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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對開火車,修鐵路沖向南京示威的三千大學生,國民黨反動派慌了

2023-12-13歷史

序章:交大學生的名聲傳到了毛主席那裏

1960年,毛主席到上海機電研究所參觀,在得知國產T-7M小型火箭的研發工程師潘先覺是交通大學的畢業生後興致勃勃地問道:

啊,交通大學,是不是那個學生自己開火車到南京請願的交大?我只知道交大有火車專業,不知道交大還會造火箭!

這究竟是怎樣的一段傳奇故事,讓毛主席記憶猶新呢?且讓本文為您細細說來!

一、城門失火殃及池魚

甲午戰敗後的第二年,即1896年,著名官商盛宣懷秉持「自強首在儲才,儲才必先興學」的信念,在上海創辦了交通大學的前身——南洋公學。

1897年4月8日,南洋公學正式開學上課,在盛宣懷的大力資助下,學校很快設立了鐵路班、政治班、商務班,甚至還成立了中國最早一批的譯書局,一所現代化學校初見雛形。

1907年,著名教育家唐文治先生擔任已經改稱上海高等實業學校的監督(校長)後,大力革新,設立鐵路專科、電機專科、船政專科和鐵路管理科,並引進一批優秀中外教師,使得學校的綜合教育水平大為提高,學風蔚然。

1912年辛亥革命後,上海高等實業學校改稱南洋大學堂,正式向大學邁進。當時唐文治雄心萬丈,他慨然提出「本校將來須成為中國第一大學,校旗所到之地,即中國國旗所到之地。」

當時清華大學、復旦大學等剛剛創立,北方名校只有國立北京大學,南洋大學堂與北大並立南北,就以交通、航海、機電等專業而論,以「中國第一」譽之亦不為過。

1921年南洋大學堂與其他三校合並,總稱「交通大學」,成為交通大學上海學校,由北洋政府交通總長葉恭綽兼任交通大學校長,這也足以說明當時交通大學在政府心中的分量。

在唐文治和後來幾任校長的努力下,那時的交通大學學術地位之高,被譽為「東方的麻省理工」。

後來,交通大學幾次分立,幾次重組,1937年8月,上海的交通部第一交通大學又改稱國立交通大學,由交通部直接管轄。

「八一三」淞滬抗戰爆發後,學校陸續西遷重慶,在極為艱苦的條件下,全校師生堅持學習和實踐,為後來的中國的交通電信事業培養了大批人才。

1945年8月抗戰勝利,在重慶交大總校的師生們歡欣鼓舞,他們終於可以回到被敵人霸占了近八年的母校,重新利用那些校舍和裝置了。

於是從當年10月開始,在重慶的交大師生陸續返回上海國立交通大學,開始了恢復學校正常教學和學習秩序的艱苦工作。

就在師生們胼手胝足,重建交大的時候,國內的形勢發生了重大變化:蔣介石政府為了鞏固其獨裁統治,密謀發動全面內戰,剛剛贏得和平的中國又籠罩在戰爭的陰雲之下。

不久之後內戰爆發,隨著國民黨軍隊在戰場上連連失敗,國民政府的財政入不敷出,用於維持內戰的資金日漸緊張。很快,蔣介石把腦筋動到了原本撥付給教育部的高等教育經費上。

時任國民政府教育部部長的朱家驊心領神會,立即著手開始確定削減經費的物件。他不找別人,第一個就找上了交大。

要說朱家驊本身也不是大奸大惡之輩,他早年投身革命,參加過「五四」運動,是德國柏林大學的博士,也是著名的中山大學的發起人之一。

1938年,朱家驊擔任國民黨中執委秘書長,在黨內的地位僅次於總裁、副總裁。

但問題就在於,時任交通大學校長的吳保豐是國民黨內著名派系CC系(指「蔣家天下陳家黨」的陳果夫、陳立夫派系)的人馬,而朱家驊是國民黨內另一派系政學系的首腦人物。

朱家驊對陳果夫、陳立夫一向反感,當然二陳也對朱家驊視若寇仇,經常互相拆台。

朱家驊和二陳的鬥爭激烈到什麽程度呢?有一段時間,朱家驊曾經擔任「國民黨中央執行委員會調查統計局」的局長,這個局又有個名字叫做「中統」,而「中統」就是陳果夫、陳立夫親自創辦的。

又有一段時間,陳果夫居然接替朱家驊當了「教育部」部長。二人擔任對方單位的首腦之後,立即著手清洗對方人馬,培植自己的勢力,最後各自搞不下去,自己培植的勢力又立即被對方反清洗。

相當於兩派人馬都把手伸到了對方後院,弄得雞飛狗跳。

這次吳保豐撞在了朱家驊手裏,哪還能討得到好去!果然,針對交大的打擊接二連三。

二、不在沈默中爆發,就在沈默中滅亡:交大學生奮起反抗

在「國民政府」教育部對交大的打壓政策中,有些明擺著是惡心人的。比如,1946年教育部核準交大教職員為423名,卻只支付302名的薪金;

交大:朱部長你要麽是眼瞎,要麽就是故意的。

朱家驊:你說什麽我聽不見。

交大:……

從1947年起,教育部確定的交大辦學經費為每月法幣1000萬元,但法幣迅速貶值,物價飛漲,學校的實際開銷很快漲到每月5000萬元以上,但經費卻絲毫不漲。

交大:朱部長,請增撥經費。

朱家驊:現在大家都很緊張,你們克服一下。

交大:……

很快,交大的庫存經費就見了底,本來在重慶時期就沒什麽積蓄,回到上海之後校舍要翻修,裝置要更新,學校復課老師職工要發薪水,自從教育部卡死了錢袋子之後,給教職工的薪水只能一再拖欠。

拖欠薪資也就算了,問題是沒有錢,給學生的教材和實習設施裝置也無法保障,學生宿舍修了一半就因為無錢而不得不停頓。

偏偏上海夏秋多雨多台風,學生在宿舍裏睡覺睡到一半,睜眼一看自己仰望星空。

教育部故意給交大穿小鞋的行為引起交大廣大師生的嚴重不滿。以至於交大校園內曾出現過一幅諷刺性對聯:

「打內戰交關起勁,辦教育一塌糊塗。」 用上海話念起來,別有一番韻味。

然而,這還不算最差勁的,更差勁的事情還在後頭。

1947年初,「國民政府」教育部下發通知,拒絕交大設立水利、紡織、化工三個工程系,並且計劃取消交大原來設立的航海、輪機兩個專業(這可是交大的兩個核心專業)。

教育部還放出風來,當年老校長唐文治創辦的,享有盛名的交大管理學院也要取消。然後,交大要改名成「南洋工學院」。

這可是師生們在八年抗戰的艱苦歲月裏忍饑挨餓,堅持辦學好不容易保存下來的交大一點正宗血脈,教育部說撤銷就要撤銷了?

這無疑惹翻了有血性、有情懷的交大師生,別看人家只是大學生,當年交大培養出來的學生很多都是火車列車長或者輪船船長,每天都可能面臨生命危險的狠人,那可不是吃素的!

一時間,「護校」的呼聲響徹全校,在中共上海市地下黨組織下,交大的學生們成立了護校委員會,決定奮起反抗。

最開始,學生的護校行動還是比較溫和的,一些交大的知名校友和在校師生向教育部致電、致函,請求收回撤銷航海、輪機兩個專業的命令,並且增撥必要的經費。

但很可惜,裝睡的人是叫不醒的。多少份信件發出,都如同石沈大海,渺無音訊。

到1947年4月初,1000多名交大學生聯名簽字支持護校,同時要求學生自治會出面領導,以更好地推動護校運動。

當時的交大校長吳保豐雖然是國民黨官員,但也是一個有良知、有正義感,同情學生護校運動的正派人士,他決定利用CC系和政學系之間的矛盾,掩護師生的正義行動,索性對聲勢愈演愈烈的護校運動采取坐視和放任的態度。

1947年5月初,吳保豐和幾個交大學生代表一起前往南京,到教育部向朱家驊請願。

朱家驊大怒:這不是公然搞事情,在蔣主席那裏折我的面子嗎?他兇相畢露地向師生們表示:國家「戡亂」正急,你們不要被共黨分子利用,否則小心逮捕法辦。所請一概不準!

好家夥,本來是正常的請願行為,竟然跟政治聯系到一塊去了。請願代表回到學校之後在會堂向同學們匯報教育部情況,頓時群情激奮,大家怒火填膺。

有人大喊:「我們集體到南京去,到教育部找朱家驊算賬!」「為交大的生存而鬥爭!」

嚴峻形勢下,老校長唐文治呼籲 「團結一致,共赴校難」 ,這給了交大師生們很大的鼓舞。

1947年5月9日,學生自治會主導的系科代表大會連夜開會,確定了護校的「8項要求,6項行動」,並決定5月10日起全校罷課,組織部份師生去南京教育部請願。

本來「晉京請願」只是自治會組織的自願行動,沒想到全校3000多學生中95%的人報名參加,加上部份愛校的老師,竟然有2800多人,聲勢浩大。

大家的思想空前一致:「東方麻省理工」絕不能任人欺淩,交大的同學不是好惹的!

5月13日早上5點,太陽都剛剛露面,近三千愛校師生已經在交大操場集合列隊,準備出發前往上海火車北站,乘火車去南京。

這時,從北面轟隆隆開來50多輛大卡車,讓列隊的交大師生一陣緊張:難道是政府當局聽到風聲,派軍隊前來彈壓?

待到車輛駛近,人群中頓時爆發出一片歡呼:原來是校長吳保豐透過自己的關系,聯絡了57輛運貨的卡車,送大家乘車前往火車站。

三、交大學生的硬核操作:火車不開自己開!

就在師生登車之際,得到訊息的國民黨上海市市長吳國楨匆忙趕來,希望能夠組織學生前往南京的行動。

44歲的吳國楨腦滿腸肥,笑容可掬,他是美國普林斯頓大學政治學的高材生,是蔣介石的親信。

抗戰時吳國楨任重慶市長,由於管理混亂,工程貪汙,救援不力等因素釀成死亡數千人的「重慶隧道大慘案」,因而被免職。

這次擔任上海市市長,吳國楨一直戰戰兢兢,生怕捅什麽簍子,結果上海金融搞得一塌糊塗,今天又發生了學生集體請願事件,可把他急成了熱鍋上的螞蟻。

吳市長奮不顧身地張開雙臂攔在學生的車隊面前,大有一副「你們要去南京就從我身上碾過去」的架勢,當然,市長那圓滾滾的身子是碾不得的,這讓開車的司機左右為難。

在這千鈞一發的緊急關頭,交大的學生的智商和情商完美上線。

幾個機靈的護校隊員一邊大喊「保護市長!」一邊把吳國楨圍起來圈到一邊,司機抓住機會一腳油門,汽車呼嘯而過,糊了吳國楨一臉的尾氣。

運載著足足兩個團規模的車隊浩浩蕩蕩,途經淮海中路、常熟路、延安中路、西藏路、北京東路、浙江路,直達當時的上海北站。

可學生們下車後卻發現,上海北站空空蕩蕩,既沒有售票人員,也沒有等候出發的火車,只有零零星星的幾個警察,和學生們大眼瞪小眼。

原來吳國楨一計不成又生一計,提前打電話給火車北站,讓他們疏散候車乘客,開走所有火車,視窗車票一律停售。

老江湖畢竟是老江湖,沒有火車,看你們怎麽去南京!

吳國楨拉著教育部次長田培林、國民黨上海市黨部主任方治、校長吳保豐等人,有一搭沒一搭地在車站候車大廳和學生們泡蘑菇,就是不想讓他們去南京,也不肯對校方提出的8項要求明確表態。

同學們急了:這個肥豬市長擺明了要拖延時間呀。好,這就讓你見識一下什麽是交通大學的真正實力,因為搞交通就是交大的本行!

在學生自治會幹部的組織下,學生們分頭沿著鐵路尋找被國民黨當局藏起來的火車頭,終於在幾個同情學生的鐵路工人的指點下找到了一個舊車頭和8節車皮。

交大機械系大四學生傅家邦、丁仰炎自告奮勇地站了出來,二人在學校裏專業就是學的蒸汽機,傅家邦還實習過火車駕駛,他們現場找到工具開工,遇到不明白的就翻書解決,不一會竟然真的把這個舊車頭給開動起來了。

因為8節車廂裝不下3000師生,他們又找到了27節悶罐車廂,並把這些車廂一一組裝到火車頭上。

當傅同學、丁同學開著這列火車緩緩駛入北站時,全場歡聲雷動,因為火車頭上赫然貼著四個大字:

交大萬歲!

火車轟鳴的汽笛聲中,學生們自發地用【兩只老虎】的曲調唱起了一首新歌:

「火車不開,火車不開,自家開,自家開!交大同學真正贊,交大同學真正贊,真正贊!」

這時,受到交大同學鼓舞的暨南大學、英士大學、上海醫學院的數百名學生自發地趕到上海北站,為交大吶喊助威。

吳國楨面如土色,悄悄下令:讓鐵路總署把前面的鐵軌拆除,不能讓學生離開上海一步!

下午6時許,學生們聽到朱家驊派人傳達的「限明天8點之前返校上課,否則一律開除」的威脅後,場面徹底失控,他們沖破了軍警的阻攔,紛紛登上火車,於6點45分正式向南京進發。

火車開到麥根路車站時發現前方一段鐵軌被拆,無法繼續前進,同學們下車一看頓時樂壞了:鐵軌是拆了,但是鐵路總署工人出工不出力,拆下的鐵軌和維修工具都放在路邊任君選用。

以為拆了鐵軌我們就不行了?交大土木工程專業的學生三下五除二,又把拆掉的鐵軌裝了回去,火車繼續前進。

在後方指揮的吳國楨急得跳腳:真是飯桶!把鐵軌拆了,把拆下來的軌域給我收走!

就這?同學們把後面的鐵軌一節節拆了下來鋪到前面,一邊拆一邊裝,就這樣火車從上海一路開到了真如站,馬上就要開過蘇州。

吳國楨目瞪口呆:知識的力量真·太可怕了!

晚上7點半,為了阻止前進的學生,狗急跳墻的國民黨當局終於派出了軍隊攔路包圍列車,並強行要求學生下車。

交大同學毫不畏懼,不僅拒絕下車,而且拒絕士兵上車搜查。其實國民黨軍隊對鎮壓交大學生這件事也是束手束腳:那年頭能讀大學的家裏不是大富就是大貴,子彈無眼,萬一打傷了哪家的公子小姐,自己開罪不起!

最後,國民黨把一段彎道鐵軌給拆了,使得列車被困在真如車站,同學們緊急開會,一面討論如何把直軌弄彎,一面設法尋找合適的彎軌。

這就是那個年代熱情澎湃,幹勁十足,從不向困難低頭的大學生,新中國成立後前二十年的工業化、「兩彈一星」、大批基礎設施,就是在這些猛人帶領下,以「只爭朝夕」的精神完成的。

就這樣僵持到了14日的淩晨1點,朱家驊終於頂不住壓力赤膊上陣,他和蔣大公子蔣經國、上海市警察局長兼淞滬警備司令部司令宣鐵吾等人坐著裝甲車趕到真如,向學生喊話:

你們必須馬上回校,否則全體開除!

對這種威脅同學們已經聽了不止一次了,大家未予理睬。

朱家驊和吳國楨一樣著急:眼下「戡亂」戰局不利,蔣主席心情很差,如果因為學生運動鬧得家門口起火,自己的烏紗帽也要保不住了,但真要下令開槍殺人抓人,他的底氣又不足。

眼看局勢一觸即發,隨時可能爆發流血沖突,時任中共上海學委副書記的吳學謙(當年26歲,後任中華人民共和國國務院副總理)帶著幾個同誌趕到現場,與學生自治會代表、中共國立交通大學區委委員吳增亮緊急磋商對策。

同誌們認為:在場同學手無寸鐵,面對瘋狂的國民黨當局不宜硬拼,必須為交大保留血脈,為新中國的建設事業保護人才,在爭取合理權益的基礎上,不要和士兵正面沖突。

此時,朱家驊等人也在焦急等待回音,進退兩難。

熬到了後半夜,朱家驊等人終於等來了學生的回復:我們將派出代表,與當局談判。

朱家驊如逢大赦,由於他已經成為交大同學的公敵,為了避免激化矛盾,他急忙手書了五項事宜交給蔣經國,自己坐小車走為上計了。

莫名其妙地被朱家驊推到前台的蔣經國無奈,向前來談判的學生代表宣讀了五項意見:

(1)交大校名不更改;(2)輪機、航海兩科不停辦;(3)學校經費依照實際需要增加,與其他大學平等;(4)員工名額按班級人數照章增加;(5)如有未盡事宜,師生及校友可派代表晉京面商。

事實上,這說明害怕事情鬧大的國民黨當局已經基本接受了學生的八項要求,此次請願的目的基本上達到了。

經過商量, 學生代表回復蔣經國:我們回校去繼續罷課,擇日再晉京談判,直到完全勝利。

蔣經國、吳國楨急忙命令上海市公交公司調來40輛公交車,把學生們運回學校。5月15日,學生自治會派出15名代表和兩名教授一起到南京教育部繼續談判。

這一次的談判倒是頗為順利,教育部接待的官員不僅在朱家驊的五點意見上簽了字,而且當即撥付了一筆經費,用於交大的教學和營運工作。

至此,1947年交大同學發起的護校運動獲得了完全勝利,代表們興高采烈地召開了記者會,向記者們宣傳了本次護校運動的宗旨和過程。

尾聲:為了建設新中國繼續奮鬥!

1949年5月27日,上海獲得解放,這座遠東最大的城市和她的高等學府一起獲得了新生。

交通大學,這所1925年起就成立了黨組織的具有悠久革命傳統的高等學府,和她一屆又一屆的優秀學子們一起,繼續為了新中國的建設事業而不懈奮鬥。

在交大的師生中,先後湧現了「兩彈一星元勛」、著名科學家錢學森;「兩彈一星元勛」、中國科學院院士王希季;

共和國勛章獲得者,新中國核潛艇事業的功臣黃旭華;國家最高科學技術獎獲得者、著名數學家吳文俊;國家最高科學技術獎獲得者,新中國稀土化學事業的奠基人徐光憲。

以及海軍潛艇設計專家夏飛;「遼寧艦」工程副總設計師毛震亞;中船重工集團驅護艦首席技術專家徐青等優秀科學家,他們為了新中國的繁榮富強做出了不可磨滅的貢獻。

一代代交大人,用自己的信念和行動實踐著那句校訓:飲水思源,愛國榮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