好好查一查這個梧言莊。

……

雲彼丘一走,梧言莊內立刻恢復了生機。

笛飛聲一直在打坐。

他微微擡眼,一道淩厲的眼神掃向李蓮花:「李蓮花,這樣的日子我可過不了。」

李蓮花嘆了口氣,指了指頭,嗯,他明白,頭痛。

笛飛聲道:「要麽他走,要麽他死,你看著辦。」

李蓮花瞪了他一眼,道:「別動不動死呀活呀的,你容我再想想,明天我看看吧。」

......蓮花樓後傳作者:春風若有憐花意......

奇怪的是,雲彼丘此後沒有再來。

但幾日後的黃昏,花成棟敲開了梧言莊的大門。

他親自上門一趟,便是要告訴李蓮花,最近幾天不斷有江湖人士湧入白雲城。他隱隱覺得和之前那個在梧言莊外晃悠的高手有關,因為這些人最後都住在了同一個地方—同福客棧。

他正打算派人來警示梧言莊,沒想到那個高手自己上門了。他說,他是百川院的雲彼丘,據可靠訊息,有金鴛盟余孽藏身在白雲城內。他已召百川院同僚過來。但是山高路遠,需要時日,而附近可用之人不多。因此,他希望白雲城城主能和他一起為圍剿金鴛盟余孽出一份力。

李蓮花朝笛飛聲看了一眼,後者的臉色已經肉眼可見的黑了。

「你是怎麽回復他的?」李蓮花問。

花成棟道:「我和李兄認識這麽久了,我絕不相信你們是金鴛盟的人。至於笛兄,」

他看了一眼笛飛聲,道:「他是李兄的朋友,李兄信任之人,我也必定信任。」

笛飛聲從鼻孔裏哼了一聲。

李蓮花呵呵一笑道:「那你到底怎麽答復他的?」

花成棟說:「我自是想先穩住他。告訴他,我白雲城沒有金鴛盟的人,不過我到時候可以派人和他一起來……」

他尷尬地笑了笑,道:「來圍剿你們。」

李蓮花笑道:「你是想先讓他相信你,然後好伺機提供訊息給我們對吧。」

花成棟連忙點點頭。

李蓮花謝謝他的及時相告,讓他趕緊回去,暫時不要來這裏了,不然便穿幫了。

花成棟急道:「不如,我派一些府兵喬裝打扮過來幫幫你們吧。雖然我知道你們都是絕頂高手,但,雙拳難敵四手啊!」

李蓮花婉拒了他的好意。

不必如此興師動眾。

李蓮花回到房間,蘇小慵幫他脫掉外衣,說道:「來,快點上床躺好!」

李蓮花有些詫異。

他還在猶豫呢,蘇小慵一把將他按倒在床上,幫他脫了鞋子,讓他趴好。

李蓮花聽話的照做了。

蘇小慵自己也把鞋子脫了上床,一下就坐在了他身上。

李蓮花故作誇張慘叫了一聲,道:「夫人,這個姿勢,也不方便吧。」

話音剛落,一個翻身,便把蘇小慵壓在了身下。

......蓮花樓後傳作者:春風若有憐花意......

蘇小慵惱道:「你幹什麽呢,嚇我一跳。趕緊趴好!」

李蓮花搖搖頭道:「不行。那樣什麽也做不了。」

蘇小慵無可奈何地盯著他:「我能。」

李蓮花用不相信的眼神盯著她良久,笑了:「好吧!」

於是,放開了她,乖乖趴好。

蘇小慵重新爬起來坐在了他身上。

「我見過我義兄給爺爺捏脊捶背,緩解疲勞,治頭痛,都很有用的。」蘇小慵從他脖頸處開始捏:「我見你為了雲彼丘之事頭痛,我給你試試。只是我學藝不精,弄疼了,你可要說出來。」

李蓮花笑了:「我是頭痛,捏脊捶背有用?」

蘇小慵道:「有用的。待會再給你揉揉太陽穴,推推天門。」

李蓮花緩緩地閉上了眼睛,好吧,讓這小女子折騰去吧。

蘇小慵心下覺得自己手法應該還是不錯,因為李蓮花看上去很舒服的樣子。

從脖頸處大椎一路捏到尾椎,又用拳頭給他來回捶了幾十趟。

蘇小慵累了,便讓他翻過身來,方便她給他推推天門,按壓太陽穴。

可是這時候再坐他身上就不好了。蘇小慵怕勾起她那不能沾床的夫君想入非非,便蹲在他旁邊,用一個別扭的姿勢,歪著身子給他按。

但這個姿勢實在是費力。一會,蘇小慵便道:「你起來,坐到椅子上去吧,那樣方便用力。」

李蓮花閉著眼,幽幽地道:「剛那個姿勢就很好。」

全然沒有要挪窩的意思。

蘇小慵無奈,只得繼續歪著身子給他按。

不料剛按兩下,又被李蓮花撲倒了。

蘇小慵急了,壓抑著聲音道:「大白天的,你幹嘛呢?頭不痛了?」

李蓮花笑了:「已經快天黑了。況且,傻丫頭,我那是給老笛看的。」

蘇小慵哦了一聲,道:「那我白操心了,還以為你真的頭痛。我看你這兩天都皺著眉。」

李蓮花道:「嗯。我在想怎樣才能讓彼丘走,沒想到他動作比我想象的快。這些年,他管理的百川院這些情報搜集事務,倒是真的有一手。要不是他功夫一般,早在紫衿之上了。」

蘇小慵道:「那如今你可想好怎麽辦了?」

李蓮花嘆道:「實在不行,只能我去見他了。他和金鴛盟的仇,很大一部份也是因我而起。」

蘇小慵伸手撫上他的眉毛,似乎想把他皺起來的眉毛給抹平:「嗯,一定能解決的。有時候真搞不懂這些人,哪有那麽多仇恨在心裏。快快活活過自己的日子不好嗎?」

李蓮花把她的手從額頭上拿下來,俯身下去,在她耳邊輕笑道:「夫人剛才給我捏脊捶背辛苦了,要不,換我來?」

蘇小慵忙道:「待會老笛找你有事。你快起……」

最後一個「來」字還沒說出來,她的唇已被李蓮花灼熱的唇給封住了。

她被他壓著,動彈不了,只能任憑他肆意攫取。

等他好不容易放開了她的唇,開始一路往下。那滾燙的唇帶給她皮膚上顫栗的觸感,那男人略粗的喘氣聲……

蘇小慵開始一點點放棄反抗,那就和他一起沈淪吧。

......蓮花樓後傳作者:春風若有憐花意......

然而,就在此時,外面傳來方小寶焦急的聲音:「李蓮花,李蓮花呢?我找他有急事。」

蘇小慵如夢初醒,一把抓住了李蓮花的手,急道:「李大哥,方小寶來了。」

李蓮花怔了一怔。

「李大哥,方小寶找你有事。」蘇小慵壓低著嗓子,語氣中透著焦急。

李蓮花猛然從她身上滾了下去,縮成了一團,他那張被情欲籠罩的臉龐紅得嚇人。

「李大哥,你……」蘇小慵覺得他有些異樣。

李蓮花深吸了一口氣,盤腿坐下,咬著牙道:「一定是藥魔的藥,我最近發覺有些不對。他這個藥,有催情的作用……」

蘇小慵恍然大悟。

難怪她怎麽覺得李蓮花最近對那事的需求越來越大了呢,有點不受控的感覺。

方多病火急火燎地趕來,是因為確實出了了不得的大事。

雲彼丘找到他,說在白雲城有金鴛盟余孽,要明鏡司的人配合他去清剿。

方多病告訴他,明鏡司的人手本來就少,還都派出去了,沒剩兩個人,可能幫不上。不過,自己倒是可以幫忙。

雲彼丘說了聲好,就走了。

方多病很擔心他會不會直接來梧言莊。 雖然,憑他的功夫還不值得擔心,但他擔心會激怒老笛惹來殺身之禍。

所以他就顧不得李蓮花說過雲彼丘不走他就不要來的叮囑了。

李蓮花哼了一聲道:「那你是低估彼丘了。 他不會一個人來,他已經發出訊號給附近百川院的同僚過來協助他,估計已經陸陸續續到了十幾人了。」

方多病楞了:「你怎麽知道得這麽清楚?」

蘇小慵道:「剛才我義兄已經來過了。 雲彼丘去找他幫忙,說是要圍剿金鴛盟余孽。」

方多病啊了一聲:「花成棟,哦,居然比我快了。只是,他怎麽知道雲彼丘說的金鴛盟余孽是在這裏呢?」

說這話時,他忍不住瞟了一眼笛飛聲。

笛飛聲正遠遠地站在梧桐樹下,看著秋娘陪笛白楊蕩秋千。

李蓮花道:「因為花城棟早就知道他在盯著梧言莊了。所以,他理所當然認為彼丘的動作是針對我們來的。」

笛飛聲在那邊冷笑道:「讓他們來吧,也讓我盡盡地主之誼。」

李蓮花煩躁地朝他揮了揮手,意思是別添亂。

他對方多病道:「老笛說的也沒錯。如果他們要來便來吧。不過,在那之前,我先去見見他,也許,我能勸得動他。」

方多病道:「雲院主那個人,固執得很,怕是沒那麽好勸。 」

笛飛聲嗤笑一聲道:「你以什麽身份去勸?金鴛盟余孽的同黨?」

李蓮花氣得用手指著他,用唇語罵了一句什麽。

笛飛聲撓了撓自己耳朵,示意聽不清。

方多病卻認真地追問:「是啊,老笛說得沒錯啊。 你怎麽勸得動他放過金鴛盟余孽?這些年,他可是發誓不放過一個金鴛盟的人。」

李蓮花敲了敲他腦門道:「笨,我住的地方怎麽會有金鴛盟的人!」

方多病一楞,旋即,恍然大悟:「果然是老狐貍。」

......蓮花樓後傳作者:春風若有憐花意......

李蓮花想了想,他還不能去。

他去了,萬一雲彼丘帶人來梧言莊,勢必要和老笛起沖突。 他不在,誰攔得住老笛?

雲彼丘痛恨金鴛盟,笛飛聲何嘗不會對這些年發了瘋一樣追剿金源盟的雲彼丘沒有耐心?

他走到笛飛聲面前,舉起右手,道:「老笛,來,擊個掌!」

笛飛聲不動。

李蓮花道:「你保證,我回來之前,你不能和雲彼丘動手。」

笛飛聲冷笑道:「你能保證他不和我動手嗎?」

李蓮花想了下,說:「那就保證,我沒回來之前,你盡量不先動手,不下死手。」

「站著挨打的事情我笛飛聲從來不幹。」笛飛聲仍舊回答得幹脆。

李蓮花被他氣得無語了。

「那方小寶,你今晚守在這裏,如果彼丘他們來了,你盡量在外面拖延時間等我回來。」

他只得寄希望於自己的親徒弟了。

方多病點頭同意。

李蓮花嘆了口氣道:「還是希望我能在客棧找到他吧。」

李蓮花的擔心,被他不幸言中。

雲彼丘不在客棧。

他在客棧等到亥時,仍未見雲彼丘回來。

正當他準備返回梧言莊時,突然見到一大群人烏泱烏泱的進得客棧來。

雲彼丘帶了一幫人押著另一幫人回來了。

押人的和被押的都是一身的血跡和打鬥痕跡,看來,是剛剛經過了一場惡戰。

雲彼丘身上也沾了不少血跡。他讓人把那幾個被綁的人全部關到一間房裏,派了人看守。自己回房去清理衣服去了。

李蓮花數了一下,押人的有十五個,被押的有四個。

他沒有去見雲彼丘,而是直接回到了梧言莊。

他直接找到無顏問他,城內是不是還有金鴛盟的人。

無顏猶豫了一下,點頭說是。

李蓮花道:「不是說金鴛盟已經解散了嗎?」

無顏道:「是解散了。但是有十幾個盟內兄弟,不願意離去。我就安排他們在城內各自找了身份生活,平時並無聯系。」

李蓮花哼道:「並無聯系?那現在他們是死是活你也不知道了?」

無顏臉色一變:「李門主,你這是何意?」

李蓮花道:「我現在只能確定,雲彼丘要對付的金鴛盟余孽,並不是梧言莊。稍晚點,等他們大部份人休息了,你和我去趟同福客棧,確認下那幾個人是不是你們的人。如果是,我們就把他們救出來。救出來後,你去妥善安置。還有其他人,你最好讓他們最近藏好點,不要用平時的方式聯系。」

笛飛聲從黑暗處現身,道:「我同你一起去吧。」

李蓮花道:「不用。你就守在這裏,不到萬不得已不要露面。方小寶現在去明鏡司牽上五匹快馬,到同福客棧附近接應無顏。記得戴上面具。」

他說話,語速不快,卻仿佛所有安排已經了然於胸,而且不容反駁。

笛飛聲一言不發,預設了他的安排。

方多病即刻動身回明鏡司去了。

李蓮花和無顏各自找了一個面具戴上也出去了。

......蓮花樓後傳作者:春風若有憐花意......

同福客棧內。

子時已過,客棧內一片安靜。

兩個戴面具的人影悄無聲息落在了門外有兩個百川院的人看守著的房間外,動作迅疾,出手點了那兩個人的穴道,飛快地推門進了房間。

裏面五花大綁的四個人嘴裏都塞著布條,見到無顏,他們激動不已。

無顏示意他們噤聲,幫他們松了綁,看了下傷勢都不輕,勉強能行走。

幾個人互相攙扶著,跟在李蓮花和無顏身後悄悄出了門。

然而,雲彼丘還留了兩個人在左側房間隨時待命,聽到有響動,立馬就出來了。

一個人剛要大喊,被李蓮花將兩顆早已攥在手心的花生粒擲出,正好點了他們的穴道。

雲彼丘的房間就在右側。雲彼丘原來設想,金鴛盟的其他人不容易這麽快就發現有人被抓,等明日一早,便派人押回百川院。

這一個小小的白雲城裏,居然有這麽多金鴛盟的人,此事非同尋常,必定有什麽目的,押回去好好審審便知。

他躺在床上一直在思考,還有那個神秘的梧言莊,到底與金鴛盟有沒有關系?

突然聽得隔壁有動靜,他凝神聽了一會覺得不對,即刻出門來追時,只見到幾匹馬馱著人疾馳而去。

還有兩個人影站在夜色下,面對著客棧方向,一動不動,似是在斷後。

雲彼丘大怒,也顧不得外衣沒穿,拿起劍就追了過去。

可是等到他快到那兩人面前,一個戴面具的人突然右手衣袖一揮,一把暗器飛出朝他面門襲來!

雲彼丘急忙揮劍抵擋。

剛將那些暗器打落,那個人左手又甩出來一把暗器。這些暗器速度奇快,力道不小,他只得繼續揮劍抵擋。

然而,等他再擡頭朝前看去時,哪裏還有人影?

雲彼丘心下駭然!

金鴛盟竟然還有此等高手在這裏?

他低頭看向他剛才打落的滿地暗器,竟然是一堆已經粉碎的花生米。

......蓮花樓後傳作者:春風若有憐花意......

李蓮花讓方多病回明鏡司去,不用再去梧言莊了。

臨分別之際,方多病問他,為何不現在就返回去勸雲彼丘放棄追查,離開白雲城呢?

李蓮花說,既然打算用自己的身份替梧言莊做掩護,那今日就不適合出面了。

原本,他今晚是打算去和雲彼丘坦明身份,告訴他住在梧言莊的人其實是自己,他不想惹人註意,希望雲比丘能幫忙保守秘密。可沒想到又出了金鴛盟這檔子事,只能是先救人要緊。

他實在不想激化老笛和百川院之間的矛盾。

但前腳剛有金鴛盟的人被救走,後腳他就出現,雲彼丘是個心思極細膩且疑心很重的人,難免會起疑心。

所以,今晚還是先回去歇息吧。

方多病覺得他言之有理,便和他分手回明鏡司去了。

他說,明日再過來看看。

李蓮花回到梧言莊,剛進門就看到院子中央的石桌旁有一個人影,也沒有點燈。今夜,月光如水,照在那個人身上,像是雕像一般。 他安靜地坐著,手裏端著一個空杯,似乎是在仔細端詳上面的圖案。

李蓮花笑了笑,走了過去,在他旁邊坐了下來。

笛飛聲看了他一眼,道:「一個人?」

李蓮花沒說話,徑直拿起一個空杯往他面前一放,嗯了一聲。

笛飛聲給他滿上。

李蓮花喝了一大口,道:「這什麽茶?」

笛飛聲挑了挑眉,道:「雲霧」。

李蓮花:「嗯,不錯。我喜歡這個味道。」

笛飛聲嘴角上揚:「李蓮花,有意思嗎?」

李蓮花道:「什麽有沒有意思,我是說這茶好喝。哦,你剛問我什麽?」

笛飛聲哼了一聲,說:「我有時候真的懷疑,你是不是我認識的那個李相夷。」

李蓮花呵呵一笑,把茶杯放下,道:「當然不是。逗逗你而已,沒想到,你那麽緊張無顏。」

笛飛聲面無表情。

李蓮花正色道:「無顏已經將那四個人帶走了,受了傷,但不至於要命。至於如何安置他們,我就不方便問了。你到時候問無顏就知道。」

笛飛聲嗯了一聲。

李蓮花不樂意了:「你怎麽也不說聲謝謝?我可是跑了兩趟。」

笛飛聲瞟了他一眼道:「你又不是為了我跑兩趟。」

李蓮花啊了一聲,一臉驚訝。

笛飛聲道:「他那天在梧言莊那墻上站著的時候,我一刀劈了他就行,哪來這麽多事。」

李蓮花唉聲嘆氣道:「老笛,你馬上是兩個孩子的爹了,怎麽還不改改這一天到晚打打殺殺的毛病?這樣可不好。」

笛飛聲道:「你喜歡動嘴就動嘴吧,我隨你。就怕到最後還是要動手。」

李蓮花不置可否,站起身來伸個懶腰道:「未必。我明日便去找他。太晚啦,走了,你一個人等吧,再不睡都天亮了。」

留下笛飛聲一個人安靜地坐在月光下喝茶。

......蓮花樓後傳作者:春風若有憐花意......

李蓮花輕輕推開房門,蘇小慵和衣斜靠在床上,似睡非睡。

盡管李蓮花腳步很輕,她還是一下就醒了。

她驚喜地睜大了眼睛,便要起來。

李蓮花讓她躺下不要起來了。

「都解決了?」她問。

李蓮花笑著道:「沒事,該解決的都要解決的。你快睡吧,這麽晚了,以後不要等我。」

蘇小慵撇了撇嘴道:「就是因為太晚沒回,我才擔心嘛。」

李蓮花捏了捏她的下巴:「我有什麽可擔心的。聽話,以後不要這樣傻等。有你在這裏,我一定會回來的。」

蘇小慵忍不住笑出了聲。

「你笑什麽呢,傻丫頭。」李蓮花寵溺的看著她。

蘇小慵不肯說。

其實她是突然想起了以前他拒絕自己時她說過的話。她說,她會讓他一點點喜歡上自己,無法自拔。

現在,她覺得,她做到了。

她心裏有些莫名的得意。

當初,誰能想到,這麽肉麻和甜蜜的話會從面前這個男人口裏說出來?

而且,還是對她說的。

她能不笑嗎?

......蓮花樓後傳作者:春風若有憐花意......

無顏回來,已經是寅時,破曉分時即將到來。

笛飛聲等不到他回來,已經回房去了。

那邊李蓮花也很晚才睡著,他琢磨著,有沒有辦法既不暴露身份,又能打消雲彼丘的疑慮。

他發現,真是世事難兩全。

最後,只好放棄了。

他摟著蘇小慵睡,又擔心自己動其他的心思。

最近自己身體有點不對勁,但明日有極重要的事,不能再折騰。 於是,他幹脆坐起來打坐,平復心緒,直到昏昏沈沈睡去。

李蓮花忘記了,明日已經來了,因為早都過了醜時了。

他迷迷糊糊聽到很吵的聲音。

是四顧門的人在內訌,昔日兄弟,刀劍相向,一頓亂砍亂殺,血流成河! 還有人在大聲喊著,門主不在了,四顧門就此散了吧!

也有人,滿身是血,在仰天哭嚎:不要散! 不能散!李相夷的四顧門,不能散!

又聽到單孤刀在聲嘶力竭地大笑,我的師弟,你被我愚弄了這麽多年,感覺怎樣?哈哈哈!

又看到肖紫衿用破軍指著他說,我不想親手殺你,你自己跳下去吧!

李相夷大吃一驚。單孤刀, 肖紫衿,他們不是都死了嗎? 為何還出現在我面前?

「裏面的人開門——! 再不開門,我們就闖進來了!」

是雲彼丘的聲音!

李蓮花一下就驚醒了!

是夢! 又不是夢。

隱約聽到院子裏有老婦在奔走,也實實在在聽到了院門外雲彼丘的聲音。

不,還有很多聲音。

好像還有花城棟的? 方小寶的?

李蓮花從床上一躍而下。

蘇小慵也醒了。

她連忙坐起來,問道:「李大哥,怎麽了?」

李蓮花道:「我出去看看。 你穿好衣服過一陣再出來吧。」

蘇小慵說好。

......蓮花樓後傳作者:春風若有憐花意......

梧言莊有個規矩,除了無顏,任何人不能隨便開啟莊門,藥魔也一樣。

笛飛聲來了後,自然多了一個他,但他一般不會去開門。

無顏由於回得太晚,所以也剛剛被吵醒。

透過墻上的觀察孔,他們發現,梧言莊外,竟然人馬蕭蕭。百川院十幾名刑探在雲彼丘的帶領下,已經將門口堵得嚴嚴實實。

更誇張的是,雲彼丘的右側,花成棟帶了足足上百名府兵。

左側是剛剛騎馬趕到的方多病。

方多病剛收到雲彼丘的傳信,說要他來梧言莊助他一臂之力便即刻出發了。

只是他沒想到,給他傳信的人已經是最後一撥。

可見,因為他的敷衍,雲彼丘對他心生疑慮,並未多指望。

他也沒有帶人,就自己一個人快馬趕來了。

而花成棟在聽到雲彼丘派去傳信給花府要求派人協助的人說,雲彼丘已經帶著百川院的人去了梧言莊,也立刻帶人趕來了。 只是,雲彼丘請求他派二十人協助,他卻帶了足足一百人。

所以, 在無顏眼裏,梧言莊外一股大軍壓境的壓迫感襲來。

他不禁皺起了眉。

但當他看清花城棟和方多病時,又覺得莫名其妙。這是鬧哪出?

笛飛聲卻笑了,對無顏道:「你不用管,進去睡吧。 外面都是他的人,該李蓮花帶他的嘴上場了。」

無顏一楞,繼而忍不住笑了。

他當然不敢真的進去睡,便站在一個觀察孔旁,繼續盯著。

......蓮花樓後傳作者:春風若有憐花意......

方多病望著雲彼丘,頭真的不是一個大。

明明已經很確定地告訴他肖紫衿已經走了, 他如何還是盯著梧言莊不放?

難道是昨晚金鴛盟那些人被救走,他又聯想到了這裏?

他知道,此刻再勸,已經毫無意義。 人都到齊了,他不親眼見到,他是無論如何也不會相信梧言莊和金鴛盟沒有關系了。

花成棟卻是一頭霧水。 他不明白這個百川院的院主和金鴛盟到底有何深仇大恨。 白雲城有沒有金鴛盟,他並不關心。 只要白雲城的老百姓生活安居樂業,他這個城主就盡到了責任。

他匆匆趕來,不為別的,只為護他的李兄安全。

至於李兄是不是金鴛盟的人,他一來不信,二來,就算他是金鴛盟的人,他也會覺得金鴛盟其實也沒那麽可怕。

雲彼丘執劍在手,沖莊內下最後通牒:「莊內的人聽好了,速速開啟大門! 你們白雲城的城主也已經在這裏了,再不開門,我們可就沖進去了!」

裏面沒有人說話。

花成棟大聲道:"雲院主,我可沒說要硬闖。「

雲彼丘楞了,看著他道:「他若死活不開門,難道我們一直守在這裏?」

花成棟道:「那是自然。 」

雲比丘怒道:「你這城主是怎麽當的?哪有這樣的道理?照這樣下去,什麽惡人都抓不住。」

花成棟笑道:「我白雲城好像沒有惡人在逃。方鏡使,你應該很清楚。」

方多病強忍住笑:「是的。 我很清楚。」

雲彼丘陡然一驚,他看著這二人,心下生疑。

這兩人,什麽意思? 看著態度,似乎不是和自己一條心。

三人正爭執間,「吱吱呀呀」,梧言莊那扇朱紅色的大門突然開啟了。

......蓮花樓後傳作者:春風若有憐花意......

一個戴著面具的素衣男子從裏面不緊不慢地走了出來。只見他身材挺拔,長發如墨,一根木簪隨意地插在頭頂,宛如一個溫潤如玉的美郎君剛從畫裏走出來。

他就那樣悠悠然走著,仿佛這外面不是金戈鐵馬,而是漫步在山野鄉間。

眼看他就要走到自己面前,雲彼丘喝道:「站住! 你是什麽人,報上名來。」

男子輕輕嘆了口氣,停下了腳步,註視著他。

方多病哈哈大笑,一下就竄到了他身邊,伸手去搭他的肩膀。

男子身形輕輕一晃,閃了過去。

方多病惱道:「你這老狐貍,怎麽......」

男子用威嚴的口吻嗯了一聲:「又不長記性,沒大沒小。」

方多病立刻反應過來,連忙閉了嘴,聽話的站到了他身後。

那邊花城棟看他們倆這神情,立刻就明白了,連忙走上前來,抱拳施禮道:"李兄! 原來是你。」

李蓮花笑了笑,還了一禮,道:「你帶這麽多人來,我這裏可請不起這麽多人吃飯。」

花成棟也是聰明人,連忙順著他的話茬道:「那哪能。 我們只是來看看雲院主說的金鴛盟同黨到底是什麽樣子。沒想到竟是李兄住在這裏。失禮失禮。」

雲彼丘的臉色肉眼可見的黑了。

他們倆這是什麽意思? 臨陣倒戈嗎?

原來他們都是認識的,還不是簡單的認識。

而那個李兄說話的聲音.....

雲彼丘看著方多病那笑得賤兮兮的樣子,恍然大悟。

他一時竟淚目了,喉頭發顫,說不出話來。

聽到那個戴面具男子對他說:「彼丘,借一步說話。」

然後,他就不由自主地跟在男子身後,朝莊外走去。

......蓮花樓後傳作者:春風若有憐花意......

遠離人群,男子終於停下了腳步,轉過身來,緩緩摘下了面具。

「門主!」 雲彼丘無力地跪了下去,淚如雨下。

李蓮花上前扶起了他。

李蓮花就那樣默默地等著雲彼丘用衣袖拭幹了淚水,慢慢平靜下來。

李蓮花終於開口說道:「彼丘,我不知道你為何認為梧言莊是金鴛盟的藏身之地。接下來的話,你聽清楚,我只說一遍。」

雲彼丘連連點頭。

「梧言莊,是我的。我的師娘,妻子,孩子都住在這裏。因為雲隱山在重建,以後可能也會回去輪流住。山上山下,是不一樣的體驗。所以,梧言莊,不可能有金鴛盟的人。」

「肖,紫衿,他來過梧言莊找我,他以為阿娩是來找我了。當他得知我已成親,阿娩也早已離去,他便也離開了。具體去了哪裏,我確實不知。」

他語氣突然有些嚴厲:「彼丘,你身為百川院院主,如何能在沒有足夠憑據的情況下就隨意闖入民居?我竟不知,朝廷賦予了百川院這種特權?」

雲彼丘低頭支吾道:「昨夜,我好不容易抓住的幾個金鴛盟余孽被人劫走,加之有線報說肖門主最後出現的地方是梧言莊,所以,我很擔心,梧言莊是金鴛盟的據點。」

「那,現在呢?你要進去搜一搜嗎?」

雲彼丘連稱不敢。

李蓮花盯著雲彼丘,似笑非笑:「彼丘,你知道為什麽這些年,你們抓金鴛盟的人那麽順利嗎?你有沒有想過原因,真的是因為你們團結一致盡心盡力鏟除魔教?「

雲彼丘愕然,難道不是嗎?

李蓮花淡淡地道:「你果然沒有想過。」

雲彼丘躬身施禮:「請門主賜教。」

李蓮花道:「我早已不是你的門主,你不要再如此稱呼。 你比我年長,你就直呼我的名字吧。」

雲彼丘叫不出口。

......蓮花樓後傳作者:春風若有憐花意......

李蓮花也不在意,繼續道:「據我所知,笛飛聲是個武癡,他根本無心壯大金鴛盟,更別說一統江湖了。如果不是為了應付笛家堡和所謂的武林正派的圍剿,金鴛盟也許早就解散了。 而且,現在確實也已經解散了。你們卻還在執著於此事。」

雲彼丘楞住了,金鴛盟真的解散了?

難怪,除了偶爾抓到一些小嘍啰以外, 他們幾乎不曾聽說有金鴛盟稍微有分量的人物出現在江湖,好像這些人就此銷聲匿跡了。

這次在白雲城,一舉抓獲了四名功夫還不錯的金鴛盟余孽,已經是很出乎他意料。

李蓮花仍然在說:「四顧門,紫衿和阿娩應該都不會回去了。 你們也不用再找他們,有什麽事,你們四個人商量著辦吧。」 說到這裏,李蓮花語氣突然變得有些低落。

他長長地嘆息了一聲,背過身去。

他突然想到了再也回不去的肖紫衿和再也不願意回去的喬婉娩。

「門主,你的毒真的解了嗎?」雲彼丘終於小心翼翼地問出了他最擔心的問題。

李蓮花點點頭:「如若不然,我豈能活到現在。」

雲彼丘連連點頭,又抹了抹淚,嘆道:「感謝上蒼!如此,我的罪孽也終於輕一點了。」

「只是,門主,你真的寧可待在這白雲城,也不肯回四顧門了嗎?」

李蓮花淡淡地答道:「這裏有我的家人,摯友,自然是不願意離開。 而且,我不願再回四顧門,很多事情,說破了看透了,就沒有意思了。你不妨再想想,想當初,四顧門沒有我十年,江湖沒有我十年,不都好好的嗎?」

雲彼丘苦笑著低下了頭:「終究還是不願意再面對我和那些故人罷。」

李蓮花語氣突然變得冷淡起來:「彼丘,我現在很好。 我早和你說過,放過你自己吧。 我早就放下了,你為何還如此執著?四顧門早已不需要我了,我亦早已不需要四顧門。 你倒是該好好想想,你的下半輩子,做點什麽才能讓自己開心一點?」

雲彼丘滿臉訝異的神情:「做點什麽讓自己開心一點?我,不清楚,我也從未想過。除了鏟除金鴛盟,我還要做什麽? 」

李蓮花用一種憐憫的眼神看著他:「那你回去好好想想吧。 」

......蓮花樓後傳作者:春風若有憐花意......

那邊花城棟和方多病湊在一起聊天,時不時朝這邊獨望。

他驚訝地發現,雲彼丘對李蓮花恭敬如斯!

雖然心中早就覺得這位李兄身份神秘,但此刻,他更是大覺驚奇。

他沒有問方多病,他知道問也問不出實話,他也沒必要問。

方多病嘖嘖地嘲笑花成棟帶這麽多人來做什麽。

花成棟不好意思地說,雲彼丘突然派人上門,他也來不及多想,就想著對方是十多名百川院的高手,自己帶上數倍的府兵,以多欺少,總是有些勝算的。他一時竟忘了,自己親眼見過李兄的功夫深不可測。

方多病湊到他耳邊低聲笑道:「人家是請你帶兵來對付李兄的,你倒好,釜底抽薪,臨陣脫逃。」

花成棟沖他噓了一聲,示意他噤聲。

堂堂城主,如此偏私,說出去肯定是不好的。

李蓮花已經說完話,戴上面具,轉身朝梧言莊走去。

忽聽身後傳來雲彼丘的聲音:「門主,你說的摯友,就是方多病和花城主嗎?」

李蓮花聞言腳步一頓,停了下來。

他緩緩轉身,望向雲彼丘的眼神復雜莫名。

雲彼丘朝他躬身深深地作了一揖:「請門主放心。此生,我絕不再踏入白雲城一步。」

花成棟和方多病見到李蓮花走過去,笑著朝他迎上來。

梧言莊內,緩緩走出來一名綠衣女子,皮膚白皙,蛾眉輕斂,眼眸如星,顧盼生輝。她朝李蓮花這邊看了一眼,便停下了腳步,笑意盈盈地站在那裏,似乎是在等著李蓮花過去。

......蓮花樓後傳作者:春風若有憐花意......

雲彼丘在原地站了許久,看著李蓮花輕輕攬著那名女子的肩,微笑著和方花二人說些什麽。

花城主沖李蓮花抱拳告辭。一聲令下,府兵們齊刷刷地向後轉,跟隨他回花府去了。

方多病也抱拳告別,他還要回明鏡司去。一大早的,就被叫到這裏來,鄭好說不定還不清楚發生了什麽。

李蓮花隨意地揮了揮手,便攬著蘇小慵進去了,沒有絲毫遲疑,從頭至尾也不曾回頭。

雲彼丘心想,這可能是他們此生最後一次相見了吧。

方多病遠遠朝雲彼丘看了一眼,還是牽著馬走了過來。

「雲院主,我早跟你說了,梧言莊和肖紫衿一點關系也沒有。現在信了嗎?」方多病道。

雲彼丘看了他一眼,笑了笑:「如果你早告訴我,是門主住在這裏,我又怎會如此冒失?」

方多病道:「你也看到了,他都戴著面具出來,可見,他是真的不想讓故人認出來。主要,是不想被故人打擾。」

他特意把「打擾」這兩字咬得很重。

雲彼丘苦笑:「放心。我剛已經對門主承諾,此生絕不再來打擾他。」

他擡頭,看向遠處梧言莊那扇緩緩關上的大門,輕聲道:「看到他如此,自在,舒心,我雲彼丘此生了無牽掛了。我,怎還有臉面再來打擾他。」

方多病拍拍胸脯:「放心吧。他好得很。還有我們呢。」

雲彼丘伸手抓住他的肩按了按,又拍了拍,連說三聲好,好,好,然後,決然離去。

那十幾名百川院的護衛跟在他身後逐漸遠去,最終消失在方多病的視線裏。

......蓮花樓後傳作者:春風若有憐花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