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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虹:文學應該擁抱我們所處的時代

2024-05-09文化

*本文轉自中華讀書報,作者舒晉瑜

1980年初,上海作家蘇虹偶然間讀到美國未來學家艾爾溫·托夫勒所著的【未來的沖擊】,對其中描寫的技術革命給人類社會帶來的種種劇烈變化和沖擊,感到有如天方夜譚。此後幾十的時間間,親歷中國幾十年時間走完已開發國家幾百年走過的工業化歷程,更深切感受到新技術革命給每一個的工作、生活、家庭帶來的沖擊。就在那時,蘇虹產生了用小說來描述內心困頓的想法。

沒想到這個念頭自起意並構思,在蘇虹心裏一放就是20多年。「彼時對周邊的一切恰似霧中看花、水中望月,無法分辨變幻莫測的世界,所以,小說寫了改、改了刪,一直折磨著我。」蘇虹說,醞釀的20多年,也是他對這個社會不斷深化認識的過程。直到去年,他終於下定決心,完成了這部作品。

書中5位不甘平庸、來自名校的碩士研究生同學,家庭背景不同,畢業後走上不同的工作崗位,也因此留下了不同的人生軌跡,演奏出不同的命運交響曲。【秋瘋】透過精彩紛呈的故事情節,講述了個人與時代共同成長的故事,為如今怎麽跟蹤時代、書寫時代,提供了很好的經驗(吳義勤語)。在小說完稿的那天夜裏,蘇虹輾轉反復,對自己能堅持20多年寫這本書感到有點奇怪。他想,除去對文學的愛好外,更多還是由於他比較固執的性格所致,幾十年的軍教生涯,讓他有一種難以改變的堅韌與堅守。

【秋瘋】

蘇 虹 著

作家出版社

舒晉瑜

小說透過家庭背景不同的5位碩士研究生同學的人生軌跡,講述個人與時代共同成長的故事。您如何看待文學和現實生活以及時代關系?

蘇 虹

【秋瘋】試圖透過五位研究生同學的升遷沈浮,反映五光十色的社會中,社會變遷、文化多元、道德調整、個人感受四者間的互動作用,尋求它們之間的平衡點。特別是社會轉型期,出現的許多與傳統文化、道德等相沖突的社會現象,令不少人感覺到一種無奈和苦痛。而這種「社會轉型之痛」,更多表現在人的精神層面、道德層面,因而有時會更加令人不知所措,甚至迷失自我。

文學離不開現實生活。【秋瘋】的五位主要人物周宇、柳春富、錢嘉良、沙剛、韓子霽,是大學研究生同學,分別來自不同家庭背景,畢業後走上不同工作崗位,也因此留下不同的人生軌跡。周宇因為偶然機會被即將退休的省委副書記相中成為「末代秘書」,經歷了過山車式的職業體驗;柳春富從記者到省委組織部研究室主任,再到副市長、邊陲地區候任市長,期間的偶然事件讓他從人生低谷走上人生巔峰,又從人生巔峰摔到谷底;錢嘉良劍走偏鋒,商業巫師成功的背後,折射出社會、法律、道德之間的種種矛盾與缺陷;沙剛、韓子霽同為高幹子弟,不同的職業選擇、不同的價值追求,演奏出不同的命運交響曲。【秋瘋】裏五個人物的「成長樣本」,正是生活中無數個體的人生軌跡。

時代的發展不以個人的意誌為轉移,文學應該擁抱我們所處的時代。這本書的寫作,正好伴隨我走完職業生涯的最後二十年。期間,從基層部隊到高級機關,從色彩單一的軍營到霓虹閃爍的魔都,經歷了許多奇妙有趣的事情,也聽到了許多復雜離奇的故事。這一切,大大豐富了我的人生經歷,也豐富了這本書的內容。

舒晉瑜

小說既寫時代變遷中個人情感、價值觀等方面的變化以及對個體、家庭等方面的沖擊,也看得出來您從中國傳統文化中汲取了很多營養。我們知道現實題材其實是很難處理的,尤其【秋瘋】涉及職場等話題,您覺得有難度嗎?寫作中如何巧妙地把握分寸,能分享一下經驗嗎?

蘇 虹

作者的作品往往與自身的經歷有關,我也不例外。這本書涉及的很多內容,來自我對社會生活的觀察與思考。作為一部小說,其情節是虛構的,但某些細節,讀者可能會有「似曾相識」的感覺,這反過來說明即便是虛構的小說,也不可能是無本之木、無源之水。

和不少作家一樣,我盡量寫自己熟悉的東西,這樣更能駕馭寫作的內容。比如國企改制、官場沈浮、商海風雲,應該說是我比較了解的,為此,我也收集了一些案例。當然,小說中的故事情節,則是完全消化後的演繹,其中也透出我對社會生活的觀察與思考。比如,秦毓常對錢嘉良的「支持」,看似合規合法,在現實生活中也並不鮮見,但背後有沒有為特定物件輸送利益的嫌疑?韓子霽買進賣出能源企業、一本萬利的行為,現實社會裏是不是也有類似案例?

作家需要有面對現實生活的勇氣。現實題材作品很難處理,主要原因恐怕是有的作家擔心筆下的人物、事件有人會對號入座,但如果作家因此就回避現實生活、回避現實題材,顯然有違作家起碼的堅守。當然,寫作中把握分寸也很重要,心存善念、筆下積德,事實上,對其中一些腐敗或行走在腐敗邊緣的故事,我是用很隱忍克制的態度書寫的,沒有過多鋪陳和渲染,相信讀者會從看似輕描淡寫的筆觸中,感受到反腐敗鬥爭任重而道遠,同時也給讀者留下了想像與思考的空間。

舒晉瑜

【秋瘋】中的人物生動鮮活,性格和心理描寫非常真實而且出彩,主人公周宇的情感狀態是比較復雜的,在妻子、大學戀人、辦公室同事小黃之間微妙狀態,您也刻畫得比較細膩,寫作中您是如何把握筆下人物的心理?

蘇 虹

「愛」與「被愛」是人類最純潔、最高尚的情感,但也永遠是一對矛盾,這也成為文學作品永恒的、常寫常新的話題。我在寫作【秋瘋】過程中,對周宇在妻子、大學戀人、辦公室同事小黃之間微妙狀態,是從人類最純潔、最高尚的情感出發,去描寫「愛」與「被愛」,而沒有去想像透過太多的醜惡、陰謀制造所謂沖突、高潮。事實上,現實生活中絕大多數人都是善良的,即便那些十惡不赦的所謂「壞人」,我相信他們仍然有「善」的一面,或者曾經有過「善」的一面。

也正是基於這一點,我在書寫周宇與妻子劉璇、大學戀人韓子霽、辦公室同事小黃之間的微妙關系時,盡量從「善」的視角去把握描寫他們的心理,不刻意制造所謂沖突、高潮。當然,這樣去把握筆下人物心理,一方面,是規避了同型別題材處理時的慣性和遊離感,保留了一定理想主義色彩;但另一方面,在表現人性的掙紮、矛盾、復雜性時,可能有些流於簡單粗暴了。關於這方面,我想我會在今後的寫作中進一步探索和把握。

舒晉瑜

小說中涉及很多部隊轉業幹部安置、最佳化土地資源配置等政策性話題,交待得簡潔清晰,語言節制幹凈。這也是您寫作的一貫風格。您在敘事策略方面是如何考慮的?

蘇 虹

有評論家認為我是一個生活型作家,我認可這一判斷。我個人的經歷,以及平時對社會生活的觀察與思考,讓我無法回避社會現實,包括一些在現在看起來仍然是比較敏感的問題。正因為這樣,我在書中觸及到一些話題,雖然只是某兩個情節,並且是蜻蜓點水式地提及,但現實生活中有許多人對此是很關註的,有些讀者在閱讀此書後,也和我談起自己的感受與共鳴。

事事有矛盾、時時有矛盾,這是矛盾的普遍性原理。作家沒有必要回避社會矛盾。當然,客觀地觸及、描寫社會矛盾,不誇大其辭、不嘩眾取寵,這也是我在寫作時始終告誡自己和註意把握的。

舒晉瑜

從構思到完稿20多年,創作過程也蘊含著您對復雜人生的觀察和思考。但是小說題目【秋瘋】從一開始擬定就沒有動搖過,您如何理解題目的多重寓意?

蘇 虹

「瘋」字除了我們熟悉的瘋狂、瘋癲之意以外,其實還有「輕狂」「無約束地玩耍」「農作物生長旺盛但不結果實」等多種解釋。「秋瘋」是我在動筆創作前就想好的書名,就像一種靈光乍現,然後就「一見鐘情」。

從2001年秋天想到這個書名到現在成書,寫作思路、內容較之最初已有很大變動,甚至面目全非,卻仍然保留了「秋瘋」這個書名。個中原因,應該與我特別喜歡秋天有關。進入秋天,且不說萬山紅遍、層林盡染,就連庭院的果樹,也是枝頭累累。成熟生命的深沈與冷峻,讓人頓感舒爽,一切困頓、煩憂、惆悵都隨之而去。而「瘋」之輕狂、無約束,以及夏日的旺盛生長,都成了秋天最好的註腳 。

格外鐘情於這個書名還有一個原因,是為了紀念一份來自忘年交的鼓勵。在離開部隊準備到地方工作那段日子,我有幸認識了台灣的水墨畫大師李奇茂老先生。李老生於1925年,是蜚聲海內外的著名畫家,那年他已是八十五歲高齡,但身板挺拔,幽默風趣,風度翩翩。陪他到杭州、紹興參加活動時,我借機請他幫我題寫書名,他愉快應允,揮筆寫下了「秋瘋」二字,隨後又給我題寫了出自安徽懷遠迎河寺的一副對聯:「豎起脊梁立定腳,拓開眼界放平心」。老先生的書法遒勁有力,裱好後一直掛在我的書房。所以,這個書名、這本書的創作也承載著我與李老之間珍貴的友誼。

舒晉瑜

【秋瘋】非常好讀,同時也很有文化底蘊。開篇引入辛棄疾的詞,小說中也有很多金句,很多方面甚至可以作為職場圭臬。您平時對中國傳統文化也有研究嗎?

蘇 虹

我對中國傳統文化一直有濃厚興趣。早年我曾花時間認真研讀過【道德經】,甚至出版過一本關於【道德經】的隨筆集,這些年我也一直經常翻閱這方面的書籍。【道德經】博大精深,是一個可以從多層面不斷挖掘的寶藏,愈是深入研究,愈加感覺內涵深刻。比如【道德經】中的「厚德載物」「道法自然」「上善若水」「無為而治」等等,值得琢磨一輩子,而且非常神奇的是,在人生的不同階段,會對此有不同的理解。

值得一提的是,【道德經】只有區區五千言,但後人研究【道德經】的著作則可謂汗牛充棟,而對【道德經】的看法,更是仁者見仁、智者見智。當然,有一點幾乎是所有學者公認的:即老子對中國社會的影響是深層而無形的。雖然歷史上明確以黃老為治者只有漢初,其後歷代王朝在名義上均尊堯舜之道、周孔之教,但事實上卻都離不開老子,讓老學作為禮教的補充,比如「厚德載物」「上善若水」等等,成為人們修身的箴言。在今天這個略顯浮躁的社會裏,時常閱讀【道德經】,或授權以讓浮躁的心找到一個清靜的安放之處。

舒晉瑜

為了使小說人物和情節比較集中,開頭講述5個主要人物畢業多年後走到了一起。盡管理解「無巧不成書」的用意,但仍顯得有些戲劇化。您覺得呢?

蘇 虹

說來很有「戲劇化」,今年是我在復旦大學博士研究生畢業15周年。當年,我們同宿舍也是4位元同學,復旦大學博士研究生的住房條件不錯,每人有一個獨立的房間,有共用的客廳和衛生間。從5位研究生同學著墨鋪開【秋瘋】,確實是為了使小說人物和情節比較集中。有道是「戲如人生、人生如戲」,現實生活中戲劇化的故事很多,在人生這個大舞台,只要不甘平庸,都會有許多戲劇化的東西出現。正像「引子」中參照的歌曲【當你相信時】所唱到的:「When you believe somehow you will ,You will when you believe」(只要你相信就會做到,只要你相信奇跡就會出現 )。

舒晉瑜

您的作品無論是【海上晨鐘】還是【秋瘋】,故事性強,有畫面感,感覺很適合改編成影視劇,不知是否有這方面的考慮?

蘇 虹

影視劇是文學作品大眾傳播的最好形式,也是擴大文學作品影響力的最佳路徑。我在寫作【海上晨鐘】和【秋瘋】時,有意識給影視劇改編留有空間,希望有機會【海上晨鐘】和【秋瘋】能早日改編成影視劇。

舒晉瑜

近幾年您的創作頗豐,寫作效率為什麽這麽高?您怎樣看待自己目前的創作狀態?

蘇 虹

其實我一直希望自己成為一名作家,但以前工作太忙,許多題材一直「憋」著,現在終於有了屬於自己的時間,自然也就潛心寫作了。

創作是一個比較漫長的過程。這兩部小說雖然是這兩年出版,但構思和創作時間遠遠不止兩年,【秋瘋】前後23年,【海上晨鐘】歷時6年,這有點像類似「十月懷胎、一朝分娩」,相對於分娩,懷胎的時間更長。

【海上晨鐘】和【秋瘋】是我創作的嘗試,但我想不會止於這兩本書。我職業生涯的絕大部份時光都留在了部隊,多年的軍教生活給我留下了深刻的記憶,接下來,我會重拾那段寶貴的時光,沈澱、過濾、加工出一部新的作品,給自己29年的軍教生涯留下一點記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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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瘋】

蘇 虹 著

作家出版社

內容來源:中華讀書報

作者:舒晉瑜

排版:鄧 寧

編輯:徐艷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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