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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色醫生」柯麟潛伏20多年,新中國成立才知道,弟弟也是地下黨

2024-01-01歷史

柯麟早期是一名優秀的地下工作者,他以醫者的身份在地下潛伏了20多年。他瞞著家人,輾轉多地,去過廈門、上海、香港和澳門等地,歷盡艱險。柯麟的保密工作做得很好,哪怕是家中的至親也不知道其身份。

柯麟(家中排行第三)在家中關系最好的是四弟柯正平(又名柯平),1920年一向成熟穩重的柯麟一反常態地「忤逆」父母,堅持不肯接受父母為他安排的婚姻,但又說不通二老,於是準備離家出走。9歲的柯正平,從父親枕頭底下偷來了200大洋,對柯麟說道:「三哥,我摸了爹的錢,你拿去當盤纏。」

兄弟二人就此分別,但一直有書信聯系。柯麟去了廣東公立醫科大學,在好友彭湃等革命人士的影響下,柯麟加入了社會主義青年團。1926年轉入中國共產黨。

1927年11月,中央特科成立,由周恩來直接領導。柯麟也進了特科,他主要的任務就是掩護黨中央組織活動。柯麟化名柯達文,在上海以醫生的身份作掩護,代號「10號」。

弟弟柯正平在老家念書,受到了革命思想的影響,瞞著家裏人報名了當地工農革命軍。柯正平各項工作都十分出色,在上級眼中:柯正平可謂是年輕有為。1929年,柯正平來到香港,開了一家煙絲店掩護組織活動。

這時,在柯正平眼中,三哥柯麟在上海開了一家診所,生活安穩。在柯麟眼中,四弟柯正平在香港開了一家煙絲店,生意還不錯。兩人都以為各自的生活十分安穩,對各自的真實身份一概不知。

柯麟雖然懷疑過弟弟,常寫信提到過:「你為何不在老家發展,我們家在香港沒有任何熟人,你怎麽會跑去那麽遠的地方?」但每次都被弟弟柯正平以「香港好發展」的借口糊弄過去了。

沒過多久,柯麟接到了新的任務:「前往香港,建立新的聯絡點。」柯麟毫不猶豫將上海的診所關門,來到香港準備開藥店。柯正平對三哥的做法也不太理解,專門問道:「三哥,你畢業後一直在上海開診所,好幾年了,這好好的怎麽又想到來香港開藥店呢?」

柯麟也糊弄道:「我想試一試另一條路,年輕人就應該多嘗試嘛!」兄弟倆都覺得彼此的行為有些奇怪,但說不上具體是哪裏、原因又是什麽。

「紅色醫生」柯麟潛伏20多年,新中國成立才知道,弟弟也是地下黨。最後他們是怎樣發現彼此身份的呢?他們各自又有著怎樣的傳奇故事?

「傳染病房」裏開會

1900年9月,柯麟出生於廣東省海豐縣海城鎮一個工商業者家庭。柯麟從小聰明好學,性格沈穩。他在海豐中學念書時,認識了高年級學長——彭湃。彭湃在當時,是學生領袖,他對國家和民族有許多新的理念,思想非常新穎「奇特」。

1920年,柯麟以優異的成績考取了廣東公立醫科大學,還爭取到了公費就讀的名額。家中的父母對柯麟寄予厚望,家族中的孩子就數柯麟性格沈穩,待人處事彬彬有禮,是家中其他孩子的榜樣,柯父也把柯麟當作家族未來接班人來看待。

在當時,男子16歲就可以成家立業。父母也替柯麟安排了一場舊式婚姻,父母之命,媒妁之言。20歲的柯麟,接觸過新思想,不想與不認識、沒有感情基礎的姑娘結婚,破天荒地反抗了一次。

奈何,柯父堅持如此,柯麟別無他法,便準備離家出走。他在家中與四弟柯正平的關系最好,平日裏無話不說。柯正平得知三哥要離家出走時,對他更是刮目相看,十分佩服,還從父親房間裏偷來了200大洋交到哥哥手中。

柯麟來到廣東讀書躲避親事,他在這裏遇到了中學時的老大哥彭湃。彭湃剛從日本早稻田大學畢業回國,遇見學弟柯麟,語重心長地說道:「中國外有列強虎視眈眈,內有封建官僚主義對人民的迫害,我們國家目前的狀況就像是一條沒有方向的大船,在狂風巨浪中顛簸!」

彭湃正在廣州開展統一戰線工作,柯麟在彭湃的引導下,加入了社會主義青年團,了解了共產主義思想。1926年,柯麟在組織中優秀的表現,上級有目共睹,柯麟透過了黨的考驗,正式成為了一名共產黨員。

在老大哥彭湃的口中,柯麟多次聽到「周恩來」的名字,看得出來他是彭湃最崇敬的人之一。

1927年4月,蔣介石發動「4·12」政變,大肆捕殺共產黨人,柯麟避難來到了武漢,加入了葉劍英領導的國民革命軍,擔任軍醫。葉劍英帶領軍隊回到了廣東,發動了廣州起義。反動勢力過於強大,廣州起義失敗。柯麟與葉劍英幾經輾轉來到了上海,不久後葉劍英去了蘇聯學習,柯麟留了下來,來到了共產黨中央下屬的特科。

柯麟正式成為一名地下工作者,化名為「柯達文」,在上海開了一家小診所,名為「達生診所」,以醫生的身份作掩護,為革命同誌提供避難所。柯麟與賀誠同誌同為主治醫生,診所開在了一座三層的小洋樓中。

小洋樓,一樓是診所,接待病人用的;二樓有客廳和兩間房,表面上是手術室,實際上是中央政治局秘密開會的場所。兩間房間互通,還有一條暗道。出口在一個不起眼的地方,方便危急時刻同誌們撤退。

平時,柯麟會在一樓坐診,正常接待病人看病。當組織在二樓開會時,柯麟就會在房間裏掛上一個「傳染病房」的牌子,自己則坐在一樓看診,一有情況,就在樓下發出警報,讓樓上的同誌知曉從後面的出口撤離。

這個診所,黨組織是花了大價錢的,很少有人知道柯麟的真實身份,組織中只有一些像中央特科總領導周恩來,科長陳賡等級別的人物才知道,柯麟的代號為「10號」。

「10號」揪出叛徒

1929年8月,彭湃等5位同誌在上海開會,因組織出現了叛徒,彭湃等人被當場抓獲。訊息一出,周恩來十分重視,立即讓陳賡帶人營救。由於中國共產黨資源匱乏,在劫法場的路上,武器裝備出現了問題。

8月30日,彭湃等人不幸被殺害。周恩來等人十分痛心,決心為彭湃等人報仇,發出「鋤奸令」,動用各大王牌特工,揪出叛徒。周恩來等人很快就查出了叛徒,開會人員之一白鑫,被反動派一起帶走了。

白鑫是一名老黨員,早年加入中國共產黨。南昌起義時,他的弟弟因害怕臨陣退縮,差點害得其他同誌犧牲。戰後,彭湃賞罰分明,按照軍規處置了白鑫的弟弟。白鑫敢怒不敢言,記恨上了彭湃。

彭湃在中國共產黨地位很高,白鑫找不到時機下手。最後,在反動派的誘惑下,白鑫決定投敵,與反動派聯手對付彭湃。

白鑫很早就加入了中國共產黨,身居要職。周恩來立即下達命令,無論如何白鑫必須付出代價。在特科中,會用槍的都加入這次行動。陳賡聽完周恩來的闡述後,下意識問了一句:「10號也參與進來嗎?」

陳賡口中的「10號」自然指的是柯麟。租下這家診所,給柯麟安排新身份,中國共產黨花了不少精力。為了保護這個特殊的聯絡點,特科的一般任務是不會讓柯麟參加的。但這次,是周恩來指定的。後面的事實也證明,周恩來未雨綢繆,幸虧有了柯麟的加入,任務才能得到進展。

彭湃犧牲後,白鑫被反動派保護了起來,偌大的上海,他就像人間蒸發了一般,毫無訊息。白鑫與柯麟很早就認識,白鑫身體不太好,經常來找柯麟診治。一來二去,兩人就成了老相識,但白鑫並不知道柯麟的真實身份。

在白鑫眼中,柯麟是一個有錢人家的貴公子,醫術高超,年紀輕輕就在上海辦起了自己的診所,根本不可能與共產黨有關系。

陳賡認為白鑫還在上海,只是不知道躲在哪個角落。不過,只要白鑫還在上海,他就一定會來找柯麟,他有一種病——瘧疾,時不時就會發作,需要靠藥物維持。陳賡一面安排柯麟「守株待兔」,一面發動別的秘密人物對白鑫展開調查。

中國共產黨潛伏在國民黨高層的特工範紀曼,找到了白鑫的藏身之處,原來他寄住在大特務範爭波的家中。白鑫自己也知道中國共產黨特科的厲害,一直躲著不敢出來。一天,白鑫犯病,不得不出門來到了柯麟的診所。

白鑫身邊跟了好幾個特務,柯麟見狀沒有輕舉妄動,而是淡定地與白鑫交談。白鑫疼痛難忍,出了許多虛汗。白鑫叮囑柯麟不要向任何人透露他來過這裏,說完就拿出了300大洋收買柯麟。

柯麟見狀,將計就計收下了賄賂。柯麟對他說道:「你在這裏等等,我要給你開一個叫通寧的藥。我診所裏剛好用完了,我讓護士去藥店裏取藥。」

柯麟安排好人去通知陳賡來抓人,再回來的時候,狡猾的白鑫就跑了。白鑫並沒有發現什麽異常,只是憑感覺,出來的時間太久了可能會遇到危險,就回去了。

陳賡等人趕來,撲了個空。柯麟了解了白鑫的病情,說道:「白鑫的瘧疾已經很嚴重了,現在要治好並沒有那麽容易。白鑫是不敢去大醫院的,除非他還認識名醫,要不然過不了幾天,他還是會過來找我。」

陳賡立即將情況上報給周恩來,周恩來立即下達指示,在範爭波家的對面租下一間房子,日夜監視。

果然,一天晚上,白鑫在特務們的簇擁下走出了大門。白鑫手裏拿著一個木頭箱,剛要上車,一聲槍響後,白鑫就被中國共產黨已經埋伏好的狙擊手一槍斃命。白鑫臨死前瞪大了眼睛,他可能到死都不知道中國共產黨是怎麽知道他的藏身之處。

事後,反動派大為震驚,派出了大量特務尋找白鑫之死的原因。白鑫那天原本是要去南京找蔣介石,白鑫投敵後為了擡高自己的身價,沒有過多地透露中國共產黨的資訊,說要面見蔣介石才肯交代,以此來邀功。

白鑫還沒有交代就死了,反動派不甘心。柯麟的診所也被反動派盯上,已經不安全了。組織為了柯麟的安全,安排他去香港,開「南華藥店」,做些小生意,以此來掩護地下情報聯絡點。

兄弟二人在香港相遇,互相不知彼此的真實身份

1929年,柯正平剛好18歲,來到香港開了一家叫「柯記」的煙絲店,他的任務也是掩護地下聯絡點,借著商人的身份從事愛國進步活動。

柯正平性格與哥哥柯麟正好相反,十分外向。原本對哥哥無話不說的柯正平,清楚地知道,自己已經是一名真正的紅色特工,不能向任何人透露身份,哪怕是最親近的哥哥也不行,因為這是紀律問題。

所以,柯正平每次寫信給父母和哥哥時都格外小心。

柯正平出生於1911年4月,比三哥柯麟小了整整11歲。因為大哥、二哥早逝,一直都是三哥柯麟帶著自己出去玩,對於柯正平來說,三哥就是自己的整個童年,兩人關系非常要好。

柯麟來到香港,柯正平心裏十分高興,同樣也非常不解:三哥在上海開診所好好的,為什麽突然來香港?柯麟說不出個所以然,只能隨便敷衍過去,立即轉移話題,反問他:「你不在老家好生待著,跑來香港做什麽?」

柯正平也隨便扯了個理由,兄弟兩個見面後十分開心,那些疑慮也就都拋諸腦後了。

柯麟與弟弟相繼轉移至澳門,相互懷疑

兄弟倆在香港各做各的「生意」,你瞞著我,我瞞著你「鬥智鬥勇」數年。柯麟的藥店在香港逐漸有了起色,在業界有了口碑。

1935年,柯麟接到組織的新任務:迅速趕往澳門,以醫生的身份作掩護潛伏。到達澳門後,第一是聯系留在澳門的葉挺;第二是和葉挺等人發展壯大組織,以後有重用。

柯麟接到任務後,毫不猶豫把藥店關門。這一行為,令弟弟柯正平更加不解,兄弟兩人好不容易在香港立足,有了一席之地,能賺錢了,三哥為什麽又要帶著一家人去從未涉足的澳門重新開始呢?

特工就是這樣,不論你在什麽地方,生活 麽樣,組織有了指令就必須立刻動身。面對弟弟的疑問,柯麟沒有過多解釋,而是叮囑弟弟在香港要照顧好自己。

柯麟到達澳門後,用當初全部積蓄在當地開了一家診所。一家人的生活穩定後,柯麟聯系到了葉挺,完成了組織交代的第一個任務。之後,柯麟主動結交愛國之士和各界名流。

柯麟醫術精湛,行醫多年,在醫術上有獨特的見地,很快就被人推薦到了鏡湖醫院,這是當時有名的醫院。柯麟來到鏡湖醫院後,憑借高超的醫術名聲大噪,他與鏡湖醫院相互成就。

沒過幾年,弟弟柯正平也接到組織的任務,轉移至澳門,任務是壯大組織。三哥柯麟對此感到十分疑惑,弟弟在香港開店風生水起,每天流水還不錯,怎麽會突然來澳門?面對三哥的疑惑,柯正平只是調皮地說道:「我想和哥哥在一個地方,我來澳門是來投奔你的。」

弟弟柯正平小時候就喜歡跟在自己後面,柯麟心裏也得到了合理的解釋。兄弟兩人來到澳門後,又「相互隱瞞」了數年。兄弟兩人都沒有發現彼此的真實身份,有一次柯麟的身份差點被他人揭穿。

1946年,柯麟醫術與醫德都別無挑剔,鏡湖醫院這一年正要挑選院長。柯麟是候選人之一,他有很大的機率被選為院長。有幾個競爭對手,看不慣柯麟,便私下裏調查他。

競爭對手透過幾天的調查,發現柯麟身份可疑,但沒有確鑿的證據。在當時,往人家身上「潑臟水」是很容易的,想要證明清白卻是困難的。當局對共產黨也是非常敏感,有寧可錯殺也不放過的態度。

競爭對手將疑慮上報給了澳葡都督:「柯麟有共產黨的嫌疑!」這要是一般人,早就被抓捕扣押下來,但澳葡都督知道鏡湖醫院正在競選院長,前來揭發的人有可能是想「借刀殺人」。

澳葡都督半信半疑,就在這時候,鏡湖醫院的董事和各界名流聽聞有小人告狀後,紛紛站出來以命做擔保。澳葡都督這才松了一口氣,訓斥了來告狀的小人。

柯正平是知道這件事的,他也懷疑三哥柯麟和自己一樣是特工。柯正平在家中,多次明裏暗裏詢問三哥,可惜都沒有用,三哥並沒有過多解釋。柯正平並沒有得到想要的答復,總是被三哥輕而易舉轉移話題糊弄過去。

有一次,柯正平問道:「三哥,我聽說那個共產黨鬧得滿城風雨,有人說這群人是‘土匪’,你了解過嗎?」好脾氣的柯麟聽到「土匪」二字後,眉頭緊皺,呵斥道:「君子之言,未知全貌,不予置評。我哪有那麽多時間聽說這些?你最近是太清閑了嗎?」

吃癟的柯正平之後就沒有再試探了,至於原因,如果三哥是特工,這更不能過問。特工的身份屬於機密,地下黨員不能詢問同僚的職務和任務,也不能向上級詢問。柯正平能確定的是,哥哥一直在救死扶傷,絕對不是壞人。

兄弟兩人身份「暴露」

柯麟與柯正平都守口如瓶,那麽他們最終是如何「暴露」的呢?

1949年10月1日,新中國正式成立,數十萬人來到天安門見證這一時刻。全體中國老少守在收音機旁,靜候毛主席的聲音。遠在澳門的柯麟與柯正平十分激動,也守在收音機旁。

毛主席站在天安門上,莊嚴宣布:「中華人民共和國今天成立了……」天安門掌聲不斷,全體中國人沸騰,大陸家家戶戶門口都插上了一面紅旗。

澳葡當局擔心這一天會出亂子,警戒較為嚴格,街上多了不少巡警。結果還是出現了狀況,他們發現一處房子門口豎起了紅旗,那正是鏡湖醫院院長柯麟的住所。柯麟作為一名優秀的特工,一向小心謹慎,這是他20多年特工生涯最高調的一次。

巡警正要去匯報情況,在路上,卻看到大部份的華人門口都豎起了一面紅旗。柯正平門前也是一樣,他組織澳門的愛國人士在商界社團,自發升起五星紅旗。

兩兄弟選擇在這一天,亮明了自己的身份。二人知道真相後,緊緊擁抱在一起,不再稱呼「三哥、四弟」,統一稱呼彼此為「同誌」。亮明身份後,兄弟兩人之前不少「怪事」都得到了解釋。背離家鄉,輾轉多地,不過是職責所在。

1951年,柯麟已經在澳門工作了17年,鏡湖醫院成為了澳門規模最大、裝置一流、管理上乘的著名醫院。柯麟以華南一代名醫的身份躋身於澳門上層社會,贏得了各界人士的信賴和贊譽,被譽為醫學院的一代宗師,帶出了無數名醫為人民服務。

1991年9月23日,柯麟在北京醫院因病去世,享年91歲。後人評價道:「他從來不計較個人得失,愛護知識分子,受到群眾的敬重和愛戴。他桃李滿天下,將自己的一生全部奉獻給了國家和人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