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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篇武俠【大漠狂龍傳】第三十五章照貓畫虎

2024-09-27文化

端木含瑛與符九妹也勝負將分。端木含瑛掌法威力極強,攻勢淩厲,勁力忽強忽弱,若吞若吐,至剛至柔,轉換隨心如意,空手對符九妹的軟鞭,絲毫不落下風,乘隙反撲,越鬥越快。符九妹空有軟鞭在手,二十招內,軟鞭給被端木含瑛掌力壓制,施展不開。端木含瑛掌法威力太強,夾以須彌神抓的抓法,變幻莫測,符九妹拼盡全力,也只勉強攔擋得住。

兩人又拆十幾招,端木含瑛掌力急催,直如長江大河,滾滾而上,逼得符九妹左躲右閃,叠遇驚險。符九妹越鬥心中越躁,軟鞭連揮,鞭身卷到端木含瑛腰身,端木含瑛身軀向左微移,反手一掌,斜過身子,一掌「金剛推山」拍出。符九妹雙手抻鞭一擋,驀地裏眼前又是白影閃動,原來是無忌一劍刺刺來,符九妹武功甚高,軟鞭一圈,順手粘引,禦開無忌一劍之力,猛覺一股大力排山倒海般壓至,端木含瑛雙掌齊出,猛壓過來。符九妹強接一招,身子連晃,哇的一聲,噴出一口鮮血,轉身就跑。無忌剛要追出去,三戒喝道:「無忌回來,窮寇莫追!」 他手拉著白藥師帶來的那位少女,對不遠處的明月招招手,微笑道:「你們小姐妹有四五年沒見,你和爹爹媽媽回家去,順便帶著妹妹去看看我們峨眉山的雪景。」

原來那位少女是白藥師的孫女白靈。十年前白靈的母親得病去世,父親另娶側室,攜妻往廣東江門縣赴任做縣令去了。白藥師不放心孫女遠離,又恐後娘薄待,就把孫女接來親手撫育。白靈性情乖巧,跟祖父練了幾年武功,深得祖父疼愛。五年前白藥師祖孫偶過峨眉山上門拜訪,兩位少女一見如故,成為了好朋友。

白藥師與三戒的交往,則還在二十年前。兩人本是參商難見,不巧白藥師的一位同門年輕時受師門引薦,半路另拜明師,投在南派太極劍掌門人羊敬賢門下,後來學成劍術,名揚大江南北,便是南派太極劍一代高手陳中熾。陳中熾的兩位得意門生,一個叫公孫駿,一個叫林貞娘,在江湖中並稱陰陽雙煞,按武林輩份,陰陽雙煞稱白藥師為師伯。陰陽雙煞向白藥師說起三戒,白藥師才知當年江湖上赫赫有名的三戒與端木含瑛夫婦在峨眉山隱居,慕名而訪,與三戒夫妻結下一段交情。這次陰陽雙煞回到巫山拜見師伯,說起三戒已回峨眉山,白藥師與老友睽違久矣,便帶了孫女白靈前來探望。沒想祖孫二人在半路聽得一個風聲,急急趕到峨眉山三戒寺中。

少女白靈與明月喁喁低語,不知說些什麽。沒多久白靈擡頭望了無忌一眼,嗔道:「傻大個兒,你看啥子?」無忌臉上一紅,慌忙別過臉去。白靈與明月對望一眼,兩個少女又笑了起來。這時劉大夫婦走出了佛堂,兩個少女留下了一陣爽朗清脆的笑聲,隨著他們向山後去了。

白藥師在佛堂坐下,第一句話就是:「我聽到風聲,寒燈會的血滴子在大雪山附近出現了!」原來螳螂門在幾十年前避揚州十日的慘禍,從江南遷到了四川巫山盤陀谷,盤陀谷地扼雲、貴、川三地要沖,螳螂門弟子眾多,耳目甚廣,白藥師本來是到峨眉山來探望老友的,走到半路上收到弟子通風報信,說不少寒燈會的血滴子突然出現在大雪山附近,白藥師聽了當時心中一驚。川中武林門派眾多,血滴子雖然勢力龐大,卻很少聽說來到川中辦事。白藥師甚為持重,趕忙叫門下弟子分頭打聽,看來到大雪山的血滴子的誰領頭?

螳螂門眼線眾多,又和丐幫有交情,這一打聽之下,白藥師不禁吃了一驚。原來領頭來到大雪山的,竟是點蒼派兩個厲害人物「點蒼雙怪。」原來「點蒼雙怪」武功甚是平庸,後來不知從何處學了一身怪異的功夫,和湘西苗家十八侗的侗主黑龍土司為伍,在武林中做了不少天怒人怨的勾當。

十六年前黑龍土司與寒燈會的血滴子東郭邪在樂山追截無忌的義父曹伯彥,黑龍土司請人送了信給「點蒼雙怪」,叫他們到樂山來幫忙,「點蒼雙怪」比黑龍土司還要滑頭,嘴上滿口應承,一聽截殺的竟是大名鼎鼎的福祥飛馬鏢局總鏢頭、「天山雙鷹」之一的「獵鷹」曹伯彥,心想雲南、天山雖是相隔萬裏,天山派人才濟濟,和中原各大門派都有交情,自己犯不著為了黑龍土司與天山派結仇,於是故意在路上東轉西轉,耽誤了不少時間。等他們到了樂山,曹伯彥與高七娘子早已破圍而去,黑龍土司右手五根手指和一只耳朵給高七娘子削掉,毒功散了大半,已逃命回湖南苗侗養傷去了。

三戒問道:「‘點蒼雙怪’武功高不到哪裏去,藥師為何如此吃驚?」白藥師道:「‘點蒼雙怪’的確不算什麽,但他們和‘天南七煞’在一塊兒,這九人同從大雪山蒙特內哥羅老人的住處出來,豈不足警醒?剛才那個妖女不是蒙特內哥羅老人的小妾嗎?難道她今天出現此地是個巧合?」「點蒼雙怪」盤九公和盤九婆夫婦是苗疆著名的魔頭,當年與五毒教主符赤璧過從甚密;天南七煞則是以巴山公為首的廣西十萬大山中的七個邪派人物,其中「白頭翁」樊奇、「赤練蛇」歸三娘、「蒙特內哥羅魈」王天都、「斷尾蠍」劉春與蒙特內哥羅老人有故舊之交,「雙頭蛇」羊四與「鐵背龜」孟狡則是後來才到的大雪山。

端木含瑛道:「藥師言有所指,你說那幾個魔頭是蒙特內哥羅老人請來對付我們的、剛才那妖女只是前哨?」三戒道:「點蒼雙怪和天南七煞都不是什麽重要的人物,我在想蒙特內哥羅老人如果親至,那才算是個不得不防的勁敵。藥師,你訊息送到,老僧頗感盛情,你還是請回,讓我夫妻二人在此恭候這幾個魔頭的大駕。」他沒把點蒼雙怪和天南七煞放在眼裏,對蒙特內哥羅老人卻是起了十成十的殺機。但以他所了解,蒙特內哥羅老人若是親至,要殺他固然不易,須得心無旁騖放手一搏不可,但是世間之事往往不盡如人意,事態的發展也往往難於把握。

白藥師聞言勃然作怒道:「大師,你是什麽意思,這時候你讓我避開,難道我白三厚是巧言令色貪生怕死之徒嗎?」三戒聽了不禁默然不語。端木含瑛趕忙上前說道:「藥師息怒。外子非乃此意,強敵在前,外子不願拖累藥師,故有此言,幸勿見責!」白藥師怫然不悅道:「老嫂子此言謬矣!手足有難,共苦同甘乃是本分,我白三厚不是貪生怕死的人,就算刀斧加身,亦當巋然無畏!」

端木含瑛向三戒說道:「老頭子!咱們相交這二十幾年,有什麽事不能好好說呀!還不給藥師道個歉!」向白藥師笑道:「藥師是宰相肚裏能撐船,消消氣兒!我帶無忌孫兒去換件衣服再回來。」把手一拉無忌,低聲道:「跟我來!」

十魔頭齊臨山寺,一場惡戰看看在所難免。此時前後無路,無忌初來乍到,人生地不熟,跑也跑不到哪裏去。端木含瑛心中所願,是自己夫妻二人再合白藥師之力,能以快刀斬亂麻之勢將「點蒼雙怪」與「天南七煞」翦除,再合力斃蒙特內哥羅老人於掌下,若然如願,自然再好不過。她擔心無忌武藝低微,混戰中一個不小心傷著,沒人能騰得出手來幫他,唯一的辦法,是拆了他那身烏金蠶絲織就的小繈褓,即刻將它制成一件「護身甲」,寄望保住無忌不受魔頭所害。這祖孫二人在後堂改制那身小繈褓,暫且不提。

三戒與白藥師這二十余年的交情,二老火氣平息,一時相對無言。三戒步出門外,站在圍墻邊上向下一望,靜悄悄的四野無人。此時大雪已停,寒風微嘯。白藥師站在他身後,良久道:「與老哥得能攜手黃泉,笑參閻羅,亦乃人生一大快事。」三戒自年輕之時便端嚴少語,聞言轉身,兩人四手緊緊相握。

兩人佇立門外多時,三戒松開白藥師的手,低聲道:「他們來了!」三戒寺建在半山,從左側上山道透過危崖之下方能達抵寺門,山下曠野在大雪過後,任何景物皆一覽無余。白藥師向山下一望,不由咦了一聲。三戒道:「怎地了!?」白藥師道:「奇怪!點蒼雙怪、天南七煞都是從不落單,來的不是兩個,也不是七個,卻是四個!來人是誰可有點兒鬧不清楚了!」三戒道:「是你請了幫手嗎?」白藥師搖頭:「你的脾氣我還不知道,我若帶幫手進山,你非罵得我狗血淋頭不可,我活了這七八十歲,可沒有找罵挨的癮。」

三戒淡淡一笑:「知我者,三厚也!」

不多時那四人已到門前,有人大聲道:「邛徠孫大、陳二、彭三、周四前來拜山,望乞賜見!」寺門咿呀一聲開啟,兩人走了進來,另兩人跟在身後。

但見領頭這兩個人的衣衫樣貌有點特別,那個自稱孫大的人,身材魁偉,相貌儒雅,頭戴方巾,身穿儒服,一口寶劍斜背在後;第二個自稱陳二的身穿一件獸皮坎肩,兩邊耳朵,都掛著一只明晃晃的銅環,頭上光禿禿沒有半根頭發,看他飾物似是個苗人;第三個彭三卻是個又高又瘦的獨眼龍,一只左眼戴著眼罩,臉上一條蜈蚣般紫色的傷疤自眼罩內伸出,直至右下巴,顯得猙獰可怖;第四個周四倒像是個豪紳富賈,身著裘皮翻毛袍子,衣著華麗,腰間一塊玉佩半寸許厚,指上一個戒子金光燦燦,手拿折扇。三戒與白藥師對望一眼,心裏暗暗嘀咕,猜不透這四個人究竟是什麽路道?

但見孫大抱拳作禮,恭聲道:「這位大師想必就是三戒上人了吧?咱們兄弟二人這次冒昧來訪,還請上人海涵。」三戒豎起單掌遠遠還禮,說道:「四位光降寒寺,未知有何見教?」孫大道:「我們兄弟的來意,想必上人已然猜到,大夥兒明明白白,不必費辭。請上人將一位名叫高無忌的少年交給我們,我們不敢打攪禪寺清靜,馬上拔腳便走,不敢有勞上人接待。」

三戒道:「四位駕到,老僧正要領教,若然匆匆便走,未免太不夠意思。」孫大笑道:「看在那位名叫高無忌的少年的份上,我們便陪上人閑談片刻。不知上人有何賜教?」這時端木含瑛托著一個銅茶盤走上來向這四個怪客獻茶。她向來眼光銳利,但在門邊一瞧,竟也瞧不出對方到底是何來歷,便故意端了四杯茶出來,試探這四人的虛實。她手托茶盤,茶盤在她的掌上滴溜溜一轉,遞到孫大面前。這個簡單的動作其實是一招極厲害的殺著,孫大若不識應付,難說當場便得胸骨斷折,立成重傷。

只見孫大雙眉微微一豎,伸手在茶盤上輕輕一按,茶盤旋轉之勢登止,陳大說聲:「謝茶。」拿起茶杯,一飲而盡。端木含瑛將茶盤旋轉的這股勁力,一流高手亦未必能夠應付自如,卻不料被這孫大輕輕一按,將這股內家勁力不動聲色輕易化開,饒是端木含瑛藝高膽大,也不由得微微一驚,原來對方的出手用的竟是正宗正派的玄門內功!

輪到了陳二,卻又是另一種接法,但見他衣袖輕輕一甩,將盤中的茶杯卷了起來,這一手看上去固然瀟灑,茶杯雖給他袖子卷起,衣袖卻在茶盤邊緣拂了一下,「嗤」的一聲,衣袖給割破了一個小口子,但茶盤的旋轉之勢卻也給他阻止。端木含瑛看到陳二顯了這一手,心中頓時明白,看來孫大的武功比陳二要高得多,兩人用的手法迵異,但內功家數相同,看他們的相貌,陳二看似苗人,孫大則似西北漢子,這兩人一苗一漢,地北天南,武功的家數渾然雷同,原來竟是出自同一師門。

天底下流派不少,除了天山派之外,就只有另外一個門派是不論地域收徒的,這個門派便是前明護國長公主長平公主獨臂神尼的淩霄派。端木含瑛見過獨臂神尼幾面,兩人算得上是同一班輩的武林人物。獨臂神尼對天山派四大鎮派絕技頗為心許,同輩論劍,指點過端木含瑛以氣馭劍的竅要。獨臂神尼與端木含瑛最後一次相會,是在泰山參加一位武林名宿的金盆洗手儀式,獨臂神尼回到大雪山淩霄城之後,沒幾年便因病去世,為此端木含瑛還扼腕嘆息了許久,以為這樣的益友良師今生再難得遇了。

她識破了陳二的來歷,剩下兩杯茶送與不送,意義已然不大。她退開一邊,哈哈笑道:「江南八俠、淩霄高弟光降寒山,本寺當真蓬蓽生輝!」放下茶盤,微微一禮,孫大但覺一股勁風撲面,幸他內功根基甚好,退了兩步,仍然站穩,心中方自吃驚:「這老太婆好生厲害,只是端茶送水這麽一會兒,就知道了我們的來歷!」只聽端朩含瑛又道:「如果我老婆子沒猜錯,閣下是獨臂神尼第二位弟子李遠嗎?」

孫大的身份給她揭破,只得坦然承認是獨臂神尼的二弟子,傲然答道:「在下正是李遠。老前輩怎麽稱呼?」獨臂神尼與端木含瑛結成摯友時,獨臂神尼的八個弟子甘鳳池、李遠、赫連精忠、陳方悟、秦少沖、薛濟真、於光柱、龐師我已藝滿下山,江南八俠中有七位在江湖中小有名氣,只有年紀最小的一位秦少沖因自幼殘疾不良於行,留在淩霄城侍奉獨臂神尼,因此江南八俠也只有秦少沖見過端木含瑛,其他七人未曾會過。

端木含瑛笑道:「我和令師的交情嗎?哈哈,你回去問你們的大師兄甘鳳池,自然知道。獨臂神尼一世英名,宇內鹹識,教出來的弟子果然個個出色當行,真是可喜可賀!話說回來,我老婆子看在故人面上,心存善意,不願和你們翻臉動手,你們若真個不知進退,可別怪我老婆子不念舊!」李遠聽出她話中帶刺,是在譏諷他們身受師恩,在師父死後卻背叛師門,向害得師父國破家亡的敵人屈膝投降,面上一紅,心如針刺,惱羞成怒,想道:「若是師父的朋友,斷不會如此出言譏刺,反會體諒我們也有不得已的苦衷。」

他這心中一怒,驀然想起了一件事來。那一年師父獨臂神尼去世,七弟子回山奔喪,李遠負責整理師父的遺稿、著作,在師父的一卷自書文集中看過三篇日記,說自己漫遊各地,在西域結識了一位女伴名叫端木的,是天山派神龍先生徐玉朗的兩大侍者之一。兩人以武會友,在蘭州城外月牙泉邊鬥過一次劍,端木劍術精絕,尤擅劍尖刺穴,在二百招上以無形劍氣,傷過獨臂神尼右手曲池穴。

雖僅小傷未足掛齒,但端木以劍馭氣刺人穴道的絕技則可謂獨步武林,泣鬼驚神、驚世駭俗。師父在文集中記載,月牙泉一戰之後,她以為端木神劍,還在大名布於江南漠北的天龍寺住持一乘大師之上。此時端木含瑛雖未說自己名姓,李遠已猜了個八九不離十,心中想道:「這個老太婆能與我師父惡鬥兩百招而不敗,還能刺中師父的手肘穴道,劍法當真非同小可。那老和尚目光如電,也非池中之物,他們三人一齊動手,只怕我們今日難免吃虧。早知這小小寺廟中臥虎藏龍,我就不該背著大師兄答應蒙特內哥羅老人前來助拳!」

這次甘鳳池到張掖圍捕在商家莊聚會的二十多位武林正道,並未帶七個師弟同行,而是派他們隨扈雍親王出巡江南。雍親王巡視江南畢,坐船從京杭大運河北上回京,要七俠留在杭州幫杭州將軍富錦參贊軍機,三月之後再回去。雍親王走後,李遠等人在杭州住了一個半月,方才離開,因為他們的師父獨臂神尼的忌日轉眼就到了,便向杭州將軍請假回到大雪山。

他們祭奠師父不假,卻另外還有一個任務,是甘鳳池寫信特地交代的。原來雍親王出鎮江南,一是暗訪呂家「造反」的證據,二來天山派乃是武林四大派之一,四大派中少林、昆侖兩派已滅,不久之後,朝廷就要對天山派下手,甘鳳池生性謹慎,慮事極遠,查知天山派弟子在各地人數極眾,「雪山四劍」中的兩位三戒和端木含瑛夫婦,就在峨眉隱居。這兩人在天山派中威望甚高,乃是天山上代掌門神龍先生的侍者,天山弟子對二老甚是尊崇,要除掉天山派這個朝廷的眼中釘,非得斷了天山派在江湖中的「後援」不可,日後動手,方可後顧無憂,最簡便的辦法,就是先除掉三戒和端木含瑛。

蒙特內哥羅老人聽說七俠回了淩霄城,便請李遠等人幫忙了一樁「舊怨」。李遠素來不喜蒙特內哥羅老人,雖說甘鳳池的來信中說了要除掉三戒和端木含瑛,李遠自恃武功,也不願和蒙特內哥羅老人聯手。蒙特內哥羅老人便對他說道:「此樁恩怨因公亦因私。那兩人收留了一個小孩,乃是令師兄急欲得之的人,這個忙李老弟恐怕不幫也得幫。只要李老弟帶人先打頭陣,我隨後就到,替令師兄將逆賊一網打盡,永絕後患。」李遠為人雖甚精明,卻不知那個「小孩」高無忌是甘鳳池在張掖白猿谷「欲擒故縱」放了的。他給蒙特內哥羅老人言語迷惑蒙騙,也要完成甘鳳池交代的任務,便帶了七師弟也就是那苗人打扮的「病彌陀」龐師我,另外蒙特內哥羅老人拔了兩個武士,一個是「辰州屍家幫」的駱天野和「奪命掌櫃」紀忠做他的幫手。

這裏李遠尚在舉棋不定,他的師弟龐師我已走上前去,大咧咧地說道:「原來兩位和先師是相識的,那更好說話了,高無忌在哪裏?看在兩位與先師交好的份上,我們這是先禮後兵,很給你們面子了,請你們把人交出來吧!」

三戒隱居峨眉多年,姜桂之性絲毫不改,聞言霍地回頭說道:「好家夥,你大喇喇地跑到我這裏來要人,必是身懷了不得的藝業,不把老僧放在眼裏。不錯,無忌確在貧僧這裏,你定要帶人走,那得先問問我這雙手答不答應。」龐師我不認得三戒,當下冷笑說道:「你當我是病彌陀龐師我是泥捏的娃娃嗎?你再多管閑事,就別怪我手下無情了。你要是不信?也只好由你,你不妨放馬過來試一試,看看是你手厲害,還是我拳硬朗!」

三戒哈哈一笑道:「好,背叛師門的叛徒,讓我代獨臂神尼清理門戶吧!」左掌護胸,右拳掌底穿出,龐師我冷笑一聲,回身拗步,一個印掌,斜擊三戒胸脅,三戒喝聲:「來得好!」倏地身形一塌,出手如電,掌風颯然,直襲敵胸,龐師我喝道:「老家夥找死麽?」呼的掌鋒一轉,四指並攏截他臂彎,三戒突然長身急起,左掌一托他肘尖,右手變掌擒拿,只一鉤就鉤著了龐師我臂膊。

龐師我是江南八俠中唯一只練拳腳功夫不練兵器的一個,拳掌功力,僅在大師兄甘鳳池之下,金剛不壞的十三太保橫練護體硬功則居八俠之首。他臨危不亂,突然一個「退步橫肘」,肌肉一緊,化開三戒擒拿之勢,左臂一擡,並攏食中二指,倏地斜點三戒左肋的「章門穴」,這是獨臂神尼混沌神掌中的一記拳掌指互換並用的絕招。三戒大怒,潛運內功,一掌向龐師我橫掃過去!

龐師我手指觸到三戒的衣裳,波波作響,就如點在鋼板一般,指尖隱隱麻痛,大吃一驚,急忙舉袖一揮,避開掌力,就這麽緩了一緩,三戒已然大喝一聲,左肘下沈,猛然向龐師我撞去。兩人欺身肉搏,龐師我招數未及撤回,匆急間雙臂一振,運起硬功硬接這招,他練就銅皮鐵骨,力大無窮,兩人一撞,三戒巋然未動,龐師我卻大叫一聲,眼前金星亂舞,口吐鮮血,滾出數丈。幸他壯似蠻牛,只吐了一口鮮血,換是別人,非要了半條命不可!

三戒只用寥寥數招便力敗龐師我,李遠心中暗暗吃驚!他背後駱天野長劍一指,疾地撲到,長劍挽個劍花,一招「無常索命」,淩空擊下,他的劍是普通的長劍,劍身上卻淬有毒性極強的「屍毒」,三戒眼光一瞥,望見劍身幽綠,便知端的,當下身隨步換,輕輕滑開,袍袖揮動,虛擊兩掌,駱天野作勢欲擊,一招「回風拂柳」,毒劍一旋,疾搶中宮。三戒一聲冷哼,雙掌一推一拿,空手硬搶他手中毒劍,駱天野毒劍一旋,轉鋒下戳,劍尖晃動,看看就要刺到三戒小腹,李遠在旁看見,大叫一聲:「小心!」話未說完,三戒已是一腿騰起,駱天野騰雲駕霧般直飛出數丈,肋骨斷了兩根,手中毒劍也給三戒劈手奪去,拗斷兩截,扔下山崖!

奪命掌櫃紀忠與駱天野是至交好友,無暇顧敵,先行救友,把駱天野扶起一看,好在只是脛骨脫臼,一駁便好,道:「好,我替你出這口氣!」拔出寶劍飛奔而上!

正在這時,忽然眼睛一亮,迎面一個身材高大的少年穿出寺門,手持一口明晃晃的短劍,喝道:「止步!」紀忠愕然停步,勃然作怒,左手一伸,要將那少年手腕拿著,不料眼睛一花,那少年倏的從頭頂飛過,劍光一閃,微風颯然,一劍刺到了他的頭頂!

紀忠劍術頗高,給這少年一劍一逼,心中一驚,長劍一旋一絞解了一劍,劍鋒一指,喝道:「你是不是高無忌?」那少年道:「是又怎樣,看劍!」短劍一抖,快逾追風,唰唰兩劍,紀忠彎腰轉步,施展全身本領才避開無忌劍招。只這一避一讓,無忌已是一劍快似一劍,把紀忠迫得團團亂轉,劍法之妙,竟是紀忠生平所僅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