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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羅，你看你都65了，還折騰啥相親嘛？」這是兒子羅軍在電話那頭，不耐煩地沖我嚷嚷。他的語氣裏滿是不解和質疑，可我心裏卻像被什麽堵住了，百般滋味。
我也說不清自己究竟是為了什麽。或許是為了告別這幾十年的孤寂，或許是為了證明自己還能吸引到年輕女人。元的退休金，我原本以為足夠讓我安穩度日，但最近，這種孤獨的感覺像潮水般侵蝕著我的心。四萬塊，我硬生生地拿出來了，就為了一場的相親。而她，那個女人，45歲， 舉手投足 間盡是溫柔與關懷，讓我有了年輕的錯覺。
「你不知道，現在的生活多寂寞。」 我嘆了口氣，試圖解釋，卻也。我轉過身，站在家裏那面已經發黃的鏡子前，鏡子裏那個，眼窩深陷的老人，是我。雖然我還不算太老，但歲月確實已經在我的臉上刻下了痕跡。
當我第一次見到她——小梅時，心裏仿佛被什麽撞了一下。她穿著一身簡單的連衣裙，腳上的高跟鞋輕輕點在地上，整個人顯得知性而端莊。45歲，對於我來說已經是「年輕」 了。她溫柔地笑著，聲音如同流水般輕快：「老羅，我聽媒婆說過你的情況，我覺得我們可以試著了解一下。」
我當時就感覺自己像年輕了十歲。和她對話間，她的聲音時而清脆，時而柔軟，語氣中帶著一種淡淡的依賴感，這讓我有些迷醉。我們聊了家庭，聊了生活，她似乎很關心我的退休金問題，也問起我有沒有其他存款，我並沒有多想，只是如實告訴她。我這輩子沒怎麽奢侈過，唯一的念想就是能有個女人陪伴，過個溫馨的晚年。
「老羅，你還真是個節儉的人呢。」 她笑著誇我，眼神裏流露出某種我讀不透的情緒，但當時我只覺得是她對我經濟狀況的滿意。
一來二去 ，我們見了幾次，她漸漸開始依賴我。我請她吃飯，帶她去逛街，她總是感激地看著我，似乎很在意每一分錢，甚至多次對我說：「你別這麽破費，我不是那種物質的女人。」 可每當她說完這些話，我的心裏總有種錯覺，似乎我不給她花錢，就對不起她似的。
「其實你也別太緊張，我也能負擔一部份。」 她笑著，用輕松的語氣撫慰我。可我知道，真正讓她看重的是我這份每月的退休金，以及我幾十年積攢下來的存款。對於她來說，45歲已經不是一個能夠輕易找到理想伴侶的年紀，我很清楚這一點，所以我 心甘情願 地多花錢讓她開心。
有一天，她忽然提出了一個建議：「老羅，我想帶你去見見我兒子。」 這個提議讓我心裏產生了波瀾，她有兒子？可轉念一想，45歲有個兒子也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我也沒有多想。
那天，她帶我去了一家小飯館，見到了她的兒子，一個大概的年輕人。，眉眼間帶著一股子 桀驁不馴 的氣息。
「這是小飛，我的兒子。」 小梅笑著對我介紹，語氣裏滿是母親對兒子的驕傲。可那小子 從頭到尾 都沒有正眼看我，甚至在她媽背過身的時候，還朝我投來一種不屑的眼神。我一時有些尷尬，但為了維持好形象，我還是盡量保持禮貌，給他打了招呼。
「你找我媽？」 他忽然冷冷地開口，眼神裏帶著明顯的挑釁。
「對，我覺得你媽很好，我們在了解階段。」 我盡量溫和地回應他。
「別糊弄我，我媽年紀不小了，你圖她什麽？」 他的話語像針一般刺入我的耳朵，這讓我有些。明明我是那個付出較多的人，怎麽反而被質疑了？
「你這孩子，怎麽說話呢！」 小梅瞪了他一眼，趕忙替我解圍，「老羅對我很好，我們也有共同的想法，都是為了以後有個依靠。」
飯局在尷尬的氣氛中結束，我回到家後，卻始終無法擺脫小飛的話帶給我的影響。難道，我真的是在圖她什麽？我想了想，自己似乎除了想找個伴之外，什麽都不圖。可小飛的態度讓我意識到，這段關系並不像我想象中那樣簡單。
幾天後，小梅又找到了我，說她想換個住處，她租的房子太破舊了，想要改善一下生活。我心軟了，雖然她沒有明說，但我知道她是在暗示我幫忙付房租。我沒有多猶豫，爽快地答應了她。畢竟，她是我的希望，是我告別孤單生活的那個人。
「謝謝你，老羅。你真的是個好人。」 她感動得眼眶微紅，握著我的手，那一刻，我仿佛看到了她對我深深的依賴。可我心裏卻有些微微的不安，這種依賴究竟是真心，還是只是她為了錢的偽裝？
她搬了新房後，我們的關系似乎了。每次見面，她都會對我說些溫暖的話，誇我懂得照顧人，懂得生活。可慢慢的，我開始發現，她似乎對我的退休金越發在意，甚至提到了一些她兒子的生活問題：「小飛工作一直不穩定，最近房租也有些緊張，老羅你看......」
我心裏有些掙紮，可轉念一想，小飛畢竟是她兒子，照顧一下也是應該的。於是，我又給了她一些錢，這讓我感到一種莫名的安心，似乎是我在為她未來的生活做保障。
可漸漸地，我發現，她總是不斷地提出一些「需要幫助」的事情，每次都是為了她的兒子。無論是他找工作需要資金，還是生活上，最後都是我在默默地掏錢幫她。
有一次，我甚至無意間聽到她和她兒子的一段對話：「你放心，老羅挺好哄的，我會想辦法多給你拿點錢。」她的聲音低低的，像是在安撫她兒子。而小飛的聲音則帶著輕蔑：「他這麽大年紀了，還能幹嘛？不過就是給錢。」
我的心驟然一緊，整個人僵在了原地。我自己聽到的，那個我認為能陪我共度晚年的人，居然在背後這樣說我？
我強忍住心裏的不適，站在門口沒有出聲，默默地聽著他們的對話。小梅的聲音還在繼續，「你要懂得體諒媽，媽做這些都是為了你，以後你有了好工作，我們就不用再依靠他了。」
「他又能拿出多少錢？還不是圖你年輕。」小飛了一聲，「媽，你別傻了，等你再老一點，他指不定還甩了你呢。」
我聽到這裏，心裏的寒意漸漸蔓延開來。原來，在他們的眼裏，我不過是一個臨時的提款機。而那曾經的小梅，在我面前的一切笑容、關懷，竟然都只是演戲？我的手不自覺地攥緊了拳頭，指甲陷入了掌心。我想沖進去，質問她，可最終我還是退了出來。
回到家後，我整晚沒睡著。躺在床上，腦海裏反復回想著小梅和小飛的對話。我覺得自己像個 徹頭徹尾 的笑話，攢了一輩子的錢，到頭來卻被人看作是一塊肥肉，。我到底是為了什麽？難道我真的就這麽貪戀一個虛偽的「晚年伴侶」 ？
第二天早上，我猶豫了很久，終於撥通了小梅的電話。電話那頭，她的聲音依舊溫柔：「老羅，怎麽了？是不是想我了？」
我強壓住心中的不滿，平靜地說道：「小梅，我覺得我們需要聊聊，面對面。」
她遲疑了一下，似乎在考慮什麽，「有什麽事嗎？電話裏說不行嗎？」
「有些事情，當面談清楚比較好。」我語氣堅定。
她沒有再推辭，答應了和我見面。我們約在了我們第一次見面的那家茶館。坐在熟悉的座位上，我心裏卻無比沈重。
小梅來的時候，依舊打扮得很精致，。她坐下後，看著我，故作關心地問道：「老羅，你今天怎麽感覺有點不太對勁？是不是身體不舒服？」
我盯著她看了很久，終於開口：「小梅，你是不是有什麽事情瞞著我？」
她楞了一下，臉上的笑容明顯僵了一下，但隨即恢復了鎮定，故作無辜地說道：「瞞著你？我能有什麽瞞著你的呢？你別想太多。」
我冷笑了一聲，聲音低沈：「那你和你兒子昨天晚上說的話，算什麽？」
她臉色一下子變了，眼神裏閃過一絲慌亂，但很快就平復了下來，露出了一副委屈的表情：「老羅，你聽錯了吧？我們母子倆只是隨便聊聊，你別多心了。」
「隨便聊聊？」我狠狠地把她的話重復了一遍，「你們母子倆在算計我，對我不過是為了錢而已！你說你不是物質的，可實際上，你每次都在打著感情的旗號向我伸手。是不是以為我年紀大了，就可以隨便糊弄？」
她一時語塞，臉上的表情幾次變化，最後嘆了口氣，語氣柔軟下來： 「老羅，你聽我解釋，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我承認，小飛說話有點不對，但你知道他還年輕，沒怎麽吃過苦，也沒什麽社會經驗，說話難免不中聽。可我是真心對你的，我一直都覺得你是個好人，我們可以一起走下去。」
她的話說得很動情，眼裏還泛著淚光。我看著她，心裏復雜至極。我知道，自己或許仍舊在某個角落裏期待著她能給出一個讓我相信的解釋，可她的話越多，我的心越冷。
「你真心對我？那你怎麽解釋你兒子一直在打著我的主意？你們甚至還討論怎麽從我這裏‘多拿點錢’！」 我直視著她，語氣冰冷。
小梅被我逼得 啞口無言 ，沈默了片刻，突然眼淚嘩啦啦地流下來，她擦了擦眼角，帶著哭腔說道：「老羅，我是真的難啊！你不知道我一個女人帶著孩子有多不容易，小飛從小就沒了父親，我一個人撐著這個家，能怎麽辦？他現在也沒工作，生活上我們確實需要幫助……如果你真的在乎我，為什麽不能幫我們一把呢？我沒想過騙你，我只不過是想讓我們的日子好過一些而已！」
她的話讓我的心軟了一瞬間。我是個老人，我知道人世艱難，知道生活對她這樣的女人並不容易。但我無法忽視她和她兒子背後那些陰暗的言辭與意圖。我痛苦地閉了閉眼，心裏的天平在搖擺。
「老羅，你別誤會了。」她見我沈默，又接著說道，「我對你是有感情的。我知道你現在覺得自己被利用了，可這都是誤會。你知道，我也不是圖你什麽，只是希望我們將來有個依靠。你看咱們都不年輕了，彼此需要一個依靠不是嗎？」
她把話說得十分圓滑，每一個字都像是她精心編排好的。我心裏明白，她依舊是在試圖說服我相信她，可她的話已經沒有了任何力量。
「我們到此為止吧。」我終於開口了，語氣疲憊卻堅定。
她的臉色瞬間蒼白，似乎沒有預料到我會這麽決絕：「老羅，你別這樣，我們可以再談談的。難道你真的要把這麽多年的感情都拋在一邊嗎？」
我站了起來，不再看她，聲音低沈而平靜：「這段時間，我感謝你陪伴過我。但是我不能繼續被蒙在鼓裏。你想要的，我給不了你。」
她楞在原地，許久都沒有說話。我沒有再回頭，徑直走出了茶館。外面的陽光照在我身上，我卻覺得格外寒冷。或許，這就是孤獨老年生活的另一面。我以為自己可以透過一段感情重新找到幸福，卻沒想到，最後不過是 自欺欺人 罷了。
回到家後，我坐在沙發上，看著那張老舊的照片，照片上是我年輕時和前妻的合影。我們曾經有過美好的時光，可她早已離開這個世界，留我一人孤零零地面對余生。我以為小梅能填補這份空缺，但事實告訴我，她只是我孤獨中的幻覺。
我給自己泡了杯茶，獨自坐在窗前，腦海裏還回蕩著小梅最後的那張臉。或許，我早該意識到，不是所有的感情都能真誠以待。
一周後，我安靜地生活著，似乎重新回到了獨居的日子。每天下午我依舊會去公園遛彎，和那些老朋友們下幾盤象棋，晚上回家做點簡單的晚飯。這樣的生活雖然平淡，卻也是我之前習慣了幾十年的。只不過，現在心裏總有些空蕩蕩的。
有時候，我會想起小梅，但很快又把這些念頭拋在腦後。我知道，想，這段關系已經無法回頭了。我老了，不再有力氣去和她們周旋，也沒必要再為那些虛偽的感情傷神了。
但有些事情，似乎並不以我的意誌為轉移。
那天晚上，我正在家裏看電視，突然聽到門鈴響了。我心裏一怔，誰會在這個時候來找我？開啟門的那一瞬間，我看到小梅站在門口，手裏拎著一個塑膠袋，眼神顯得有些慌張。
「老羅，我有話跟你說。」她的聲音很低，似乎有點哽咽。
我沒料到她會來，猶豫了一下，還是讓她進了門。她一進屋就低著頭，似乎不敢正視我。我坐在沙發上，看著她，冷冷地問：「你還來幹什麽？我們不是已經說清楚了嗎？」
她站在那裏， 手足無措 ，像是做錯了事的小女孩。「老羅，我知道你現在恨我，但我真的沒辦法了……我……」她咬了咬嘴唇，眼眶忽然紅了，「我真的很需要你的幫助。」
我沒有說話，只是靜靜地看著她，等著她繼續說下去。
她緩緩坐了下來，似乎是在努力組織語言。「小飛出了事，他欠了人很多錢……那些人威脅我們，要是不還錢，他們會對我和他不利。」說到這裏，她眼淚忍不住流了下來，整個人顯得無助而絕望。
聽到這裏，我的心中。這種場景讓我感覺既熟悉又厭倦。我早該想到，她會再來找我幫忙。我皺了皺眉，冷靜地問：「他到底欠了多少錢？」
她哽咽了一下，嗓音顫抖：「二十萬……我知道你可能覺得我是在騙你，但這次是真的，老羅。我沒別的辦法了，你是我們唯一能依靠的人。我求求你，幫幫我們吧……」
二十萬？這個數位讓我心裏一沈。我雖然有些積蓄，但這麽對我來說也是不小的壓力。而且，這已經不是簡單的「幫忙」 了。
「你們怎麽弄成這樣？」 我語氣有些不耐煩，「你兒子到底做了什麽？」
她低下頭，聲音小得幾乎聽不見：「小飛在外面和人合夥做生意，結果被騙了，錢全賠了進去……現在那些人找上門來，說要是不還錢就會對他不利。」
我皺緊了眉頭，心裏越來越亂。雖然我早知道小飛不靠譜，可沒想到他居然闖了這麽大的禍。小梅哭得越來越傷心，不停地求我：「老羅，我知道你對我們已經失望了，可這次真的不一樣。我也不求你能給我們太多，你就當可憐我們，救救小飛吧。他還年輕，還有機會改過自新……」
看著她這副可憐的樣子，我心裏一陣復雜。我知道，小飛是她的兒子，她再怎麽樣也不會放棄他。而我呢？我到底應該不應該再涉足這攤渾水？二十萬不是個小數目，而且，即便我現在幫了她，難道將來她們就會改變嗎？
我沈默了許久，終於開口：「小梅，我已經老了，剩下的錢是我養老的本錢。我不能再一次次幫你和小飛填這個無底洞。」 我的聲音雖然平靜，但態度很堅決。
她楞了一下，眼淚還掛在臉上，顯得有些驚訝：「老羅，你真的就這麽絕情嗎？難道我們之前的感情對你來說什麽都不是？我知道我之前做得不對，但這次小飛是真的遇到麻煩了，他會改的，我們以後再也不會麻煩你了。」
我搖了搖頭，心裏有些疲憊：「感情是相互的，可你和你兒子從一開始就在利用我。我不是傻子，我也有自己的底線。」
她低下頭，哽咽著說不出話來，整個房間裏只剩下她輕輕的啜泣聲。
我嘆了口氣，站起身走到門邊，輕聲說道：「小梅，你回去吧。這次我不會再幫你了。我們都該為自己的生活負責，我已經盡了我能盡的情分。」
她呆呆地看著我，仿佛我會這麽決絕。可我心裏已經下定了決心。她最後什麽也沒說，拎起塑膠袋，滿臉絕望地走出了我的家。
門關上的那一刻，我長長地松了口氣。這個結局，雖然有些殘酷，但也算是早該發生的。或許我曾一度沈浸在那份虛假的溫暖裏，幻想著能有一個陪伴自己晚年的人。可現實一次次提醒我，生活中並沒有那麽多的美好幻想，特別是到了我這個年紀。
幾天後，我在公園裏又遇到了老張，他是我多年的老朋友，和我一起下棋聊天的老夥計。他見我有些 心不在焉 ，忍不住問道：「老羅，怎麽了？最近看你心情不太好。」
我笑了笑，搖搖頭：「沒什麽，生活上的事，過去了。」
老張瞇著眼睛看了我一會兒，突然笑道：「別想太多，人這輩子啊，誰能沒遇上幾件不順心的事？但到我們這個年紀，還是要活得瀟灑些，別再被那些事牽絆著。你說是不是？」
我點了點頭，心裏感到一絲釋然。「是啊，人到老了，反而應該看得開些。」
棋盤上的棋子啪啪作響，陽光灑在我們的身上，公園裏時不時傳來孩子們的歡笑聲。這樣的平靜生活，才是我真正應該珍惜的。那些虛幻的感情，那些不真誠的關系，終究不是我的一部份。
日子一天天過去，我漸漸放下了那段荒唐的經歷。生活依舊簡單而平靜，我知道，我或許會繼續一個人走下去，但這未嘗不是一種輕松。與其被人利用、被虛偽的感情綁架，我寧願過自己一個人的日子，安靜、自在。
在這個年紀，或許獨自生活，才是真正的幸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