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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熙鳳霸占月錢的秘密,平兒為何口無遮攔,隨隨便便就告訴了襲人

2024-02-21文化

紅樓第三十九回,史湘雲作東,請賈母、王夫人,以及大觀園眾位姐妹吃了一頓豐盛的螃蟹宴,因此宴並非正宴,底下有臉面的丫鬟們也都參加了這場宴會,其中就包括襲人和平兒。

史湘雲做東螃蟹宴

宴會結束後,眾小姐紛紛散去,婆子丫鬟們開始收拾杯碟茶具,平兒剛準備出園,就被襲人攔住了,兩人交談之下,道出了賈府內部的一樁職務犯罪,原著記:

襲人和平兒同往前去,讓平兒到房裏坐坐,再喝一杯茶。平兒說:「不喝茶了,再來罷。」說著便要出去。襲人又叫住問道:「這個月的月錢,連老太太和太太還沒放呢,是為什麽?」平兒見問,忙轉身至襲人跟前,見方近無人,才悄悄說道:「你快別問,橫豎再遲幾天就放了。」襲人笑道:「這是為什麽,唬得你這樣?」平兒悄悄告訴他道:「這個月的月錢,我們奶奶早已支了,放給人使呢。等別處的利錢收了來,湊齊了才放呢。因為是你,我才告訴你,你可不許告訴一個人去。」——第三十九回

曹雪芹此處寫的極其細膩,因涉及到錢的問題,話題相對敏感,襲人原本打算以喝茶為由,找個地方和平兒單獨相處,以便詢問薪資發放的情況。

林黛玉魁奪菊花詩

平兒聽完之後,悄悄將秘密告訴了襲人——榮國府的總管房早就把月錢薪資給了王熙鳳,鳳姐並沒有按時把錢發給眾人,而是拿去偷偷放貸。

更貪心的是,王熙鳳給眾人發的薪資,並不是原來的本金,而是她從各處收到的利息,這些利息有的多,有的少,需要全部湊齊才夠發薪資,而原本的月錢薪資則一直保持放貸的狀態,持續性為鳳姐牟利。

俏平兒軟語救賈璉

這處情節存在一個問題:平兒為什麽要把這個秘密告訴襲人?

自己的主子挪用月錢,並不是什麽風光的事,平兒作為王熙鳳的手下,守口如瓶才應該是她的職業素養,可面對襲人的詢問,平兒連糊弄的言辭都懶得編撰,直接把真實情況傾囊相授。

當然,襲人的身份比較特殊,她之前是賈母的丫鬟,後來又跟了王夫人,被內定為準姨娘,她在賈母和王夫人跟前,都是說的上話的,或許平兒是出於這層考慮,覺得反正也騙不過襲人,還不如真誠一些。

但這種利益考量的因素,放在襲人和平兒身上,似乎不夠準確,結合【紅樓夢】全書,我們會發現,平兒和襲人的關系好得有些離譜,甚至可以說有些不合理。

鴛鴦女誓絕鴛鴦偶

諸君請看第四十六回「鴛鴦女誓絕鴛鴦偶」,賈赦要納鴛鴦為妾,惹得鴛鴦心緒雜亂,一個人去大觀園裏散心,路上遇見平兒,兩人聊天期間提到了從前的經歷,原著記:

鴛鴦道:「這是咱們好,比如襲人、琥珀、素雲、紫鵑、彩雲、玉釧兒、麝月、翠墨,跟了史姑娘去的翠縷,死了的可人和金釧,去了的茜雪,連上你我,這十來個人,從小兒什麽話兒不說?什麽事兒不作?這如今因都大了,各自幹各自的去了,然我心裏仍是照舊,有話有事,並不瞞你們。這話我且放在你心裏,且別和二奶奶說:別說大老爺要我做小老婆,就是太太這會子死了,他三媒六聘的娶我去作大老婆,我也不能去。」平兒方欲笑答,只聽山石背後哈哈的笑道......——第四十六回

按照鴛鴦的描述,便可以解釋通上述月錢之事,平兒為什麽會對襲人毫無保留,原來平兒、襲人、鴛鴦、琥珀、紫鵑這些丫鬟,都是從小一起長大的,彼此性情都了解,關系自然非同一般。

喜出望外平兒理妝

平兒不對襲人隱瞞月錢的事,鴛鴦也完全不顧忌平兒是大房的人,居然敢當面立軍令狀,發誓絕不嫁給賈赦,鴛鴦對平兒一定要有相當的信任才敢這麽說。

可一旦這樣解釋,就會出現一個驚天的漏洞——平兒是王熙鳳的陪嫁丫鬟,她為什麽會跟鴛鴦、襲人一起長大?

而且諸君要格外註意,上述鴛鴦的這段話是單獨對平兒說的,在場再無其他人,後文裏襲人突然出現,和平兒、鴛鴦組成鐵三角,商量賈赦強娶的應對之策,這些情節都發生在這段話之後——甚至鴛鴦在說這段話時,她都不知道襲人就在山石背後躲著。

拒婚事鴛鴦斥嫂

有不少評論者在分析此情節時,總會故作糊塗,將鴛鴦上述一番話歸到襲人身上,因為鴛鴦和襲人都是賈母手下八大丫鬟之一,從小一起長大,卻忽略了鴛鴦說此番話時,襲人還沒有登場。

鴛鴦上述這段話,可以對襲人講,也可以對紫鵑、琥珀、彩雲這些從小一起長大的朋友講,唯獨不適合對平兒講,因為平兒是金陵王家的人,她小時候不在榮國府生活,只是因為王熙鳳後來嫁給了賈璉,她跟著陪嫁才來到賈家。

甚至按照鴛鴦的理論,「如今都大了,各自幹各自的去了」,小時候的玩伴們一旦長大,各自有了各自的事業,便不再像以前那樣親密無間。

以此論之,平兒陪嫁來到賈家之後,一直幹著自己的事業,給王熙鳳當左膀右臂,她哪來的機會和鴛鴦、襲人一起長大,甚至和她們培養出閨蜜之情?

鳳姐潑醋平兒受屈

難道鴛鴦對平兒說的這些話,僅僅是虛假的外交辭令,故意誇大自己和平兒的友情,甚至兩人單獨相處還要編撰一個「咱們從小什麽話不說,什麽事不做」的拙劣謊言,把平兒當成一個傻瓜來糊弄?

可這樣解釋又不符合鴛鴦剛烈的人設,而且她還敢對平兒直言「別說小老婆,就是大老婆我也不去」,難道她不擔心平兒背後告狀嗎?這些疑問都說明鴛鴦對平兒的信任是實打實的,並沒有摻水分。

由此觀之,平兒的身份也出現了疑問,是否在曹雪芹某個時期的稿子裏,平兒也是榮國府的丫鬟,和鴛鴦、襲人一起長大,所以她們的關系才這麽好,但這種解釋又不符合今本中平兒乃陪嫁丫鬟的文本事實。

平兒理妝(繪本)

唯一合理的解釋,是平兒確實曾經在賈家待過,有可能當年王熙鳳還小的時候,姑媽王夫人嫁到賈家,金陵四大家族關系親密,王熙鳳和平兒因此有機會也來賈家做客——在這個過程中,年幼的平兒得以和鴛鴦、襲人、琥珀、紫鵑這些姐妹們長期相處,從而培養出閨蜜之情,之後王熙鳳嫁給賈璉,平兒便輕車熟路地留在了賈家。

但這個答案只能歸入合理猜測的範疇內,因為【紅樓夢】原著中並未提及鳳姐和平兒小時候的光景,其猜測的合理性,只能由諸君自行見仁見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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