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範弗裏特大舉反攻,45萬誌願軍傷亡慘重,彭德懷:洪學智是對的

2024-02-17歷史

距離金化前線只有幾十公裏的一個礦洞內,電報聲嘟嘟響個不停,四面八方的訊息都在向這裏匯聚。礦洞內壁上掛了一幅巨大的北韓地圖,地圖前肅立著的,正是誌願軍總司令彭德懷!

此時的彭德懷已經不再像三個月前那樣憂心忡忡了,他接到後方中央軍委訊息,楊得誌的第十九兵團、陳賡的第三兵團即將入朝參戰。這新來的兩個兵團六個軍兵力必將大大加強前線誌願軍的戰力,一想到這,彭德懷整日板著的臉上也不由得露出些喜色。

盡管此時第四次戰役還未完全結束,但深謀遠慮的彭德懷已經準備殺一殺李奇微的威風了!而他敢於發起進攻的底氣,就是這剛入朝的六個軍!

第四次戰役中,李奇微趁著誌願軍連打三次戰役,部隊減員嚴重,需要在後方大幅休整,在西線發起大規模反攻,打了誌願軍一個措手不及,將彭德懷整得大為憋火。現在,隨著六個軍的入朝,攻守之勢,易矣!

從先前被動局面脫困的彭德懷決心以楊得誌的第十九兵團、陳賡的第三兵團和東線剛剛休整完畢的宋時輪第九兵團共九個軍約45萬為主力發起第五次戰役,而西線一直堅持了四個戰役的六個軍將不再參加此次戰役。

盡管腹中已有了謀略,但軍事畢竟要同政治掛鉤,打了幾十年仗的彭德懷深知這一點。於是,一封電報從北韓前線發往了中南海。

毛主席此時經過四次戰役,心裏雖已有了長期作戰的準備,但還是希望在短期內解決北韓問題。以政治的眼光來看,他是決不願意雙方僵持在三八線上的。

一心想要速戰速決的毛主席同樣認為,應在楊得誌兵團和陳賡兵團到達前線後,以4月15日至6月底這兩個半月實施戰役反擊,並在三八線南北地區成建制消滅幾萬「聯合國軍」部隊,然後向漢江以南地區繼續推進。

這一次,全國領袖和前線統帥的意見空前一致——反攻,打出去!

回電很快到了彭德懷的手裏,看到毛主席和自己想一塊兒去了,他十分高興,緊接著就在礦洞內召開了軍事會議。可萬萬沒想到的是,戰將們的看法竟不一致!

他們想的是繼續誘敵北進,把敵人放進來打。

洪學智在作戰會議上最先發言:

「我主張把敵人放到金化、鐵原地區再打,如果在鐵原、金化南面打,我們出擊,敵人一縮,達不到成建制消滅敵人的目的。把敵人放進一些來,我們可以攔腰一截,容易解決問題。同時,剛入朝的部隊可以以逸待勞,多一些準備時間。」

彭德懷搖頭:

「我們不能再退了,把敵人放到這一線來壞處很多。鐵原是平原,是很大的開闊地,敵人坦克進來,對付起來很困難。另外,讓敵人打進來,物開裏那裏還儲存了很多物資、糧食,怎麽辦?不行,不能把敵人放進來打,還是得在金化、鐵原以南打!」

彭德懷的態度很堅決。可不料,不但洪學智反對,第一副司令鄧華、參謀長解方、政治部主任杜平也一起發言,都認為洪學智的打法更好一些。韓先楚當時在前線,雖並未參加會議,但他的意見也和洪學智一樣。

見大家反對的聲音很大,於是彭德懷反問道:

「那麽,物開裏的物資怎麽辦?」

洪學智滿臉驕傲地拍了拍自己的胸脯:

「好辦,我保證兩夜之內將它全部向北搬完。」這還真不是洪學智放出的大話,如今蘇制的汽車已大批進入北韓,汽車兵們也初步摸索出了一套對付美機的辦法,高射炮也開始增加了,主管後勤的他現在確實有底氣說這個話了。

眼見下屬們都不同意自己的打法,彭德懷不高興了,質問道:

「這個仗你們到底打不打?」

眾將沒想到彭德懷說出這樣一句話,全場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

解方思考片刻:

「我又想了想,覺得老總的意見是有道理的,考慮比較周到。」

洪學智又開口了:

「老總,打還是要打的,我們是做參謀的,參謀的責任是提建議,意見是供你下決心參考的,老總是戰場統帥,最後的決心還是老總下。」

鄧華也說:

「老總,你不是讓我們提看法嗎?我們就是這麽看,采納不采納由老總定。老總定了的,我們堅決執行。」

彭德懷還是沈默不語,鄧華、洪學智為了前線戰事順利,不避諱地再次陳述了自己的理由。

聽完之後,彭德懷起身出門起草電報,還是決定按照自己的打法辦。其實,彭德懷的想法並非並無道理。作為北韓前線的最高統帥,久經戰陣的他對許多訊息都異常敏銳。

當時已經傳來了美軍要在誌願軍後方搞一次大規模登陸的情報,一旦情報屬實,幾十萬準備正面進攻的部隊掉頭都困難。彭德懷想趕在美軍未登陸前搶先發起進攻,粉碎美軍的登陸企圖,他決不允許美軍在自己的側後又開辟一個戰場。

吃午飯的時候,看著鄧華等人吃完都走了,洪學智悄悄靠近彭德懷身邊,思來想去,他還是決定再進言一次。

「老總啊,」洪學智見縫插針:

「當參謀的,有三次建議權,我已經向你提了兩次建議,現在,我再向你提最後一次建議,最後由你決定。」

洪學智再次把美國人放進來打的好處說了一通。

見洪學智如此堅持,彭德懷不免也有些動搖了。他放下筷子對著飯碗發怔,半晌才說道:

「你的意見也有道理,我就是考慮戰場狹窄,把敵人的坦克放進來不好辦哪!」

洪學智緊跟著說:

「敵人坦克放進來固然不好辦,我們打出去更不好辦。我們往前進,敵人就要往後退。我們是靠兩條腿,敵人是坐汽車跑。我們的人又疲勞,地形又不熟,追不上敵人的汽車!另外,打遠了怎麽供應啊,供應線也接不上啊!」

彭德懷再不作聲了,洪學智也沒有再說,礦洞內只有電報聲依然嘟嘟響個不停。

既然打出去的戰略方針已定,鄧華、解方和洪學智等人再沒有多言,都盡心竭力地幫彭德懷制定著第五次戰役具體計劃。

彭德懷想用王近山三兵團從正面突擊,以宋時輪第九兵團、楊得誌第十九兵團從左、右突擊。王近山中央突破後往兩邊一分,協同兩翼進攻的宋時輪、楊得誌兵團包圍殲滅偽一師、英二十九旅、美三師、土耳其旅和偽第六師共五個師,然後,再集中兵力會殲美二十四師、二十五師。

如此一來,誌願軍便可透過這具有決定性的第五次戰役把「聯合國軍」主力吃光。

4月6日,誌願軍的五次戰役布置會在礦洞內召開。聽完彭德懷的大手筆後,預定作戰主力三兵團、九兵團、十九兵團的軍長們個個鬥誌高昂。

彭德懷見軍心可用,順勢提出了五次戰役的作戰計劃:

「我們必須在4月20日左右,至遲5月上旬,舉行戰役反擊,消滅敵人幾個師,粉碎敵計劃,奪回主動權。在打法上,由於敵人這次兵力比較靠攏,我軍必須實行戰役分割和戰術分割相結合,從金化至加平線劈開一個缺口,將敵東西割裂,而後各個包圍殲滅之。」

彼時,「聯合國」軍在北韓前線兵力有十四個師、三個旅,二十四萬人左右,另有韓軍第二、八、十一師等三萬多人分布在春川、大丘、大田、馬山等地。

不但誌願軍的援兵即將抵達,敵人的援兵也在源源不斷地趕來。預計到四五月份,敵軍可能獲得的後備兵力將不下十二萬。從各方面情報和各種跡象判斷,敵軍進占三八線以後還要繼續北進,而且很可能從側後登陸,配合正面進攻,對我造成極大威脅。

毫無疑問,彭德懷的口張得太大了,他想吃的東西遠遠超過了他的消化能力。

1951年4月22日下午17點,在兩百多公裏長的戰線上,誌願軍千炮齊發,三八線附近頓時火光沖天。

彭德懷專打東線南韓軍的戰術收到了神效!西線楊得誌兵團佯攻漢城吸住了美軍主力,王近山兵團再次中央突破,又將東西線敵人切成了兩片。

東線擔任主攻的宋時輪兵團和人民軍三個兵團以空前猛烈的炮火猛轟南韓軍防線。中朝聯軍傍晚突破,夜間穿插,天明合圍,迅速占據了南韓第三軍團撤退必經之地五馬峙,被打得千瘡百孔的南韓四個師近乎崩潰,四個師的裝備全部扔給了誌願軍。

打垮南韓三軍團後,東線部隊繼續向南猛插。經過五天連續奮戰,宋時輪兵團在東線普遍推進五十公裏至六十公裏,向南沖得最遠的十二軍已到達三七線,其九十二團竟然插入一百五十公裏遠,到達三七線以南的下珍富裏。範弗裏特的防線又被砸出一個窟窿,誌願軍又取得大勝。

可惜,早已不堪重負的補給線撐到這個時候終於徹底斷裂了。誌願軍的軍師長都喝不上稀飯,六十軍軍長傅崇碧一天的糧食就是一把從大道上撿來的炒黃豆,王近山兵團大批戰士餓得啃樹皮草根竟中毒死亡,只得停留三天等待補充。

美國人用兩個師摩托化行軍,十幾個小時行進一百多公裏,迅速堵住了缺口。彭德懷見狀長嘆。由於供應困難,部隊疲勞,沒辦法再發展戰役勝利了。毫無意外,彭德懷的胃口太大了,甚至遠遠超過了誌願軍的消化能力。

無奈之下,彭德懷只得下令,春季攻勢到此結束,主力轉移到三八線北休整。可顯然,先前一直持守勢的美軍不打算就這麽放過誌願軍。

5月18日,中朝聯軍的攻勢尚在高潮,範弗裏特就發出指令要求各部隊在西線做好反攻準備。

李奇微已經識破了誌願軍的「禮拜攻勢」,他清楚地知道中國人在五到七天糧彈耗盡後必然撤退。那麽,如果乘其糧彈全無、忙於撤退時,突然發起大規模反攻會是個什麽結果?前線的美第八集團軍司令範弗裏特一想到這些,就兩眼放光!

5月22日,中國軍隊進攻剛停止,範弗裏特的反攻立刻開始了!

騎一師七團突擊隊、美二十五師「德爾溫裝甲支隊」、美十軍「牛曼尖兵」特遣隊等武裝到牙齒的重裝甲支隊兇猛地向正在撤退的中國軍隊後方插去。在特遣隊身後,則是一直養精蓄銳的十三個師!

班師後方的誌願軍面對突然降臨的打擊驚呆了。「牛曼尖兵」不足一個連的部隊三小時內在中國軍隊最重要的地段縱橫穿插二十公裏,一路如入無人之境,竟搶占了天險屏障昭陽江北岸渡口,向剛剛東線大捷的宋時輪兵團腰部狠插一刀,一舉包抄到還滯留在三七線附近的二十七軍、十二軍背後!

中線的十五軍、六十軍右翼也徹底暴露。接著,六十軍的防線被突破,中線王近山兵團和東線宋時輪兵團的聯系被徹底切斷!東線已是危急萬分,中線也開始大勢不妙了。

最為要緊的是,王近山三兵團剛開始撤退,電台車就被敵機炸毀,兵團部與下級部隊全部失去聯系!急得王近山頓足大罵。他的六十軍180師兩翼已徹底暴露,實際上已被包圍,配屬給宋時輪的十二軍也被截斷了退路。

彭德懷的戰役布勢瞬間就被打得七零八落,甚至連一條像樣的阻擊線都沒有。到5月24日,十二軍軍部和下屬兩個師、二十七軍主力和六十軍一八〇師都被美軍截斷在三八線以南,戰場一片混亂。

這是彭德懷幾十年戎馬生涯中為數不多的失算之一,韓戰結束幾年後,他坦誠地反省道: 「洪學智的意見是對的。」

韓戰結束後,彭德懷將第五次戰役看作是他軍事生涯的一大敗筆。但站在歷史的今天來看,第五次戰役我軍雖然傷亡慘重,也沒能達到預定的作戰目的,但美軍又何嘗如願了呢?彭德懷從開始出擊到大破敵軍再到轉移休整,每一步都沒有走錯,面對世界頭號強國,他已經將自己的軍事指揮藝術發揮得淋漓盡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