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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小娥與睡她的四個男人,彌留之際一聲「大呀」背後的淒婉與悲涼

2024-04-26文化

鹿三從後腰抽出梭鏢鋼刃,扯下裹纏的爛布,對準小娥後心刺去,從手感上判斷,刀尖已經穿透胸肋。

那一瞬間,小娥猛然回過頭來,雙手撐住炕邊,驚異而又淒婉地叫了一聲:「啊......大呀......」

鹿三瞧見眼前的黑暗裏有兩束灼亮的光......他拔出梭鏢剛刃,封堵著的血咕嘟嘟響著,從前胸後心湧出來,窯裏就再聽不到一絲聲息。

【白鹿原】是以陜西關中地區白鹿原上白鹿村為縮影,講述了白姓和鹿姓兩大家族祖孫三代的恩怨紛爭。這篇文學文學巨著不僅獲得了茅盾文學獎,還曾入選改革開放四十年最具影響力小說。

不得不說,陳忠實的【白鹿原】中關於田小娥的描寫,是作品極為精彩的篇章。尤其是黑娃父親鹿三刀刺田小娥的這段描寫,極為淒慘,極為悲涼,極為心寒!

我們先來看看睡過她又與她有過感情糾葛的四個男人。

首先是郭舉人,名為郭巨鹿,是一個塑造得頗為復雜且具有深刻寓意的角色。

他是清末的一個武秀才,曾經中舉,因此被稱為「舉人」。郭巨鹿是當地的一個土地主,擁有一定的社會地位和財富。

田小娥在花季年華被她的父親田秀才賣給了將近70歲的郭舉人,她不僅需要陪著郭舉人睡覺,還得做家裏所有的家務,包括端屎盆端尿盆。

與郭舉人在一起的生活,原著中有一段描寫,一直為許多讀者津津樂道,那就是「泡棗」。

故事起源於郭舉人家的長工頭和黑娃的一段對話:

郭舉人家的長工頭低聲對黑娃說:「郭舉人娶下那個二房女人不是為了睡覺要娃,專門給他泡棗的。每天晚上給女人那個地方塞進去三個幹棗,第二天掏出來淘洗幹凈,郭舉人空腹吃下,第二年就返老還童了。」

郭舉人的正房更是不把田小娥當人看,她規定丈夫每個月只能3次進入田小娥房內,時間長了就在外面扯著嗓子喊:「你不要命了哇!」

田小娥的報復和反抗一直都是無聲的,每天晚上,田小娥都會在大老婆的監視下將幹棗塞進去,但是在女人走後,她就會將幹棗拿出來,扔到尿盆裏。

田小娥在嫁給郭舉人之後,所有需求幾乎全被壓抑。她一直隱忍艱難地過日子,但凡有機會,她都會毫不猶豫地抓住。就在這個時候,黑娃出現了。原著中是這樣描寫的:

田小娥在跟黑娃獨處時,失足摔倒,跟黑娃貼在了一起,兩個人緊張而激動地緊貼在了一起,田小娥告訴黑娃,以後沒人,就叫她娥姐。

深夜,黑娃離偷偷回到了郭舉人家中,田小娥在屋內等待著黑娃,兩個人終於走到了一起。

兩個人幹柴烈火卻也日久生情,黑娃對於田小娥的過去也充滿了疑惑:

黑娃對田小娥說:「姐呀,聽說你給郭掌櫃泡棗兒是不是真事?」田小娥聽了猛地站起來,給了黑娃一個嘴巴子。接著又把一個尿盆拿到他面前:「黃蠟蠟的尿裏頭飄著三顆棗兒,已經浸泡得肥大起來。」

黑娃便很同情田小娥,於是兩人便商議決定為情而遠走高飛。

「兄弟呀,姐在這屋裏連條狗都不如,我看咱倆偷空跑了吧,哪怕要飯吃我都不嫌,只要有兄弟你跟我在一起......」。

兩人的醜事很快被郭舉人發現了,郭舉人倒也沒有難為他們,而是一紙休書將田小娥打發回了娘家,黑娃則嚇得連夜逃跑了。

一個月後,黑娃偷偷跑到田小娥娘家,將她帶回老家白鹿原,然而卻將她推入了更深的苦難之中。

黑娃領回了一個漂亮媳婦,他的父親鹿三卻怎麽也不相信這種好事會降臨到兒子黑娃頭上。

於是他親自跑了趟渭北,將田小娥之前發生的事情,全部打探了個清楚。在得知田小娥跟黑娃是偷情加私奔後,鹿三更是暴怒。

而作為族長的白嘉軒在知道黑娃帶個被人休了的女人回來後,不僅不讓他們進祠堂拜祖宗,還冷冰冰地對黑娃說:

「這女人不是居家過日子的人,你拾掇下這號女人要招禍」。

田小娥與黑娃的愛情,未能成為她在白鹿原上抵禦風雨的堅固堡壘。

他們二人內心深處,始終縈繞著不被接納與認可的苦楚,而這份痛楚,對田小娥來說尤為刻骨。置身於白鹿原這片土地,她卻感覺自己如同局外人,從未能真正融入這個群體。

當黑娃因參與農協運動而被迫離開後,田小娥被獨自留在了這個冷漠的世界,不僅是精神上的孤立無援,她還不得不忍受身體上的種種磨難,仿佛黑娃離去的同時,也將她所有的庇護和希望一並帶走,使她在雙重的折磨中艱難求生。

這時,第三個男人鹿子霖出現了。在得知鹿子霖手握著黑娃的生殺大權之後,這個可憐的女人甚至直接跪在了鹿子霖面前,不斷懇求他出面救黑娃。她一見到鹿子霖,就跪下來叫道:

「大呀,你就容忍了黑娃這一回,黑娃好壞是你侄兒,我再不爭氣也是您老的侄媳婦,我再沒親人......」。

鹿子霖和鹿三同輩,也是近門兄弟,所以,田小娥喊他「大」。而此刻的鹿子霖全然不顧長者的體面,眼中閃爍著貪婪的欲望,直勾勾地打量著田小娥青春煥發的容顏與曼妙的身姿,不斷向她投去暗示的眼神。

田小娥,一個無力自保的柔弱女子,在求助於鹿子霖的境況下,面對權勢與生存的逼迫,她只能默默地屈服於鹿子霖不言而喻的要求。

於是,當夜深人靜,鹿子霖悄然叩響她的門扉時,田小娥無奈中開啟了自己命運又一扇沈重的閘門,屈辱地接納了鹿子霖。

同樣對田小娥垂涎三尺的狗蛋,也試圖模仿鹿子霖的行為,在深夜偷偷接近田小娥的住所。

幸運的是,這一不軌企圖被白孝文及時發現,阻止了惡行的發生,並將狗蛋押解至祠堂接受審訊。

對於這次懲罰,原著裏的描寫觸目驚心:

她的腳被吊高地面,雪白的胸部裸露出來,和白狗蛋一起綁在樹上,族長白嘉軒一揚手,刺刷就抽到了她的臉上,田小娥的臉皮和白狗蛋的一樣立時被揭了......

男人和女人們爭著擠著搶奪刺刷,呼叫著「打打打!打死這個不要臉的「婊」子

刺刷在眾人的手裏傳遞著飛舞著,小娥的嘶叫和白狗蛋的長嚎,引起的不是同情,而是更高漲的憤怒。

事後,鹿子霖捕捉到了田小娥目光中的憤懣,頓時心生一計。

在白鹿村,族長之位歷來是白鹿兩大家族權力鬥爭的焦點,鹿子霖一直無緣此位,內心對白嘉軒積怨已久。

他趁機慫恿田小娥,利用她對現狀的不滿,設局讓其誘惑白嘉軒的長子白孝文,企圖以此私通之名,玷汙白嘉軒家族的名譽,打擊這位族長最為珍視的尊嚴與顏面,從而在家族權力的較量中扳回一局。

鹿子霖對她說道:

「你得想法把他那個大公子的褲子抹下來,那樣嘛,就等於你尿到族長的臉上了」。

於是,白孝文就成了他生命中的第四位男人。

由於田小娥被糊裏糊塗地誘惑白孝文,白嘉軒在知道以後盛怒之下,突發急病,倒在了冰冷的雪地中。

此事傳入一向忠誠於白嘉軒的鹿三耳中,激起了他難以遏制的憤怒。

鹿三無法容忍這一系列對白家聲譽的玷汙,沖動之下,他手持鋒利的梭鏢,闖入了田小娥孤寂的居所。那時的田小娥,面容蒼白,正滿懷期待地等待著白孝文為她送來食物,心中還隱隱懷著對黑娃的思念。

然而,她未曾等到一絲溫情,反而迎來了生命的終結——鹿三手中的梭鏢無情地穿透了她的後背。

這一幕,不僅是田小娥個人悲劇的高潮,也是那個時代復雜倫理與人性沖突的縮影。

在彌留之際,田小娥口中虛弱卻堅定地喊出了一句「大呀」,這在關中方言中是對父親或年長男性的一種稱呼,也可理解為對鹿三這位公公或長輩的一種哀求或控訴。

田小娥最終的結局十分淒涼:

在白鹿原上,一陣陣惡臭隨風襲來,白鹿村的人隨著惡臭尋來。

在白鹿村東面的一處破爛窯洞中,他們發現了衣不蔽體已經死去的田小娥。

他們並沒有去深究田小娥死因,覺得田小娥和男人廝混,這個結果罪有應得,他們眼神中充滿厭惡,沒有一絲憐憫!

族長白嘉軒來了之後,沒有讓人給她立碑蓋墳,反而讓白孝武把窯洞洞口給封起來,讓田小娥在洞中繼續發臭腐爛,直至變成一堆白骨……

田小娥的這一聲「大呀.....」,濃縮了她短暫而苦難的一生,是她身處絕境時對生命的最後挽留,也是對封建社會壓抑人性、扼殺自由的控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