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臧景亮
八一建軍節前一天,李培樂攜新書【英雄浩氣凜然千秋:一等功臣們的故事】在山東書城舉行釋出會。該書中的十四位一等功臣現身,他們身著不同制式軍裝,胸前佩戴勛章,現場鮮花簇擁,烘托出與其他新書釋出會不同的莊重氛圍。令我感慨的是,現場還見到了我的老同事,書中主人公之一的呂傳智,他操著滕州口音,親切地喚我「二哥」。
【英雄浩氣凜然千秋:一等功臣們的故事】李培樂 著
山東大學出版社
這本近17萬字的作品集,一口氣讀完,被書中描述的20位英雄人物深深感動著、吸引著、震撼著。這種震撼,源自作品的真實性和題材的稀缺性。作為資深媒體人,李培樂歷時一年多,把老山前線一等功臣們的故事匯成一部報導文學集,這種獨特的記錄方式和創作思路,便決定了其不凡品質。
孫犁曾說:「真情實感是構思不來的。」作者深諳采訪之道、寫作之道。他靜聽每一位被訪者講述那段戰爭歲月沈澱已久的故事,不著痕跡地還原人物心路歷程,力圖真實再現那段歲月的點點滴滴,以口述歷史的方式,形成一部生動、豐富的史料集。它告訴讀者,一等功臣們經歷了什麽,我們應當記住什麽、思考些什麽。
四十年前的戰鬥細節,再回憶起來,就像重新揭開傷疤一樣,一等功臣們大都不願觸及。這些血與火的鏡頭,早已定格在他們腦海裏,甚至呈現條件反射般的肌肉記憶。「退休那年過春節,一聽到鞭炮聲,穿上衣服沖出去,一看卻是萬家燈火。」「有一次附近炸山,正睡著覺我一下就蹦起來,還以為在打仗呢!」「有的人雙腿沒了,一起床就掉下床。」「聽見鞭炮聲和大動靜,騰一下就會爬起來。」在這裏,作者無意渲染戰爭的殘酷,而是靠親歷者的回憶、敘述、拼接,把真實的歷史立體化、形象化,讓讀者產生一種代入感,從而產生心靈共鳴:和平來之不易,幸福絕非從天而降!
在戰爭面前,一等功臣們把對父母的孝化作對祖國的忠。他們為了不讓父母擔心,有的上戰場前簡單地給家人寫封信,只說是去執行防禦任務,沒啥危險;有的不想讓父母知道自己已到前線,委托後方的同學轉寄信件,透過這個「驛站」讓家人「遠離」硝煙;有的撤出陣地養傷期間,才給家人發出那封已寫好卻沒發出的信。
戰爭結束歸來後,他們有的選擇上軍校,繼續為部隊和國防事業盡力,更多的是深埋功名,轉業到地方工作,回到老人身邊,把為父母盡孝當作自己余生的選擇。
——王龍川清晰地記著當時和媽媽見面的場景。媽媽頭發已經花白,穿著棉紗布的睡衣,露著膝蓋,他一眼就看到媽媽的膝蓋全是黑的。見到媽,他哇的一聲就哭起來。當他進到院裏,看到三個茶缸子裏滿是香灰,確定了自己內心的判斷:媽媽的膝蓋是天天為他燒香磕頭跪黑的,那是母子分別一年零三個月的時間,媽媽天天都在牽掛與祈禱中度過。
——段勝利的媽媽知道他到前線後犯了腦血栓,爸爸也因冠心病住院。當段勝利回到家後看到媽媽的頭發全白了,媽媽見到他後,捏捏胳膊,摸摸腿,姑姑甚至擼起他的褲腿要看看他的腿是不是假肢。他退休後進入濟南化肥廠,感覺待在父母身邊心裏才踏實。
——丁勇在戰鬥中被炮彈炸傷,待戰爭結束回到部隊,決定將與家人團聚的機會先讓給戰友們。沒想到,丁勇的媽媽在他回到部隊的第三天竟然來部隊找他。當時丁勇媽媽知道他受傷的訊息後吃不下飯,天天哭,就想到部隊親眼看看兒子。當見到兒子受傷不嚴重時,她才放下心來。
——戰場歸來的王寶忠看到媽媽的白頭發多了一半,他毅然選擇離開部隊,一個樸實的想法就是,要給父母盡點孝。退休後進入濟南鐵路總署濟西車輛段工作,他感覺,這輩子不虧。
齊魯大地既是儒家學說的發源地,更是英雄輩出的熱土。英雄豪傑猶如璀璨的星辰輝耀古今,早就在人們心中樹起一座座精神豐碑。孔子和孟子分別提到「殺身成仁」與「舍生取義」,他們都在倡導一種浩然之氣,這不僅具有道德倫理層面的意義,也體現了對高尚道德、完美人格的追求。
【英雄浩氣】一書,似縷縷清風吹拂俗世的塵埃,像股股暖流為略顯麻木的心靈註入能量。它真實再現了20世紀80年代,曾經有這樣一群戰士,在祖國的南疆一隅,用血肉之軀,為和平而戰,為祖國而戰。記得那天,在山東書城新書釋出會現場,呂傳智緊緊握著我的手說:「二哥,我很知足,我在替那些戰友活著!」望著他那張娃娃臉,一句滾燙的歌詞劃過腦海:「為什麽大地春常在,英雄的生命開鮮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