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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廣州軍區參謀長55軍長朱月華回憶對越作戰,排、班長犧牲的最多

2024-06-26推薦

朱月華,原廣州軍區參謀長,原55軍軍長,1922年出生,39年參軍入伍,解放戰爭時期擔任晉察冀新五團副團長,新中國成立後擔任長沙軍區副參謀長,1970年調任廣西軍區副司令員,對越戰爭打響後,指揮55軍下轄163師164師165師參加諒山戰役,扣馬山戰役和同登戰役。戰役打響

「79年2月27日諒山戰役打響,第一天總攻開始,前沿報告我說炮兵已經把越軍的重點軍事目標打散了,第二次步兵進攻時,我坐不住了,當時軍指除了我還有兩個參謀和163師的一個副師長,他們勸我不要去,可我還是去了,看到漫天遍野的屍體,我悟出來一句話,當兵的都是在戰場和死人堆裏討生活」。

「散了架的屍體,殘肢斷臂到處都是,傷口處留著紅色和白色的液體,沖天的血腥味讓人感到窒息,到了第二天,屍體開始變紫黑色,綠頭蒼蠅一巴掌能拍死好幾個,第三天完全看不了,屍體開始發脹,各種蟲子圍滿了戰場,接著不知何時就會發生炸屍,漫天的臭味能把活人悶死」。

「那一幕給人的沖擊終生難忘,現在的戰爭電影都假的不得了,根本沒把戰爭的殘酷性告訴觀眾」。

戰前我們做過軍演,根據我們的經驗,打陣地攻防戰,如果我們的部隊無法一口氣打下來,那麽一般打上去的時候,根本找不到敵人的屍體。

「很多越軍會把戰死的友軍拖下去或者臨時堆放在戰壕裏,這給我們打掃戰場造成了很大的麻煩,有一次4師(164師簡稱)到軍指來,匯報他們在一處陣地感覺下面的土很軟,一開始沒在意,後來到處都是臭味,最後往下挖,發現下面全部是越軍的屍體,已經爛掉了,根本沒法處理,最後只好用炸藥把戰壕炸平」。

「這場戰爭面對的敵人可以說是我們的影子部隊,對方的很多東西都是跟我們學的,從戰略戰術到作戰風格都是如此,深入全民皆兵的敵後,不防不狠,犧牲的就是我們的戰士」。

「當年總政在戰前下達的戰場紀律,開戰前都要完完全全的執行,電影上有的我們都做了,電影上看不見的也做了」。

老實說,我們的戰士軍政素質很高,三大紀律八項註意,每一位士兵都嚴格的遵守,但是,下面的很多連隊都報告過,從打出國門開始,對方的大人老人都用過不同的方法偷襲我們。

「3師甚至還為此在開戰前付出了血的代價,為了救對方的老百姓而被槍殺的事情第一天就出現了,後勤有次還匯報,說有個「老大娘」打算炸掉補給,被我們一位20歲的小戰士以生命為代價阻止了」。

這樣的事情屢見不鮮,我們軍有,其他兄弟部隊也有,我還聽說,兄弟部隊的傷員和擔架隊還被一群婦女開槍偷襲。

「事情匯報上去,前指很快就反應過來了,大家都是老手,這種特殊情況不發生還好,發生了那就只能清剿,第三天我下令,全線開展拉網,搜尋,炸洞,命令一下,我們的戰士揚眉吐氣」。

「除了繼續攻擊同登主陣地和打阻擊的部隊外,從金雞山右側的489團陣地開始,到金雞山左側弄堯,再到20號界碑的488團陣地,每一座山頭,無論大小全部灌進去噴火槍和爆破筒」。

「我到下面去看時,每發現一個可疑的山洞,先遠距離上無後坐力炮,轟完了用汽油燒成光頭山,一座山接著一座山清剿,別說藏人了,山上的老鼠都逃不出去」。

「拉網收口的這段戰爭經歷,很多人都很感興趣,到敵國山林作戰,對我軍來說,不但考驗戰略戰術,也是對我們新策略的一次嘗試,只有這樣才不會重復美軍當年的失敗教訓」。慘烈戰場

「打仗就是打仗,道德仁義雖然需要保持,但我們戰士的生命才是更重要的,戰後越方曾投訴我軍,這就是主要原因」。

血腥和屍臭要以被歲月洗刷幹凈,但戰場遺留的彈孔仍然清晰可見,聽總政的人說,戰後黎筍到同登看的時候,張著嘴說不出來話。

「最慘烈的時候,敵我雙方的戰士都殺紅了眼,坦克連連長李德貴開著坦克沖進了越軍的混合炮陣地,連開炮帶碾壓,一個人摧毀了越軍的兩門高炮,兩挺機關槍和六台彈藥車,最後壯烈犧牲」。

「戰鬥英雄周元生帶著五連的敢死隊七進七出,最困難的時候三支衝鋒槍輪著用,光是他們連就殲滅了200多人」。

「3師487團二營的三個步兵連,三天打下來每個連只剩下幾十人,最多的40人,最少的20人,連長犧牲了排長頂上去,排長犧牲了班長頂上去,凡是能打的部隊,都是如此」。

朱月華將軍動情的說道,「當年我們的前輩就有這樣的歷史,我們的隊伍雖然三十多年沒打仗,如今依舊重復這樣的歷史」。

「打諒山的時候,我跟參謀長都認為外圍的高地是關鍵,這些高地扼守交通要道,是護衛諒山的主要屏障,而且山高林密,敵人一定會依托地形展開防守,3師依舊是主攻部隊,許世友將軍同樣對外圍戰十分重要,他親自給負責擔任主攻的3師487團打電話鼓勵他們,要他們打好這一仗」。

「打的時候我們才發現,幾個高地海拔高,雨霧彌漫,50公尺開外什麽都看不清,早上5點多,我們的各連排班長給戰士們進行最後一次檢查,這時明顯感覺到,經歷了前幾次洗禮,已經沒有第一天開戰時的緊張」。

「而且過去的幾天作戰,戰士們身上的負重也在不斷減少,唯一不敢丟的就是彈藥,我派過去支援的坦克團進入制定位置後,戰士們安靜的等待著進攻前的炮火準備」。

由於天氣原因,看不見任何火光,也看不見敵人陣地上的情況,開炮的戰士們恨不得打光所有炮彈,這樣能讓戰友們多一分活命的希望。

「說實話,我個人對坦克這種武器又愛又恨,我也是從一線僥幸活下來的老戰士,有坦克的時候,敵人會被炮火打亂陣腳,省了很多力氣,但也正因此,我們的戰士不得不跟隨坦克發起沖鋒,這樣一來就會被敵人的榴彈炮和火箭筒攻擊」。

要打聰明仗

「打仗也得打聰明仗,要動腦子打巧仗,過去電影中為了凸顯我軍的英勇,常常不論地形條件就一窩蜂發起沖鋒,舉著軍旗喊著口號,這些東西都是藝術化的處理,真實的戰場上根本不是這樣」。

「打仗打的是人,武器,後勤,打的同樣也是心理,誰先沈不住氣,誰先扛不住,誰就挨槍子,許世友將軍表揚我軍下面的一個副營長時就曾經說過,腦子好使就叫智慧,軍事上叫謀略」。

「到了我這一級的指揮,看多了屍山血海,也就對犧牲麻木了,我還記得有個連級的幹部,沖鋒前對戰友說,如果我犧牲了,請幫我回家看看我爹媽,他們就我這一個兒子,這個連長戰後我派人找過,已經犧牲了」。

「還有一個步兵連,一天之內三任連長都犧牲了,兩個指導員也犧牲了,三個排長只活下來一個,跟隨作戰的副營長也犧牲了,這個排長帶著剩下的戰士們繼續沖鋒,最後攻下了敵人的陣地」。

「我們的部隊全部撤軍回國之後,做了一次統計,絕大多數的連隊從班長到排長到連長全部換了一遍,有關部門做了一個統計,班長排長在戰爭中的傷亡率要比其他高的多,3師487團的五連,一仗打下來,犧牲了7個班長和6個排長,488團三營犧牲了五個班長,489團犧牲了29個班長,他們的軍事技術不行嗎?不,能當排長班長的,那都是最優秀的兵,是運氣不好嗎,不是,戰場上人人平等,唯一的原因就是他們的英勇無畏」。

「烈士陵園那一排排墓穴裏,埋葬了多少家庭的希望,發下來的軍功章又多了一個,我只戴了一次就收起來了,我倒是願意用一千個一萬個這東西換一命我們的戰士,就是不知道上哪裏換」。

「79年3月11日,我們回到了廣西友誼關,身上的軍裝沾滿了血和灰塵,敵人的血,自己的血,戰友的血,既輕松又疲憊,一方面為了自己的幸運感到高興,一方面追思那些再也回不來的戰友們」。

「看看一張張逐漸脫去稚嫩帶著肅殺的臉,這些二十來歲的年輕人,在別人還在花前月下的時候,已經在屍山血海中走了一遭,我坐在車裏,看著有些戰士正在槍裏的子彈退膛,規規整整的擺在一起,我想他們才是最樸實的人啊」。

「那套在戰場上穿過的軍裝,到現在還是我最好的紀念品,給座金山都不換,我去了招待所洗把臉,出來的時候看見戰士們都往郵電局跑,隘口的郵電局門口人山人海,也不管對方是哪個連隊的,能活下來就好好說道說道,報平安時的心情,我想這些戰士們一輩子都不會忘」。

「我想,等到我們這一代人老了,他們這一代就該頂上來了,也許我們可以自豪的向後代講述這段歷史,告訴他們共和國的旗幟上也曾有過我們血染的風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