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新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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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ello，你好呀，我是新奕，見字如面，今天還好嗎？
重刷【繁花】，看李李的人生，像聽一首果決冷冽的老情歌。
一閉眼，耳畔心間回蕩的，全是暗流湧動的淩厲。
和層層疊疊，如山巒縈繞一般，跌宕起伏又漸次釋懷的情愫。
一如初播大結局時，李李步伐堅定，又漸行漸失的那個背影。
明明搖曳在眼前的，是滿滿的故事感，卻讓人看著看著便疑竇叢生：
李李到底算不算得上一個厲害女人？
這般冷硬又神秘，她的人生故事，為什麽只有名字摘自原著？
原著裏的她，明明那麽多陰損與不堪，為何到了王家衛的鏡頭下，她卻完美的像個提純過的假人？
本篇，就以這些疑慮為徑，講講【繁花】原著中，
那個人狠心硬，手上甚至還沾著血的，更煙火氣的，李李。
一、
作家金宇澄說：
「繁花就像星星點點生命力特強的一朵朵小花，好比樹上閃爍小燈，這個亮起那個暗下，是這種味道。」
我覺得，書中的李李，尤其如此。
原本，她只是一個高知家庭的小家雀，父母雙全，爸爸還是高級工程師，篤信佛菩薩，母親不詳。
家中子女，在她之下，還有一個弟弟。
因為爸爸信佛的緣故，家裏布置陳設，也清素安寧。
李李的弟弟，從小跟著父母，懵懵懂懂地燒香磕頭，至17歲時，忽然跟父母說，他想出家去做和尚。
古語說，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濕鞋。
李李的爸爸怎麽也沒有想到，自己虔誠地燒香敬佛，竟修來這樣一個結果，暴怒至極。
他不僅堅決反對兒子的想法，還對其又打又罵。結果，當天日子還未過完，烈性子的弟弟便絕望地自殺了！
在世俗的眼裏，人生伊始，青春又剛好的年紀，一個心智尚未成熟的男孩子突然選擇出家，無論理由是什麽，大概都是大逆不道的吧。
畢竟，出家就意味著，從此放棄凡塵俗世的一切啊。
可佛法講因緣，俗世講因果，孩子如此，跟爸爸篤信佛菩薩難道沒關系嗎？
答案，很顯而易見，事實卻震碎人下巴。
弟弟離世，父母不僅沒有自省，反而一面痛哭一面又燒香又磕頭，這讓李李心中憤恨難擋：
這不就是只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的現世報嗎？
太可笑了！
李李疼惜弟弟，性子烈猛，脾氣也桀驁不馴。
父母的所作所為，令她心寒不已，骨子裏也十分瞧不上如此虛偽的父母。
恨極又恨己之時，一咬牙，李李便硬著心，甩下雙親，負氣離家了。
二、
出走第一站，李李來到了廣州。
因緣際會，她在那裏奇跡般地碰到了一個瞎了雙眼的算命先生，撚須掐指地跟她算了三件很神奇的事：
第一件，弟弟的人生，自有其道理所在。
第二件，彼時的她實在太瘦了，一身排骨命相不好，做女人身上要有點肉肉，圓潤一點，命理豐潤。
第三件，最近大劫，凡事要三思，尤其切記，跟身邊最好的人保持距離，不可以坐船。
這一段兒經歷，跟【紅樓夢】裏的林黛玉被算命，很像——算的都很準，可被算的當事人，將信將疑。
畢竟，對於普通人來說，道遇蔔卦，是門玄學，尤其在人年紀輕輕之時。
彼時的李李，心中所想只有一件，快點兒找到能掙錢的事兒做，其他的就當她路過解悶了，跟林黛玉的爹媽一樣，她心裏也沒在意。
所以，謝過那位算命先生後，李李甚至都沒來得及思考，便轉身進入了一個高級模特培訓班，做高檔時裝表演。
後來熟悉了，也接一些低階的生活表演。
比如，到當地和香港的各大夜總會，以及酒吧，走T台。
正經的模特走秀，和酒吧夜總會的T台，區別實在太大了：
前者是穿了衣服給人評判衣服到底好不好看，謀的是職業的專業深度。
後者是扯了衣服供人消遣你能不能讓老板賺到錢，求的是豁不豁得出去。
這一點，咱成年人懂的都懂。
可那時的李李太年輕了，都已經踏入了腌臜地，卻還還不完全懂。
尤其不懂的，是人心的險惡。
在低階生活裏消費的顧客，惡趣味也低的嚇人——不僅貼著模特們的腳尖看她們表演丁字褲，還拿著望遠鏡細窺。
更有甚者，要求她們脫光底褲，在鏡面上行走，以便圍觀。
李李美貌且底線清明，每每遇此，都堅決抵制，並行誓再窮也堅決不那樣穿那樣走。
可放到生存糊口，又因此回回都被領班臭罵。
後來，一起掙錢的模特團裏來了一個新的小姐妹，心相跟李李差不多，寡言少語，不熱情，也很討厭日日罵人的領班。
這人叫小芙蓉。
一次，模特團接到一個表演，說是到一個高級場所走秀，結果眾人去了才知道，客戶要看的不是服裝表演，而是更低階更猥瑣的露屁股鏡面T台。
這觸及了李李和小芙蓉的底線。
三、
對普通如李李的小姑娘來說，在聲色犬馬的欲望大排檔裏打工，掙錢吃飯這種事，常常是入了場子便如砧板上的魚肉，選不選是很被動的一件事。
那一場所謂的高級表演，實質就是色欲。
跟李李一直很要好的小姐妹咪咪，之前本來還堅持著，後來實在抵不住領班的辱罵，妥協了。
及至那場表演時，這姑娘的境界，已經和領班站一排了。
本來跟李李一樣，倔強著死守底線的小芙蓉，去過島國，也熟悉表演的盡頭，最後卻耐不過鈔票的誘惑，屈服了。
可表演結束後，卻縮在角落裏，自己和自己過不去了。
李李呢？
拒絕表演後，被領班臭罵造作裝逼，這令她心情異常煩悶，於是請了假，想和另外兩個小姐妹一起外出散心。
選擇地方時，大家卻犯了難——海南或香港，到底去哪裏定不下來。
最後，李李和咪咪投降，讓外出經驗更多的小芙蓉來分析確定。
小芙蓉嘴上說自己不挑地方，具體分析時卻說，香港好，海南便宜，澳門她有熟人。
言下之意，她最想去的，其實是澳門，至於為什麽，小芙蓉沒跟她倆講。
澳門有賭場天下皆知，可彼時天真的李李和咪咪不知道，世界之窗的背後，也消費姑娘買賣，尤其是她們那樣美貌的。
跟領班請好了假，托小芙蓉辦理好了所有手續之後，李李帶著另外三個小姐妹，跟著小芙蓉踏上了去澳門的客船。
這一去，她便遭遇了人生最大的一次劫難。
小芙蓉假裝好朋友一樣，把李李和另外兩個小姐妹騙到澳門一家內建夜總會的酒店，賣掉了！
自那時起，被迫坐台、打炮、學鋼管舞，跳脫衣舞，成了李李等三人不得不選的選擇。
買下她們的夜總會酒店非常強勢，三人死活不願意，便直接將三人關了懲戒屋：
裏面裝置簡陋，但什麽都齊備，電視裏一天24小時不間斷地播鋼管舞和脫衣舞錄像，因為房間隔音，除了她們仨，外面的人啥也聽不到。
三個人咬牙堅持四天之後，另外兩個小姐妹實在撐不住，撕心裂肺地哭喊著，屈服了。
李李咬著劇烈的恨意，骨頭冷硬異常，不但不學舞，還堅決不接客，甚至跟主管講佛菩薩的現世報。
結果，兩個老媽子一根針下去，李李便失去了知覺。
亟待她醒來，發現自己正四腳朝天，一絲不掛地橫在屋裏的紙板箱旁，小腹肚臍以下三寸，橫陳著兩種屈辱萬分的刺青：
一種，是一行英文：FUCK ME
一種，是帶著兩片青葉子一只蝴蝶的，一只血玫瑰。
四、
因為驚人的美貌，和寧死不屈的骨氣天性，李李的桀驁不馴吸引了一個混血男人周先生的主意，為了得到生意，夜總會只好退讓。
領班將李李直接帶到了周先生面前。
此人相貌英俊，面相斯文，舉止禮貌，見到李李之後，言語也很得體。
他不僅跟李李道歉，說手下魯莽，辦事不得體。還向李李保證，同樣的事情以後再也不會發生了，並希望李李能原諒。
一個接二連三，剛剛經歷了一樁又一樁慘痛屈辱的姑娘，哪裏經得起這樣極致大爽文式的柔式大反轉？
更何況，說話的人，還那麽秀色可餐。
那一面之後，李李被收服，正式拜倒在周先生的西裝褲背後，成了周先生手下領著薪資過活的頂級私秘：
穿工裝，坐寫字樓，還有自己的酒店公寓。
但她從此也深深恨上了兩樣物件——玫瑰花，亮著的燈。
如此像人一樣的活了一年多以後，李李見到了與自己一起被賣的另外兩個小姐妹，並送其中一個想回家鄉的小姐妹回了家鄉。
另一個小姐妹選擇留在澳門，李李也如其所願地，幫忙做了安排。
之後的一天清早，李李找到了那個小芙蓉，不僅將其滅了命，還將其以現澆的方式，灌註到了混泥土裏。
其報仇雪恨的手法，就像【狂飆】中，王力、陳思言、陸寒被滅口時一樣。
電視劇【瑯琊榜】裏，終於設局清算了侯爺謝玉之後，面對謝綺的難產而亡，梅長蘇和飛流有過一段這樣的對話：
「蘇哥哥，不舒服？」
「還好。」
「會好嗎？」
「會好的，你知道為什麽嗎？」
「因為人的心，會變得越來越硬。」
沒有人的心腸是天生冷硬的，所有冷硬，都是苦楚至極的另一面。
男人如此，女人其實亦然。
再後來，又過了三年多，在周先生的幫助下，李李才接受周先生的手術建議，將身上的刺青在香港成功祛除。
因遷居變故，周先生將全家遷往加拿大之前，像補償一般，替李李做了兩件事。
一件，是幫她在辦理了全套的身份證件，在銀行開了戶頭，無論她回香港，還是回內地，都會有人接待打點。
一件，是告訴她，小芙蓉的事已經幫她了結幹凈，從此不必煩憂，並力勸她回內地後找個好男人結婚。
五、
再後來的後來，李李經香港回到內地，幾經周折，換了好幾個地方，才把盤下的飯店，經營成後來至真園的規模。
當然，這已是後話了。
我們在劇版中的李李，空降上海灘之後，便像個古老的女俠客一樣，懷揣滿腔赤誠，單槍匹馬的去闖蕩黃河路了。
後來至真園開業，又遭遇危機，她才借此結識了寶總、汪小姐和玲子等一眾朋友。
其實在金宇澄的原著中，李李最先結識的，是汪小姐的老公宏慶——他因公職需要，經常與朋友在至真園招待客戶，兩人因此漸漸熟識。
因著這層關系，後來李李又結識了在外貿大樓工作的汪小姐，以及由她牽頭的太太團。
再後來，為了盤順飯店的合約往來細節，汪小姐又介紹她跟阿寶，以及阿寶的律師好友滬生認識了。
阿寶初見李李，便給出了【紅樓夢】中賈寶玉初見林黛玉時的判斷：
「她像以前鄰居小毛的大妹妹......其秀在骨，心噤麗質。」
玲子是陶陶的好友，李李與她認識，是在夜東京吃飯。
至真園在上海灘開火了以後，李李被越來越多的有錢男人註意到，也有許多深藏不露的老臘肉借著照顧生意的幌子，暗戳戳地追求她。
其中最碎人三觀的，就是常熟的徐老板。
徐老板，離婚單身，60+年紀的老男人，主業在上海經營公司，副業在常熟購置的江南豪宅，主要收集兩樣東西，就是古董，和女人。
這人色欲很強，卻自封女人的擺渡船，並聲稱自己有個理念——我要的女人，從來不上船。上船的女人，我不要。
那個從來不上他船的女人，指的就是李李。
而且，他與阿寶有生意上的往來，兩人亦是私交不錯的朋友。
李李與汪小姐熟識之後，一次請汪小姐等人吃飯的功夫，李李隨口立下flag，說有時間時請大家一起去常熟的老朋友家玩玩。
這個老朋友，說的就是徐老板。
結果這話被當時與丈夫辦了假離婚的汪小姐當了真。因為想生二胎一直懷不上，心情煩躁異常的汪小姐，便打電話讓李李安排常熟之行。
在李李眼中，汪小姐不僅大嘴巴愛八卦，腦子有時候也不太好使，她立的flag實際上是徐老板多次相邀未遂的邀約。
她沒組織，就是不想去，因為怕被套路，汪小姐非要去，去了還嚷嚷著非要喝老酒，結果被徐老板的私秘蘇安，一杯酒灌到了徐老板的床上。
汪小姐因此懷了畸形胎，後來事情在至真園被蘇安當眾爆出，李李與其友情關系，才隨之碎裂。
再後來的後來，李李跟阿寶有了深入骨髓的夫妻之實，阿寶也因此得知了李李不堪回首的痛苦過往，和她後來一直吃花素的緣由。
可當兩人感情至真至熟之時，李李向阿寶求婚，阿寶卻不響。
最後，一個新加坡鉆石王老五向李李求婚，李李向阿寶討主意，得知兩人交往大半年竟無一次肌膚之親時，阿寶卻說了這樣的一段話：
「如果已經做得要死要活，恨不得吞進肚皮了，登記便是。只談情操，聽婚姻專家屁話，培養感情，只談不做，說不定就闖窮禍，談的好，不如做的好。「
幾句話，滅了李李對婚姻的所有希冀。
事情結束一個半月後，阿寶突然就接到了李李在庵堂出家的電話，他趕到那裏，心疼的問李李為啥，李李說：
「我父母弟弟，篤信佛菩薩，阿寶應該懂了。」
「紅塵讓人愛，也會讓人忌。」
原著故事裏的李李，人生就這樣結局了，阿寶對李李出家的覺悟是三絕：
絕財、絕色、絕意。
細細想想，我個人覺得，還是挺準確的。
王家衛導演大概太心疼李李這個人物受辱的那段遭遇了吧，劇版中的李李，被提純的太多了，有點失了煙火氣。
從泥淖陰溝升級為高大上的資本玩家的李李，看著的確爽歪歪，但相比玲子那種接地氣的覺醒與成長，李李真的缺很多的信服力
甚至冷硬嗜血的復仇底色，也是。
我不大懂證券交易，寶瀛大戰我到現在也還沒看懂，可我有一個很想知道的答案的困惑：
既然玩資本遊戲了，為啥李李還非要跑去黃河路開飯店呢？
男人們為錢打架，女人們就必須為打架的男人而打架嗎？
而且為什麽又偏偏選在夜裏呢？白天它不香嗎？
你們說，對吧？
我是新奕，謝謝堅持讀完全文的你。如果順手，就請點個贊，點個關註或者在看吧，願在今天相遇的我們，都越來越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