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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夕會·美食|王輝城:咀嚼魚腥草

2024-07-14美食
大學所在地是鄂西南,靠近川渝,因此飲食習慣亦接近。廣東人好吃敢吃,天下皆知。我自然有此癖好,不管是什麽菜,都想嘗試一番。魚腥草便是那時嘗上的。記得最初吃魚腥草,應該是在聚會上,當地的同學點了份魚腥草。那是一盤涼菜,竹節似的根須,用陳醋、小米辣、蒜蓉、生抽而成。夾一筷子魚腥草,放入嘴中,慢慢嚼,若吃草根,其味之苦澀,令人拒之而後快。而一旁的同學,卻絲毫不以為意,大快朵頤著。咀嚼魚腥草的聲音,清脆入耳,仿佛在吃花生米。同學在極力慫恿。最終再次夾菜入口。細嚼慢咽,苦澀的滋味似乎漸漸散去,口腔中留著一絲奇異的甘甜。
魚腥草,又叫折耳根。在我老家,它有個俏皮的名字,叫「狗貼耳」。意思是,它的葉子像是狗耳朵一樣,耷拉在腦袋中。魚腥草大多生長在田埂與小溪邊。在我七八歲的時候,父親時常感到胃疼。疼起來的時候,身體蜷縮著,用拳頭抵住胃部。偶爾,他會疼得呻吟一兩句。我母親那時極為擔憂,但也跟著父親去看了許多醫生。大多是中醫,或鎮上醫院的醫生。醫生們給父親開了什麽藥,我已無多少印象了。大概是叫他要靜養,以及喝中藥養胃。藥喝完後,父親的病情似乎並沒有好轉,母親便叫我去挖魚腥草——想必藥方中有這味藥——熬藥給父親喝。
於是,在那段時間裏,我時常清晨提著小桶在田間挖魚腥草。魚腥草在春天時,長得極為茂盛,狗耳朵一樣的綠葉貼在田埂上。魚腥草又是極為常見的草本植物,因此挖藥並不算是艱難的工作。到了早上八九點鐘,我提著一桶魚腥草回家。待到中午,母親洗幹凈魚腥草,熬出一碗熱騰騰的藥,給父親喝了。這段經歷,似乎總是發生在春天。因為在我記憶中,挖魚腥草時,天空裏總是落著絨毛一般的細雨。這味魚腥草藥,究竟起了多大的作用?不得而知,只記得父親在胃痛緩解些後,便離家南下打工了。畢竟家中還有兩個學齡的男孩正在快速成長。過了一些年後,父親的胃病不治而愈。我想,病因可能是營養沒跟上。畢竟那時家中過於窘迫,只有在逢年過節的時候才會吃上肉。
還有一段時間,我比較癡迷魚腥草。那時,我剛大學畢業,正狂熱地追求著文學夢想而沒有去工作。跟女朋友租房住,她日常上班,而我則窩在出租屋裏寫小說。女朋友的薪資亦是低廉。兩個人過著「窮且快樂」的日子。每隔一段時間,我們便會到超市裏采購一番。看見了魚腥草,便買一把,回去做成涼菜。味道如舊,仍是帶著怪異的苦澀味,但我們已然習慣了。翌年開春,我們離開那座小城,來到上海。而這也是十多年前的事情了。
在上海生活前期,被鄂西馴服的口味與習慣,一時不能改正。因此,周末逛菜市場時,看見魚腥草,便會「見獵心喜」,買下一大包,回去做成涼菜,口味仍舊。只是魚腥草受眾太小,漸漸地不復再見,它已成為我記憶中的一道菜了。(王輝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