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前位置: 華文頭條 > 文化

【小狗豆丁】書評

2024-02-23文化

思想最復雜的人類擁有一只思想最單純的小狗,會產生怎樣的化學反應?

實際上,上萬年以來狗一直是人類最親密的夥伴。據統計,全球範圍內大約每20個人中就有一個人養狗。所有的家狗都恪守亙古不變的使命——守護主人的生命。今日同古時相比有所改變的只是,古時家狗主要守護主人的肉身生命,今時家狗主要守護主人的靈魂生命。這是因為從前人類生存堪憂,如今人類則心靈堪憂。

當然,相當多的人從未進入過一只小狗的世界,感受不到這一獨特生命的溫暖力量。養過小狗的人都會說,他們給予小狗的,遠遠不及從小狗身上獲得的多。

從這一意義上說,【小狗豆丁】是一部匠心獨具的動物小說。一個理工技術控,深入小狗的世界,細致入微地記述了一只小泰迪狗的完整一生,挖掘出妙趣橫生的故事和無數的感動瞬間。小狗的世界有哪些獨特的生存哲學?一只單純的小狗是如何做到與復雜善變的人類心靈相通的?陪伴一只小狗從生到死是一種什麽體驗?一只小狗會給主人帶來怎樣的內心感受和簡單快樂?

【小狗豆丁】敘事帶有傳記色彩,以小狗豆丁的成長之路為主線,小狗主人秦元勇離婚和病退後的新生之路為副線,兩條線交織疊加,奏出奇妙的生活樂章。「在命運、家庭、健康、愛情遇到轉折路口,人和狗持有不同視角,卻總能在相互陪伴與無聲交流中獲得寧靜的力量。」

全書分為三個部份。上篇是回顧反思。小狗豆丁六歲以前,因主人忙於工作,它經常獨自在家,加上三年寄養的經歷,特別渴望陪伴。為了向家裏的貓示好,這只小狗居然學會貓的兩樣標誌性動作——打呼嚕和洗臉。「它已經孤單到不想當狗而寧願成為一只貓。」

與此同時,秦元勇被長期加班反噬,不得已選擇病退,生命迷失了方向。「忙碌的我們就像無法與外界交匯的工蟻,滿懷對蟻後的信仰,從不曾感受個體生命的意義,也失去觀察他者世界的能力。」

他與妻子邱璐的八年婚姻也走向破裂,「我倆的關系未必比貓狗關系更難調和,可我倆承受壓力的擔當與解決問題的智慧顯然不如一只小狗。」他的人生跌落谷底,生命亟需重塑。

一個不懂生活的男人,是對家人和小狗的未盡責,也是對自己的未盡責。幸好,小狗豆丁沒有放棄他,選擇陪它一起療愈身心,回歸生活。在生活閱歷方面,這只小狗足可以引領主人,它「當過媽媽,養大過一個孩子,受過大自然的陶冶,有過幾個貓朋狗友,也承受過生病、獨居、難產、喪子、離別等生活的拷打。」

秦元勇因此由衷感嘆,「唯一能讓我心歸原處的,就是再次凝視豆丁的時候。它雖沒有人類所掌握的語言思維等復雜技能,但也從來沒有像人類那樣感到對世界無能為力。它的眼神始終清澈純凈,姿態始終可愛軟萌。與它待在一起,會感受到周圍一片平胡之氣。與它對望,能透過它的瞳孔進入一個童話世界。」

中篇是探尋重生。一年多的相依為命,一人一狗重新啟程,探訪陽光綠地,汲取大自然的養分,共同發現無限美好,收獲諸多快樂,重新煥發出生命活力。

哪怕是與小狗一起經歷的磨難都有不同尋常的意義。描寫為小狗豆丁治病,秦元勇「感受了同它一起與病魔抗爭的堅強與脆弱,進一步產生了與它相依為命的情感,還學會了如何去細微洞察生命的狀態。」

走進一只小狗的世界,秦元勇發現,「小狗最神奇之處就是心靈不染塵埃,始終駐留原點。無論是十幾年的壽命周期,還是萬千年的繁衍與輪回,都一成不變地保持著純真不變。」

相比之下,人類成長存在顯見的悖論,「在生命的繁衍與迴圈中,一個老人呈現的步態和心性,同一個幼兒何其相似。但實則存在顯著差別,老人之心由繁入簡,終於洗去一身鉛華;幼兒之心由簡入繁,註定要置身鉛華的塵世。」

秦元勇由此發問,像小狗豆丁這樣「所謂的低階動物,單純到愚鈍的智商,它們的思維卻能天然過濾冗余資訊,實作沒有誤解、沒有抑郁的高效生命與交流方式,這是否是一種天賦?它們究竟是低端物種還是上帝之眼?它們是否預示了終極智慧的真相?」

至此,真理似已被探尋出來,「人類應該學習小狗的簡單隨性,別把這個世界的模型和規則搞得那麽復雜。」而中國哲學作為「從底端生命出發的哲學,正因為其普世的通用性,能夠建立起生命的基本模型和眾生之間的關聯紐帶。」

下篇是心融神會。又經過近兩年朝夕相處的時光,人與狗之間的心靈聯接進入一個新境界,小狗豆丁幫助主人啟用了探尋美好人生和愛情的原動力。如果說,守護主人身體靠忠誠就夠了,守護主人心靈則必須先做到同主人心靈相通。秦元勇對小狗豆丁這方面的能力深信不疑,「心靈相通是人類難以企及之境,對我的小狗來說卻是輕而易舉的專長。」

是因為這只小狗具有特異功能嗎?在某種意義上確實是的。

一方面,小狗確有超越人類的敏銳與洞察,能感受到主人體內的化學反應和精氣神變化。「它的洞察力比心電圖和腦電波探測還要靈敏,它比我還了解什麽樣的女人會讓我春心蕩漾、靈感迸發。」

另一方面,因為小狗擁有最清澈的眼神、最純凈的心靈,能讓主人回歸原始之初的心靈安寧。一旦心中雜念放空,恢復純真澄明,秦元勇就擁有了神奇的自然生命之力,成為一個情感厚樸、情商倍增的暖男。

當秦元勇對椿暉的愛情優柔寡斷,甚至搞砸一切時,小狗豆丁從未放棄努力,為了成就它心中的天作之合,甚至生命消逝後仍然釋放著溫熱的能量,幫助主人獲得愛情圓融。

小狗豆丁的離開令人唏噓,但也讓人感到欣慰,因為它已經成主人靈魂生命的一部份,它的單純、熱情、執著和忠貞不渝,會一直影響著主人。有理由相信,因為一顆純凈靈魂駐留心中,秦元勇的愛情和命運註定會一直美好。

作者秦俑堅持感性與理性相結合,全方位展現小狗豆丁一生的同時,拓展探索自然界中人與動物的關系,多維度思索生命應有的自然本色。大自然孕化眾生,並持續給予眾生滋養。當人類被時代裹挾,失去與大自然溝通的渠道,每一個動物都是我們與大自然相連的一個視窗。跟隨那些擁有單純心靈的生命,就能感受到大自然的美好,為生命及時補充活力值。或者說,動物與人類共生,其使命之一就是充當投射人類心靈的鏡子。它們用純凈的眼神望向我們,是為提醒我們,真正的快樂來源於內心,永遠不要被紛繁的世界迷失可貴的本性。

對於一部文學作品來說,講述一個完整流暢的故事顯然會更加吸引讀者。但作者秦俑卻在【小狗豆丁】中加入了很多理性分析,大概是因為,這只小狗帶給他太多啟發感悟,這恰恰是他與它達到心靈相通最寶貴的東西。我們不必像審視純文學作品那樣苛責【小狗豆丁】的文風,只須任心靈徜徉其中,充分感受一只小狗奇妙而獨特的世界,感受人與狗之間細膩而豐富的情感,感受將愛融入靈魂、將彼此放在心尖上的柔柔顫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