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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軾與蘇轍的兄弟情】之第十四章:終老穎昌(上)

2024-02-25文化

建中靖國元年(1101)十一月,改元崇寧,表示要崇尚熙寧之政。崇寧元年(1102)五月韓忠彥罷相,追貶司馬光等四十四人,其子弟不得在京師做官。六月蘇轍被連降三級,由太中大夫降為朝請大夫,但仍保留他提舉大平宮的虛名。七月以蔡京為尚書右仆射兼中書侍郎,對元祐大臣及其後代的迫害,比章惇還要厲害。九月立黨人碑於端禮門,蘇轍兄弟及蘇門四學士皆在黨籍中。崇寧二年(1103)二月,朝廷下詔黨人子弟不得至京師,四月下詔毀掉司馬光等在景靈宮的繪像及三蘇等人的文集。八月根據黨人子弟不得在京差遣的規定,蘇轍次子蘇適罷太常寺太祝之職。九月令州軍立黨人碑,宗室不得與黨人子孫為婚。當年秋,蘇轍提舉太平宮的虛銜也被罷了。

正是在這種形勢下,早在崇寧元年十一月,為妥善起見,避免可能降臨的災禍,全家人決定蘇轍暫由離京城較近的潁昌搬到離京城較遠的汝南(今河南汝南)居住,剛開始是獨居。後來為了照顧老人的生活,也為了給老人解解悶,三子請寡居的姐姐到汝南和老父親同住。「索居庖無人,歸去迎伯姊。終歲得安閑,幽居無彼此。」蘇轍年已四旬的長女帶了外孫過來,汝南小院立刻熱鬧起來,老人家非常高興:「母老行役難,女來生理葺。外孫跨鞍馬,遇事亦閑習。磨刀會縷紅,洗盞酒花白……居然數口家,解我百憂集。」一位六十多歲的老人,遠離老妻愛子、孫兒孫女,生活之不便、思親之情和孤獨之感是完全可以想象的,現在女兒和外孫來了,一切就好多了。女兒到底是老父親的小棉襖!

對蘇轍而言,這是他生活中和妻子史娟兒最長一段時間的離別。崇寧二年六月二十三日立秋,他難以入眠,思念之情湧上心頭,寫下了充滿回憶和感情的【寄內】詩:「與君少年初相識,君年十五我十七。上事姑章旁兄弟,君雖少年少過失。昏晨定省歲月短,五十還朝定何益。憂深責重樂無幾,失足一墜南海北。身居井中不見天,仰面虛空聞下石。丈夫學道等憂患,婦人亦爾何從得。歸來舊許生白須,回顧慚君發如漆。遷居汝南復何事,龜老支床隨所擲。相望一月兩得書,聞君肺病久消釋。」少年夫妻老來伴,這老兩口的感情密度是令人羨慕的,尤其在那個男人可以三妻四妾的時代。

在汝南期間,三個兒子輪流來看望他。為了不使兒子來往奔波,他收拾行裝,準備回潁昌:「汝南百日留,走遍三男子。思歸非吾計,聊亦為爾耳。行裝理肩輿,客舍卷床第。」但因時局險惡,兒子們勸他暫時不要回去:「兒言世情惡,平地風波起。舟行或易搖,舟靜姑且已。匏系雖非願,蠖屈常有俟。」在風狂浪湧的時候,船不動也許還平安無事,船一開就難免有覆舟之險。孔子曾說:「吾豈匏瓜也哉,焉能系而不食?」「匏系雖非願」,表明蘇轍仍不甘退隱,但眼前只能像蟲子尺蠖一樣,暫時屈曲。蘇轍感到兒子的勸告是有道理的,決定仍然留在汝南生活:「老人思慮拙,小子言有理。晨炊廩粟紅,曉市淮魚美。」

就這樣前前後後,蘇轍曾三次想回潁昌,但均未如願。「客心搖搖若懸旌,三度欲歸歸不成。方春欲歸我自懶,秋冬欲歸事自變。」這裏的「事自變」就是指上述的崇寧二年令州軍立黨人碑,對元祐臣僚的迫害仍在加劇。他內心裏肯定是不想住在外面了,但沒有辦法,形勢似乎不合適,兒子也不贊成,只能繼續住著。to be continu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