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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了18年,被人罵了十八年野孩子,後來才知道我竟然還有個爸爸

2024-06-23文化

活了十八年,被人罵了十八年的野種,我才知道我竟然還有個爸爸。

01

我叫蔣諾,諾是諾言的諾,大概我的母親給我取這個名字,是希望我爸爸能遵守承諾回來娶她。可惜她的願望終究還是落空了。

我今年18歲,住在小石莊梧桐村,在這片我還挺出名的。

為啥?因為我是個父不詳的孩子。

據我姥姥說,當年我父親是下鄉的知青,長得一表人才,人也能說會道,才把我媽迷得神魂顛倒,以至於後來犯下錯事。

可這話到了我媽嘴裏又變了味。我媽說我爸從沒有不要我們,只是有事耽誤了。

我還小的時候,還迷迷糊糊的想,什麽事情能耽誤這麽久啊?這都好幾年了還沒辦完嗎?

他是屬烏龜的嗎?

長大之後自然明白這是母親的托詞,於是我也不再追問了。

18那年,我考上了重點高中,80年代,高中生已經很了不起了,用我們那的話說,我就是山裏飛出的金鳳凰。以後要有大出息的。

可這金鳳凰到底還是個凡人,要吃要喝還要有地方住。我們那屬於偏遠山區,總共就倆學校,一個小學,一個初中。

至於高中,根本辦不起。

想要上高中就得去城裏,而我們這離縣城要坐三四個小時的汽車,還得再步行四個小時。

原本以為我媽會讓我住校,沒想到她卻帶著我來到了城裏。

我們兩個人拎著四五個破舊的布包,還抓著兩個蛇皮袋子,七拐八拐的來到了一個老舊的

大雜院。

繞過照壁,就看到院子裏的情形。兩個女人正在吵架,周圍圍了一圈看熱鬧的人。

白色衣服的女人罵罵咧咧,「我告訴你,宋桂花,想欺負我家孩子,沒門!」

那個被叫做宋桂花的女人也絲毫不讓,「蔣詩雅,你這話說清楚,到底是誰欺負誰?」

還要再罵,突然就聽到一聲:「你就是蔣詩雅?」

扭頭一看,是我媽問的。

白色衣服的女人楞了一下:「誰叫我?」

我媽推開眼前的人帶著我走了進去,「我叫蘇秀秀,你可能聽說過我」

蘇秀秀?這名字還真有點耳熟,就是一時半會想不起來。

「誰是蘇秀秀?」這時正對面的房間門簾突然被掀開,一個頭發有些花白的老太太有些急切的走了出來。她上下打量了兩眼。,對著我媽說道:

「你是蘇秀秀?東子他…….」

我媽的眼眶一下子就紅了,聲音也有些發澀:「您知道我?他…….跟您說過?」

「說過,說過」老太太連忙上下點頭,「當年東子走的時候,給我說過,要是你來,就留你在家住,這麽些年一直沒見你登門,我還以為…..」

隨後老太太像是想起了什麽又閉上了嘴巴。

「好孩子,大熱天的來一趟不容易,先進屋吧」

老太太又對看熱鬧的人揮揮手,「都散了吧,散了吧,今兒我家來客人了,有什麽事情改天再說。」

我和我媽跟著老太太走進屋內,裏面很簡潔,雖然家具有些老舊,但能看得出來打理它的人很仔細,收拾的很利索。比我們老家要好的多。

02

老太太和蔣詩雅坐在一邊,我媽一把拉住我的手,將我往前一推:

「小諾,這是你奶奶和姑姑。」

啊?

不說眼前的老太太和蔣詩雅,連我都被嚇了一跳,這咋還突然冒出個奶奶和姑姑呢?

這邊還沒理出個頭緒,門簾再次被掀開,一個男人走了進來, 「聽說咱家來客人了?誰呀?」

這人大概三十多歲,大高個、小平頭,長得長眉星目高鼻梁,笑起來的時候很容易讓人有好感。

但是讓我發楞的原因不是因為他長得好看,而是我和他太像了,眼睛、鼻子、臉型,不能說一模一樣,也有個八九分,這走出去說我們沒關系,估計都沒人信。

男人看到眼前的場景也有些怔楞,他把目光轉到我媽的臉上,細細的打量了片刻,好半天才從我媽的臉上找出一絲當年的影子,隨後驚叫出聲:「是你!秀秀。」

我媽的臉上沒有一絲的笑容,也沒有久別重逢的喜悅,她將我推到男人的面前:

「蔣東來,看清楚了,這就是你閨女。」

蔣東來和我面面相覷,一個沒想到自己多出個閨女,一個沒想到冒出個親爹。

03

原來當年蔣東來和我媽好了後,兩個年輕人忍不住偷吃了禁果。結婚畢竟是大事,怎麽著也得告訴家人裏一聲,蔣東來說要回家爭取爸媽的同意,結果這一去就再無訊息。

我媽也就是蘇秀秀在家裏等了兩個月,發現自己懷孕了。那時候觀念比較保守,大姑娘未婚先孕是走到哪都被人唾棄的。

我媽沒辦法,只好根據蔣東來臨走時留下的地址找了過來。

可是剛來就聽說蔣東來犯事了,警察正在到處抓他,那個時候被公安抓,是特別嚴重的事。況且,他還跑了,跑的不見蹤影了。

我媽哪裏還敢進他家的門,只能在那一片轉了又轉。

只是我媽一個還沒結婚的大姑娘家也沒那個臉挺著肚子進門,在外面等了三天後,到底沒辦法又一個人回去了。

又過了兩個月,隨著她的肚子越來越大,我媽懷孕的事情徹底兜不住了。

姥姥姥爺又氣又心疼,他倆一共有四個孩子,除了我媽是閨女,其他都是兒子。

和以前人重男輕女不同,我姥姥姥爺是真疼閨女,要不然我媽也不能可能念到初中畢業。還在村子裏當了小學老師。

可出了這事情,村子裏的人也指指點點。被人舉報作風有問題,我媽的民辦老師職位也沒有了。而且她懷孕的事情鬧得滿城皆知,一時間風言風語,說什麽的都有。

姥姥想要媽媽打掉孩子,沒有孩子以後說物件還好找點,但要是帶著一個孩子,在農村那種封建地方,一般人都不願意娶。

可那時候去醫院流產,都是需要證明信的,有的地方還要結婚證。沒有這些,不好意思,醫生也不敢給你做手術。

我媽呢,又是個死腦筋,她一腦子紮進去愛的死去活來,蔣東來是生是死誰也不知道,這輩子還能不能再見也是個未知數。

當時還未出生的我就成了他們之間唯一的羈絆。我媽舍不得,天天在家掉眼淚。

耽擱來耽擱去,孩子在肚子裏一天天大了,再做流產手術對我媽的身體而言,可能就有危險了。

這世上當父母的終究都拗不過孩子,最終姥姥姥爺還是妥協了。

於是第二年三月份,我出生了,猛地冒出一孩子,村裏說的話就更難聽了。那段時間,我姥姥家的人都不敢出門。

好在姥姥家人都不錯,尤其是大舅舅和舅媽,雖然惱恨媽媽做了傻事,可事情也出了,孩子也生了,總不能再塞回去吧。

就這樣在姥姥姥爺舅舅舅媽的幫襯下,我活了下來。

我媽那時還想著我爸,沒有結婚的打算,帶著我在村裏的老房子裏生活。

等到我八歲的時候,我爸這邊還是沒有音訊,姥姥姥爺也急得要命,在他們心裏,女人終究要找個人嫁了的,不趁著年輕找,年紀大了可就沒人要了。

只有經歷過的人才知道,沒有老伴老了孤苦伶仃,想找個說話的人都沒有。

更重要的是,因為我媽的事情,連帶著我兩個小舅舅也不好找物件。人常說「買豬看圈」,

誰也不想夫家有一個嫁不出去名聲還壞了的大姑子。

我媽守了八年,等了八年,還是沒等到我爸,時間和生活將人磨的不得不面對現實。

最終我媽死心了。在媒人的介紹下,嫁給了隔壁村的一個鰥夫,這人叫張建國,老實巴交的,有一個兒子也十七八了,前頭的婆娘生孩子時難產去了。

單純從外貌上來看,張建國和我媽是不匹配的,說一句鮮花插在牛糞上也不為過。

張建國不但大我媽七八歲,生的也不咋地,身材矮小,頂天也就1公尺65。因為常年勞作,面龐曬得黑不溜秋。都說他老實憨厚,其實何嘗不是一種木訥。

能娶到我媽那可真是做夢都能笑醒。

反觀我媽,年輕時是村裏的一枝花,膚白貌美,盤順條靚,尤其是兩只眼睛,笑起來像是一汪清泉。不然也不能讓我爸這麽一個城裏的知青一見鐘情。

可這人啊,就是得認命,甭管我媽生的多好,最後也只能嫁給一個二婚男。

我媽有心把我帶去新家庭,可張建國家裏窮,就兩間破破爛爛的老房子,老子一間,兒子一間。

我媽考慮到我到底是個姑娘家,不方便,也怕時間久了再有什麽閑言碎語。更怕我在那邊受委屈。

所以最終我還是留在了姥姥姥爺家,我媽會時不時的回去看看,按月給撫養費,有時候也會偷偷給我塞點錢。

八九十年代,供養一個學生對小山村的農民來說,是一件特別不容易的事。

我也爭氣,每次考試都是第一。

可是要上高中,就意味著花費的更多,我還有個小舅舅沒有成親。每次人家一問,知道有個要上高中的外甥女,都不樂意,畢竟誰也不願意結婚了還要補貼外甥女。

我媽覺得自己已經給家裏帶來不少麻煩了,不想再拖累家裏,思來想去,雖然舍不得,但還是決定帶我來找親爸來了。

這人啊,如果不是實在沒辦法,有誰願意違背自己的初衷呢?

04

事情說完了,我媽一臉平靜的看著蔣東來:

「小諾也是你的孩子,我把孩子拉扯到這麽大,沒要過你一分錢,現如今就想著在這邊她能上個更好的學校,我沒本事,可我也不能耽誤我孩子的前程,孩子在這上學,不要你出錢,只要給孩子一個住的地方,平時照看著點,別讓人欺負了,成不?」

蔣東來,也就是我爸張張嘴不知道說啥好。

一旁的老太太連忙點頭:

「成!成!,你放心,孩子放這絕對照應的好好的。」

我媽從兜裏掏出一把錢來給塞我到手裏:

「拿著,回頭不夠了,媽再給你送來,聽話,媽媽不是不要你,你在這好好讀書,不許往回跑……..」

說完,沒給我一點反應的時間,人就跑出去了。

我心頭一酸,低頭看著手裏的錢,有幾塊幾毛的,看樣子是攢了很久。剛才見她一把拿出來,也不知道身上還有沒有坐車的錢。

來不及多想,我跟著媽媽跑出大門外,蔣東來見我們娘倆跑了,也跟著跑出來。

「媽!」

我大聲喊著她的名字,可我媽明明聽見了卻好似沒聽到,腳步走的越來越快。

「媽!」「媽!」

還是蔣東來跑得快,到底是男人,三兩步就追上了我媽,他一把扯住我媽的胳膊。

「秀秀,你等會兒,我有話跟你說。」

我媽抿了抿嘴唇沒有說話,蔣東來看了看四周探頭探腦的人群,拉著我媽悶頭往外走,我也默默的跟在後面。

直到走了大概十幾分鐘,到了一個偏僻的小公園。

我媽一把甩掉蔣東來的胳膊,惡狠狠的看著他說道:

「你想說什麽?你知不知道你把我們娘倆害慘了!你知不知道這些年我們是怎麽過來的!」

蔣東來抓了抓頭發,抱著頭蹲下:

「有些事情,我知道我說什麽也晚了,可我還是想告訴你當年的真相。」

「當年我回家後,本來是想和我爸媽商量結婚的事情,是我院子裏從小一起長大的好兄弟找到我,說他妹妹被人給……那啥了,他不甘心,想要報復回去,喊我給他助陣。我和他穿一條褲子長大,那個姑娘也是我看著長大的,所以當時沒忍住……」

「後來那哥們出手沒輕重,把人打成重傷,那人家裏有些背景,又趕上嚴打,我倆害怕了,所以就分開跑了。」

「在外面東躲西藏了幾年,感覺不是個事,就想回來自首,結果我那哥們先一步被抓。」

說到這兒,蔣東來臉上露出一絲嘲諷:

「我也不知道他是怎麽交代的,反正到最後他沒事,他妹妹也改口說是自願和人談戀愛,人家賠了他們家一大筆錢,他妹妹出國了,我那兄弟也被放出來,就我被判了十二年,今年剛出來。」

蔣東來認真的看著我媽,語氣鄭重的說道:

「我當時走時,根本不知道你懷孕了,我要是知道,打死我也不會去跟人幹架!」

我媽聽著也默默流下了眼淚,混著臉上的汗水,狼狽的叫人也跟著想哭。

蔣東來被哭的心裏發堵,過了好大一會才說:

「當年出事後我就跑了,臨走前和家裏說,我和你處物件了,要是你找過來,就叫你在家……等我回來……我那時候以為不是什麽大事,躲一陣子也就過去了,你要是不來,大概是變心了,嫁人了…….我實在沒想到你會有孩子…..是我對不起你!」

說完,蔣東來看著我媽,眼淚也嘩嘩的往下流。

怪誰呢?怪他們偷嘗禁果?還是怪蔣東來多管閑事?又或者是怪我媽沒找蔣家問個清楚?

只能說時也命也,造化弄人。

過了一會,我媽擡起頭,擦了擦眼淚,「行了,知道你不是有意負我的就夠了,這些年的苦不算白受。我回去了,你照顧好小諾吧」

蔣東來,哦,現在該叫爸爸了。我爸悶聲說道:「我送送你。」

「不用,我自己認識路!」

那個冬天,我媽在這一片的胡同裏,繞了整整三天。把這裏的每一條路每一道街都記得清清楚楚。

我爸充耳不聞,跟在我媽身後往前走,兩人擺擺手,示意我先回家去。

05

走著走著,我爸突然喊了一聲「你先等一下。」

說完,我爸就往旁邊的一個點心店跑去,過了片刻,懷了揣著兩個紙包過來了。

「給!「

「什麽?」

「你最喜歡吃的雞蛋糕。」

「幾斤?」

「三斤!想給你買十斤來著,就剩這最後三斤了。」

蔣東來急忙解釋道。

我媽的眼淚瞬間就下來了,懷裏緊緊抱著那袋子雞蛋糕,泣不成聲。

那年,天真懵懂的少女趴在少年的背上,兩人頭靠著頭輕輕的說著悄悄話,

「等我回來,就給你買一袋子的雞蛋糕,保準你吃到再不想吃它」

「那說好了,至少給我買十斤」

「行,沒問題!」

少年少女的笑聲傳出老遠,這個時隔十八年的承諾終於兌現,我媽笑著流下眼淚。

足夠了,足夠了,你還記的就夠了!我這輩子沒有白等!

誰的青春沒燦爛過呢!

從那之後,我媽就很少來城裏了,可能是為了避嫌,逢年過節我還會回老家看看她和姥姥姥爺。而我爸可能是出於虧欠,對我也很好,他似乎想把這麽多年的空白時光都給我補上。

光是我生日的時候就準備了十八個禮物,雖然有些幼稚,可看著他期盼的眼神,我又覺得心酸。

後來我成功考上了心儀的大學,爸爸開了一家裝修公司,中間我也曾幾次勸過爸爸,試著找個老伴,可都被他給拒絕了。

我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放不下媽媽,亦或是其他原因,反正終其一生,他都沒有結婚。

年少時或許真的不能遇見太過驚艷的人,否則你或許會用一生去懷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