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假扮成小乞兒求我救他。
我貪圖他美色,家裏又缺一個幹苦力的男丁。
於是治好了他的病,哄騙他成了我的暖床小夫君。
本以為日子就這麽過下去了。
沒想到兩年後,他恢復身份,念及這屈辱的暖床生涯。
於是把我打包回京城,囚禁了我十年。
重來一世,我直接把他打暈賣給人當男寵。
他氣笑了,質問我:「誰特麽不要命了,敢寵我?」
1
「江塵月,開開門!來救人啊。」
秀秀的聲音讓我猛然驚醒。
剛開了門,她就扶著一個衣著破爛,渾身是血的小乞兒進來了。
我定眼一看,怎麽又是霍無寂?
是的,我重生了。
回來第一件事,我就沒去當初救他的小巷子。
他為何還沒被人打死?
秀秀喘著粗氣把他放在我床榻上。
「臨睡前聽到有動靜,我以為是有賊呢。」
「結果出門一看,竟是個滿身是傷的小乞兒。」
「他開口就是讓我救他,都到這份上了,我能見死不救?」
她把我拉到霍無寂的身旁指了指他的傷:「你瞧瞧這傷的,太可憐了,塵月,咱們幫幫他吧。」
我沒動。
看著閉著眼睛,還微微皺眉的霍無寂,狠了狠心:「我又不會醫術,怎麽救?何況村裏常年那麽多小乞兒,救得完嗎?」
「萬一他是個賊人,醒來後謀財害命怎麽辦?」
聽到我的話,睡夢中的霍無寂眉毛動了動,但沒醒。
可表情卻十分難受,甚至痛苦地呻吟了幾聲。
不怪我這麽絕情,只是想到我上輩子孤零零死在那冷宮之中,我就恨透了他。
2
上輩子,我賣完茶回來在巷子口遇到了滿身是傷的霍無寂。
有小孩朝他扔石頭,他眼神無辜地看著我,求我救救他。
想著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我就將他帶回了家。
給他洗幹凈臉,我又朝秀秀要了些療傷的藥。
不過數月,他便治好了傷病,恢復了容顏。
霍無寂漂亮得不像是從小過苦日子的人。
秀秀說我運氣好,街上隨便都能撿到美男子。
那時,霍無寂只是額外溫和地看著我,眼裏盛滿了細碎的柔情。
我也不是白救的,讓他跟我一起上山采茶,回來晾茶,再上街賣。
末了還要打掃衛生,劈柴砍柴。
他那俊俏模樣,簡單的粗布衣服都掩飾不住風姿。
為了他不被人惦記,於是我主動為他的身份升級,問他願不願意做我的小郎君。
他同意後,我們便以天地為謀,日月為聘,拜了堂成了親。
自此,他升級為我的暖床夫君。
也晨起為我梳妝描眉,教我識字念詩。
本以為日子就這麽過下去了。
直到兩年後,萬千軍將堵得我們這窮鄉僻壤水泄不通。
數十名身著威嚴官服的人朝他跪拜。
我才知道啊,我撿到的這小乞兒竟是當朝太子。
當初我本不願去那天高路遠的皇城。
因為話本說了那是吃人的地方,我這種人去了都活不到第二天。
是霍無寂偏要帶我走。
他許下承諾:「塵月,我信我,我會護你周全。」
「也會有一天給你至高無上的地位。」
我走那天,秀秀抹著眼淚祝我幸福。
可迎接我的卻是冷宮十年。
我才明白啊。
他不放我走,是因為我只能是他太子的女人,不能其他人染指。
偏我又身份低微,村裏那兩年於他而言終究是屈辱。
他不愛我,他愛的一直是權勢與江山,我不過是他籌謀的一環。
所以,我斷不會跟他產生糾葛,再次被困於那四方小天地了。
3
秀秀聽完我的話恍然大悟:「你說得很有道理,我怎麽就沒想到呢?」
我舒了一口氣。
秀秀卻又皺了皺眉。
「可咱們村從沒發生過你說的這類事,我看他不像是壞人,天寒地凍,不如明日等他睡醒後,我們便送走他,也不急於這一時。」
「不可。」
我實在不願跟霍無寂有任何纏結。
「為何?」秀秀打了一個哈欠,「那把他擡到你家柴房總可以了吧?我爹娘在家,我不好帶男人回去。」
我沈思了片刻。
已經說出見死不救這種話,難保霍無寂恢復身份後會問罪於我。
於是,我想到了一個好辦法。
不如直接殺了他!
我可真是個小機靈鬼,所以我趕緊讓秀秀先回去睡覺,我來照顧他。
秀秀走後。
我卻註意到,霍無寂眉眼舒展,似乎是松了一口氣。
4
我從廚房裏尋來了匕首。
霍無寂平躺在我的床榻上。
臉上盡是汙垢,身上和腿上都有些傷,血跡幹了,已經凝固。
要找到他的心口是一件很容易的事。
畢竟上輩子最甜蜜時,我們也曾抵死纏綿。
他曾帶著我的手撫摸過他結實的胸膛,線條清晰的腹肌,以及更深的地方……
這對我來說,是輕車熟路。
我深呼一口氣,舉起匕首正要刺過去。
床上的霍無寂突然睜開了眼睛。
手偏離了方向,匕首被嚇得落在了他雙腿之間的某個位置。
……
霍無寂驚恐地看著我:「你竟然想讓我斷子絕孫?」
5
曾經,我也想同他生個小娃娃的。
那時我們在石溪村過著尋常夫妻的生活。
我問他喜歡男孩還是女孩,他說只要是我生的,他都喜歡。
霍無寂這人生得好看,尤其有一雙勾人的桃花眼,他定定看著你的時候深情又專註。
讓你以為啊,他眼裏的愛意都是為你。
那時他精力旺盛,總是夜夜折騰我,但我們十多年也無一子。
後來我知道,在石溪村,他萬分小心,就是不想日後恢復太子位,我挾孩子圖報。
最重要的是,於他而言,嫡長子不能是我這樣一個鄉野村婦誕下。
住在冷宮時,他常來逼迫我承歡,卻又在事後賜我避子湯。
他比我還會哄騙人。
所以眼下,看著他驚恐的表情,我覺得十分暢快。
甚至後悔剛才怎麽沒拿出菜刀來,那不得直接刀落根除,這輩子都不能人道?
霍無寂抽出那把匕首,看我的眼神有那麽一絲委屈和痛處。
「你要殺我?」
6
如今人沒死,證明計劃失敗。
我只能另尋時機,但霍無寂沒有失憶,所以現下也不能得罪。
於是,我慢悠悠從他手裏拿過匕首,粗暴地刮開他被血粘在皮膚上的布料,沒好氣地說:「你眼瞎了?我在救你。」
又假裝不小心,在他凝固的疤痕上刺了一刀。
他痛吸一口氣,身子都在顫抖。
他痛了,我爽了。
我冷冷道:「燭光微弱,我眼神不好。」
「好,月……」說了一半,他又改口:「月色微涼,多謝姑娘。」
給他清理完傷口,天色已經微微泛白。
我開啟房門:「不必謝我,傷口都已經包紮好了,我也不便留你,你且走吧。」
「可是我還不能動……」他咬著唇,臉色蒼白沒有血色,可憐巴巴望著我,「能否請姑娘多寬限兩天。」
鬼才信他的話。
不過是想跟上一世一樣利用我的同情心在這裏住下。
一來可以隱姓埋名。
二來可以韜光養晦。
我望著他。
臉上的汙漬已經洗幹凈,雖然還有傷口,但也能看出俊朗之姿。
裝作一副弱不禁風的樣子,還配上這樣一副神色。
任誰看了都會覺得他心思單純,毫無心機。
只是一個身世淒苦的小乞兒。
上輩子,我被他誆騙了。
這輩子,我才不會。
「恕我無能為力,我本孤兒,家中無父無母,自己養活自己已經足夠困難。」
「我沒錢給你治病,也沒多余糧食給你溫飽。」
「看你姿色不錯,現在就去那楚風館,聽說是專門給京城輸送美男的,我瞧你能過上好日子。」
霍無寂臉色一沈,似乎是被氣笑了,低啞道:「你讓我去做男……寵?」
7
那又怎麽樣?
反正他又不知道我重生了。
我說這樣的話,沒有任何不對。
多為他著想。
「你這滿身是傷,去那裏治完全可以。」
霍無寂不動,恨得咬緊了牙關。
但他還是妥協了:「天亮後,我自然會離開,如今一夜未眠,請姑娘許我養足精神再走。」
「好。」
話都說到這份上了。
我轉身就進廚房給他倒了一杯加料的水:「喝點東西吧,睡醒後你便走。」
他目光灼灼看向我,然後仰頭喝完。
很快,藥效發作。
我趕緊沖了出去,找楚風館管事的來。
怕藥效不夠,我還在他後腦勺打了幾掌。
很快,幾個人就把他擡走了。
拿著不少的錢銀,我催促他們趕緊出發。
等霍無寂醒來,估計已經在去京城的路上咯。
那就讓他從哪兒來,滾哪兒去吧,嘿嘿。
我回去就開始收拾行李,以防霍無寂醒來後發現是我幹的好事,找我算賬。
秀秀來問我要去哪兒,我說我要去雲遊四海。
她又問我昨晚的小乞兒去了何處。
我說他醒來自己走了。
可秀秀拉著我不讓我走,還哭得稀裏嘩啦說我要是走了,以後就沒人跟她一起嫁不出去了。
我:你禮貌嗎?
等她終於哭幹了眼淚。
說要送我到村頭。
只是,剛開了門,迎面就是霍無寂陰鷙的眼神。
他似笑非笑看著我:「你還真是說賣就把我賣了啊。」
「誰特麽不要命了,敢寵我?」
8
天殺的赤腳醫生,竟敢賣我過期藥!
我還能怎麽辦?
想了想,我也不是無路可走,我還有死路一條。
瞬間,我心態就放寬了。
連情緒都穩定了不少。
「怎的,還準你挑的份?你一個小乞兒哪來那麽多事兒?」
霍無寂被我的話噎了噎,嘆了一口氣妥協道:「姑娘是怕我是壞人,傷害你性命?」
「可我身上這麽多傷,就是一個孩童都能輕易傷了我。」
「而且,姑娘昨晚救了我,論道義,我也該報答姑娘的救命之恩,我沒有什麽本領,但好在是個男子,也可幫你幹點苦力活。」
我輕嗤一聲。
這話說的,不就是想借機留在我這裏嗎?
然後又跟上輩子一樣,跟我日久生情,讓我升級他為我的暖床小夫君?
算盤打得可是夠響的。
「不要。我不缺苦力。」
「那我隨姑娘上山采茶,幫姑娘晾曬?」
「不用,我自己可以。」
「那撿柴劈柴?」
「不必,我有力氣。」
霍無寂的眼裏又流露出一絲可憐:「可姑娘救了我……」
我蹙眉:「不是我救你的。」
「是。」
「不是!」
……
「算了算了,你們別吵了,你是我救的,去我家幹苦力吧,傷好了就走。」
我震驚地看著說出這話的秀秀。
她可真是個秀兒啊。
我趕忙拉她到一邊:「你瘋了?一個來歷不明的人,怎麽敢留啊。」
「他長得挺好看的,不像是壞人,說話也挺有禮貌。」
我差點沒暈過去:「好看的男人最會騙人了!」
「我家除了我值點錢,他還能騙得了什麽?」
竟然無法反駁!
但我深怕秀秀被霍無寂好看的臉給迷惑了,還想要說什麽,秀秀卻打住了我:「我懂我知道,你且信我。」
9
賣人不成,我只好把銀錢退給楚風館的老板。
他笑瞇瞇讓我下次打暈再送來。
別說,人還怪好的嘞。
只是沒了盤纏,我的計劃落空,只有另尋機會慢慢跑路。
所以眼下掙錢最要緊。
我拉著秀秀天天上山去采茶。
霍無寂也來了。
不近不遠地跟在我們身後,名義上是幫秀秀。
可那雙眼睛,總是盯著我的方向。
看我渴了,他好心地遞上水,我沒要。
看我累了,他又雙手作扇替我扇風,我躲得遠遠的。
看我摘得多了,他自告奮勇來幫我背,嚇得我拎著背篼立馬跑下了山。
他的殷勤,我可要不起。
結果他反而找到我,又裝作十分受傷的模樣問道:「月兒姑娘為何總是拒絕我的幫助?我並無惡意。」
上輩子是我不懂事,敢指使太子殿下幫我幹苦力。
這輩子我不理他,他卻還不樂意了。
真是奇怪。
「我自己能幹。」
他訕訕笑了笑:「我是男子,可以幫忙。」
我打住:「不需要,你要幫忙去幫秀秀,又不是我救的你,你報答錯了物件。」
他默默看著我,好看的眼睛微微染上失落。
我背著茶葉快速下山。
在蟲鳴聲中,聽到了他的喃喃低語:「可我要找的一直都是你……」
10
我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什麽。
但他心機頗深,在那奪嫡之爭下能順利登基的人,都是人精。
以前那些尋常夫妻的恩愛日常,對於他來說,很容易演出來。
可我不懂我這輩子都已經拒絕救他。
他還想要什麽?
他要的不就是找個地方能安穩躲過兩年。
然後再「假裝」被找到後,做回自己的太子麽。
上輩子,我只是他計謀裏的意外。
這輩子,這個意外沒有發生,他應該按照原計劃韜光養晦才對啊。
何況,救他的人是秀秀,他就算要獻殷勤,不也是朝秀秀去獻嗎。
想不明白,我就不想。
秀秀也勸我:「你別這麽對他,你對他臉色好點。」
我覺得秀秀也是瘋魔了,被他迷得神魂顛倒:「他又不是我爹,哪兒來的臉讓我對他好?何況,我連爹都沒有,我更不可能對他好了。」
秀秀憋紅了臉,最後跺了跺腳:「算了算了,你到時候就知道了!」
我不知道秀秀又在賣什麽關子,但想著她突然留下這個人,還說他長得好看。
又讓我對她好一點,我詫異地問她:「秀秀,你老實說你該不會是看上他了吧?」
話剛說出去,角落裏的霍無寂一個沒站穩,幾乎是踉蹌跑了出來。
他緊張地開口朝我解釋:「沒有,你別誤會,秀秀待我如兄長,我亦待她如妹妹。」
我挑眉,淡淡道:「我誤會什麽?」
他抿了抿唇,又淺淺笑了:「如此便好。」
……
癲公一個,搞不懂他。
11
但我也不再理會他。
因為我要攢足夠的錢,找機會悄悄離開。
所以我沒日沒夜采摘茶葉,晾曬,上街賣。
可奇怪的是,以往懶散的秀秀居然沒問我為何如此賣力。
甚至還有成為卷王的趨勢。
把霍無寂這個苦力利用到了極致,那是一趟一趟地上山下山啊。
而他呢,不僅沒覺得辛苦。
反而樂此不疲,生怕我攛掇秀秀趕他走。
就這麽過去了兩個月,霍無寂身上的傷病好了,臉上的疤也掉了。
整個人如上一世一般,變得清風俊朗,容顏舉世無雙。
惹得村裏一眾小姑娘都來秀秀家看他。
那天秀秀悄悄看著劈柴的他打量:「現在這個樣子才對嘛。」
我問她:「你說什麽?」
她笑笑不說話。
霍無寂卻跑到我旁邊來。
不經意地扯了扯衣服,淺淺露出了半截胸膛出來。
又裝作不知道般看著我:「月兒姑娘累不累?秀秀家的柴我砍完了,我幫幫你。」
恰好這時,有同村的大嬸路過,調侃了一句:「塵月,秀秀撿來的哥哥真俊,你快留下做夫君,別便宜其他姑娘咯。」
我余光看到霍無寂嘴角揚起了弧度。
然後澆了一盆冷水:「嬸子不要亂說哦,這樣村裏單著的男人都不敢朝我提親了。」
霍無寂臉上的笑容瞬間僵在臉上。
一把拉住我:「誰要給你提親?」
12
「你幹嗎?」我掙脫開他的手。
霍無寂茫然無措地看著我手腕上泛起的紅。
似乎連眼尾都有些潮濕:「月兒姑娘是想嫁人了?我可以……」
我打斷他的話:「村裏到了年齡的姑娘自然是要嫁人的。你該不會以為你臉好看一些,我便看上你了吧?你可是個小乞兒。」
霍無寂猛然擡頭,不可置信。
他喃喃道:「小乞兒……」
看他不快,我便很舒服,扯了扯唇戳他的心窩子:「我本孤兒,自然要找一個家庭圓滿,疼愛我的夫君。石溪村的男子一生只會娶一個娘子,如此甚好,我可不會跟人共享夫君。」
他眸光一閃,微微怔在了原地。
片刻後,他恢復尋常表情,低啞道:「我知道了。」
知道什麽?
等我回過神時,他已離開。
可不知為何,我卻有一種他好像也是重生的錯覺。
心裏猛然一驚。
我的計劃要提前了。
「他喜歡你。」秀秀望著他的方向淡淡道,「想做你的夫君。」
我挑眉示意她繼續說。
秀秀卻一臉神秘:「我知道你不想,放心吧,事情馬上就要結束了。」
13
第二天秀秀說她有事要安排,我便自己一個人上了山。
下山的時候我想著霍無寂的神色,越發不安。
想趕緊回去,結果心急踩滑,不小心就跌落山崖。
可我卻好像聽到了霍無寂喊我的聲音。
一定是幻覺。
還好這裏的地形不算陡峭,有大樹和落葉緩沖,我只翻滾了幾下就停住。
剛要準備爬起來時,發現腳崴到了。
突然一陣疾風而過,我被來人粗暴地攬入了懷中:「嚇死我了,月兒,還好你沒事,還好……」
不是幻覺。
確實是霍無寂。
我猛然推開他,只覺得被他碰一下我都惡心:「男女授受不親,你越界了。」
「霍無寂,我會自己起來。」
他不依不饒,死死抱住我,仿佛下一秒我就會消失。
「不,我不會再讓你離開了。」
「裝了這麽久,我累了,月兒,你告訴我,你是不是也重生了?」
這個「也」字讓我心臟漏跳了一拍。
果然,果然!
他親吻我的頭發,緩緩道:「那日我來冷宮尋你想告訴你,你終於不用住在這裏了,沒想到你已經沒有了呼吸,連一字一句都沒有留給我。你知道我有多難受嗎?」
「我在那裏守著你,替你描眉,替你梳妝,我多希望你能睜開眼睛調笑地叫我一聲,暖床小夫君。」
「你下葬那天我重生了,我開心壞了,我甚至比前一世更早去了那個地方,我想見你,一刻都等不及了。」
「可是等到日暮西沈,等到月亮升起,你都沒來。」
「我知道你是恨我困住了你,可我愛你,我真的忍受不了失去你的痛苦。」
「月兒,我太害怕你會走,所以這一次,哪怕你沒救我,厭棄我,我都受了。」
「能不能不要放棄我,能不能不要嫁給別人?」
說到最後,他的聲音都在哽咽:「我會娶你,會護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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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無寂上一世也是這麽說的。
我滿心歡喜跟著他一起來到京城。
卻看著他娶了丞相之女林霜為太子妃。
至於我,連個側妃都沒有撈著,只是他的通房丫鬟。
他們大婚那晚,我孤零零守在偌大的房間裏。
想起他教過我的一首詩:「願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潔。」
如今,星星墜落了。
霍無寂去暖別人的床了,他再也不是我一個人的暖床小夫君了。
後來林霜來見我。
她長得明艷張揚,舉手投足之間都是貴氣,不是我這個鄉野村婦能比的氣質。
我剛行完禮,她便一巴掌扇在我臉上。
我沒有任何準備,瞬間跌倒在地。
她又擡起我的下巴,言語輕蔑:「你可知我是誰?我是丞相之女,身份尊貴,我與太子殿下從小就認識,殿下流落民間倒是被你這小賤蹄子勾搭上了,如今殿下帶你回來是他仁心寬厚,但你是什麽身份自己可要記住!」
「不要妄想去得到不屬於你的東西,不然你可無福消受!」
我那時年輕氣盛力氣也大,飛快爬起來還了她兩巴掌:「你以為我稀罕?我管你是丞相還是奸相,得罪我的下場我也告訴你,我會加倍還給你!」
我回屋就開始收拾行李。
我做不到跟別的女人共享男人,而且這裏每個人都不好。
我想回家。
回石溪村。
我還沒收好行李,霍無寂就沈著臉走了進來:「月兒,別鬧了,去跟林霜道個歉,這事兒就過去了。」
「道歉?霍無寂,你做夢吧!」
隨即他目光落在我的行李上,皺了皺眉來拉我:「別不懂事,現在不是鬧脾氣的時候。」
「霍無寂,我本不想來,你偏要讓我來這裏,你說你會娶我,護我,這就是你的承諾嗎?」
他啞然。
說著說著我的眼淚竟然流了下來:「你放我走,我在這裏一點都不開心,我想秀秀了,想石溪村的一草一木,一山一水,我不喜歡你這裏。」
他走過來小心翼翼抱住我,語氣裏都是心疼:「你再等等,再等等好嗎?」
但轉頭他便禁足了我三個月。
三個月後,是秀秀信送到的日子。
也是我在這裏唯一的念想。
可那封信被林霜拿走了。
我去找她,讓她把信給我。
她手裏夾著信件,譏笑:「那你跪下來求我啊。不過是一個通房丫鬟,禁足了三個月都學不會給太子妃行禮,那我便好好教教你規矩。」
突然冒出來的丫鬟狠狠踢了我的膝蓋幾腳,我便跪了下來。
「把信還給我。」我咬了咬牙,看著那封信。
林霜勾起唇角:「你讓我給我就給啊?我讓你跪那,你怎麽還不聽話呢?」
我死死盯著她:「霍無寂我不要了,你把信還給我。」
她笑了:「你舍得嗎?你來這裏不就是為了榮華富貴?」
「我舍得,我只要這封信。」
聞言,林霜起身走過來,在那封信要遞給我時,她突然大笑著撕掉了。
一下又一下。
然後拋到了天上。
我拼命去接空中的碎紙,去地上撿零碎的字跡。
卻被林霜一腳踩在了手上,她發狠似的旋轉了幾圈:「你要,我偏不給你。」
劇烈的疼痛從我的手傳到了我的心。
我真該死啊,連一封信都護不住。
秀秀不會寫字,都是找村長邊念邊給我寫的。
要是知道我沒收到,她肯定會傷心的。
也是這個時候,霍無寂從外面沖過來抱住我肩膀。
他面色陰鷙,死死看著我:「什麽叫霍無寂,你不要了?」
「江塵月,你有沒有心?」
我閉上眼睛,任由淚水劃下,一句話都沒有說。
石溪村兩年尋常夫妻,東宮兩年通房丫鬟。
我跟他也曾有過一段只有我們倆的美好日子。
不過短短四年,他就有了林霜。
他變成了別人名正言順的夫君,他說我不懂事,他站在了別人身邊,他時常禁足我。
他的眼裏不再只有我。
我倦了。
霍無寂從來沒見過我現在的樣子,他嚇壞了。
當場禁足了林霜,護著我安撫:「你別哭,你別哭啊,你這樣,我害怕得很。」
可禁足還沒結束,皇上駕崩,他便登了基。
然後,林霜成了皇後。
而我身份不好,只封了一個貴人。
後來,林霜又假意來找我,把我一起拉進了水池,想汙蔑我害她。
於是我將計就計,扯著她的頭發就往水裏按。
很可惜,她沒死,但霍無寂卻以我殘害皇後為由,把我打入了冷宮。
這是我跟他的第五年。
我也終於明白了,霍無寂是不可能放我自由了。
後來我在冷宮住了七年。
這裏很好,沒有是是非非。
只是好冷清啊,我自己跟花花草草對話。
我這麽笨,連大字都認不得幾個的人,居然學會了看書識字,還弄起墨來。
霍無寂很開心我能自己解悶。
可是他從來沒問過我,我開不開心。
想起上一世那十幾年的孤單生活。
我便渾身發冷。
我不願,再重蹈覆轍了。
15
我狠狠推開了他。
「霍無寂,我不想跟你好了。」
「冷宮太冷了,我喜歡溫暖的地方。」
「皇宮太大了,我一個朋友也沒有。」
「京城人太多了,可是每一個人都不喜歡我。」
「我不想孤零零死在那裏,我本來就是孤兒了,在石溪村我還有秀秀……」
他打斷我:「不,你有我。跟我回去,我們把秀秀一起帶上好不好?有她陪你就不會無聊了。」
我搖頭。
上輩子的傷害已經形成了。
怎麽可能回得到最初呢。
如果當初他不帶我走,或許我會念著他的好,只當那是一場夢,感謝他讓我安穩一生。
可是那十年背井離鄉,心灰意冷的生活磋磨了我的意誌。
我承認那兩年他可能真的對我動過心。
但在他的心裏,我並不是第一的選擇。
他要有江山,要有社稷,才會有我。
「月兒,我愛你,我真的很愛你,我無時無刻不後悔當初沒有好好陪你,你給我個機會,這次我知曉了事情走向,會護好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