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馬斯政治局領導人哈尼亞7月31日在伊朗首都德黑蘭遇襲身亡的訊息震驚了全世界。幾乎全球都在譴責這樣的暗殺行為，就連美國也忙不叠地澄清說與此事無關，只有一個國家例外——以色列政府新聞辦公室在社交媒體上釋出了一張哈尼亞的照片，並配有「被幹掉」的字樣。
考慮到伊朗、哈馬斯與以色列之間一貫的敵視態度，哈尼亞到底死於誰人之手，幾乎就不用多說了。問題在於，以色列是如何辦到的？
要暗殺哈尼亞這樣的政治人物，在技術上屬於「時間敏感性目標」。簡單地說，就是他的行蹤通常變換不定，何時抵達某個地方，停留多長的時間，外界可能不太容易提前確認。到從發現和確認目標、下達打擊命令、飛彈發射再到命中目標這條打擊鏈通常需要一定時間——很多情況下需要幾小時，很可能目標在此期間就已經離開原先的位置，因此想要精確「清除」這樣的「時間敏感性目標」，考慮到確認目標的過程很難進一步壓縮，因此只能從飛彈發射到命中的這個過程想辦法，盡量壓縮飛彈飛行時間——要麽就抵近開火，比如派出無人機就在目標上空盤旋，要麽就采用高超音速飛彈，美國當年的「一小時打遍全球」計劃，就是對此而來的。
以色列想要暗殺哈尼亞，還有一個特殊背景必須考慮——他身處伊朗首都德黑蘭，如果以軍直接發射飛彈將其炸死，那麽本質上就是以色列發射飛彈轟炸了伊朗首都，相當於直接挑起兩國的正面戰爭，在政治上很難得到國際支持。
介紹完背景，接下來筆者從技術層面，分析以色列可能動用了哪種武器。
掛載藍麻雀空射彈道飛彈的F-15I戰鬥機
首先是出動戰鬥機遠端奔襲。對於以色列空軍來說，執行這樣的遠端空襲任務並非不可能。在不久前以色列空軍才大舉出動，借助己方加油機的幫助，對葉門胡塞武裝控制的荷台達進行了空襲。至於此前以色列空襲伊拉克首都巴格達的核子反應爐，更是經典戰例。從距離上看，空襲1800公裏外的荷台達算得上是以色列空軍「長臂打擊」的極限了，而德黑蘭距離以色列約1500公裏，算是在以色列空軍的打擊範圍內。
理論上看，如果以色列空軍戰鬥機能夠直撲德黑蘭上空，然後透過技術手段和線人情報精確定位哈尼亞的即時位置，投擲精確制導炸彈進行「精準獵殺」無疑是最有效也最可行的辦法。
但另一方面，以色列空軍戰機沿途需要穿過多個國家才能飛抵伊朗，這種距離帶來的挑戰在幾個月前的以色列與伊朗的飛彈攻防戰中就已經暴露無遺。何況伊朗並非基本沒有防空能力的胡塞武裝，德黑蘭又身處伊朗縱深地區，一旦有以色列空軍戰鬥機在伊朗境內被擊落，對於當前的以色列政府來說無異於政治自殺。
掛載「巖石」空射彈道飛彈的以色列F-16戰鬥機
以色列的另一種選擇是在伊朗境外發射遠端空對地飛彈，至少能夠避免己方戰鬥機被擊落的風險。考慮到德黑蘭與伊朗邊境的距離，目前以色列空軍F-15I戰鬥機掛載的「麻雀」和「巖石」系列空射彈道飛彈可能是比較合適的選擇。「麻雀」系列原本是為以軍「箭」系列反導系統配套研制的靶彈，能夠模擬伊朗「飛毛腿」和「流星」系列彈道飛彈的飛行特性，外界認為它們也具備執行遠端打擊任務的潛力。而「巖石」飛彈是在「麻雀」飛彈的升級版本。此外，不久前以色列還首次展出Air LORA空射彈道飛彈，它比「巖石」飛彈的個頭更大，最大飛行速度可能接近5馬赫，命中精度也更高。
值得註意的是，彈道飛彈的特性註定了它的命中精度無法與得到末段制導的精確制導炸彈或巡航飛彈相提並論，而威力又要大得多。如果以色列空軍真的是從伊朗邊境地區發射這些遠端彈道飛彈，那麽就必須考慮到它們打偏可能帶來的風險——畢竟目標就在伊朗首都，如果飛彈在半途失控命中德黑蘭其他地區造成慘重人員傷亡，麻煩可就真的大了。
其次，以色列可能是將某種長航時武裝無人機運到伊朗附近甚至是境內後起飛，潛入德黑蘭上空發射近程空對地執行「斬首行動」。這樣的精確打擊方式對於以色列而言並不陌生，優點是命中精度高、附帶傷害小，一旦失手或曝光，在政治上的風險也小得多；麻煩在於德黑蘭的防空力量不算弱，以色列無人機恐怕很難不被發現。
以色列潛艇具備水下發射巡航飛彈的能力
第三種可能是以色列潛艇進入波斯灣，從伊朗海岸附近的水下發射遠端巡航飛彈。這樣的優勢在於充分發揮潛艇的隱形特點，巡航飛彈采用貼地飛航模式，命中精度也高，伊朗即便挨炸也很難找到證據，但麻煩在於巡航飛彈的飛行速度慢。德黑蘭距離波斯灣最近也有600公裏，亞音速巡航飛彈在此期間需要飛行近一個小時，對於哈尼亞這樣的「時間敏感性目標」來說，期間的變數太多——順帶說一句，以色列空軍發射空基巡航飛彈也面臨同樣的困境。
最後一種可能是，以色列其實並沒有大動幹戈地出動主力部隊，而是派出特工利用攜帶爆炸物的穿越機執行了一次近距離暗殺行動——自殺無人機的威脅，在最近的局部沖突中已經多次得到證明。筆者認為，自殺無人機可能是最適合執行這種暗殺任務的選擇，也符合以色列此前暗殺行動的一貫風格。但自殺無人機發動襲擊時的動靜較小，不太符合伊朗媒體此前宣稱的「哈尼亞遭到飛彈空襲」的描述。
掛載爆炸物執行自殺任務的穿越機
筆者最後要說，之所以對於哈尼亞遇刺的可能提出這麽多猜測，是因為目前得到的有效資訊還太少，只能從技術上略作分析。事實上，只要伊朗公布遇襲現場照片，猜測範圍都會大為縮小。
但不管怎麽樣，哈尼亞遇刺對於動蕩的中東形勢顯然是火上澆油。伊朗總統佩澤希齊揚已經表示，哈尼亞的遇難，使伊朗和巴勒史坦的聯系比以往更加牢固，抵抗和捍衛被壓迫巴勒史坦人民的道路將會繼續，並將比以往任何時刻都要堅定。他強調，伊朗將捍衛其領土完整、尊嚴和榮耀，並將讓「恐怖分子占領者」為其懦夫行為感到後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