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脑生成艺术」一词对很多人来说十分陌生。在20世纪60年代，大家仍未视用电脑创作的作品是艺术时，匈牙利裔法国艺术家维拉·莫纳尔（Vera Molnár）就已经涉足该领域，利用计算机进行算法绘制。她秉承着一套预设的数学规则，以严谨的方式创作几何抽象作品。莫纳尔的作品近年来受到广泛关注，曾在纽约现代艺术博物馆、伦敦V&A博物馆、巴黎蓬皮杜艺术中心等知名机构展出。她于2005年荣获首届数字艺术发展奖，于2022年参加了第59届威尼斯双年展。近年频繁出现在公众面前的她被视作 「电脑生成艺术先驱」 。12月7日，莫纳尔在巴黎去世，享年99岁。
▲维拉·莫纳尔（Vera Molnár）。
充满色彩的童年
「维拉·莫纳尔是极少数有信念、有毅力创作电脑生成艺术的艺术家之一，尤其是在她所出生的年代，‘电脑生成艺术’这种创作形式完全未受到重视。评论家们谴责这种新兴的艺术形式，因为他们无法接受个人风格如此新奇和强烈的作品。」苏富比拍卖行全球数字艺术负责人迈克尔·布汉纳（Michael Bouhanna）曾如此评价莫纳尔。
莫纳尔出生于1924年的匈牙利，在一个妇女地位极其低下的年代，她就已经开始接触绘画艺术。回忆起自己的童年生活，她评价自己的母亲「是一个像阿尔玛·马勒（Alma Mahler，奥地利社会名流）那样有点势力的资产阶级者」，「她像阿尔玛·马勒一样穿衣打扮、处理事情、热爱艺术」。莫纳尔透露自己还有一名叔叔，他是「周日画家」，喜欢画空旷的草地、灌木丛和跳舞的美丽少女，「油画的气味、黄绿色的叶子令我着迷。这个叔叔曾送了我一盒包装精美的彩色铅笔。暑假去乡下避暑时，我天天晚上都坐在湖边画日落」。
▲莫纳尔的作品。
「很快，我在绘画的过程中遇到了困难。因为我主要用到四种颜色：湖边的草是绿色的，湖的颜色是蓝色的，天空是灰蓝色的，湖对岸的火山是深色的。如果我在整个夏天一直使用这四种颜色，那么彩铅马上就会用完。所以我决定第一个礼拜用彩铅盒里最左边的四个颜色，下一个礼拜用彩铅和最右边的四个颜色。」莫纳尔回忆当时的自己对德国的文艺复兴大师阿尔布雷希特·丢勒（Albrecht Dürer）创作的一幅版画【忧郁】（Melencolia）感到十分好奇，在这幅版画的右上角上，有一个刻有1至16数字的小正方形，显现出与整幅画作不协调的柔美。
16岁那年，莫纳尔选择改变自己的命运。「我不想再相信上帝了。
我不想再去教堂，不想再弹钢琴，我想一辈子绘画，我想生活在巴黎
。法国巴黎是艺术之都，我想体会法兰西共和国的美丽。请注意，是法兰西共和国，不是法国。」莫纳尔当时非常骄傲地在全家人面前宣布。
1947年12月，年轻的莫纳尔来到巴黎，投奔在巴黎电影界担任要职的叔叔亚历山大·特劳纳（Alexandre Trauner）。在叔叔的帮助下，莫纳尔认识了许多生活在巴黎的匈牙利艺术家和法国知名绘画、雕塑家，比如极简主义先驱弗朗索瓦·莫雷莱（François Morellet），两人还因此成为好友。
电脑生成艺术
在巴黎学习绘画期间，莫纳尔萌生了「用电脑制作极简条绘画」的想法。1959年，她创造了一种新型绘画方式「Machine Imaginaire」（想象中的机器）。这种创新方法包括通过旋转、变形、擦除和与其他几何形状合并等操作来处理各种几何形状，如三角形。由此产生的艺术作品类似于现代屏保图像的视觉美感，极大地展示了莫尔纳在数字艺术领域的远见卓识和创造力。
1968年，莫纳尔终于获得了在大学里使用电脑的机会。为了让电脑绘画，她必须学会Basic和Fortran等早期计算机语言，用配置在电脑上的打孔卡阅读器（Punch Cards）输入数据，之后绘图打印机会将图案转印到纸上，但这个过程必须等上好几天。她后来在接受艺术策展人和历史学家汉斯·乌尔里希·奥布里斯特（Hans Ulrich Obrist）采访时透露道，当时计算机实验室负责人对她的计划表示非常怀疑，「他看了我一眼，让我感觉他正在考虑是否该让护士给我打镇静剂，或者把我关起来」。
质疑与嘲讽声不断，莫纳尔却说道：
「一切皆有可能。当时的我相信只要敲门，门就会打开。」
多年来，她一直在找寻机器般的完美与生活本身的混乱之间的平衡。她在1976年画了一幅作品——【1%的混乱】（1% of Disorder），这是一幅同心方形的解构图案。「我热爱秩序，但又无法忍受秩序。我会犯错、会口吃、会弄混单词。（这幅画中的）混乱也许就来源于此。」
▲【1%的混乱】。
▲NFT作品。
从大众角度看，莫纳尔不算名气响亮的绘画家。直至2021年NFT艺术兴起，她突然受到极大关注，被2022年的威尼斯双年展邀请展出，是当届参与者中最年长的艺术家。今年她为苏富比制作了500枚NFT艺术品，共以120万美元的价格售出。在一次展览上，她开玩笑地对观众说「不要一直盯着她的绘画作品」，以免「患上某种可怕的眼疾」。她还告诉一名持怀疑态度的观众，「计算机和艺术品一样，都是由有智慧的人类创造的」，因此「最有人性的艺术是由计算机制造的，因为它的每一个细节都是人类的发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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