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前旗驅逐外旗蒙民住戶事件 —— 東蒙要事雜憶(1)
那木海紮布
我的故鄉紮賚特旗,西面是科爾沁右翼前旗和後旗(編者按:解放後,科右後旗已並入科右前旗),東隔嫩江與杜爾伯特旗一衣帶水,南接郭爾羅斯前旗。
我的家居住在紮賚特旗的南部平原。當我在光緒三十年(1904年)出生的時候,我的故鄉已被王府和黑龍江省共同決定放了荒,設定了大賚縣。從此大批漢民源源不斷地遷進來,不久就變成了半農半牧的蒙漢雜居地區。
老年人常懷念舊情舊事。近些年來,我回想了自己過去所參加的和耳聞目睹的一些重要事件,覺得這些內情對於了解研究歷史,或許有所裨益,便整理出來。有不妥之處,還望知者指正。
關於這個事件,從我開始懂事起,我祖父、父親就給我講了多遍。
我們這個老陳家,原籍是東土默特旗(今遼寧朝陽)人,先輩給一個大廟當廟丁。
大廟的主人是一位活佛,在舊社會頗有名氣,也稱「約特靈哈木喇嘛」。活佛的管家喇嘛是個殘暴不仁的家夥,對我的先人特別苛待。
由於不堪忍受那位管家喇嘛的淩辱欺壓,我的曾祖父就帶著全家老小跑到郭爾羅斯前旗落了戶。
在郭前旗居住了十幾年,到了道光二十八年(1848年),生了我祖父。那時在郭前旗居住的外旗蒙民就有3600戶,雖不十分精確,反正是不少的。
外旗人幾乎都是二蔔默特旗(今朝陽、北票)、喀喇沁旗(今建平、淩源等縣)、蒙古勒鎮旗(今阜新縣)人。這些外旗蒙民原來居住在蒙漢雜居地區,由於不善生財,生活不下去,才向北部各旗(郭爾羅斯、杜爾伯特、紮賚特等旗)人煙稀少和自然條件較好的地方移動,謀求生計。
當時的郭爾羅斯前旗人畛域分明,本旗人和外旗人分得非常清楚。尤其上層官員們歧視外旗蒙民更甚,有些品德惡劣的官員,下鄉來單選外旗蒙民富裕戶住宿,大吃大喝,點奶油燈打紙牌,沒有漂亮的女人陪伴不睡覺。
這樣天長日久,外旗蒙民實在忍無可忍,便互相串通,合謀反抗。這時,外旗蒙民中出現了一位能說會道的人物,名叫額爾和謨,大家都稱他為「額中堂」。「中堂」是對當時大官的稱呼,額爾和謨其實並不是什麽「中堂」,大家如此稱呼他,可見其人並不是等閑之輩。
在「額中堂」的號召下,外旗蒙民聯合起來,提出與郭爾羅斯前旗分旗而治的主張,並選出四名代表,去吉林省告狀。當時的吉林將軍是長順(達斡爾人),不予理睬,並申斥外旗蒙民的主張「怪謬過分」。
外旗蒙民不得已,又到奉天省告狀。封建官僚當然不會采納百姓的意見。代表們告了幾年,也沒個頭緒。正在這時,郭爾羅斯前旗王爺派了一個名叫紹布的哈蕃,到奉天勸代表們回旗,並撒謊說王爺全部答應了代表們的要求。代表們沒有聽信紹布的花言巧語。
這個時候,有一個在奉天將軍府任職的官員是郭前旗人,幫助紹布說情,勸代表回旗,並答應說:「如果你們回去,見王爺說話不算數,你們再來,我一定幫助到底。」
代表們對這些「許諾」心存憂慮,但也無法,只得隨紹布回了郭前旗。一回到旗裏,王爺的猙獰面目便暴露出來了:一面給吉林將軍呈文,要求派500騎兵協助驅逐外旗蒙民;一面下令把四個代表逮捕起來,在每個代表的脖子上綁了塊大石頭,扔進松花江活活淹死了。
接著吉林來的馬隊,加上本旗的1000多馬隊,往外攆外旗戶。誰要是不走,就燒房子,搶掠牲畜等財物。
那年是同治二年(1863年),我祖父只有16歲。我的家跑到紮賚特旗才立屯(現在是鎮來縣謨謨格村),當地雖然也排斥外來戶,但不象郭前旗那麽厲害,我家在才立屯定居下來,直到1945年解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