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前位置: 華文頭條 > 文化

文史八卦/劉禹錫:看盡千帆,歸來依然少年

2024-03-25文化

劉禹錫有故事,不僅有故事還賊有意思。

提起劉禹錫,我就不由想起兩位名人。

一位是中國元代的戲劇名家關漢卿,他在【南呂一枝花·不伏老】中說自己「是個蒸不爛、煮不熟、捶不匾、炒不爆、響珰珰一粒銅豌豆」;另一位是美國的海明威,海明威本身就是個硬漢子,他的【老人與海】主人公說「你盡可以打倒我,可就是不能把我打敗」,我認為這兩句話用在劉禹錫身上也極恰當。

放眼整個唐代,詩寫得好的可能很多,但像劉禹錫這樣豪邁有風骨的大詩人卻極少,也許李太白算一個。

他不光骨頭硬還非常豁達樂觀,風風雨雨一路走來極少露消沈頹廢顏色,這一點大概唯有宋代的蘇軾能與之並肩。

男人真正的高貴不在於順境更在於逆境,即使身陷泥濘也不改風趣與幽默,笑對淒風苦雨甚至以自嘲來揶揄調侃,表面上雲淡風輕骨子裏卻巋然不動「任爾東南西北風」,這絕非一般人所能企及的境界。

唐代凡混出名頭的大詩人都被後人安上這樣那樣的「花名」——我懷疑【水滸】一百單八將的花名是否從這裏得到啟示——李白「詩仙」杜甫「詩聖」王維「詩佛」白居易「詩魔」,劉禹錫被人稱為「詩豪」!

自古逢秋悲寂寥,我言秋日勝春朝。

晴空一鶴排雲上,便引詩情到碧霄。

別的不說,只這一首就足以看出他確實夠「豪」。尤其當你了解他寫此詩時的處境正是被貶謫被冷落的二十三年裏,觸景生情,外物自然會觸發他內心的憂悶與感傷,可他卻認為在別人眼裏蕭瑟寂寥悲涼的秋天竟然勝過了春日,當一排白鶴直上雲天的時候,便自然引爆他內心的豪情,這不是豪又是什麽?

很多人不喜歡他說他「刺頭」嫌他「骨頭硬」不會彎腰,還有人批評他情商低管不住自己那張嘴遇見不平便發聲;但有多少人討厭便有多少人喜歡、敬仰甚至頂禮膜拜,更多的人贊他剛硬、倔強、孤傲不群用今天的俏皮話簡直就是「打不死的小強」!

生命虐你千百遍,你視生命如初戀。閱盡千帆,歸來仍是少年!

這樣的堅韌,這樣的執著誰不喜歡?

1、年少得誌,平步上青雲

劉禹錫字夢得,生於大歷七年(772年),其遠祖據說是中山王劉勝,這樣看劉禹錫與長耳過垂肩雙手過膝的草鞋販子劉玄德屬於一脈相傳。但遠祖的名聲除了賣嘴皮子吹牛時有點炫耀的資本並沒有給劉禹錫帶來具體的實惠,劉禹錫的父、祖均為小官僚。

天才大概也愛組團吧,亂翻閑書有時會發現一個有趣的現象:某些偉大的時代群星璀璨而某些時代則極落寞。比如李白杜甫和王維,再比如劉禹錫、白居易和柳宗元。

白居易也出生在772年,同年出生的還有李紳、崔護,晚一年的則是柳宗元。

李紳是誰?就是那個「鋤禾日當午,汗滴禾下土。誰知盤中餐,粒粒皆辛苦」的【憫農】作者啊。至於崔護,只說一首詩你就知道了,「去年今日此門中,人面桃花相映紅。人面不知何處去,桃花依舊笑春風。」

劉禹錫屬於妥妥的學霸和考霸——讀過我唐詩系列文章的朋友可能會說,你寫的這些大詩人怎麽都是學霸呢?

也是。可話反過來說能進入史冊的原本就是精英,他們是學霸、考霸不也正常麽?

白居易考取進士的時候27歲,在同年考取的人中他最年輕,所以才有了「慈恩塔下題名處,十七人中最少年」的得意與風光。要說白居易確實有資本得意,對比46歲考取進士高興得幾乎瘋狂的孟郊「春風得意馬蹄疾,一日觀盡長安花」,27歲的白居易當然有理由嘚瑟呀,不是有句話說「三十老明經,五十少進士」嘛,50歲能考中進士也屬於小青年,更何況人家白居易才27歲呢!

人比人,氣死人。就在白居易得瑟萬分的時候,假如有人拿劉禹錫柳宗元懟他一句,估計白居易會被噎得翻白眼。

劉禹錫是貞元九年(793年)考中進士的,同年考取的還有一個柳宗元。算一算當年他們兩人多大年齡?劉禹錫21歲,柳宗元更逆天才剛滿20歲!天呢,這還讓別人活嗎?你們簡直不是人,是……是妖孽!

我說劉禹錫考霸還止這件事兒。考中進士後的幾年之內他又先後考取了「博學鴻詞科」和吏部的「取士科」,所以有人稱他「連中三元」。當然說他「連中三元」並不嚴謹,因為「元」更多指的是第一,劉禹錫只是連續考取並非全是第一,但這也已經相當了得,幾乎如張翼德於千萬人中取上將首級如探囊取物手到拿來那麽容易!

貞元十八年(802年),30歲的劉禹錫升遷為監察禦史進入了中央權力核心層,典型的年少得誌。也正是在這裏,他與同在禦史台任職的韓愈、柳宗元結為好友,過從甚密。不久白居易、元稹也加入了他們的朋友圈。

劉禹錫更是受到當時的重臣王叔文器重,王叔文誇他有宰相之才。他與柳宗元一起成為王叔文的左膀右臂,簡直平步上青雲風光無限。

2、登高跌重,一貶二十年

中國文人的骨子裏深受儒家思想的浸染,信奉「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的人生格言,達則兼濟天下救助天下黎民百姓,學而優則仕,既然已經「仕」了肯定想做一番事業實作自己的政治宏願從而也體現自己的人生價值。

劉禹錫同樣如此。

深得王叔文器重的他與柳完元一起積極參與王叔文發動的「永貞革新」,激情澎湃血脈賁張的劉柳二人可謂鞍前馬後沖鋒陷陣不遺余力。他們在皇帝的支持下,迅速推出了不少具有積極意義的改革措施。只可惜這場聲勢浩大的政治革新雖然出發點不錯卻步子邁得太大,終究因觸動了頑固保守勢力的利益而被絞殺,就連支持他們的順宗皇帝也被拉下馬被迫禪位當起了太上皇,革新運動僅僅持續了180天便告失敗。

皇帝退位了,發起與參與改革的幹將們下場當然好不哪裏去。王叔文賜死,王丕被貶後病亡,劉禹錫與柳宗元等八人先被貶為遠州刺史,隨即加貶為遠州司馬。同時貶為遠州司馬的共八人,加上二王,史稱「二王八司馬事件」。

柳宗元被貶永州,劉禹錫被貶朗州。

劉禹錫在朗州一呆就是十年。

這種被貶的官員當然不受待見,冷臉子,白眼子,風言風語小鞋子肯定是免不了,雖然掛著閉職,實際上卻是戴罪之臣處處受監視,權力是沒有的,能做的大概除了遊山玩水轉移註意力就只剩下怨天尤人了,這也就是我們讀古詩常常讀到「借山水排遣心中煩悶」的原因了。

但劉禹錫並非如此。雖然日子過得淒苦、貧寒而無聊但他不甘沈淪,劉禹錫依然樂觀地對待生活熱愛生活、他迅速地調整好情緒並積極地融入當地普通百姓的生活。

劉禹錫存世800多篇詩文,大概有200篇寫於朗州時期,更可貴的是這些詩文沒有充斥對於貶謫的哀怨、牢騷和憤慨的字眼,更多表現出豪邁、鬥誌昂揚的勵誌精神。

3、命犯桃花,前度劉郎今又來

一提到桃花人們自然會想到女子,想到艷遇,想到緋聞,想到翻墻掀窗的公子小姐浪漫故事。其實未必如此,或者說未必完全如此,前面提到的崔護【題都城南莊】「人面桃花」雖然也涉及女子,卻並未演繹成男歡女愛的狗血故事,充其量只是詩人內心的某種情緒與感慨。

但那畢竟還是和女人有關的,劉禹錫所犯的桃花則完全不是如此!

那他犯的哪門子桃花呀?犯就犯吧,還犯了兩次。

該不會這十年的貶謫把劉禹錫整傻了吧,如果不是傻,誰都知道人不能在同一個地方栽兩次跟頭呀!

他劉禹錫就能栽兩次,代價便是十多年,也難怪有人埋怨他嘴欠!

人不吃飯能死,不寫詩你能死嗎?怎麽就管不住自己的筆,閑著沒事寫什麽破詩?

還真就不能。雖然不至於不寫詩會死,但不讓他寫詩會過得生不如死啊!幾百年後的蘇軾因詩而招致烏台詩案幾乎送命,因為寫詩連累的朋友官員三四十人,連他自己都罵自己「你為什麽不改呢,寫什麽狗屁詩?」可罵著罵著還是寫出一首首的詩。

朗州閑置十年後,朝廷終於召劉禹錫與柳宗元等人回京。

也許人們都在想,十年的教訓足夠深刻了,劉禹錫如此聰明的人總該知道收斂一下自己吧,老老實實做個安穩官,功過別先說,咱先不惹亂子行不行?

結果你猜怎麽著?這劉禹錫人還沒到京城呢,就因為去玄都觀看了眼桃花寫了首詩「戲贈看花諸君子」又給自己惹來了亂子。

玄都觀桃花

————元和十年自朗州至京戲贈看花諸君子紫陌紅塵拂面來,無人不道看花回。玄都觀裏桃千樹,盡是劉郎去後栽。

也許你要問這詩怎麽了,我沒看出什麽不對呀。

先別說你看出來看不出來沒關系,關鍵是心裏有事的人看出來了呀,更關鍵的是這些有心人占據著朝中高位能決定劉禹錫的命運啊!

大街小巷來來回回那麽多行人,這是幹什麽的呀?張嘴一問人們都說是從玄都觀看桃花回來的。玄都觀裏栽種著那麽多株桃樹,全都是在我劉禹錫被貶離開京城後栽下的。

呵呵,呵呵,呵呵。

你劉禹錫牛叉。這天底下就屬你劉禹錫牛叉。莫非除了你劉禹錫別人就不能上位了嗎?

你既然這麽能,那就索性找個僻靜地方繼續能你自己的吧。

文字的可怕就在這裏。如果認定你有罪,那從最幹凈的字眼裏也能挖出罪惡來。

桃花不是桃花,桃樹不是桃樹,是你劉禹錫肚子裏的惡毒與諷刺。

桃樹都是你被貶後種下的?那按你意思說如果你不被貶我們這些人根本就沒機會出頭麽?你這明顯瞧不起人呀!

貶吧,繼續貶,能貶多遠貶多遠,看你還得瑟……

於是劉禹錫又被貶到播州(今貴州遵義)去。幸好,當時的重臣裴度以及劉禹錫的好兄弟柳宗元出來說話,好說歹說,給改成了貶連州(今屬廣東)刺史。

這一去連州,又是五年!

可憐的劉禹錫也許到現在也沒弄清楚怎麽回事兒,當他真正明白時也許已在連州度過了幾年的日子。

大和二年(828年),在裴度等的引薦下,劉禹錫從洛陽東都尚書,回長安任主客郎中。

劉禹錫再一次遊覽玄都觀是公元828年,距離上次遊覽已經過去了12年。此時的劉禹錫56歲,從21歲中進士春風得意到現在沈淪下輾轉奔波整整過去了35年!

故地重遊,當劉禹錫再次觀賞玄都觀的桃花時,他內心什麽感受?

懊悔?自嘲?自責?

如果說他此時不想十多年那首桃花詩肯定不客觀,但一首詩平空給自己帶來十多年貶謫換誰也得見桃花而色變,更別說寫什麽詩。

然而劉禹錫就是劉禹錫,他不僅寫,還專門提到十年前的那樁事兒:

再遊玄都觀百畝庭中半是苔,桃花凈盡菜花開。種桃道士歸何處,前度劉郎今又來。

這是和桃花杠上了的節奏啊,而且是硬杠:到底是你硬還是老子命硬,十二年前因為寫玄都觀桃花得罪權貴被貶連州。現在我又回來了,不光回來了我還又來看桃花,不光看桃花老子還又寫了桃花詩……

很多人是越整越膽小最後落得個戰戰兢兢噤若寒蟬,可劉禹錫不,他是越老越剛,越老越膽壯,越老越氣豪!

4、豁達幽默,歸來仍是少年

劉禹錫30歲進入權力核心層擔任禦史,後來因為跟隨王叔文轟轟烈烈開展政治革新被貶,直到828年才終於回到長安,人生最美好的23年時光全部流落在窮鄉僻壤虛度。對他這樣才華橫溢的人如此經歷,不要說他本人怎麽想,就連局外人都不禁為之唏噓。826年,在劉禹錫終於再次奉調回洛陽任東都尚書的路上,他途經揚州遇見了好友白居易。

老友相見自然會把酒說過往,白居易把對老友的同情、不平、疼惜凝於筆端,寫下【醉贈劉二十八使君】相贈:

為我引杯添酒飲,與君把箸擊盤歌。詩稱國手徒為爾,命壓人頭不奈何。舉眼風光長寂寞,滿朝官職獨蹉跎。亦知合被才名折,二十三年折太多。

「詩成國手」當然是對劉禹錫才華的贊嘆,「命壓人頭」自然是對劉際遇坎坷的不平與寬慰,「獨蹉跎」更是把白居易對老友抱不平的真情躍然於紙上,「亦知合被才名折,二十三年折太多」則簡直就成了無法壓抑無法遮擋的嘮叨和感慨了!

劉禹錫當然理解老朋友的滿腔真誠,但天性樂觀的他並沒有白居易內心那麽多埋怨與牢騷,他把自己的感悟與觀點寫成【酬樂天揚州初逢席上見贈】回應:巴山楚水淒涼地,二十三年棄置身。懷舊空吟聞笛賦,到鄉翻似爛柯人。沈舟側畔千帆過,病樹前頭萬木春。今日聽君歌一曲,暫憑杯酒長精神。

此詩首聯敘述自己23年被貶閑置的遭際,頷聯抒發自己經歷這23年重回長安恍若隔世的感慨,頸聯兼具描寫抒情與議論,在畫面當中給人一幅新陳代謝千帆競發萬木爭榮的勃勃氣象,也正因為字裏行間的豁達樂觀與豪邁感染了一代代人而成為千古名聯!

讀過古詩的人怎會錯過劉禹錫,讀劉禹錫又怎能錯過這一首詩?!

沈舟側畔,有千帆競發;病樹前頭,正萬木皆春——如果眼光只盯著自己人生沈浮看那當然會因時日蹉跎而憤懣不平,但如果把視野放開些格局放大些,別只盯著自己的悲歡而是著眼整個時代,那我們看到的不都是妍妍向榮昂揚奮發的可喜場景麽?

試想一個被閑置在窮鄉僻壤23年的封建官員能有如此豁達而開闊的境界該是多麽難得。很多人都以為他再也豪不起來了。可他卻說,不要只看到一葉沈舟,更要看沈舟旁有千帆竟發,病木固然令人惋惜與感傷,可我們更應該看到的是這株病樹前有萬木爭春!

這就是豪邁,這份豪邁不只屬於詩,是源於詩人骨頭和靈魂凝固成筆墨的高貴人格。

劉禹錫晚年到洛陽,與朋友白居易、裴度等交遊賦詩,唱和對吟。

同齡的劉禹錫和白居易,到了晚年都有些眼疾、足疾,看書、行動多有不便。白居易曾寫過一首【詠老贈夢得】給劉禹錫流露出悲觀與無奈:「與君俱老矣,自問老何如?眼澀夜先臥,頭慵朝未梳。

有時扶杖出,盡日閉門居。懶照新磨鏡,休看小字書。

情於故人重,跡共少年疏。唯是閑談興,相逢尚有餘。」

劉禹錫讀後,寫【酬樂天詠老見示】回贈:

人誰不顧老,老去有誰憐。身瘦帶頻減,發稀冠自偏。廢書緣惜眼,多灸為隨年。經事還諳事,閱人如閱川。細思皆幸矣,下此便翛然。莫道桑榆晚,為霞尚滿天。

好一個「莫道桑榆晚,為霞尚滿天」!

不要說日到桑榆已是晚景了,那晚霞還可以照耀得滿天彤紅,徇爛無比呢!

欣賞這句時我們不妨再想想李商隱那句「夕陽無限好,只是近黃昏」,同為黃昏,可它們給人的感受怎麽會如此不同呢?

李給人的是無限感傷,可劉禹錫呢,讓人激情澎湃!

5、歲月以痛吻我,我報歲月以歌

讀劉禹錫當然不能少了【陋室銘】。

在文化普及的今天,言談之間可能無意識就冒出一句「山不在高,有仙則名」來。可這首家喻戶曉的名文是如何誕生的大家可能就不清楚了,圍繞這篇銘文還有一個值得玩味的故事。

公元824年,被貶多年的劉禹錫來到和州。當地的縣令準備給初來乍到的劉禹錫來個下馬威。

這個縣令這樣做的動機沒有資料說清楚,有人說可能是上峰有人暗示,也有人說純粹是縣令本人心胸狹隘,更多的人則把這件事歸為人性的陰暗與卑劣——任你劉禹錫才華橫溢譽滿天下,可你現在不照樣犯在了我手裏,我管你什麽劉禹錫李禹錫,我想怎麽羞辱你你都得接著……

他沒給劉禹錫安排住官舍,而是把他安置在城南偏僻的地方面江而居。見慣世態炎涼生性樂觀的劉禹錫沒有抱怨。他還寫下一副對聯貼在門上:「面對大江觀白帆,身在和州思爭辯。」

原本是給劉禹錫添堵的,卻沒料到劉禹錫竟然不受影響反倒很開心。縣令當然不開心了,他吩咐衙差又將劉禹錫的住處調整到了縣城北門,面積也減少了一半。劉禹錫仍然不計較,居所雖然不臨江,旁邊卻有一條小河,河邊更有垂柳依依,劉禹錫淡然一笑又寫了一幅對聯:「垂柳青青江水邊,人在歷陽(和州舊稱)心在京。」

和州縣令鼻子都快氣歪了。他再次派人把劉的居所遷到了縣城中部,而且只給了一間小屋。這還不算完,還讓人搬來了一塊大石頭,放在房屋前。

二十多年的貶謫生活雖然讓劉禹錫見識了人性中的諸多醜陋,但像眼前這位縣令如此的惡毒還是讓劉禹錫怒火中燒,面對這一而再、再而三的羞辱,幾個月時間搬家三次的劉禹錫憤然提筆:山不在高,有仙則名。水不在深,有龍則靈。斯是陋室,惟吾德馨。苔痕上階綠,草色入簾青。談笑有鴻儒,往來無白丁。可以調素琴,閱金經。無絲竹之亂耳,無案牘之勞形。南陽諸葛廬,西蜀子雲亭。孔子雲:何陋之有?

龍居淺灘遭蝦戲,虎落平陽被犬欺。可即使身陷淺灘龍依然還是龍,不論蝦再怎麽得意也永遠只是小蝦米……

寫完之後,劉禹錫依然余怒未消,這時他看到門前的這塊石頭,索性就讓人把這首【陋室銘】刻在其上。

是宣戰嗎?

當然不是,那個小縣令顯然不具備對戰的資格,如果說這篇八十多字的【陋室銘】是劉禹錫的功德碑,另一方面當然也就成了那個小縣令的恥辱柱……

劉禹錫於公元842年卒於洛陽,享年71歲,這在古人中屬於高壽,顯然與他豁達樂觀的性格有關。

最後請允許我以海明威的一句話結束這篇文章:每個人的生命結局都是一樣的。彼此的差異只在於怎樣的生、又是怎樣的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