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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中文】磨剪子来锵菜刀

2024-06-29文化

小时候,农村及城市里的孩子肯定有过被窗外沿街的叫卖声吵醒的记忆,「磨剪子来锵菜刀」的、剃头的、卖发糕的……这些移动小商贩的声音,构成了过去街头的背景声。而今的乡村和城市,现在听到的都是「蟑螂药,老鼠药,白蚁药」,还有一些地方,吆喝后面还会连着一句「回收,旧冰箱,彩电,洗衣机,长头发……」,背景声早已是持续不断的胎噪的嗡鸣,道路变得宽阔,留给行人的空间越来越小,流动的小商贩,只在地铁站门口偶尔可见。农村和城市里的有些东西已经悄然改变,曾经那些构成乡村和城市的印象,已经变成了遥远的记忆,成为了某种历史。

「锢炉担子补锅匠,剃头担子碾磨杠。修伞修鞋弹棉花,磨剪铲刀白铁匠……」多年来流传在河南周口的一首打油诗,口口传诵着72个老行当的名称。锢炉匠、锡匠等行当已经成为历史名词,修笔、弹棉花等虽然尚未绝迹,也逐渐与现代生活空间拉开距离。今天,我们就从这些老行当说起。

大街上那一声「磨剪子戗菜刀」,从儿时直到现在,每次听到它,我都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兴奋,亲切,又有些遥远,还掺杂着些许的恍惚和空灵。

某个长假的最后一个早晨,当八九点钟的阳光冒冒失失闯进我的卧室,还没彻底醒来,忽有几声「磨剪子戗菜刀」的吆喝远远近近吹进耳朵,心弦被一只无形的手轻轻地撩拨了一下,记忆开始苏醒。作为一种传统的老手艺,磨刀匠的工具简单,行头也是固定的。他们习惯肩挑一条长凳,长凳一头固定两块磨刀石,一块用于粗磨,一块用于细磨,凳腿上还绑着水铁罐——这便是磨刀匠的全部装备。他们终日游走在乡村街巷,挣的是一份辛苦钱。

磨刀人的行头好像都是一模一样的。凳子的另一头则绑着坐垫,还挂了一个篮子或一只箱子,里面装一些简单的工具,锤子,钢铲,水刷,水布,等等。磨刀人肩扛的这条板凳,在儿童谜语中,比喻得非常形象,叫作:「骑着它不走,走着不能骑」。

那时,我在一个有着上千人口的大乡村里奔跑、撒野、嬉笑和啼哭,宣泄着原始的生命冲动。

记得有一次我离它几乎近在咫尺。因为母亲把磨剪子的师傅请进了家门口,要磨一磨我们家那几把锈迹斑斑的老剪刀和缺口的菜刀。我饶有兴致地围站在磨刀师傅身旁,看他如何用铲子,刨去刀刃上的锈迹,看他在磨刀石上怎样卖力地磨刀霍霍。一直看到时间静止不动,永远定格在那个黄昏。橙色的夕阳照在磨得铮亮的菜刀刀刃上,闪烁着迷人的光辉,空远的旷野里久久飘荡着「磨剪子戗菜刀」的回声。

当时剪子和菜刀作为生产生活中不可或缺且使用频率最高的工具,经常有剪子上下两片不对尖了、刀刃钝了、崩了豁口等情况发生,于是就花三五毛钱找人打磨修理一下继续使用,相比着花十块八块买新的要划算许多。

磨剪子戗菜刀的师傅多是中老年人,他们肩扛着一条长板凳,板凳一头儿固定着一块条形磨石,绑着一个用来盛水的敞口塑料瓶,里面填把自制的「麻批儿」刷子;另一头儿则挂着破帆布缝制的工具袋。每到一个地方,他们就把凳子放在地上支撑牢稳,叉开双腿骑坐上去,生意就算开张。

磨剪子时,先用小铁锤朝着中轴处轻轻敲打几下,拿钳子捏一捏,再用刷子蘸些水在磨石上,分别把剪刀的上下两片在磨石磨一磨,用手指在刃口上匕一匕,最后当着剪刀主人的面,拿起厚薄不一的破布条剪几下试试,看着剪刀尖对尖、刃对刃锋利如初的样子,双方都满意。

早些年的菜刀多采用「夹钢」工艺,即正反两面外层是铁质,中间可作刃的部分为钢质,制作程序相对复杂许多。磨菜刀时需把刀固定在特制的卡槽里,用一根皮带绳压实,下面用脚蹬着,双手紧握「丁」字形专用戗刀,用力朝着菜刀厚钝且有豁口的旧刃部分来回戗,伴着「吭吭」的声响,菜刀外面的铁质部分被戗下薄如蝉翼的几层,露出里层的钢刃,再把带豁口的旧刃磨平展就好了。

对于磨刀来说并不是什么高深的手艺,在自家里也能磨快。但要磨的好用也需要懂行,刀有许多分类,剥皮刀,砍柴刀,斩骨刀,开刮刀,裁纸刀等等。

剪子也分为多种,长剪、短剪、宽剪、裁布用的,理发用的,修理树枝的,剪铁皮的等等。懂得了这些种类,还需要怎么开磨,这是磨刀人必须了解的。否则只是磨的光而不快,甚至把刀刃磨坏。因为剪子的刃口要求是陡峭的,所以要‬磨的。菜刀的刃口要求是薄而光滑的,所以要用工具铲平削薄,戗在这里是镗铲的意思,就是用一种特制的类似于木工的钢‬制推子把菜刀表面铲平。

不管是生锈的刀具还是已经变钝的刀具,只要经过他的打磨,都会变得焕然一新、锋利无比。

纪录片【消逝的老行当】里有一个片段,在金箔锻制工序中,经过两个打箔人6—8小时约3万多锤的捶打,才能成就灿烂的金箔。这像极了我们的人生。无论是千磨万砺中的坚韧、一针一线里的静气,还是修修补补的勤俭、择一行终一生的匠心,都凝结着中国人的生活智慧和朴素的人生哲理。从这个意义上说,职业因时而变,但其中的工匠精神、生活智慧永远不会过时。

曾几何时那些走街串巷、调子拖得长长的吆喝声贯穿了我们童年时光,岁月滚滚,行商变成了坐贾,行业变换了姿态,吆喝变成了喇叭、广告和直播,但记忆不会消失。你还记得儿时的吆喝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