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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十本書環遊地球】新書先發式:重新開機我們時代的文學壯遊

2024-04-24文化

2020年春夏,當所有旅行都被取消的時刻,哈佛大學比較文學講席教授、世界文學研究所所長大衛·丹穆若什教授,以八十本書的形式,開啟了他的紙上航行。

今年的世界讀書日前夕,【八十本書環遊地球】新書先發式在思南文學之家舉行。復旦大學教授嚴鋒、復旦大學教授張新穎,與美國韋爾斯利學院東亞系講席教授、系主任、本書譯者之一宋明煒教授展開對談,【收獲】文學雜誌編輯吳越擔任特邀嘉賓主持,共同躍入這場文學「壯遊」。

【八十本書環遊地球】新書先發式現場

在【八十本書環遊地球】中,丹穆若什模仿凡爾納【八十天環遊地球】中的福格船長,起點變成了自家書齋,交通工具是書籍,每天憑借一本書帶來的靈感,從倫敦出發,途經巴黎、開羅、耶路撒冷、加爾各答、京都、上海、南北美洲,直到再回到倫敦;從伍爾夫、狄更斯、但丁到卡爾維諾、沃萊·索因卡,再到吳承恩、魯迅、張愛玲、莫言、北島、三島由紀夫、馬奎斯和奧爾加·托爾卡丘克……他帶領讀者探訪全球各地,與經典和現代文學對話,也與當地的風土、人物、城市和鄉野對話。

文學的行動力

丹穆若什的這個寫作計劃被發表在哈佛大學網站上後,各國學者、譯者紛紛加入,將它們轉譯成本國語言。韋爾斯利學院的宋明煒教授攜手十七位譯者,完成了中文版本的轉譯。他們身處世界各地,每天一同等待新的文章出現、認領轉譯任務、細心修訂並行表,和丹穆若什教授相隔十四天的穩定時差。物理空間隔絕之時,大家以此保持著某種奇妙的同頻共振。

在新書先發式上,宋明煒形容丹穆若什擁有「鐵一般的意誌」,「他每個星期用五天的時間來完成這個‘旅行’,沒有間斷過。他強迫自己用一種非常有節奏的方式,每天或者每幾天到一個地方,把這個地方透過文學的方式呈現出來。他的這種節奏給我們當時焦慮的生活帶來了信心。」嚴鋒則認為,在那樣的時刻,文學擁有突破隔離和屏障的力量,是一種行動,「因為在那時候,危機的來源就來自於封閉和隔離,我們最需要的是連線的方式,突然,我們發現文學能夠把我們連線在一起,不光是透過閱讀,還透過寫作和轉譯。」

嚴鋒指出,透過丹穆若什的寫作,能夠看到文學的虛實相生。「文本本身是關於旅行的,我們看到了很多時空維度的穿越,從無形的文字到具有實體性的行動、合作、互動和參與,從文學開始又超越文學,」他說,其中以關於福爾摩斯的一篇為例,原本貝克街221號B是一個虛構的門牌,而透過文學讀者,最後獲得了一個形體,「在文學藝術的虛擬當中,有很多非常真實、或者即將變成現實的東西。」

和丹穆若什一樣,張新穎也寫過不少閱讀中外文學作品的隨筆,他說,丹穆若什的寫作讓他想到詩人歐登,歐登曾在中國的抗日戰場上寫過一組14行詩,其中一首寫到了戰爭中的絕望時刻,「這首詩寫到這裏突然有一個轉折,‘今夜在中國,讓我想起一個人’,他想起了另一位詩人里耳克,他在一個瑞士古堡裏完成了【杜伊諾哀】,在這樣的時刻,歐登想到了詩,想到了文學,」張新穎說,丹穆若什在2020年時開始的這個寫作計劃,同樣是失序時刻的重要轉折,「它有一種關懷,就像他在第一節寫伍爾夫時所強調的,從‘此時、此地、眼前的現實’中引出的最嚴肅的關懷。」張新穎談到,丹穆若什呈現了世界文學的包容和流動性,在「分崩離析」的時刻,傳達出溝通的力量。

【八十本書環遊地球】書影

從個人的經驗出發

在【八十本書環遊地球】中,丹穆若什的個人經驗占據了重要篇幅,例如,書中有一整章專門講述了和他的家鄉美國緬因州有關的作家和作品。「他讓我想到,個人不足道的經驗也很重要,」張新穎說,在閱讀伍爾夫的部份時,他回憶起自己如何偶遇了伍爾夫在倫敦常去的公園,而這樣經驗的相通能帶來很多熟悉感和愉悅。

宋明煒指出,這本【八十本書環遊地球】既是一本文學的書,也展現了文學和生活的聯結,「文學可以成為這樣的生活方式——即便是哈佛大學的教授,看起來寫的都是學術性的東西,裏面也透露出許多的生機。」丹穆若什把這本書獻給自己的伯祖母海倫·丹穆若什·蒂文,「願她永遠不會安於止息。」這位世界旅行家給他留下了深遠的影響,宋明煒說,書裏還有很多關於這位伯祖母的若隱若現的故事線索,等待讀者自行尋找。

在寫索爾·貝婁和【雨王漢德森】時,丹穆若什則提到了這位作家和他自己的交往。索爾·貝婁曾是丹穆若什家中的客人,「正因為他,我才讀到了菲爾丁、笛福、理查生和斯摩萊特,」他寫道,丹穆若什曾將自己的日記體小說給貝婁看,得到了後者的誇贊。

嚴鋒說,丹穆若什常常會把自己寫進書裏。在寫普利莫·萊維【元素周期表】時,他提到了自己的高祖父,他曾是李斯特的第一小提琴手,後來離開波蘭,移民美國紐約繼續自己的音樂生涯。在書裏,丹穆若什想象,如果高祖父不曾離開波蘭,如果自己是在戰後的波茲南長大,一切會是什麽樣子。他曾經過一個小鎮,路標上寫著「奧斯維辛」,「如果丹穆若什家族沒有離開,我們的去處就是那裏,」他寫道。

在紙上壯遊世界

在現代文學中,「壯遊」是一個重要的概念,它講述了青年人必須透過在世界旅行中克服各種困難,慢慢地成為完整的人。在2020年以後的幾年中,物理空間的「壯遊」一度無法實作,而丹穆若什所展開的紙上壯遊,展現了在最困難和狹小的活動空間裏,用一種堅持的姿態去突破和成長。

嚴鋒提到,丹穆若什在序言裏講述了「故事的意義」,「我們要避免只有一種故事的危險,文學的意義是提供更多的故事讓我們選擇,讓我們知道這個世界上還有不同的故事,不同的現實。」宋明煒指出,在今天,人們以各自的資訊繭房而重新回到了部落主義,在這樣的現狀下,丹穆若什強調了世界文學的意義。「他提到了奈及利亞的作家阿迪奇,指出一個小說家的勇氣就是要抵制只有一個故事的危險。小說不應該只有單一的聲音。丹穆若什教授對文學的定義,在今天的時代,也許是我們所能想象的對文學的最好的、也是很振奮人心的定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