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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為什麽不告訴我？！」我幾乎是吼出來的。
那個瞬間，我的手腳冰涼，呼吸急促，胸口像是壓著一塊巨石。張偉站在我面前，眼神慌亂，嘴唇緊緊抿著，他的手微微顫抖，卻依舊沒有說出一句解釋。
他到底瞞了我多少年？十年，整整十年，他把這個秘密藏在心裏，竟然一字不提。
「我……」他張了張口，似乎想要說些什麽，但話到嘴邊卻又咽了回去。
我深吸了一口氣，眼睛死死盯著他，「你弟弟的家庭，你資助了他們十年，而我，作為你的妻子，一無所知。你拿家裏的錢，給他們一大家子，甚至到今天，你自己得了病，都沒有錢治療，是嗎？」
張偉低下頭，沈默如石。我知道他不敢看我，因為他根本無話可說。他瞞著我，把錢一筆一筆地塞給了他那從不曾出現在我們家庭生活中的弟弟張輝，甚至包括張輝的老婆孩子。
我幾乎要瘋了。我根本無法相信，這麽多年我辛苦維持的婚姻，竟然是建立在這麽大的一個謊言之上。而張偉——那個我以為可以依靠、信任的丈夫，竟然在背後瞞了我這麽久，把我們一家推入了絕望的深淵。
回想起這些年，我為家庭精打細算，為他工作加班到深夜，任勞任怨地支持他事業，我以為這是我們共同的努力。而他，卻在背後用我的心血資助了另一個家庭——那個他口口聲聲說已經無關緊要的弟弟和他們全家。
這一切是從什麽時候開始的？從什麽時候，他開始背叛了我？
「爸，媽，你們要冷靜點。」我們的女兒張瑩站在旁邊，她眼裏充滿了焦急與無助，但她的聲音顯然抑制不住顫抖。她才二十歲，剛剛大學畢業，正是人生最美好的年華，卻要面對這樣沈重的家庭矛盾。她顯然也無法接受這個突如其來的打擊。
「你爸爸他……」我強忍著淚水，生怕在女兒面前失控，「他瞞了我們這麽多年，甚至連現在的治療費用都沒有了。」
張偉一直低著頭，一言不發。他似乎完全陷入了某種深深的內疚與痛苦中，但我此刻沒有心情去安慰他。那些十年裏，我每天省吃儉用，為了這個家，為了我們的未來，而他，卻在背後偷偷掏空了一切。我突然意識到，原來我們家所有的艱難，竟然都不是因為生活本身，而是因為他在為另一個家庭承擔一切。
我幾次試圖冷靜下來，但心中的憤怒和失望始終難以壓制。我必須知道真相。
「張偉，你弟弟現在過得怎麽樣？」我冷冷地問。
張偉終於擡起了頭，他的眼神裏充滿了復雜的情感，似乎帶著一絲歉意，卻又掩飾不住那種深深的無奈。「輝子……他……他過得不好，他一直沒有穩定的工作，他媳婦也沒有工作，兩個孩子還要上學……我不能見死不救啊。」
「不能見死不救？」我幾乎要笑出聲來，「那我們呢？你有沒有想過我們的日子？你有沒有想過我和女兒？現在你自己生了病，連治療的錢都沒有了，你這是在救人，還是在害我們？」
張偉低下頭，不敢再看我。他的身體微微顫抖著，似乎每一句指責都在刺痛著他內心的某根神經。
女兒走上前，拉住了我的手，「媽，別說了，爸他……」
我打斷了她，「瑩瑩，你不能理解，這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是十年！十年裏，他一直在背著我們做這些事情，十年！你爸生病了，沒錢治病，而那些年，他的錢都去了哪裏？去了張輝的家！」
張瑩怔住了，眼中流露出痛苦的表情。她顯然也無法面對這樣殘酷的事實。
「媽，我也不知道該說什麽……」張瑩低聲道，「可現在，事情已經這樣了，能怎麽辦呢？」
我沒有回答，反倒是張偉，突然聲音沙啞地說道：「對不起……我真的沒想到會這樣……我只是想幫輝子一把，我沒想到……」
「你當然沒想到！」我打斷他，「你一直在為你弟弟操心，可你有沒有想過，你自己的家會變成什麽樣子？現在你自己生了病，張輝他們有來管你嗎？你救了他們一大家子，可是我們呢？」
張偉啞口無言。他弟弟張輝的確是從小過得不如意，家庭條件差，父母去世得早。張偉一直覺得自己是哥哥，有責任幫襯，可我不知道他這種責任感什麽時候已經變成了一種盲目的犧牲。
這段婚姻在那一刻似乎徹底崩塌了。原本，我一直以為我們之間的信任是堅不可摧的，可當這個秘密揭開時，我才發現，所謂的信任竟是如此脆弱。
那天晚上，我幾乎是失眠的。張偉在沙發上躺了一夜，病痛顯然讓他痛苦不堪，但我也無能為力。我心裏充滿了復雜的情緒，既有對他的憐憫，也有對他的憤怒。我們從小到大的朋友都說他是個好人，他為家庭付出，為朋友兩肋插刀，可我從未想過，他會在我眼皮底下做出這樣的事情。
第二天，張偉決定回老家一趟。他說要去找張輝，看看能不能讓弟弟還他一些錢，哪怕是一點，能幫他湊齊治療費。可是，我心裏清楚，這不過是他的自欺欺人罷了。
張輝是什麽樣的人，我聽說過太多。他好吃懶做，仗著張偉的幫扶，過得不勞而獲。張偉說，他這輩子都覺得欠了張輝什麽，可我看得清清楚楚，張輝從未有過自立自強的念頭。
「我跟你一起去。」我站在張偉準備出門時冷冷說道。
張偉楞了一下，顯然沒想到我會做出這個決定。他知道，我從來不喜歡張輝，更不想和他有什麽交集。可今天，我必須去。我想親眼看看，張偉十年來付出的一切，究竟是為了什麽樣的一個家庭。
我們一起上了車，沈默地行駛在通往老家的路上。我心中充滿了憤怒、失望和復雜的情緒，但同時也帶著一絲好奇。那個男人，那一大家子，十年來到底是怎麽過的？他們是否知道張偉如今的處境？他們會如何回應這次突然的「拜訪」？
張偉一路上都顯得焦躁不安。他不停地搓著手，似乎在思考著如何開口，如何面對即將到來的這一切。而我則默默地看著窗外，思緒卻已經飛到了老家的那片土地上。
張輝，我們來了。
車子緩緩停在了一棟老舊的房子前。院子裏堆滿了雜物，顯然是一派混亂的景象。我們剛下車，張輝的兩個孩子便從屋裏跑了出來，看到張偉，臉上露出了笑容。
「叔叔來了！」孩子們歡快地叫著，完全沒有察覺到我們此刻心情的沈重。
張輝隨後也從屋裏走了出來，看到我們時，臉上露出了一絲驚訝，「哥，嫂子，你們怎麽來了？」
「你怎麽來了？」張輝的語氣裏透著一絲不解和心虛。他的頭發淩亂，穿著一身皺巴巴的衣服，看起來比我想象中的還要邋遢。他身後的屋子顯得陰暗破舊，窗戶上的玻璃都缺了角，風從縫隙裏吹進來，打在我的臉上。
「哥，你們有事嗎？」張輝看了看我，又瞥了一眼張偉，似乎察覺到了一絲不對勁。
「進屋說吧。」張偉低聲說道，神色尷尬。自從我們到這裏，他就一直沒敢正眼看我，仿佛這個家是他心裏的一塊傷疤，而今天我把它無情地撕開了。
我們走進屋子，裏面的光線更暗了，家具陳舊，滿屋子的灰塵讓我皺起了眉頭。張輝的媳婦劉敏從廚房裏探出頭，看到我們，隨口說了一句：「喲，哥嫂來了啊。」
她的語氣裏沒有任何的熱情和歡迎，反而像是在應付。
「哥，坐啊，嫂子，你也坐。」張輝招呼著，指了指那張顯然已經用過很多年的沙發。
我猶豫了一下，還是坐了下來。張偉則顯得更不自在，坐下時身體僵硬，臉色難看得很。
「哥，你們怎麽突然來了？也沒提前說一聲。」張輝看向張偉，試圖用輕松的語氣打破沈默。
張偉沈默了片刻，終於開口：「輝子，我有事要跟你談。」
張輝楞了一下，神情變得有些緊張。他顯然意識到了什麽，眼神躲閃，開始在沙發上不安地挪動。
「怎麽了？哥，是不是出什麽事了？」張輝的語氣變得警覺，像是在防備什麽不好的事情。
張偉嘆了口氣，低聲說道：「我……我得了病，治病需要錢，可是現在家裏……已經沒有錢了。」
張輝瞪大了眼睛，瞬間僵住了，劉敏也從廚房走了出來，站在門口，一臉驚愕。
「啥？你……得病了？」張輝楞楞地問道。
「嗯。」張偉點了點頭，「我……我想跟你商量一下，能不能把這些年我給你們的錢，借一點回來，幫我治病。」
這話一出，屋子裏瞬間變得異常安靜。我看到張輝的臉色一下子變得蒼白，劉敏站在門口，臉上的表情從最初的驚訝轉變為一種難以掩飾的慍怒。
「哥，你開玩笑吧？」張輝打破了沈默，聲音有些發抖，「你這些年給我的錢……那都是你心甘情願的啊。你怎麽能現在要回去呢？我……我哪有錢還給你啊！」
「輝子，我不是要你馬上還，我只是……現在實在是沒辦法了，治病的錢很緊急，能不能先湊一點……」
「不可能！」劉敏突然打斷了張偉，她的聲音尖銳，充滿了憤怒，「張偉，我們家已經是這樣了，你讓我們還錢？你自己都看到了，我們連過日子都難，你還想從我們這裏拿錢？不如你直接讓我們去死好了！」
張偉的臉色瞬間變得灰白，他看著劉敏，像是被她的話擊垮了一樣。張輝在一旁沒有說話，低著頭，似乎是想開口，卻又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我終於忍不住了，冷冷開口：「劉敏，輝子，你們真的一點愧疚都沒有嗎？十年來，張偉把我們家大半的積蓄都給了你們，為了你們的孩子上學，為了你們的生活，現在他病了，連治療的錢都沒有，你們難道不該幫他一把？」
劉敏狠狠地瞪了我一眼，似乎被戳到了痛處，聲音更尖銳了：「嫂子，你少在這裏裝好人！張偉給我們的錢，那是他自願的，我們沒逼他！現在你們家困難了，就要我們還錢？我們家也不容易，你以為我們有多富裕？這都什麽時候了，大家都不容易！」
張輝在旁邊低聲說道：「哥，我知道你對我們好，但現在……你也看到了，我們是真的沒錢啊，孩子還在上學，家裏哪有余錢？你要我們怎麽幫？」
張偉的雙手緊緊握在一起，臉上露出了痛苦的表情。他似乎已經預料到了這個結果，但仍舊無法接受。他艱難地開口：「輝子，我這些年……真的沒求過你們什麽，今天我只是想要一點幫助……我……」
「哥，你得理解我們！」張輝打斷他，聲音帶著一絲焦急和無奈，「我們家也有自己的難處，你要理解啊！」
「難處？」我冷笑了一聲，「你們的難處？這些年你們有什麽難處？張偉給你們的錢還不夠你們過好日子？而我們呢？我從來都不知道他拿了家裏多少錢給你們！今天我們來，不是要你們還清所有的錢，只是要你們幫一把，湊點錢給張偉治病！他是你親哥！」
劉敏站在一旁，臉上的表情已經變得鐵青。她冷冷地說道：「嫂子，別說得這麽好聽，錢我們真的沒有。如果你們有困難，也可以理解，但這不是我們能解決的問題。你們得病了，我們也很同情，但真沒辦法。」
張偉的眼神黯淡了下來，他看著弟弟，眼中滿是失望和痛苦。他原本以為張輝會感激他這麽多年的幫助，可現在，面對他的病痛，弟弟卻連一點點援手都不肯伸出。
張輝低下頭，沈默了一會兒，最後說道：「哥……你看，要不這樣吧，錢我們真沒法馬上給你，但是我可以幫你想辦法，看看能不能借點……但我現在真沒有多余的錢。」
張偉點了點頭，似乎已經沒有力氣再爭辯下去。他站起身來，拍了拍張輝的肩膀，聲音沙啞：「算了，輝子，我……我不難為你。」
我站在一旁，心中充滿了憤怒和寒心。張輝的態度讓我徹底看清了他的為人。張偉為了他們這個家犧牲了多少，而他們呢？連最基本的同情和幫助都沒有。
我們離開張輝家的時候，天已經黑了。一路上，張偉沈默不語，他的背影顯得那麽孤獨和落寞。我坐在他旁邊，心裏湧起一陣酸楚，但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回到家後，張偉一言不發地倒在沙發上，眼睛直直地盯著天花板。我知道，他心裏一定是五味雜陳。他這麽多年一直背負著對弟弟的責任感，結果卻換來了這樣的冷漠回應。
「你還要繼續幫他們嗎？」我突然開口問道，聲音冷靜得連我自己都感到驚訝。
張偉閉上了眼睛，嘆了一口氣，「不……不幫了。」
這句話像是一塊石頭終於落了地，但也像是一切都已經結束了。張偉的身體和精神都被這十年的秘密和犧牲壓垮了，而現在，他連最基本的希望都沒有了。
那天晚上，我在床上翻來覆去，久久無法入睡。我知道，我們的生活，已經徹底改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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