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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勁募得壯士千人,入洛助陳祐

2024-06-08歷史

沈勁募得壯士千人,入洛助陳祐

話說涼州使臣奉表至晉,晉廷徒務羈縻,管甚麽篡逆情事,但教他奉表稱臣,已是喜出望外,當下厚待來使,即將前封玄靚的官爵轉授張天錫,來使拜謝自去。張天錫又使人向秦報喪並陳即位情形。秦王苻堅亦遣大鴻臚至涼州,拜張天錫為大將軍涼州牧,兼西平公。張天錫受兩國封冊,安然在位,遂以為太平無事,樂得縱情酒色,坐享歡娛。越年元日,專與嬖幸褻飲,既不受群僚朝賀,又不往謁太後太妃。從事中郎張慮輿櫬切諫,並不見從。少府長史紀錫上疏直言,又復不答。那太王太後嚴氏,本來是靜居深宮,不預外事,及內變叠起已不免憂懼交乘,張天錫嗣位,名為尊奉,仍然不見禮事,越覺惹起懊恨,抑郁以終。張天錫亦沒甚悲戚,但循例喪葬罷了。
話說晉哀帝不嗣位逾年,又改元興寧(公元363年)。太妃周氏在瑯琊第中壽終,哀帝出宮奔喪,命會稽王司馬昱總掌內外諸務。嗣因燕兵入寇滎陽,太守劉遠棄城東走,乃加征西大將軍桓溫為侍中大司馬,都督中外諸軍事,並假黃鉞。且命西中郎將袁真都督司冀並三州軍事。北中郎將庾希都督青州諸軍事。桓溫令王坦之為長史,郗超為參軍,王珣為主簿。郗超多鬚,時人號為髯參軍;王珣身矮,時人號為短主簿。嘗有歌謠雲:「髯參軍,短主簿,能令桓公喜,能令桓公怒。」桓溫嘗睥睨一切,予智自雄,惟謂郗超才不可測,待遇甚厚。郗超亦深自結納,為桓溫效忠。又有謝安兄之子謝玄亦為桓溫掾屬,桓溫輒語左右道:「謝掾年至四十,擁旄仗節,王掾當作黑頭公,二人皆非凡才,前途正不可限量呢。」
越年,哀帝寢疾,復請褚太後臨朝攝政,拜桓溫為揚州牧,派侍中顏旄宣桓溫入朝參政。桓溫上表固辭,朝旨不許,再發使征桓溫。桓溫乃啟行至赭圻,不料來了尚書車灌,止桓溫入都,無非說是「秦燕內侵,仍須賴公外鎮」雲雲。想是慮他權重難制,故使中止。桓溫不肯即還,便在赭圻築城,暫時駐節,遙領揚州牧。那晉哀帝因迷信方士,好餌金石,以致毒性沈痼,生就一種慢性癥,一時不至遽死亦不能復愈。遷延過了一年,已是興寧三年(公元365年)了,皇後王氏卻得了暴病,驟致不起,因即棺殮治喪,追謚曰靖。上元令節,變作哀期,適燕太宰慕容恪復擬取晉洛陽,先遣鎮南將軍慕容塵攻陷許昌汝南諸郡,然後使司馬悅希駐盟津,豫州刺史孫興駐成臯,漸漸的進逼洛水。洛陽守將陳祐檢閱部兵,不過二千,糧餉又不過數月,自知不能固守,不如引眾先走,遂借援許為名,出城徑去,但留長史沈勁守洛陽。沈勁系王敦參軍沈充之子,沈充受誅後,沈勁逃匿鄉裏年三十余,不得入仕。吳興太守王胡之,受調為司州刺史,特請免沈勁禁錮,起為參軍。有詔依議。偏胡之忽嬰疾病,未得蒞鎮。沈勁獨上書自請,願至洛陽效力。晉廷乃命沈勁為冠軍長史,使自募兵士,赴洛從軍。沈勁募得壯士千人,入洛助陳祐,前此得卻燕圍,沈勁力居多,至陳祐出城自行,將士多由陳祐帶去,只剩下五百人,隨沈勁留守。沈勁明知孤危,卻反欣然道:「我誌在致命,今可償我初誌了。」遂率五百人誓死守城。
那陳祐自洛陽出發,並未往許,竟奔趨新城。晉廷得報,即由會稽王司馬昱,親赴赭圻,與大司馬桓溫議禦燕事。桓溫乃移鎮姑孰,表薦右將軍桓豁監督荊州揚州的義城,及雍州的京兆諸軍事,振威將軍桓沖監督江州荊州的江夏的隨郡,及豫州的汝南西陽新蔡潁川諸郡軍事。桓豁與桓沖俱系桓溫弟,桓溫雖是舉不避親,究竟有陰布羽翼廣拓聲威的意思。會聞哀帝大漸,會稽王司馬昱匆匆返都,及抵建康哀帝已經升遐了。司馬昱入見太後,與議嗣位事宜。哀帝無子,只好令哀帝之弟司馬奕,入承大統,當由太後褚氏下令道:
帝遂不救厥疾,艱禍仍臻,遺緒泯然,哀慟切心。瑯琊王奕,明德茂親,屬當儲嗣,宜奉祖宗,纂承大統,俾速正大禮以寧人神,特此令知。
司馬昱奉令出宮,頒示百官,當即迎司馬奕入殿,纘承帝祚,頒詔大赦,奉葬晉哀帝於安平陵。晉哀帝崩時才二十五歲,在位只閱四年。晉廷喪君立君,方忙碌的了不得,那燕兵竟乘隙進攻洛陽,遂使壯士喪軀,園陵再陷,河洛一帶,復為強虜所有了。
燕太宰慕容恪探知洛陽兵寡,遂與吳王慕容垂,率兵數萬,共攻洛陽。慕容恪語諸將道:「卿等嘗患我不肯力攻,今洛陽城雖高大守卒孤單,容易攻下,此番可努力進取,不必疑畏。倘或頓兵日久,敵得外援,恐反不能成功了。」緩攻廣固,急攻洛陽,慕容恪卻是知兵。諸將得了慕容恪令,個個是摩拳擦掌,踴躍直前。一到洛陽城下,便四面猛撲,奮勇爭登。城中只有五百兵士,怎能擋得住數萬雄師?守將沈勁見危授命,明知城孤兵寡當不可支,但一息尚存不容少懈,因此登陴守禦,力拒燕軍。起初是備有矢石,擲射如註,就使燕軍誌在拔幟,前仆後繼,究竟是血肉身軀,不能與矢石爭勝,所以攻了數日那一座孤危萬狀的圍城,兀自保持得住。後來矢盡石空守城無具,尚仗著一腔熱血,赤手空拳,與敵鏖鬥,待至糧食已盡,兵士饑疲,五百人喪亡一大半,眼見得勢窮力盡,不能再持。燕兵並力登城,城上不過一二百人,如何攔阻?遂遭陷沒。沈勁尚引著殘卒拚死巷鬥,畢竟雙拳不敵四手,被燕兵左右攢集,把他活捉了去,牽往見慕容恪。慕容恪勸沈勁降燕,沈勁神色自若,連說不降。慕容恪暗暗稱奇,欲加寬宥。中軍將軍慕容度道:「沈勁雖奇士,看他誌趣,終不肯為我用,今若加宥,必為後患。」慕容恪乃將沈勁殺死,令左中郎將慕容築為洛州刺史,鎮守金墉,留衛洛陽;自與吳王慕容垂略定河南,直至崤澠,關中大震。秦王苻堅親率將士,出屯陜城,備禦燕軍。慕容恪見秦有備,方收兵還鄴,惟使慕容垂為征南大將軍,領荊州牧,都督荊揚洛徐兗豫雍益涼秦十州軍事,配兵一萬,駐守魯陽。晉廷始終不發一兵,往復河洛,但追贈沈勁為東陽太守,聊旌忠節罷了。沈勁若有知,尚留余恨。
(本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