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我這把年紀可不小了啊。您看,我那屆同學畢業都已經43年了,光是想想就感覺時間過得真他媽快。不過,正因為時光飛逝,所以同窗好友的重逢就更讓人欣喜了。
今年開年的時候,我們好不容易湊了個熱鬧,一起約著聚了個舊。真挺有趣的,您說說看,那會兒咱們是怎麽瘋狂的?
別說是現在啦,就算是初中畢業後,我們這群人也是整天賴在一起瞎混,把青春都混廢了!
不過事隔多年之後,再次見到老同學,總感覺時間就像刀鑿在臉上雕了把。有的老同學禿頂了,有的耳朵眼睛都不好使了,還有的腰駝得跟蝦米一樣...唉,可不就是這般模樣嗎?
那會兒我們這群老同學也不過就五六個人湊合著聚了聚會。能來的來,不能來的就作罷。反正能見到還算挺親密的老朋友就已是莫大的幸事了。誒,您別看我們現在光頭白發,年輕氣盛時可是朝氣蓬勃的一幫小夥子呢!
不提當年,也不知怎麽就聊到了我們各自的下場。有的混得小有成就,當了個體戶或幹部子弟。有的則一直做小工人,勉強糊口而已。我們這幫老同學可真是各有千秋,各自的命運也是天壤之別啊。
反倒是我們最不起眼的那個同學,命運最為坎坷。那會兒他在外闖蕩,吃了無數次閉門羹,家裏更是窮得叮當響,怎一個慘字了得?我們那群人最終混得好的,也沒幾個見他的棺材板。直到最近我們才漸漸有了他的一些訊息。
您猜他後來怎麽樣了呢?等著,等著我慢慢給您道來。反正他那慘到了極點的命運,真是令我們這些老同學無不欽佩和唏噓。
話說我們那個窮困潦倒的老同學,人老珠黃之年啊。他年紀雖大了,但一直沒有歸途,四處流離漂泊。終於有一年在外地受了傷,被人遺棄在了街頭。您別說這已經夠慘了吧,就這還只是一個開始罷了。
您知道嗎?在橫遭無睹,被遺留在大街上的那幾年裏,可憐人家就連個遮陽的傘篷都沒有。
無論是暴曬還是風吹雨打,他都只能默默承受,整日整夜地躺在路邊,任那些虐人的氣候在他的身上肆虐。
仿佛還嫌他的處境不夠悲慘似的,他竟然還會時不時地被那些心懷叵測的路人羞辱謾罵。
有的人會從嘴裏吐出一口口水,吐在他瘦骨嶙峋的軀體上,有的人甚至還殘忍地往他身上潑些汙穢物!可憐人家連自保一條命的力氣都已經沒有了,只能讓汙物汙垢慢慢堆積在身上。
哎,要說有什麽讓我們替他惋惜的,那就只有他竟是個相當剛正不阿的自強之人了。
就連是在最悲慘時刻,他也從來沒有伸手向任何人乞討過。不僅如此,他有時竟會耷拉著眼皮,獨自咕噥一些有關自己命運的詩詞。
我們有個比較有文化的老同學走過的時候,曾無意中聽到了他在輕聲吟誦:"蓬頭垢面形容憔悴,世間縱是紅顏白發都無情...世態今非昔比模樣,夢裏浮沈不可知..."
感時傷懷,是不是更讓您感到心酸了?真的是個有涵養的老頭,即使生活再坎坷,那份高潔的人格品質也不曾遭到任何折辱。
從那之後,我們好多同學就慢慢留意起了這個老同學的身世。說來話長,不如直入主題。原來這個同學還曾經有過一段輝煌的過往。
六七十年代的時候,他年輕力壯,幹起活來可也是賣力氣的一把好手。雖然家境貧寒,但也勉強熬到了八九十年代,過上了些許好日子。不料好景不長,到了近些年,老夥計兒整個人就頹廢了。
其實那段時間,這個可憐人家裏也發生了一場變故。他是個孤家寡人,唯一的親人就是兩個混世小魔王一樣的孫兒。
可誰知道,那兩個孫子在長大後卻徹底喪失了孝順這回事,全然把爺爺撇在了一邊。
有一次,老夥計兒親口告訴我們,自己曾經歷了怎樣的坎坷是親情。原來他那兩個孫兒為了爭家產,竟對簿公堂地把他從家裏趕了出去!真是可憐可嘆,一個晚年孤苦伶仃的老人,連棲身之處都無處可尋。
我們聽完這番話,都禁不住淚流滿面。誰也沒想到,這個從前光風靄月的人物竟會淪落到受盡折辱的地步。
想當年他還是家中的小太陽呢,怎料老來卻只能被親人摒棄在人世間,連一口吃飯都成了奢望?世事變遷,人生無常,誰又能說得準哪一種命運更好呢?
也正是從那時開始,他就徹底從家中失去了一切資本。為了在陌生的城市裏活下去,他只能撐開蓑衫,日日夜夜在街頭乞討。
沒過多久,人就一步步淪落到了令人同情卻又惋惜的地步。畢竟他已年邁力薄,所以在後來那些橫遭的非人折磨中,更是漸漸失去了掙紮求生的鬥誌。
難道就這樣任由命運折磨著嗎?不,我們這些老同學可都是很有責任心的人。
得知他的艱難處境後,大夥兒就時常暗地裏遙相聲援,讓他在最艱難的時刻不至於真的就這樣喪失最後一絲尊嚴。
這些年來,只要誰偶然路過那條街,都會順手給老夥計兒帶些吃的喝的,免得他實在沒了力氣。就這樣,他才得以勉強撐到了今天。
事實上,我們早已計劃要資助他們這個可憐人度過人生最後的歲月。
可誰知,老天爺竟如此淳厲?在我們剛剛開始慷慨解囊的時候,這個老頭子反而突然離世了。
聽說他最後是遭受了長時間的嚴冬酷寒,最終還是抵禦不住自然的摧殘。
今天見到大家,我們就努力回想著這個老同學人生的最後時光。個中的艱辛和坎坷,令我們無不唏噓和痛心。
雖然貧困潦倒,卻依然保有著最後的骨氣和尊嚴,直到生命的最後一刻。能有這樣的品格操守,實在令人欽佩和敬重。
我們每個人都深有感觸地說:"一直以來,我們其實都很看重他這個人。他的確命途多舛,但從未背離過自己的操守。今天想來,他大概才是我們這群人中生活最為'幸福'的那一個吧。"
其實人生真諦不僅僅在於富貴與榮華。假如只是空有一個虛名而已,卻拋棄了操守和人格,那也就和尋常人無異了。
我們忽然明白了,這個朋友才是真正的知足。他從未把生活的際遇定義為所謂的富貴貧賤,只是遵循著自己內心的操守和情操,活到最後一刻。
也正因如此,他才能夠始終地高風亮節,無愧於自己的生平。
往事如煙,朋友自嘆。緬懷這位老同學的一生,我們方知道什麽叫知足,什麽才是真正的富足。
或許我們現在的生活雖有不同程度的富裕,卻依然無法比得上他最後那份灑脫和內心的富有。
我們大都深有感觸,不禁陷入了沈思。一時間,只聽得見彼此的喟嘆聲。直到最後,我們才輕聲討論起了一些關於這位老同學的遺事來。
雖然他一生坎坷,最後甚至無家可歸,但我們做為老友誼,卻也不能任其就這樣作紛飛的野鬼。於是我們決定,趁這次聚會之機,好好為他舉行一次隆重的超薦儀式。
畢竟能有這份長情,實在是對這個可憐人最後的一份善意了。
今後每年這個時節,我們照常聚會祭奠,不但緬懷往昔,也向這位老友致以最誠摯的敬意。就讓我們一直銘記他高潔的靈魂和不屈的人格,直到我們生命的終點。
願這位老友在天之靈也能和我們現在如分所說,為自己的一生而欣慰和喜悅。畢竟,他已足夠富足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