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黎奧運會 | 火了的伍鵬，站成一尊「戰神」時到底在想什麽
8日，巴黎奧運會男子速度攀巖決賽結束，21歲的中國選手伍鵬以4秒77奪銀，這一成績與冠軍僅相差0.02秒，與當天誕生的新世界紀錄僅相差0.03秒。
雖然遺憾失金，但賽後，伍鵬出發聽槍前的賽前準備視訊卻在社交平台上火了，某平台單個視訊最高點贊量超過了20萬。視訊中，他背對巖壁面向觀眾，身姿挺拔、目光堅毅、巋然不動。網友驚呼：那一刻，他就像「守城的少年將軍」，像「一尊戰神」。
8月8日，中國選手伍鵬在巴黎奧運會男子速度攀巖決賽開始前。新華社記者 高靜 攝
網友們點贊一名銀牌得主的視訊，是因為伍鵬在賽場上展現出了中國青年運動員堅毅、沈著、不畏強手、敢於沖鋒的精氣神。即便沒有拿到金牌，中國觀眾也願意為這樣的運動員喝彩。
賽後，記者特意問了伍鵬，那一刻他到底在想什麽。這位新晉奧運銀牌得主給出了答案：「什麽都沒想，我眼睛裏甚至都是模糊的。如果是晚上比賽，對面會有射過來的燈光，我眼裏就只有那道光。」
8月8日，中國選手伍鵬（左）、印度尼西亞選手李奧納多在比賽中。新華社記者 高靜 攝
賽前目空一切，是速度攀巖計畫特點的要求。作為奧運會上賽道最短、用時也最短的速度計畫，速度攀巖在八強後采取兩兩對決的淘汰賽制，一攀決勝。男子速度攀巖的比賽大多在4到6秒間就結束了，女子為6到8秒，勝負差距經常只有千分之一秒。伍鵬8日八進四淘汰世界冠軍、義大利人祖爾洛尼，就是一場0.002秒優勢的勝利。
因此，速度攀巖選手需要絕對的、一刻不分神的專註。
8月6日，伍鵬在男子速度攀巖會外賽中。新華社記者 高靜 攝
「比賽前最好什麽都不要想，下面坐著誰我也不會看，教練、隊友、家人，都不會。」伍鵬說，自己上場前，幾乎可以說處於一種「封閉自己」的狀態，「我會聽音樂，只要回了隔離區（攀巖選手做準備的區域）我就戴上耳機，別人說什麽幹什麽，我都不知道。」
記者一直想知道他到底在聽什麽，但伍鵬每次都說這是秘密。或許，在吶喊聲震耳欲聾、所有人情緒緊繃到極限的賽場上，音樂隔離出的小世界是他最後的專屬領地。8日的轉播畫面曾短暫給到隔離區，其他選手都在活動身體，只有伍鵬坐在來去的眾人間，戴著耳機一動不動。準決賽前，世界紀錄保持者、賽前奪冠熱門美國選手沃森想與他擊掌，他都沒反應過來。
8月8日，中國選手伍鵬（左）與義大利選手祖爾洛尼在半準決賽前。新華社記者 高靜 攝
專註是因為容不得犯錯。「這個計畫就是一點點失誤，（勝利）就沒有了。」伍鵬說，失誤是速度攀巖運動員的夢魘。多年備戰，呈現在場上的就只有幾秒鐘，哪怕出現一點觀眾看不出來的微小卡頓，可能你的奧運之旅，就會就此停留在了這幾秒鐘。
速度攀巖是快與穩定的脆弱平衡。過於求穩會損失絕對速度，沖得過猛又可能導致失誤。「所以這個計畫很心累。」伍鵬說，與精神壓力相比，那些因為與巖壁、巖點反復磕碰而好不了的皮外傷，似乎都算不了什麽。「你有實力，但在這幾秒內可能就是爬不出來。或者你第一輪爬出來了，第二輪第三輪又爬不出來了。」伍鵬說，他在準決賽中的對手沃森，或許就是因為微小的失誤輸掉了比賽。雖然他在銅牌賽中創造了新的世界紀錄，但也已經換不來一枚金牌。
這些年，伍鵬也經歷過起起伏伏。2019年，他的肩膀脫臼，直到現在也還會時不時隱痛。他說，是教練張艷麗的陪伴，讓他重拾回到賽場的決心。
8月8日，伍鵬和主管教練張艷麗在頒獎儀式後合影
然而有些事情，只有攀登者面對巖壁時獨自破題。「來奧運會之前在北京備戰那段時間，我爬十趟，能有五趟都在失誤，我都不知道該怎麽辦。」伍鵬說，這不是技術問題，別人也無法替他解決，「教練也沒辦法，只能陪著我，告訴我做好自己」。
到了奧運賽場，伍鵬拿出了從會外賽到決賽六趟攀爬零失誤的表現。八強開始，他連續爬進被速度攀巖界視作裏程碑的5秒大關：4秒99、4秒85，直到決賽的4秒77。這個成績已經超越了奧運會前的世界紀錄。
8月8日，伍鵬在決賽中。新華社發（POOL照片/麥可·裏夫斯）
速度攀巖的賽後，通常都是一場盛大的情緒宣泄。那些賽前如「冷面殺手」般的「飛人」終於卸下了重擔，輸的、贏的，常常都哭成一片。但巴黎市郊勒布爾歇運動攀巖中心的巖壁下，結束了一切的伍鵬只是靜靜坐著。他清楚地記得，今年參加的所有國際大賽中，自己沒有一次失誤，包括這場奧運金牌戰。
8月8日，中國選手伍鵬（左）在比賽後。新華社記者 高靜 攝
在社交媒體上，這位年輕的攀登者收獲了無數網友的點贊。有現場中國觀眾發文說：「如果你也在現場看攀巖比賽，你一定會為他吶喊。」
也有網友寫下了這樣一段話——
「銀牌所代表的，絕不是你失敗了，而是你流過的每一滴汗，你受過的每一個傷，你磨壞的每一雙鞋。你的每一次掙紮和努力，都值得我們尊敬。」
記者：王沁鷗、王夢、王春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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