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前位置: 華文頭條 > 生活

自費在村小學門口裝減速帶,3個月後,得罪同村村民讓我賠兩萬

2024-01-19生活

朗讀程式:師浩安

幾年前,因為村口的汽車越來越多,出於對孩子們安全的考慮,我自己在村口裝了一個減速帶。

讓我沒想到的是,三個月後同村村民因為這件事讓我賠償2萬。

我是西北農村長大的。

小時候一放學就會和小夥伴爬高上低。

撒著腳丫子跑在村子周圍的溝溝坎坎裏。

我們村子周圍都是塬,塬上和塬下都是平坦的土地。

但是上塬的坡非常陡峭,而我們村子恰好就在半坡上。村子裏有兩條進村路,不管是哪一條都要先上坡在下坡。

以前農村人拉東西,都是靠人力,用的是架子車。

每次上坡都得好幾個人推車,周圍的鄉親們要是看見了,都會過去幫忙搭把手一起推車。

我記得特別清楚。

有一年父親在工地上幹活,不小心摔傷了小腿,每天要去鎮上的衛生院打點滴。

我媽都是在架子車上鋪上一層小麥稭稈,然後在稭稈上鋪上一個褥子,再把父親扶著坐到架子車上。

每次我媽拉著父親去衛生院,我們哥倆是要跟著一起去的。

因為去的時候,要先下坡。我和弟弟負責拉住架子車的後面,坡太陡,我媽一個人在車前面,怕壓不住車轅。

我們在後面拉住車子,讓車子慢慢的下坡,我媽在前面壓住車子,一前一後的制約,才能讓架子車平穩的下坡。

等到回來的時候,那更是耗費體力。

我們兄弟必須使出吃奶的勁頭幫著我媽一起推車,即使如此,有時候上坡要十幾分鐘。

以前的鄰居們都是熱情樸實。走到誰家門口,看到我們娘仨吃力的拉車的拉扯,推車的推車,都會好心的幫一把手,在大家的齊心協力之下,我們才能把車拉到坡上。

每次我們上坡都是一頭汗,累得氣喘籲籲。為了省力氣,我們都是把車子停在鄰居家院子。

鄰居家雖然和我們家緊挨,但是我們家比鄰居家高出了30厘米,從他們家院子到我們家也是一個緩坡。

我媽把車子放子鄰居家院子,她把我爸從車子上扶下來,我爸一手拿著拐杖,一手扶著我媽,這樣兩個人就可以緩緩的走到我們家院子。

我則推著空車上坡,弟弟也會在後面幫著我用力推。

我沒有拉著父親上坡的經歷,不過那時候拉著空車上坡,一樣覺得不輕松。

那段時間,我們每次都從鄰居家院子上我們家院子。有一天鄰居大伯拿著鐵鍁把我們兩家院子的土坡鏟平了些,讓整個坡平緩了不少。

我媽拿著20個雞蛋去了鄰居嬸子家道謝,兩個人在門口推辭來推辭去,後來還是嬸子收了。

我媽總是念叨,以前的人都淳樸,誰家有困難只要看見了,都願意伸一把手。我媽就教育我說,即使我以後上學出去了,如果學有所成,一定要報酬自己的村子。

這想法在我心裏放了幾十年。

我學習還真的是不錯,1995年,考上了高中,1998年考上了大學。

大學畢業後,就留在市裏工作。從市裏回縣上,再從縣上回到村子裏,我每次坐車要坐快3個小時。

所以那時候幾乎是一個月回一次家,回家看看父母,偶爾也和同學聚會。

還有村子裏不管誰家的紅白事,我媽都喜歡喊我回家。他們怕我在外面忘了根,說是他們百年之後,還要靠村子裏的鄰居。

現在這些關系我要不走,以後也就沒人來給他們幫忙送行了。就這樣,我是時不時就要回村子,加上父母年紀大了,我有事家裏的老大,很多家裏的人情往來就都成了我肩膀的責任。

所以,和弟弟比起來,我對村子裏的事情更了解,知道的更清楚。

2003年我們村子要修路,鼓勵大家捐款。雖然那一年我剛剛參加工作一年,但是也是毫不猶豫地捐了一個月的薪資出去。

再後來,我和弟弟分別在城裏買房、安家。想讓父母和我們去城裏生活,他們難離故土,不願意。

我們還是一個月輪流回去一次,不過這時候的路已經好走了很多。

後來為了回家方便,12年前,我買了人生中的第一輛小轎車,一到周末就自己開車回家,回家的時間一下縮短了不少。

我們的進村路有兩條,其中一條恰好會經過學校門口的十字路口。

如果恰逢放學,滿路都是學生。我會盡量用最慢的速度去開車,甚至有時候是跟著孩子們的屁股後面,因為我從來不在人後面按喇叭,讓不讓路,全靠別人自覺。

12年前農村的車子並不多,但是前幾年,村子裏的車子越來越多,有一天我回家的時候,還是出事了。

就在我下坡的時候,從十字路口的左側突然竄出來兩個打鬧的男孩子,一個追著一個跑,另一個一邊回頭挑逗一邊跑,根本就沒看路。

等我看見兩個孩子的時候,緊急踩了剎車,踩到底,車子的輪胎和水泥路面因為摩擦發出刺耳的聲音。

兩個孩子也嚇傻了,站在路中間一動不動。

幸好我反應快,車子的剎車靈敏。離兩個孩子還有十公分的時候,車子終於停了下來。

我腦門子上一頭汗,直到車子停下來,趕緊下車檢視,幸好大白天,兩個孩子沒有事,萬一是下雨天,或者下雪天,又或者冬天的晚上,晚一步就可能出事。

雖然那天有驚無險,但是我腦子裏一直揮之不去這件事,我知道我是幸運,但是不代表每次都那麽幸運,尤其是上學的孩子。

每天都要走過那條路,想來想去,我覺得在村口裝一個減速帶,這樣車子到了村口可以主動放慢速度。

最起碼可以起到緩沖的作用。說做就做,我立馬聯系了朋友,幫我找了安裝減速帶的公司,在村口下坡的路上安裝了減速帶。

等我裝完了後,父親提醒我是不是要給村上說一聲。我這時才想起來,應該先給村委會打個招呼。

但是我著急走,就沒有去村委會,我去了我們隊長家裏。

我簡單說了,我在村口裝了一個減速帶,就是覺得那個地方是個下坡,離學校近,不太安全。

隊長一聽就說那本來就是我們隊上的地,裝了就裝了,他和村裏打聲招呼就行。

然後這事,就這樣過去了。讓我沒想到的是,三個月後,我竟然被村民告了。

這位老太,說是孫子去了同學家玩,一直沒有回家。她看天黑了就出門找孫子,沒想到被減速帶絆了一跤。

老太說她當時用胳膊撐了一下,回到家就覺得胳膊疼得不行,一直沒有去醫院,一直忍到第二天早上,送完孫子去了學校。

順道去了衛生院,醫生捏了兩下說是要去縣醫院,去了縣醫院才發現是骨折了。

他們家人非說是我的減速帶絆倒了老太,讓我賠償2萬元。

那天我正在上班,被父親緊急打電話召回了家。我一進門就被看到父母惆悵的臉。

父親看著我焦急地說:出大事了,人家大成家要咱們家賠償2萬元,要是不願意賠償,就去法院告你。

當天晚上父親帶著我,我買了三樣禮品,又拿了3000元去了老太家裏。

他們家人一見是我和父親,一進門就沒有給我們好臉色。看到一個比一個拉長的臉,我只能笑臉奉上。

不停的道歉、解釋,老太太一個勁的躺在炕上喊疼,我好話說了一籮筐,又拿出提前準備好的3000元。

但是被推了回來,老太的兒子說,除了賠償醫藥費,還有營養費和誤工費,一共2萬元。

我嘴裏說著,鄉裏鄉親好好商量,心裏卻憤怒地不行。

後來,父親焦慮地讓我請了隊長、村長一起去了老太家裏,但是他們態度堅決,想要私了就出錢,不願私了就去法院告我,破壞國家路面。

老太兒子說自己已經問過了,這減速帶不是村委會裝的,是我私自裝的,我的行為是犯法的。

我只能解釋:我是覺得那條路車子太多,又離學校近,裝個減速帶孩子們能夠安全一些。

但是他們並不買賬,也沒有站在我的角度。

大家一看老太家人態度堅定,又反過來做勸我說:都是一個村子裏的,再說人家年紀大確實是摔了,你就自認倒黴,賠點錢了事吧。

父母也跟著勸道:都是一個村子裏的,非要鬧上法庭,那多難看。你們經常不回來沒事,我和你爸天天在村子裏,擡頭不見低頭見,要是上了法庭,得讓別人說得多難聽。

一層層勸下來,我最終還是妥協了。兩萬就兩萬吧,就當花錢買教訓。

最終,我還是賠了兩萬元,錢雖然不多,但是心裏到底是憋屈的緊。

那天從老太家出來,父親就對我說:你那個減速帶還是拆了去。這老太摔倒了,別過幾天又有別人摔倒了,到時候我們就是有理都說不清了。

我真是沒想到,自己本意是好心,但是事情的發展真真的讓我心裏難受。

那天我就喊了兩個人,拆了裝了不到半年的減速帶。

看了那拆掉的減速帶,心裏真是無盡的悲哀,也算是明白了,什麽叫好心辦了壞事。

有些事情看似好心,但是有時候有些風險是無法規避的。

拆了減速帶後,我每次回家的時間就從周五改到了周六,因為周六孩子們放學,路上其實能更安全一些。

但是和前幾年相比,農村的車也是越來越多,幾乎一到過節,家家門口都擺著一輛小汽車,進村的路,天天都有車子進進出出。

進村的下坡路上,全靠自覺。

我就覺得這路對孩子們來說是越來越不安全。還給村委會反映了幾次,能不能由村委會出面,在路上裝上兩個減速帶。

如果村委會沒錢,我可以捐錢,但是要以村委會的名義來裝上減速帶。但是因為有了老太要醫療費的事情,村委會委婉地拒絕了我的提議。

我真是有心無力,只能自己做到獨善其身,每次路過學校路口,減速慢行。

一個周六,我早上回家的時候,就看見我媽和鄰居嬸子在院子聊天。

他們說得正在興頭,我把車開進了院子裏,嬸子一看我下車了,趕緊朝我招手說:浩安,你聽說了沒,村子裏出事了?

我一臉詫異:出什麽事了?

嬸子神神秘秘地說:出大事了,昨天下午,孩子們放學的時候,村口那條路上出了車禍。

一群孩子打鬧,一個在後面追另外三四個,車子下坡的時候速度太快沒剎住車,一下把孩子撞出去老遠。

其他幾個孩子當場就被嚇哭了,正好是放學,路上有不少家長,大家趕緊打了120,把孩子送到了醫院。

說著嬸嬸停下來,故做神秘地問道:你知道被撞的孩子是誰家孩子嗎?

我更是一臉懵,只好說道:余嬸,我這不是剛回來,我的訊息還沒你靈通呢!

嬸嬸才開口說:你說巧不巧,今天撞的孩子,就是因為摔骨折,讓你賠錢的吳老太的孫子。

你說巧不巧,半年前,她摔倒了,讓你賠了2萬,說是減速帶惹的事。

如今那地方出了車禍,偏巧她孫子被撞。這世上有些事情不能細想,越想越讓人覺得奇怪。

我媽拍了下余嬸的後背,笑著說:大姐,快別瞎想了,趕緊回家收拾收拾,一會該做午飯了。

等余嬸一走,我和我媽進了屋,我媽才說了具體的經過。

說是撞人的是年輕小夥,剛買了新車,駕照拿到手也沒多久,年輕人開車快得很,在進村路上沒減速。

等到看到孩子跑到路上的時候,想要減速已經來不及,孩子就被撞了出去。

我媽一邊和面,一邊自言自語地說:你說,要是有個減速帶,是不是他一進村就得降速,到底是能起點作用。

這村委會,也沒人管管這事,現在的孩子雖然少了,但是每天一放學,也有一百多人,到底是不安全。

我爬上家裏的二樓,站在露台上眺望進村路,心底湧上一股難言地悲傷。

要是那個減速帶沒有拆除,或許終究是能多少有一點作用。只是這個社會,如今想做一點好事的代價有點大。

這樣的阻力不是來自於事情本身,而是來自於難以揣測的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