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童不识冲天物,漫把青泥汗雪毫。」无意中看到了这两句诗,很有感觉,但不知其出处。于是百度了一下,结果得知了一个这么一个故事。
关盼盼,唐德宗时徐州著名歌舞伎。据传,其出身书香门第,通诗文,擅歌舞,姿容艳丽,体态多情。后因家道中落,沦为艺妓,徐州守帅张愔对其心生爱慕,遂礼聘为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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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日,官居校书郎的白居易远游徐州,张愔设宴款待。盼盼久慕乐天才子,心中十分欣喜。席间,执壶敬酒,殷殷切切。至酣处,一曲【长恨歌】,如泣如诉;一支「霓裳舞」,非人似仙。白居易拍手称绝,随口吟诗相赠:
凤拨金翎砌,檀槽后带垂。
醉娇无气力,风袅牡丹枝。
大赞盼盼娇艳情态若花中之王牡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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盼盼深受张愔宠幸,张愔于彭城旧第筑燕子楼以供两人尽欢。可惜天不假年,未及一年,张愔便撒手西去,众妾亦随之四散。此时盼盼年不过十五,然其念及旧爱恩情,不复再嫁,携老仆一人,迁居燕子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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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阴荏苒,不觉十年幽处。盼盼读书吟诗,寄情歌舞,虽觉孤独,但并不寂寞。只是旧时相思,少小红颜,总是萦绕于心。而今,诗无人识,人无人赏,便有残灯愁烟香消蛛灰之慨。倏忽之间,想起那日乐天才子的赠诗,不觉脸漾笑意,遂托张愔旧识将【燕子楼新咏】转白居易品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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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居易观其三首小诗,诗意递进,用情真切,不觉陡生怜惜之情。念及盼盼少小守节,十年不移其志,又添敬重之意,遂和诗三首:
满窗明月满帘霜,被冷灯残拂卧床;
燕子楼中寒月夜,秋来只为一人长。
钿带罗衫色似烟,几回欲起即潸然;
自从不舞霓裳曲,叠在空箱一十年。
今春有客洛阳回,曾到尚书坟上来;
见说白杨堪作柱,争教红粉不成灰。
前两首大赞盼盼寒霜苦守,脂粉不施。但第三首却话锋一转,言张愔坟上的白杨都能作梁了,而生前红颜却无一人甘愿殉夫!在乐天才子看来,忠贞守节虽然可嘉,但若以死殉夫,更能博得烈妇美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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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天才子唯恐不能将自己的心意传达清楚,忠贞苦守的盼盼不能成就烈妇的美名,于是又附诗一首相赠:
黄金不惜买娥眉,拣得如花四五枚;
歌舞教成心力尽,一朝身去不相随。
盼盼收到白诗,初读是深感欣慰。然读到末首,大为震惊:这不是要逼我死节吗?我不畏死,但恐殉节玷污亡夫清名!所以才求全至今。未曾想大名鼎鼎的乐天才子也如凡夫一般见识,竟如此误解我,遂依韵奉和:
自守空楼敛恨眉,形同春后牡丹枝;
舍人不会人深意,讶道泉台不相随。
既然世间再无人知我,活有何趣!乃闭门绝食,弥留之际,仍是对白居易的伤心失望,哀怨诘责,留下诗句:「儿童不识冲天物,谩把青泥污雪毫。」后香消玉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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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此,后世之人多诟白居易逼死盼盼,盖不知文人骨子里的烈女节妇观根深蒂固,或许在乐天才子心中,名声重于生命,自己是为盼盼指出了一条阳光大道。但终归盼盼是因其而死,他无论如何也难脱逼死盼盼恶名了。因一言不慎,从神坛上跌落尘埃,白首苍苍却被骂做儿童,又是何等无地自容!
白居易后动用各种社会关系使关盼盼的遗体安葬到张愔的墓侧,于自己暮年决然让侍姬樊素与小蛮离府,或许是为了赎罪,了却心中遗憾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