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春讀史 |「攝政」與「托孤之臣」「顧命大臣」（六）
▓ 束有春
六．霍光攝政二十載，死後三年遭族誅。
霍光是驃騎將軍霍去病的同父異母弟弟，他們的父親名叫霍中孺，是河東平陽縣的一位縣吏。霍去病的姨父就是漢武帝，他的姨媽就是皇後衛子夫。十余歲時，霍光隨哥哥霍去病去了長安，在朝廷當差，遷諸曹侍中；霍去病去世後，霍光在朝廷繼續任職，官至奉車都尉光祿大夫，「出則奉車，入侍左右」，在皇帝身邊供職。據【漢書•霍光傳】記載，霍光「出入禁闥二十余年，小心謹慎，未嘗有過，甚見親信。」
霍光人生的高光時刻，是在漢武帝去世後，受詔攝政，輔佐小皇帝即漢昭帝劉弗陵。
上海城隍廟霍光神像 頭條圖庫
（一）為防「主少母壯」江山易，漢武帝老來得子殺嬌妻。
【漢書•昭帝紀】記載，漢昭帝劉弗陵是漢武帝的「少子」即最小的兒子，他的母親名叫趙婕妤。提起這位趙婕妤，與漢武帝相識，還有一段奇緣。
當年漢武帝巡狩，路過河間國武垣城（位於今河北省肅寧縣境內）時，觀天相、占蔔吉兇的「望氣者」對漢武帝說，此地有奇女。漢武帝立即下詔尋找，果然如望氣者所言，一會兒功夫，隨行官員就找到一位姿色甚佳的年輕漂亮女孩。
女孩姓趙，從小喜好清靜，但飲食少，好像得了一種病。只見她兩只手始終握成拳狀，雖年處豆蔻年華，但依然不能伸開。漢武帝見到後，將小姑娘的手輕輕一摸，說也奇怪，小姑娘的手便松開了，並且發現在小姑娘緊握的右手掌心裏，竟然有一只小玉鉤。
【漢書•外戚傳•孝武鉤戈趙婕妤】的記載是這樣的：「既至，女兩手皆拳，上自披之，手即時伸。由是得幸，號曰拳夫人。」漢武帝將此女帶回皇宮，封為婕妤，居「鉤弋宮」，人稱「鉤弋夫人」。漢武帝70歲那年，鉤弋夫人懷孕了，十四個月後才生下個兒子劉弗陵，號「鉤戈子」。老年得子，漢武帝十分高興地對大臣們說：「聞昔堯十四月而生，今鉤弋亦然。」將趙婕妤生的兒子與堯舜禹時代的堯帝相比，並命其所生門曰「堯母門」。
漢武帝視劉弗陵為掌中寶物，常對人誇耀說「弗陵類我」，並萌發廢立太子、讓小兒子劉弗陵繼位之意。征和二年(前91年)，戾太子劉據因「巫蠱之禍」自殺，皇後衛子夫也自殺身亡。漢武帝帶鉤弋夫人和小兒子劉弗陵移居甘泉宮。漢武帝鐵腕政治，使外戚只有為漢家王朝賣命的份兒，很難有跋扈的機會。但是，對小兒子劉弗陵未來能否做到不讓外戚專權，不再出現如「高後」即呂後篡權現象，漢武帝在他生命最後關頭，做了一件帶有殘忍性質的杜絕後患的事，這就是對鉤弋夫人趙婕妤的處置。
漢武帝擔心「主少母壯」「恐女主專恣亂國家」，漢家江山重蹈呂後覆轍，所以有一天，沒來由地把鉤弋夫人召來訓斥一通，並以「屢踐聖意」為由，下令把鉤弋夫人囚禁在雲陽宮。鉤弋夫人取下簪珥，向漢武帝叩頭求情，漢武帝不為所動；被押走時，鉤戈夫人又頻頻回首，希望漢武帝能夠放她一馬。漢武帝卻惡狠狠地說：「快快押走，你不可能活命！」後元元年(前88年) ，鉤弋夫人憂困而死。據說鉤弋夫人死時，大地為之悲哀，「暴風揚塵，百姓感傷」。使者夜持棺往葬之，封識其處，葬於甘泉宮南面的雲陽宮地方。據說鉤弋夫人死後，屍體散發出一種香味，整整一天都不散去。
為了劉姓皇家統治地位不受到任何外在勢力威脅，漢武帝大義滅親，不惜殺死自己心愛的女人。漢武帝身邊的侍臣們都為鉤弋夫人之死而傷感，漢武帝也深感內疚，後來命人在甘泉宮前建「通靈台」以表懷念。有一天，漢武帝閑居，問左右侍從，外界對他處死鉤弋夫人有什麽議論。左右回答：「人們都在議論，皇上要立夫人的兒子為太子，為什麽還要殺死太子的母親？」漢武帝說：「是啊，這正是你們這些愚蠢的人所不懂的道理。往古國家所以動亂，往往都是由於主少母壯造成的。女主獨居驕蹇，淫亂自恣，莫能禁也。」兒子光宗耀祖之日，卻是母親罹難受害之時，漢武帝立子殺母，本意為避免外戚擅權，維護皇家正統，但對後世負面影響很大，尤其是在南北朝的北魏時期，幾乎成為慣例：「後宮產子將為儲貳，其母皆賜死」。其手段十分殘忍不仁。
頭條圖庫
（二）漢武托孤，霍光奉詔行周公「攝政」事。
據【漢書•昭帝紀】【漢書•霍光傳】記載：征和二年（前91年），漢武帝年老，寵姬鉤弋趙婕妤有男，上心欲以為嗣，命大臣輔之。察群臣，唯有侍中、奉車都尉霍光可任大重、屬社稷。漢武帝乃使黃門即太監中的畫師畫一幅「周公負成王朝諸侯」像以賜霍光。但霍光並沒有領會漢武帝的用意。由於戾太子劉據因「巫蠱之禍」而失敗，燕王劉旦、廣陵王劉胥又行為驕嫚，漢武帝在由誰來接班問題上是大費腦筋，思前想後，只有寵姬趙倢妤生的小兒子劉弗陵比較適合，現在的關鍵是選對輔佐即攝政大臣。
後元二年（前87年）春二月，漢武帝遊五柞宮，病篤。霍光涕泣問曰：「如有不諱，誰當嗣者？」漢武帝說：「君未諭前畫意邪？立少子，君行周公之事。」霍光頓首謙讓道：「臣不如金日䃅(jīn mìdī )。」金日䃅亦曰：「臣外國人，不如霍光。」皇上當即詔命，拜霍光為大司馬大將軍、金日䃅為車騎將軍、太仆上官桀為左將軍、搜粟都尉桑弘羊為禦史大夫。四人皆拜臥內床下，受遺詔輔少主。第二天，漢武帝駕崩，太子劉弗陵襲尊號即位，是為漢昭皇帝。當時小皇帝劉弗陵只有8歲，故由「大將軍（霍）光秉政，領尚書事」。
從此，漢王朝「政事壹決於（霍）光」。霍光攝政，決斷朝廷事務，而車騎將軍金日䃅、左將軍上官桀及禦史大夫桑弘羊為副，協助霍光主持朝政。遵照漢武帝璽書遺詔，霍光又被朝廷封為博陸侯、金日䃅被封為秺侯、上官桀被封為安陽侯。
漢昭帝劉弗陵登基後，當年就追封自己的母親趙婕妤為皇太後，並重葬母親，發卒二萬人修建雲陵，又撥三千戶守護陵墓。據說漢昭帝更葬母親趙婕妤時，開啟棺槨後沒有發現屍體，棺內僅存絲履而已。第二年即公元前86年，劉弗陵更年號為「始元」。也就在這一年的九月，車騎將軍金日䃅薨。
再說霍光為人，沈靜詳審，長才七尺三寸，皮膚白晳，疏眉目，美須髯。每出入下殿門，止進有常處，郎仆射「竊識視之」，即暗中記錄發現，其進退朝廷「不失尺寸」，來回步數是一致的，其資性端正如此。初輔幼主，政由霍光出，天下人想聞其風采，對他的攝政水平一致贊許。宮殿中嘗有怪事出現，有天夜裏，群臣相驚，霍光召尚符璽郎前來，因恐有變難，故欲收取玉璽。但那位符璽郎不肯給霍光，霍光欲奪之，那位符璽郎按劍曰：「臣頭可得，璽不可得也！」霍光對這位符璽郎的盡責深表贊賞，第二天下詔，加增這位專門負責保管國璽的符璽郎秩二等，以資鼓勵。朝廷眾庶莫不尊重稱贊霍光，稱其辦事光明正大公道。
頭條圖庫
（三）秉公辦事堵後門，霍光連遭彈劾和謀害。
霍光後來與上官桀結為兒女親家，上官桀的兒子上官安是霍光的女婿，亦為驃騎將軍，上官安的女兒即霍光的外孫女後來又被立為皇後。上官父子並為將軍，時亦「尊盛」，甚至出現有一次在霍光休息沐浴尚未出來時，上官桀擅自代霍光「決事」一事。這倒也罷了，關鍵是上官桀、上官安父子一次次代為河間一位名叫「丁外人」的人求封官爵，這個丁外人與長公主關系曖昧，而長公主在上官安的女兒被立為皇後問題上又幫了大忙，所以為了還人情而讓霍光給丁外人加封官爵。因不合人事任免規範，被霍光否決了，這下惹怒了「親家」上官桀及女婿上官安。
上官桀認為，他在漢武帝時，就位至九卿，在霍光之上，現在他又是皇後的親祖父，而霍光只是皇後的外公，無論從哪方面比，他都不比霍光差，所以就開始與霍光爭權，他要「專制朝事」。加之燕王李旦又是漢昭帝劉弗陵的兄長，為自己沒有能夠當上皇帝而「常懷怨望」；禦史大夫桑弘羊在「欲為子弟得官」問題上也被霍光攔住了，所以對霍光也心存怨恨。於是，他們「通謀」，派人偽造燕王劉旦上書皇上，狀告霍光「專權自恣，疑有非常」，並且是乘霍光「出沐日奏之」，將彈劾奏折乘霍光外出休息時遞到小皇帝劉弗陵手上；同時做好了捉拿霍光準備。這事發生在元鳳元年（前80年）九月。
上官桀他們只等已經長成14歲的小皇帝一聲令下了。但是，劉弗陵並沒有輕信這些人對霍光的指控，「書奏，帝不肯下」，皇帝不肯下詔拘捕霍光，因為他隱隱覺察到，這其中有詐。
朝廷中沒有不透風的墻，霍光知道訊息後，第二天進殿拜見皇帝時，只是在近臣才能進入的「畫室」即謀劃之室中呆著，不敢走近小皇帝劉弗陵身邊。當皇帝問「大將軍安在」時，左將軍上官桀急忙搶先回答皇上說：「是因為燕王告他有罪，所以他不敢進來了。」
當皇帝宣詔霍光面聖後，霍光主動摘掉官帽並向皇帝下跪謝罪。皇帝劉弗陵連忙說：「將軍平身，把官冠戴上，朕知道那份上書有詐，不是燕王所為，將軍無罪。」霍光一聽，連忙問道：「陛下何以知之？」原來，上官桀他們派一個剛到皇帝身邊工作還不到十日的校尉官給皇帝遞上彈劾信，而這個校尉官調到皇帝身邊，燕王劉旦根本不知道，怎麽可能出現燕王委托校尉遞上奏折一事呢？皇帝劉弗陵由此判斷，此事肯定是宮中官人所為。皇上進一步安慰霍光說：「且將軍為非，不須校尉」。意思是說，你霍光要想造反，不是靠一個校尉來完成的。
在場的尚書左右大臣們聽了年齡才14歲小皇帝劉弗陵的分析推斷，是既佩服又驚恐萬狀，不少人生怕大禍臨頭。當下令捉拿「上書者」時，那人早已逃之夭夭了。在追捕過程中，上官桀等人做賊心虛，生怕將自己給牽扯出來，反過來又勸皇上：小事就不要計較了。言下之意，請皇上不要再追究誣陷霍光一事了。但皇帝下旨，一定要查辦。
從這件事後，上官桀他們再有譖毀霍光的言行出現，皇上就會大怒，對他們說：「大將軍，國家忠臣，先帝所屬，以輔朕身，敢有毀者，坐之。」如果再出現有人詆毀霍光大將軍，定將嚴懲不貸。從此後，上官桀他們再也不敢隨便誣陷霍光了，霍光因此得以盡忠朝廷、盡力國事。
後來，上官桀又聯合長公主，謀劃用設酒宴、埋伏兵的方式來謀害霍光，又圖謀要把小皇帝劉弗陵給廢掉，迎立燕王劉旦為天子。這件事被原稻田使者燕倉這個人先發覺，後來事情很快就敗露，最後被霍光一舉粉碎，上官桀、上官安父子及參與謀反的桑弘羊、丁外人等被盡誅，同時株連其宗族。燕王劉旦等亦自殺。霍光平息朝廷政變，威震海內。皇帝劉弗陵下詔稱，從此「吏民得以安」。漢昭帝後來雖然到了弱冠之年，即20歲了，但朝廷國家要務仍委任霍光總揆，一直持續了13年。
頭條圖庫
（四）君臣同心無疑猜，霍光為漢昭帝時代贏得國泰民安新景象。
元平元年（前74年）夏四月癸未，漢昭帝劉弗陵駕崩於未央宮，年僅21歲，在位13年。憾無嗣，且英年早逝。但在漢代皇帝中，劉弗陵是一位口碑較好的開明皇帝，故上尊號曰「昭」。
劉弗陵年僅8歲即位，猶如周武王駕崩時，周成王還幼弱，所以霍光受漢武帝托孤攝政，完全如同當年周公攝政一般。漢武帝讓畫師所繪「周公負成王朝諸侯」畫像，既表達了漢武帝對霍光的信任，同時我們也從後來時局發展變化過程中發現，如同當年周成王不信管、蔡、商、奄四國「流言」、對周公攝政堅信不疑一樣，漢昭帝劉弗陵也是慧眼識破上官桀等人對霍光誣陷陰謀，對霍光攝政堅信不疑，君臣團結，戮力奮鬥，各以其時成名。
正是在漢昭帝與霍光的攝政下，漢王朝實行「輕徭薄賦，與民休息」「舉賢良文學，問民所疾苦，議鹽鐵而罷榷酤」國策，使漢王朝在漢武帝窮兵黷武、出現國力空虛、戶口減半的國情得到扭轉。到了漢昭帝始元至元鳳年間（前86年—前80年），漢王朝出現了「四夷賓服」「匈奴和親，百姓充實」的社會穩定、國力回升的繁榮景象。
漢昭帝劉弗陵駕崩後，經過霍光等人權衡，一致推舉漢武帝之孫、昌邑王劉賀即位。但這位劉賀上任後，「行淫亂」，霍光恐其危害社稷，深為憂懣，他就向已退休的大司農田延年咨詢。田延年對霍光說：「伊尹相殷，廢太甲以安宗廟，後世稱其忠。將軍若能行此，亦漢之伊尹也。」
霍光在未央宮召集丞相、禦史、將軍、列侯、中二千石、大夫、博士會議時，向大家通報了昌邑王劉賀「行昏亂，恐危社稷」情況，咨詢大家意見，該怎麽辦？群臣聽後，無不驚愕失色，但不敢表態發言，只是唯唯諾諾而已。此時已被霍光返聘、任給事中的田延年又說：「先帝屬將軍以幼孤，寄將軍以天下，以將軍忠賢能安劉氏也。今群下鼎沸，社稷將傾……如令漢家絕祀，將軍雖死，何面目見先帝於地下乎？」後在眾大臣及皇太後支持下，廢除了劉賀皇位。劉賀因德行、孝道、禮誼等方面存在嚴重問題而被廢，前後只當了27天皇帝。
霍光繼續組織丞相以下大臣「議定所立」，後透過皇太後下詔，扶持漢武帝曾孫、戾太子的孫子、已年屆18歲的劉病已（即劉詢）繼嗣當皇帝，是為漢宣帝。
（五）不知進退和收斂，霍氏宗族終遭誅夷滅頂災。
霍光當時欲「歸政」，但漢宣帝「謙讓不受」，還要求大臣們諸事皆先向霍光稟報，然後再向他這位天子奏請，霍光實際上仍在繼續掌權攝政，可謂權傾朝野。當時，霍光在夫人霍顯的策劃下，於本始三年（前71年）透過宮廷乳醫即女侍醫淳於衍將許皇後毒死，第二年，讓自己的小女兒霍成君順利成為皇後。但許皇後被毒死一事，在當時一直處於高度機密狀態，連皇帝本人也被蒙在鼓裏。
霍光秉政前後達二十年，漢宣帝地節二年（前68年）春三月庚午，霍光病重，漢宣帝親自去慰問看望，為之涕泣。霍光薨後，皇帝及皇太後親臨霍光喪禮吊唁，並賞賜葬禮豐厚。漢宣帝後來又專門下詔，盛贊霍光功勞如同漢王朝開國功臣蕭何蕭相國，諡號「宣成侯」。霍光去世後，漢宣帝劉詢「始躬親朝政」。
霍光攝政，擁戴幼君劉弗陵，廢劉賀而立劉詢，匡扶國家，安穩社稷，忍辱負重，心系蒼生，其功績不在周公和伊尹阿衡之下。但霍光存在「不學亡術，闇於大理」的短項，加之生前對妻子兒女及家族成員管教不嚴，去世後，其家族成員又十分張揚不收斂，最終釀成大禍。
漢宣帝劉詢還在民間的時候，就知道霍氏「尊盛日久，內不能善」。漢宣帝「許後暴崩」原委，在霍光薨後「語稍泄」，民間傳言「霍氏毒殺許皇後」，使漢宣帝對霍氏的認知一落千丈。加之霍光去世後，霍氏「昆弟諸婿多不謹」，大臣中亦出現對霍氏昆弟「驕恣」反感現象。這些都促使漢宣帝要對霍家勢力進行全面削弱。
而這樣一來，雙方矛盾開始明顯，迫使霍氏造反「邪謀」萌發。到了地節四年（前66年）秋七月，「大司馬霍禹謀反」，霍禹是霍光的兒子。諸霍及親信「謀毒太子，欲危宗廟」。（【漢書•宣帝紀】）漢宣帝以「謀為大逆，欲詿誤百姓」之罪，使霍氏遭「宗族誅夷」之禍。霍光的兒子霍禹被腰斬，霍光的妻子霍顯「及諸女昆弟皆棄市」，而「與霍氏相連坐誅滅者」竟達「數千家」。到了八月，霍光的小女兒霍成君「霍皇後」也被廢，打入冷宮。霍氏遭宗族誅夷之禍，離霍光去世，前後也只有三年而已。
霍氏宗族罹難，與霍光生前不能見好就收、激流勇退也有關。按理，霍光只是受漢武帝之托輔佐8歲的劉弗陵，其攝政角色扮演很成功。但在漢宣帝劉詢當皇帝後，如果還把自己放在「攝政」位置上，那就大錯特錯了，因為此時的劉詢已經是18歲的青年，且他是在掖庭長大，曾系統接受過【詩經】【論語】【孝經】等傳統儒家文化良好教育，其「操行節儉，慈仁愛人」，具備「奉承祖宗、子萬姓」（【漢書•宣帝紀】霍光語）的才能，完全具備行政能力。
霍光雖然「稽首歸政」，但漢宣帝「謙讓委任焉」，君臣之間相互謙讓雖然如此，但此時18歲的劉詢與當年只有8歲的劉弗陵在年齡上相差10歲，已經不存在「孤弱」情形，更重要的是，劉弗陵時期，霍光「攝政」是受漢武帝托孤之請，而劉詢當皇帝，並沒有「托孤」現象存在。由此可見，霍光在劉詢當皇帝時不能審時度勢、及時還政，超期「攝政」，完全違背了封建官場遊戲規則。一直到他去世後，漢宣帝劉詢才「始躬親朝政」，由此可見，霍光確實存在不學無術、闇於大理的人生致命弱點。
【漢書•霍光傳】記載，漢宣帝劉詢即位後，要去拜謁漢高祖劉邦的「高廟」，當時霍光隨從「驂乘」，漢宣帝見狀，從內心就感到害怕，如芒刺在背一樣不舒服。後來，換成車騎將軍張安世代替霍光做「驂乘」，漢宣帝立馬變得「從容肆體」、身心自在多了。霍光死後，宗族被誅，當時的民間輿論也普遍認為：「威震主者不畜，霍氏之禍，萌於驂乘」矣。霍光功高震主，不知進退；氣場蓋主，不知低調；不從嚴教育妻兒，註意收斂，可謂犯了人生大忌，最終釀成滅族之災，豈不惜哉哀哉！（未完待續）
束有春 2024年2月23日於金陵四合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