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帶蜿蜒嶺谷中，
遠山近樹霧隨風。
雲歇兩岸炤澄練，
雨過雙橋飛彩虹。
日晚炊煙村寨起，
林幽紫氣老屋生。
甘霖幾曲醉塵客，
暖酒三杯禾木情。
（中華新韻·仄起入韻式）
很久很久以前，一位白發蒼蒼的老獵人，在新疆艾爾泰的深山老林裏獵得一只碩大的灰熊。老獵人剝開熊皮，訝異地發現，灰熊後背上足足有四、五指厚的肥油。這時，周邊圍觀的圖瓦人，指著灰熊豐厚的肥油激動的高喊，「禾木！禾木！」
在圖瓦人的語言裏，「禾木」就是「肥油」的意思。據說熊被打死後，太油太肥的熊油帶不走，就掛在樹上。後來有人問起這裏，當地人用手一指，「去樹林裏掛滿肥油的地方」。久而久之，在這個座落於中國西北、界臨哈薩克和俄羅斯、被群山環抱的圖瓦人居住之地，就有了一個古樸而詩意的名字——禾木。
走進禾木，是很久的期盼。那個傳說中的「神的自留地」，那個美譽中的「中國最美村莊」，那個心目中的「詩和遠方」，已經近在眼前。
（一）雲霧仙門
早晨六點鐘從吉木乃出發，到八點多天才放亮。此時的車窗外，礫石枯草，莽莽蒼蒼，一幅貧瘠荒涼的景象，顯得毫無生氣，雖有零星的牧場柵欄，但不見牛羊。反倒是遠處的山巒，雲霧繚繞，讓人心曠神怡、賞心悅目。
幾個小時後，車子開始在山道上盤旋，窗外的景色也漸入佳境。眼前是陡峭的山路，垂直幽深的懸崖峭壁，不時讓人驚出一身冷汗；兩邊是遍山的林海，綠林中夾雜的金黃和紅葉，彰顯著秋天的斑斕和浪漫；而山間繚繞的雲霧，彌漫在五彩的山谷，讓人疑入神仙之境。是的，穿行在雲霧中，我們已經步入「神仙花園」的山門了。
進入「仙門」，塵心猶在。經過一段曲折的山間坡路後，找到一個相對寬敞的地方，在大家的驚呼聲中停車拍照。前方，變幻莫測的雲霧，像多情的少女，和林海輕輕依偎，與山嶺緊緊纏繞；下面「S」形的盤山道，迤邐延伸到谷底，通向那個很深很遠的「神的自留地」……
道旁峭壁懸崖，
眼前山路麻花。
破霧穿雲去哪？
北疆童話。
遠來尋夢天涯。
（天凈沙·馬致遠體·中華新韻）
正常情況下，過「禾木門票站」，應停車換乘景區的區間車前往，但由於今天遊客過於集中，於是景區管理隨機應變，允許我們乘坐的大巴直接開進景區。這對於景區，減少了區間車排隊等候的壓力，而對於我們，則既節省了時間，也減輕了費用。不像有的地方，見錢眼開，既使門口堵死，也不能省了區間車的收入。仙門有仙度，在這裏，給「喀納斯景區」點贊！
（二）彩虹山中
中午一點多，入住禾木老村的玖禾山莊。一碗35元的雞蛋面，消除了旅途的勞頓。感覺滿血復活，而此時的禾木村，藍天澄碧，雲淡風輕，於是決定先去村外的哈登觀景台。
禾木河從村邊流過，河水清澈見底，兩岸林木參天。步行經過援疆吊橋，過禾木河，穿白樺松林，沿九曲八折的山路拾級而上。行至半道，駐足遠望，發現天暗淡下來，不經意間，太陽不知躲到哪兒去了。
說也奇怪，在山下還是藍天白雲，一盞茶多點的功夫上到哈登觀景台，淅淅瀝瀝的雨也就跟著來了。站在觀景台上，遠山近水盡收眼底。遙望山巒，雲霧繚繞，或縈山頂，或系山腰，或纏山腳，濃則如煙，淡則似鍛；俯瞰禾木河谷，碧水如帶，樹木繞岸，木屋散落，星星點點，如夢如幻。
索性躲在觀景台上的風雨亭中，坐看雲起。仿佛置身世外桃源，閑聽流水松濤，且等風起雨散。山中的雨，來的塊去的也快。驀然發現，一彎彩虹懸掛東山，而彩虹山中，新雨濯洗，層林盡染，五彩斑斕。
登台似夢如仙。
亂雲飛舞生煙。
客醉層林盡染。
風來雨散，
彩虹誰架山間。
（天凈沙·馬致遠體·中華新韻）
哈登觀景台，在禾木村北的山坡上、群山的半山腰，是一處平整而寬闊的草地，像一塊碩大的綠毯，平展展的延伸到高山的山腳，風吹草香，牛馬悠閑。站在平台，散布於河谷平原、依山傍水的禾木村盡收眼底。禾木河繞村而過，兩岸則是高大的白樺和松林。「大野生息八萬禾，長方流嘆一千河」，不知是哪位詩人的大作，把禾木河寫的如此氣勢磅礴又如此的恰如其分。幽靜的河谷、歡快的流水、斑斕的山林、豐美的草地、悠閑的牛馬、唯美的雪山，還有幻化的雲朵、神奇的彩虹……這兒不就是心目中的詩和遠方嗎？
這個靜謐、純美、遺世獨立的邊陲古村，適宜慢品，適宜隱居。這裏遠離喧囂，沒有打擾。困了，夢幻一夢故友；醒來，聽一聽山風。然後煮一壺新茶，捧一本古書， 讀世外桃源，吟幾句閑詩，慢度時光。
北疆童話吟秋天，
寫山川，讀嵐煙。
坐看雲起，沐雨問神仙。
五彩秋林映碧水，
千嶺翠，彩虹天。
（江城子·韋莊體·中華新韻）
（三）幾縷炊煙
雲聚雲散，雲霧怡人，而最美的禾木則是炊煙升起之時。
在禾木的兩天裏，日出日落分時，幾度登高，只為緣遇最美的炊煙。
第一天我在哈登觀景台漫步流連，一直等到炊煙升起，才戀戀不舍的離開，然後跨過「禾木橋」，穿過炊煙升起的地方，再爬到對面的「落日觀景台」。從哈登觀景台看到第一縷炊煙從村中的小木屋升起，到落日觀景台看到炊煙在山谷中彌漫開來，直到與黃昏的霧靄漸漸融合。如同一襲夢紗披在村子的上空，又好似一個不斷幻化的藍色夢境。
第二天一大早，冒雨再登哈登觀景台，看到片雨濃霧彌漫了整個山谷，河流、樹林和村莊，好像一切都還在睡夢中。慢慢等到雨停霧散，村裏的炊煙已經升起，裊裊炊煙和升騰的雲霧交織在一起，如詩如畫，如夢如幻。
炊煙是彌漫在人間的鄉愁。黃昏的炊煙是藍調的，帶給人的是夢想；清晨的炊煙是金黃的，送給人的是希望……而生活在禾木的圖瓦人，則「棲息在俗世和天堂之間，共享著俗世和天堂的顏色」。
禾木是新疆阿勒泰地區布爾津縣下轄的一個村莊，是圖瓦人集中生活的居住地，也是中國僅存的3個圖瓦人村落中最大的村莊。圖瓦人，被稱為「雲中部落，林中百姓」。他們自認為是成吉思汗的後代，因文化認同，被劃為蒙古族的一支。傳說「哈登觀景台」就是當年的點將台，成吉思汗曾在此檢閱十萬大軍。但圖瓦人又有不同於蒙古族的語言和習俗，成為他們獨特的族群象征。
禾木村隨處散落著原木搭成的木屋，充滿了原始的味道和異國風情。20世紀初，流亡的沙俄貴族第一次來到禾木、建起第一間木屋，此後圖瓦人便找到了安放生命和記憶的神龕，而隨後的百年時間裏，圖瓦人的世界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原始的地窩子終於被一間間原木木屋替代，這才讓我們看到一個與眾不同的神秘村落，也才讓我們能夠在溫暖的炊煙中，找到夢幻的「詩和遠方」。
總有幾縷炊煙，
夢魂縈繞其間；
總有一夕遇見，
醉了思念，
水光山色情牽。
（天凈沙·馬致遠體·中華新韻）
（散記於2023年9月22、23日，整理修改於2023年11月29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