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〇九章 明玉神功
邀月宫主没有说话——她至少已不再拒绝了。
一直伴在小鱼儿身旁的苏樱却叹息了一声,道:「到了这种时候,你为什么一定要逼她说出那秘密来呢?她说出来之后,于你又有什么好处,那只不过使你更添些烦恼而已。」
小鱼儿且不回答,却反问道:「你总该也知道,我和花无缺之间,总有一个人要死在对方手上,不是他杀死我,就是我杀死他。」
苏樱叹道:「我也知道他并不是真的想杀你,你更不想杀他!」
小鱼儿道:「但我和他的命运已注定了无法改变,我虽然已用尽了千方百计,尽量拖延,但总有一天,这件事还是会发生的。」
苏樱黯然点了点头。
小鱼儿已接着道:「但我却不相信世上真有命中注定的事,我一定要想法子将它改变,所以我只有逼她说出这秘密来,我若知道她为何一定要我们拚命,我就有法子解决。」
苏樱道:「可是……可是现在你们的命运岂非已经改变了么!」
小鱼儿道:「谁说已经改变了?」
苏樱黯然道:「现在,你既无法杀他,他更无法杀你,只因你……你已将死在这里。」
小鱼儿道:「谁说我一定要死在这里?」
苏樱又惊又喜,失声道:「你难道真有法子能逃出去?」
小鱼儿悠然道:「我这人天生福气不错,无论遇着什么危险,到时候总能逢凶化吉,我可以跟你打赌,一定会有人来救我的。」
苏樱道:「你想……你想谁会来救你?」
小鱼儿眨了眨眼,道:「你猜猜。」
苏樱嗄然半晌,道:「本来花无缺是一定会想法子来救你的,但现在,他自己也不知道遇到什么意外了,否则他绝不会停手的。」
小鱼儿道:「他会遇到什么意外呢?」
苏樱又想了半天,忽然道:「你想,会不会是那‘十大恶人’阻止了他。」
小鱼儿抚掌笑道:「不错,他最可能遇见的人,就是李大嘴他们了,因为他们在这里有个约会,这两天一定会来的。」
苏樱道:「他们一定已经知道花无缺挖地道是为了救我们,所以才会阻止他,是么?」
小鱼儿道:「嗯。」
苏樱说道:「那么,你以为他们会想法子进来救你么?」
小鱼儿苦笑道:「当然不会,我现在也知道他们总以为我会和别人勾结,来对付他们,所以就巴不得我早些死了才好。」
苏樱道:「那么,他们难道还会来救移花宫主?」
小鱼儿笑道:「更不会了,移花宫主死在这里,正是他们求之不得的事。」
苏樱道:「他们现在既然有法子能阻止住花无缺,以后难道自己与他动手么?」
小鱼儿道:「会的。」
苏樱怔了怔道:「为什么?」
小鱼儿道:「因为他们自己也想进来瞧瞧。」
苏樱道:「你怎知道?」
小鱼儿道:「他们总以为有一批珠宝已被魏无牙藏起来了,若不进来瞧瞧,绝不会死心。」
苏樱笑道:「他们就算会进来,也一定要等到我们死了之后。」
小鱼儿道:「不错,但他们又怎会知道我们在里面发生的变化?他们又怎会知道魏无牙并没有急着要我们死?」
苏樱眼睛一亮,失声道:「不错,他们算来算去,也绝不会算出我们到现在还未死的,他们一定以为我们现在纵然没有被闷死,也要被饿得奄奄一息了。」
小鱼儿悠然道:「所以我算准不出一天,他们就会进来。」
苏樱道:「他们有法子能进得来么?」
小鱼儿笑道:「凭他们那几个人的本事,这里就算是钢山铁壁,他们也有法子能进来的。」
苏樱终于展颜一笑,道:「我只望你这次也莫要猜错才好。」
话未说完,外面响起了「叮叮咚咚」的开山声。
小鱼儿抚掌大笑道:「你现在总该相信我的本事了吧。」
苏樱嫣然道:「就算鬼谷不死,诸葛复生,只怕也不过如此了。」
只听这次的开山之声,并没有上次那么响,震动也没有上一次那么大。
苏樱忍不住又皱了皱眉,道:「这些人难道也没有吃饭么?怎地连一点力气也没有。」
小鱼儿笑道:「这并不是因为他们没力气,而是因为他们用来开山的器具太锋利,利器开山,声音才会这么小,你想想,刀切豆腐,不是一点声音也没有么?」
苏樱展颜笑道:「和你在一齐,我变得简直像是个呆子了。」
小鱼儿道:「我倒觉得你越来越聪明了。」
苏樱眨了眨眼睛,道:「哦?」
小鱼儿笑嘻嘻道:「我早已说过,越聪明的女人,越会在男人面前装傻,现在你已学会了在我面前装傻了,看来我迟早总难免要上你的钩了。」
苏樱咬着嘴唇一笑,道:「你放心,我绝不会要你上钩的。」
小鱼儿道:「哦?」
苏樱脉脉的凝注着他,柔声道:「你难道看不出,我早已被钩住了吗?」
× × ×
邀月宫主激动的情绪似已渐渐静了下来,正在静静的闭目调息,但已渐渐进入了物我两忘的状态。
苏樱叹了口气,道:「看来她只怕已下了决心,绝不将那秘密说出来了。」
小鱼儿苦笑道:「我总以为女人的决心随时都会改变,想不到她却是个例外。」
苏樱道:「我只希望外面的人进来得莫要太快,那么我们就可以先将这地方完全封死,将她闷死在里面,怜星宫主此刻反正已和死人差不多……」
小鱼儿不等她说完,就打断了她的话,道:「她们还没有说出那秘密,我绝不能让她们死。」
苏樱道:「可是,你现在若不杀死她们,等到花无缺一进来,她就会叫你们拚命的。」
小鱼儿笑道:「你莫忘了,她们还要先为我找解药,至少也得要找上个一两年,这一两年之内,我一定能想出个法子来。」
苏樱又叹息了一声,幽幽道:「你根本没有中毒,她们为什么要替你找解药呢?」
小鱼儿怔了怔,瞪眼道:「谁说我没有中毒,至少有三个人亲眼看到我将那毒菌吞下肚子。」
苏樱道:「你只要随便玩个手法,莫说三个人,就算三十个人也能骗得过去的,我知道你的手法一定比他们的眼睛快得多。」
小鱼儿怔了半响,笑笑道:「你以为我是在玩戏法?」
苏樱柔声道:「你故意让别人以为你已吞下那毒菌,又故意跌到那山洞里去,为的就是要她们不能逼你和花无缺拚命,这法子本来的确巧妙得很,只可惜你到了紧张的时候,也忘记将这出戏继续扮下去了。」
小鱼儿道:「我忘了什么?」
苏樱道:「你既不能和花无缺动手,怎么能和邀月宫主动手呢?」
小鱼儿道:「女儿红的毒性本来就不一定会在什么时候发作,它不发作的时候,本来就和没有中毒时完全一样。」
苏樱叹道:「可是你却忘了,中了女儿红菌毒的人,喝了酒就定会发作的。」
小鱼儿又怔住了,过了半晌,才苦笑道:「你装傻还是装得不像。」
苏樱勉强笑了笑,道:「我只要你平平安安,就算你不喜欢我,也没关系。」
小鱼儿忽然将她拉了过来,抱在怀里,柔声道:「你以为我真的喜欢呆子么?」
苏樱紧紧抱着他的腰,将头藏在他怀抱里,过了很久,才叹息着道:「我也知道你不想杀她们,可是现在你已只有这条路可走。」
小鱼儿默然半响,沉声道:「你虽已看出我并没有中毒,她们却未必看得出来。」
苏樱道:「你千万不能将她们估计过低,她们对人情变故也许知道得不多,因为她们始终都是高高在上,和人们接触得太少,但除此之外,对于别的事,她们的智慧绝不在你我之下,否则她们又怎能练成如此高明的武功呢?」
小鱼儿又沉默了半晌,喃喃道:「看来现在我只有告诉她,花无缺已经快进来了。」
苏樱道:「她若知道已经有人来救她,岂非更加不会说出那秘密了么?」
小鱼儿道:「这倒未必,她就因为此刻已经绝望,所以宁愿死在这里也不肯说,但等到她知道自己有了生机时,那就不同了。」
苏樱眼睛一亮,道:「不错,我们先告诉她花无缺已经快进来,再告诉她,她若不肯说出那秘密,我们就将这地方封死,我想,她就算将这秘密看得十分重要,也绝不会将它看得比自己性命更重要的。」
她的话声还未消失,身后忽然响起了另一个人的声音。
只听怜星宫主一字字道:「你错了,她实在将这秘密看得比性命还重要得多。」
这声音虽然十分缓慢,十分平和,但听在小鱼儿和苏樱耳里,却简直好像半空中忽然打下个霹雳。
灯光下,怜星宫主的脸色苍白如纸。
小鱼儿叹了一声,苦笑道:「原来魏无牙竟是个小气鬼,要想灌醉别人时都舍不得用真正的好酒。」
怜星宫主茫然凝注着他,一双眸子像是己变成灰白色,就好像根本没有看到他这个人,也没有听到他的话。
小鱼儿只有自己接下去,道:「越是好酒,后劲越足,魏无牙用的若是真正好酒,就至少还要醉半天,绝不会这么快就醒过来的。」
怜星宫主继续道:「也许我永远莫要醒过来反倒好些。」
她神色间仍是一片迷惘,似乎连自己在说什么都不知道。
小鱼儿眼珠子一转,忽然笑道:「看样子你好像很难受,其实,喝醉酒也不是什么丢人的事,这世上每天至少有几十万人喝醉酒的,你何必难受呢?」
怜星宫主摇了摇头,道:「但是我……我……」
小鱼儿道:「你虽然没喝过酒,酒品却比别人好得多了,别人喝醉了酒难免吵吵闹闹,你喝醉后却还是很安静。」
怜星宫主道:「我……我难道并没有做出什么……什么事来?」
小鱼儿道:「你以为自己做出了什么事?你喝醉后立刻就睡着了,只不过说了几句梦话,像是做了个梦而已。」
怜星宫主顿时吐出口气,眼睛里渐渐有了光辉,苍白的脸上也渐渐有了神采,喃喃道:「不错,我的确做了个梦,而且是个很奇怪的梦。」
小鱼儿笑道:「一个人若能偶而作几次奇怪的梦,我想他的生活一定会变得更有趣。」
苏樱瞧着他,目中充满了赞赏之意,像是深深以他为骄傲——每个少女都希望自己的情人慷慨,热情而仁慈。
小鱼儿为了求生,虽然也做出过一些不择手段的事,但却有一颗对人类充满了热爱的仁慈的心。
过了半晌,怜星宫主才缓缓道:「现在她已不能杀你了,你放了她吧。」
她说这句话时的口气很奇怪,非但丝毫没有勉强之意,而且竟像是个局外人在劝解似的。
小鱼儿瞧了她两眼,什么话也没有说,就拉着苏樱,走到那机关枢钮的所在之地,怜星宫主竟没有跟来。
除了开启那地室门户的枢钮外,这地方别的机簧果然都已被毁去,小鱼儿望着那已被手泽抚摸得发亮的铁把手,忽然笑道:「怜星宫主好像忽然变得对我很放心了,这倒奇怪得很,她难道就不怕我将这道机关也毁掉么?」
苏樱微微一笑,道:「因为她已渐渐觉得你是个好人。」
小鱼儿道:「为什么?」
苏樱道:「女人都有种很奇怪的心理,你就算做过一万件坏事,但只要对她做了件好事,她立刻就会觉得你是个好人,并且对你很感激。」
小鱼儿道:「她为什么要感激我?」
苏樱笑道:「你以为她真的不知道自己酒醉后做出过什么事?只不过你既为她保全了面子,她也就可以逃避现实,自己骗骗自己了。」
自己骗自己,正是人类独有的本事,一个人吃不到葡萄时,就说葡萄是酸的,那么他心里就会舒服得多。
人若没有自己骗自己的本事,只怕就有很多人没法子活得下去了,因为这正也是人类的「止痛剂」。
所以一个人失恋时,最好自己对自己说:「我根本不喜欢她,何况,世上比她好的女孩子还多的是。」
他若不这样自己骗骗自己,只怕他就非自杀不可。
小鱼儿望着苏樱摇了摇头,喃喃道:「看来女人的心事,还是只有女人才懂得。」
他一面说话,一面已经去扳那机关的把手。
苏樱失声道:「你难道真要将邀月宫主放出来?」
小鱼儿道:「当然。」
苏樱道:「可是……可是你若将这机关毁去,事情岂非就简单得多?」
小鱼儿道:「不错,我若将邀月困死,对付怜星一个人自然就容易多了,但我却不能这样做。」
苏樱道:「为什么?」
小鱼儿道:「别人若是根本就不信任我,我就算骗他一万次,也于心无愧,别人若是对我很信任,我就绝不能骗他。」
他笑了笑接着道:「这只怕就是男人和女人的不同,女人专门就会骗信任她的人,你不信任她,她反而对你没法子。」
苏樱抿嘴笑道:「听你说话的口气,就好像上过女人一万次当似的。」
小鱼儿道:「这你就不懂了,越没有上过女人当的人,对女人就知道得越清楚,我若真的上过女人一万次当,反而不敢说很了解女人了。」
苏樱叹了口气,道:「看来男人的心事,也只有男人才懂得。」
那门户的机关早已扳开,邀月宫主本该早已出来了,但过了很久,外面仍听不到丝毫动静。
苏樱忍不住道:「奇怪,邀月宫主为什么还没有来找你?」
小鱼儿道:「现在她已知道外面有人来救了,自然就不会再来要我的命。」
苏樱道:「以她的脾气,就算已不想杀你,也要来找找你麻烦的。」
小鱼儿眨了眨眼睛,笑道:「也许她忽又觉得那地方很舒服,又不想出来了。」
他们忍不住要出去瞧瞧,但他却再也未想到邀月宫主竟真的留在那石室中没有出来,而且反而已靠着石壁坐下。
怜星宫主正远远站在一旁,出神的瞧着她,面上的神情看来既有些惊奇,又有些欣羡,甚至还有些妒忌。
小鱼儿越看越觉得奇怪,怜星宫主的表情虽奇怪,邀月宫主的脸色却更奇怪,她一张脸非红非白,竟已变成透明的。
灯光映照下,她肌肉里的每一根筋络,每一根骨头都仿佛能看得清清楚楚,这一张绝顶美丽的脸,竟变得说不出的诡秘可怕。
苏樱骇然道:「这是怎么回事,难道她已经……已经走火入魔了?」
小鱼儿摇摇头,还没说话,怜星宫主已悄悄退了出来,站在那里痴痴的出神,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苏樱和小鱼儿就在她对面,她也像是没有瞧见。
小鱼儿忍不住搭讪着道:「一个人的脸会变成透明的,这倒也少见得很,这难道也是你们练的功夫么?」
他见到怜星宫主如此模样,以为她绝不会回答这句话的,谁知怜星宫主虽然还是没有望他一眼,却缓缓道:「不错,‘明玉功’练到最后一层,就会有这种现象。」
小鱼儿道:「明玉功?这是什么功夫?我们从来也没有听见过。」
怜星宫主道:「这种功夫武林中失传至少已有百年,你当然没有听见过。」
小鱼儿试探着问道:「那么,这种功夫一定很厉害了?」
怜星宫主道:「这种功夫共分九层,只要能使到第六层,已可与当代第一流高手一争长短,若能使到第八层,就可无敌于天下。」
小鱼儿眨着眼笑道:「那么,你们两姐妹已经练到第几层了呢?」
怜星宫主轻轻叹了口气,道:「第八层。」
她不等小鱼儿说话,忽又接着道:「二十年前,我们已练到第八层了,本来要将这功夫练到第八层,至少也得要花三十二年苦功,但我们却只练了二十四年,这进境实已超迈古人,我们以为最多再过四五年,就可练至巅峰。」
小鱼儿知道她谈锋已被引起,就不再开口,只是静静等着她说下去。
过了半晌,怜星宫主果然又叹息着接道:「谁知这二十年来,我们的功夫竟一直没有进境,竟似已只能到此为止,再也无法更上一层楼。」
这次苏樱却忍不住问道:「这种功夫以前有没有人练到过第九层呢?」
怜星宫主道:「明玉功乃千古不传之秘,也可以说是天下练武的人梦想中的功夫,因为无论是谁,只要能得到它的练功秘诀,就可以将这功夫练成,只要练成这功夫,就可以无敌于天下,就算资质平凡的入,若是一心一意的去练它,迟早也总有一天可以练成的。」
小鱼儿笑道:「如此说来,呆子也可以练得成这种功夫么?」
怜星宫主道:「按理说,呆子也练得成,只不过花的时间多些而已。」
小鱼儿道:「要花多少时间?」
怜星宫主道:「那就要看他是怎么样一个呆子了。」
小鱼儿道:「若像……像魏无牙这样的呆子呢?」
怜星宫主冷冷道:「魏无牙并不是呆子,但他若想练成这功夫,至少也得八九十年。」
小鱼儿失笑道:「八九十年?他就算从十岁就开始练这功夫,练成时只怕也已呜呼哀哉了。」
怜星宫主道:「正是如此,所以练这功夫,一定要从幼小时就开始练,而且一定要进境很快,这样他练成之后才有用,否则……」
小鱼儿笑道:「否则他就一定要比乌龟还长命,是么?」
怜星宫主虽然沉下了脸,却还是回答道:「不错,只不过能练这功夫的人,就必定是不世的奇才,古往今来,也不过只有六个人而已。」
苏樱动容道:「只有六个人?都是些什么人呢?」
怜星宫主道:「除了我姐妹之外,还有南海光明岛的‘日后’,‘帝王谷主’萧王孙,纵横七海之「七色船’船主,以及武林第一奇才沈浪。」
听到这四人的名字,连小鱼儿都不禁倒抽了口凉气,这四人虽然都已仙去,但他们的姓名,却是照耀武林,千古不朽。
怜星宫主已叹息着接道:「除了我姐妹两人外,其余的四人,都已将这功夫练成了。」
小鱼儿笑了笑,道:「我一听他们的名字,也已知道他们都练成了。」
苏樱又忍不住的道:「但你们……你们为什么练不成呢?」
怜星宫主道:「江湖中人人都知道沈浪老前辈乃是百年难见的绝顶奇才,但据我所知,他也练了二十四年,才练到第八层,又练了六年,便到巅峰,我姐妹前二十四年的进境并不算太慢,按道理说,最多再练六七年也可达到了巅峰了,我们平时也想不通为何始终无法再进一层。」
苏樱道:「后来你们可想通了么?」
怜星宫主道:「想通了。」
小鱼儿也忍不住道:「为什么?」
怜星宫主凝注着他,许久没有说话,像是在考虑是否应该回答他这句话,小鱼儿也只有沉住气等着。
又过了很久,怜星宫主终于长叹了一声,缓缓道:「这乃因前二十四年,我们练功的时候心无旁骛,但到了后二十年,我们却也像凡俗中人一样,也有了烦恼和痛苦,再也无法像以前那么专心一意了。」
小鱼儿默然半晌,喃喃道:「二十年前?……二十年前……」
他忽然停住了话声。
怜星宫主的脸色渐渐又变得苍白,只因她发觉小鱼儿已猜出二十年前令她们烦恼和痛苦的是什么事了——二十年前,岂非就是她们第一眼瞧见江枫的时候。
苏樱忍然道:「现在……现在邀月宫主莫非已练到第九层了么?」
怜星宫主道:「不错。」
她目中又露出一丝羡慕和妒忌之色,幽幽道:「我实在想不到她苦练二十年不成,居然能在这种时候,这种地方练成了,我……我实在为她高兴。」
小鱼儿咬了咬嘴唇,笑道:「这只怕是因为我帮了她的忙。」
怜星宫主叹道:「只怕正是如此,因为她被你困在那地方之后,才真的断绝了生机,到了这种时候,人的思想往往会有意想不到的变化,也许在一刹那间,她便已豁然贯通了,她自己只怕也想不通会有这种意外的收获。」
小鱼儿道:「其实,练到第八层既然已能无敌于天下,假使不练到第九层,也就没什么关系了,练成了固然很好,练不成也不必难受。」
他这话本是在安慰她的,谁知怜星宫主的神情却变得更黯淡,呆呆的出了一会儿神,缓缓道:「练到第八层时,武功虽已无人能及,但遇到像燕南天那样的绝顶高手,还是未见得一定能取胜的。」
小鱼儿笑道:「你们的武功既已‘无人能及’,怎么又未必能取胜呢。」
怜星宫主道:「只因我们的功力虽较燕南天高些,但差得并不多,而高手相争时,除了武功强弱外,他们当时的体力情况,心情好坏,以及他们动手时的地方环境,天气阴晴……这些也都是可以决定胜负的因素。」
小鱼儿沉默了半晌,道:「她将‘明玉功’练到第九层之后,燕大侠难道就无法胜得了她么?」
怜星宫主道:「连一点机会都没有。」
小鱼儿不说话了,因为他知道怜星宫主既然敢这么说,就一定不会是吹牛的,他还有什么话好说。
怜星宫主忽说道:「而且故老相传,若能将‘明玉功’练到第九层,不但从此无人不敌,而且还能驻颜长寿,据说‘日后’活到一百五十岁之后才死,在临死的时候,看起来还是容颜未老,宛如处子。」
外面的开山声还在不停的响着。
小鱼儿耳里听得这「叮叮咚咚」的声音,心里也不知是什么滋味,邀月宫主若已真的天下无敌,此番出去后,他的日子只怕更难过了。
谁知就在这时,开山声竟突又停顿下来。
苏樱和怜星宫主不禁为之耸然失色,忍耐着等了很久,只望这声音会再度响起。
但她们却失望了。
第一一〇章 恶人恶计
过了一天之后,外面还是连丝毫动静也没有,这一天在他们看来,简直比一万年还要长得多。
苏樱也问过小鱼儿:「这次他们为何又停顿了呢?难道又有什么人来阻止他们?能令他们住手的又会是什么人呢?」
可是这次连小鱼儿也猜不出了。
能令「十大恶人」住手的人实在不多。
苏樱问道:「会不会是那江别鹤?」
小鱼儿道:「江别鹤已落在燕大侠手中,纵有天大的本事,也休想能逃得了。」
苏樱又问道:「那么,会不会是燕大侠呢?」
小鱼儿道:「更不会了,他若知道有人困在这里,就算这人是他的仇人,他也会先将这人救出来再说的。」
苏樱道:「会不会是……」
这次她却连话都问不出了,只因她想来想去,也实在想不出世上有什么人会来阻止这件事。
她越想不出,就越知道情况不妙,何况,这时就算还有人再来救他们,也已来不及了。
他们的生命,实已到了油尽灯枯的时间。
只有邀月宫主,她的面色虽已不再透明,却散发出一种奇异的光辉,显然已将大功告成。
苏樱瞧了她一眼,忽然笑了起来。
小鱼儿喃喃道:「你若想起了什么开心的事,不妨说出来听听吧,至少我现在还能笑得出。」
苏樱悠悠道:「我现在才发觉,世上有许多事的确有趣得很。」
小鱼儿道:「哦!」
苏樱道:「譬如说,我最怕的事就是‘死’,最大的愿望就是想和你在一起,现在,魏无牙虽然已经快将我杀死,但他若不将我们困在这里,我又怎能伴在你身边呢?我究竟是该感激他,还是该恨他。」
小鱼儿叹道:「你无论是感激他,还是恨他,现在都已对他无关系了。」
苏樱道:「死,虽然是世上最痛苦的事,我现在虽然要死了,但我却又觉得平生从来没有这么样快乐过。」
她又瞧了邀月宫主一眼,接着道:「能练成天下无敌的武功,本来是件最愉快的事,但她虽然已经能驻颜长寿,却偏偏就要死在这里。」
小鱼儿呻吟着道:「有趣有趣,这种事实在有趣,我也想笑一笑,只可惜我实在笑不出。」
苏樱幽幽叹道:「我也并不是真的觉得这种事很有趣,我只是觉得,世上有许多事,都充满了矛盾,充满了讽刺,欢乐和痛苦之间,也根本就没有明确的界限,而且痛苦往往会带来欢乐,欢乐却往往会带来痛苦。」
小鱼儿只是静静的听着,什么也没有说。
他现在只是觉得很疲倦,什么话都不愿说,什么事都不愿想,甚至连恐惧都已感觉不到。
但似乎已变得有些麻木。
像他这么坚强的人,在绝望的时候,也不会消沉的。
但等到有了希望后再第二次绝望,那么,就算是世上最坚强的人,也无法禁受这种打击了。
人的神经,本来有种坚韧的弹性,但若将它拉紧再放松,放松再拉紧,这弹性也会消失的。
他们现在根本已毫无希望!
小鱼儿虽然聪明绝顶,但他究竟没有千里眼,顺风耳,也不能未卜先知,他的猜测,更非永远都是对的。
世事变化的离奇,有时甚至比人们的想像更离奇,一件事的发展,往往都会远出人们的想像之外。
× × ×
花无缺并没有找到铁心兰。
铁心兰竟会忽然神秘地消失了。
以花无缺的轻功,无论铁心兰往哪里走,他都必然能追得到,但他寻遍了整个龟山,都找不到铁心兰的影子。
等他失望地回去时,魏无牙的洞穴已被封闭。
这变化实在令花无缺吃惊得不知所措,他狂呼大喊,也没有人回答,移花宫主和小鱼儿显然已被封锁在这洞穴中,否则绝不会不告而去,花无缺只觉手足发麻,竟不知该如何是好。
等他自半山的樵子手中借来一柄铁锹和一柄斧头的时候,日色已渐渐西沉,夕阳晚照,晚霞如血。
他用尽全身力气,动手开山,开始时,山石在他铁锹下似乎十分脆弱,但后来却越变越坚硬,坚硬如铁。
他知道自己气力也已渐渐不支了,但他却不能停下手来,他也不知道洞穴中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他简直要发疯。
这时暮霭苍茫,夜色已临。
苍茫的暮色中,忽然冉冉出现了一条人影,她也不说话,只是静静的站在那里,痴痴的望着花无缺。
花无缺虽然没有听到她的声音,但本能上却似已觉察出什么,缓缓停住了手,很快的转过身。
然后,他也就像这人影一样怔在那里,不会动了,他再也想不到此刻站在他面前的人,竟是他苦寻不着的铁心兰。
在他满山遍路的去追寻铁心兰时,他的思潮正也就像他的脚步一样,始终都没有停下来过。
他想起许多许多话,要对铁心兰说。
但此刻,他已面对铁心兰,他反而连一句话都说不出了。
铁心兰也没有说什么,甚至连目光都不敢接触他,却悄悄垂下了头,垂头弄着被风吹起的衣角。
她就像石像般站着,看来虽然是那么平静,但她的心事却显然比她的发丝还要乱得多。
花无缺心里自然也没有外表看来那么平静,过了很久很久,他才能长长叹出口气,道:「你……你方才到哪里去了?」
铁心兰头垂得更低,道:「我什么地方都没有去,我一直都在这里。」
花无缺嘴角动了动,像是想笑,却没有笑出来。
于是他也垂下头,道:「原来你根本就没有走远,难怪我找不到你了……」
铁心兰道:「你在找我?」
花无缺道:「我什么地方都找过了,只不过未想到你会在这里。」
铁心兰道:「我也瞧见你走出来的,却未想到你会去找我。」
花无缺抬头瞧了她一眼,又垂下头。
铁心兰道:「你既未想到我在这里,为何又回到这里来找我?」
花无缺道:「我……我不是……」
铁心兰道:「你不是回来找我的,那么你为什么还要回到这里来呢?他们已全都走了,你为什么不跟他们一齐走?」
花无缺霍然抬起头,失声道:「你说谁已经全都走了?」
铁心兰道:「我说的自然是你的师父和……和苏姑娘他们。」
花无缺几乎要跳了起来,冲过去拉住她的手,道:「你真的瞧见他们都已走了么?」
铁心兰的头几乎已经藏到自己的胸膛里,轻轻道:「自然是真的,你难道没有见到他们?」
花无缺又惊又喜,忍不住笑道:「谢天谢地,我本以为他们已被人困在里面了。」
铁心兰道:「你以为谁会将他们困在里面呢?」
花无缺道:「我自然以为是魏无牙。」
铁心兰眨了眨眼睛,道:「你方才见到了魏无牙么?」
花无缺道:「我没有见到,里面一个人也没有,但我以为魏无牙一定躲起来了,乘他们没有防备时,将出路全都封死。」
铁心兰垂头笑了笑,道:「看来现在你的疑心病也不小。」
花无缺也不禁垂下头一笑,这才发现自己还是握着铁心兰的手,他的心一跳,立刻就想将手松开。
谁知铁心兰有意无意间,竟也握起了他的手,道:「这山洞被你师父封死的,她似乎不愿意别人再进去,我只恨……只恨方才为何不进去看看。」
花无缺只觉自己的心跳得很厉害,长长呼了口气,勉强笑道:「其实那里面也没有什么好看的。」
铁心兰道:「听说魏无牙一生最喜欢搜集奇珍异宝,有许多东西都是世上很少能见到的,你难道也没有瞧见么?」
花无缺道:「我什么都没有瞧见,也许他已将东西全部带走了。」
铁心兰道:「也许你根本没有注意。」
花无缺点了点头,又问道:「你可瞧见他们是往哪边走的么?」
铁心兰随手向月亮升起的方向一指,道:「就在那边。」
花无缺皱眉道:「奇怪,我怎会没有遇见他们?他们为何没有等我?」
铁心兰道:「他们走得匆忙,好像忽然发现了什么事。」
花无缺动容道:「他们走了已有多久?」
铁心兰沉吟道:「你回来的时候,他们刚走。」
花无缺道:「那么我们现在快去追,只怕还来得及。」
铁心兰道:「我不去。」
花无缺柔声道:「你一定要跟我去,因为……」
铁心兰打断了他的话,道:「我不去,你也不要去。」
花无缺怔了怔,道:「为什么?」
铁心兰抬头瞧着他,缓缓道:「因为我不愿再见到他们,也不愿让你再见到他们。」
花无缺还想说什么,忽然发现她的目光变得很奇怪。
她的眼睛本来清澈而纯净的,只不过这些日子来,又添了些忧郁的神色,令人见了心碎。
但现在,她的眼睛竟变得仿佛鹰隼般锐利,狐狸般诡谲,而且还带着种令人毛骨慄然的邪气。
在夜色中看来,她的身材体态,她的神情面貌,都和铁心兰一般无两,只有这双眼睛……
这双眼睛无论如何也不会是铁心兰的。
花无缺只觉心里一寒,就想后退。
但这时已经太迟了!
花无缺只觉掌心一麻,接着,麻木就传遍了四肢。
他拼尽最后一丝力量,反手切了过去,可是这「铁心兰」的身子已像风一般退了两三丈。
他再想追过去,手脚已无法动弹。
只听铁心兰格格笑道:「花无缺呀花无缺,看来你比小鱼儿还差得多哩,要是小鱼儿,我说不到三句话他只怕已看出我来了。」
花无缺咬牙道:「你究竟是谁?」
铁心兰道:「你师父难道没告诉过你,谁有这么大的本事吗?」
花无缺长声道:「你们这种卑鄙无耻的小人,我师父从来也不曾提起。」
铁心兰大笑道:「那么我现在可以告诉你,普天之下,只有你家屠奶奶的易容术,才是正宗老牌,再也找不到第二家来的。」
花无缺心念闪动,也想起了「不男不女」屠娇娇这名字,但此刻他连站都站不住了,一句话未说出,人已倒了下去。
只听一人冷笑道:「你也用不着太得意,依我看来,你那点易容术也稀松得很,到最后还不是被人家看破了么?」
屠娇娇笑道:「不错,他到最后是看出来了,但那也只不过是因为我没有时间多学学铁心兰的样子,我总共也不过只将她研究了半个时辰而已,只要能给我半天功夫,就算白天这小子也未必能瞧得出我来。」
那人「嗤」的冷笑一声,道:「这些年来,你别的功夫没什么进境,吹牛的本事却一天比一天大了,这只怕是跟那大嘴狼学的。」
说话的这人自然就是「损人不利己」白开心了。
杜杀,哈哈儿,李大嘴,自然也全都跟着走了出来。
只有那「半人半鬼」阴九幽,好像永远也不敢在人前露面的——却又好像随时随刻都会从你背后走出来。
花无缺已隐隐约约猜出这几人是谁了,也知道自己此番落在这几人手里,简直有如肥羊到了屠场。
但他倒并没有为自己的处境担心,因为他知道移花宫主和铁心兰他们的处境,一定比他还要凶得多。
只见哈哈儿摇摇摆摆的走过来,当头一揖,哈哈笑道:「花公子,抱歉抱歉,其实在下等本不敢对公子无礼的,怎奈公子的武功实在太高,所以在下等才只有出此下策。」
白开心嘿嘿笑道:「这胖子嘴上涂着蜜,其实心却比谁都坏,无论他说什么,你最好都将他当放屁,否则倒霉的是你。」
李大嘴大笑道:「他放的还是人屁,你放的却是狗屁。」
他大笑着走过来,将花无缺上上下下,从头到脚,都仔仔细细瞧了一遍,嘴里「啧啧」连声,喃喃道:「好,好,简直太好了,这么好的肉,十万人中也未见得有一个,只不过稍为嫌瘦了一点点而已,若是红烧,油就太少了。」
他嘴里说着话,口水似乎要流了下来,一面已伸出手,像是要去捏花无缺的肚子,就像是老太婆上菜市场买鸡似的。
花无缺又急又怒,却又偏偏无法阻止。
杜杀忽然重声道:「住手!」
李大嘴的手缩回去一半,笑道:「我现在又不宰他,只不过捏一把有什么关系?」
杜杀冷冷道:「此人不失为当世之英雄,我虽不能以武功胜他,至少也该以礼相待,你杀了他倒无妨,却不能羞侮于他!」
花无缺直到此刻才听到句人话,忍不住长长叹了口气,道:「多谢。」
杜杀道:「你可知道,我敬的并非你之为人,更非你的身份,我敬的只不过是你的武功而已,无论任何人有了你这样的武功,都该受人尊敬。」
花无缺默然半晌,沉声道:「在下既已落在各位手中,便已将生死置之度外,‘尊敬’两字,更不敢奢望,只不过铁心兰……」
他眼睛盯着杜杀,一字字道:「铁心兰是否也落在各位手里了?」
他不问别人,只问杜杀,因为他已看出这五个人中,唯有这满面杀气的人是不会说假话的。
杜杀果然道:「是!」
花无缺咬了咬牙,道:「阁下堂堂男儿,总不会去难为个弱女子吧。」
屠娇娇哈哈笑道:「弱女子?她也能算是个弱女子么?我看她至少比世上一大半男人都强得多,但你只管放心,我们倒不会难为她的。」
花无缺还是不理别人,只盯着杜杀,道:「阁下若肯放了她,在下死而无怨。」
杜杀冷冷道:「放她办不到,但我却也绝不会伤她毫发。」
花无缺道:「真的?」
杜杀道:「我不妨告诉你,她父亲本是我的八拜之交,我怎会难为她。」
花无缺失声道:「她父亲……」
白开心大笑道:「你难道还以为她是书香世家,大家闺秀么?老实告诉你,她父亲也和我们一样,并不是什么好东西。」
花无缺失声道:「她……她的父亲是谁?」
屠娇娇笑道:「她父亲叫‘狂狮’铁战,也是你师父不曾提起的卑鄙小人之一,你绝不会听过他名字的。」
杜杀厉声道:「铁战虽也名列‘十大恶人’,但除了性情狂傲外,若论他的所做所为,和他那把硬骨头,绝不会在那些自命侠义的角色之下……」
花无缺长叹了一声,道:「阁下既如此说,我就放心了,只想再请教阁下一件事。」
杜杀道:「说。」
花无缺道:「家师……」
他刚说了两句,屠娇娇已笑道:「这件事你也该放心了,她们本已都被魏无牙困死在这山洞里,除非有什么人能从日莲和谷那里借来柄开山巨斧,否则他们这辈子也休想出得来。」
花无缺全身发冷,道:「这话可是真的?」
杜杀沉声道:「我并未见到他们出来。」
花无缺闭起眼睛,不再说话。
李大嘴瞧着他笑道:「这人至少有一点好处。」
屠娇娇道:「什么好处?」
李大嘴道:「他至少知道应该在什么时候闭上嘴巴。」
哈哈儿附掌道:「哈哈,不错,他虽然是在女人堆里长大的,却懂得闭起自己的嘴,这倒的确难得的很。」
屠娇娇笑道:「这个你们就不懂了,越是在女人堆里长大的人,越不会多话的。」
李大嘴道:「为什么?」
屠娇娇正也道:「你想,他和那么多女人在一齐,还会有他说话的机会吗?」
李大嘴拍手大笑道:「不错不错,你平生所说的话,只怕再也没有比这句话更精采的了。」
屠娇娇走到花无缺旁,悠然道,「现在‘移花宫’武功唯一的传人已躺在这里,移花宫主两姐妹也出不来了,声威赫赫,不可一世的‘移花宫’,从今天起就已烟消云散,这都是谁的功劳呢?你们各位可明白么?」
哈哈儿道:「哈哈,这自然全都是你的功劳。」
屠娇娇道:「你们既知道是我的功劳,该如何谢谢我?」
白开心抢着道:「就把这大嘴狼配给你吧,你做女人的时候,他就做你的老公,轮到你做男人的时候,叫他翻个身就行了。」
他越说越觉得自己很幽默,忍不住大笑起来。
李大嘴跳了起来,怒吼道:「放你妈的狗臭屁,你才是个活兔子。」
屠娇娇吃吃笑道:「你放心,你们这些人,送给我我也不会要的。」
哈哈儿道:「阿弥陀佛,哈哈,你要什么呢?」
屠娇娇眼珠子转动,道:「我只要你们将那几口箱子多分给我一口。」
哈哈儿立刻道:「没问题,你多分一口就是。」
白开心冷笑道:「他明知那几口箱子你们谁也落不着,所以才乐得做人情。」
屠娇娇笑道:「你怎知那几口箱子我们到不了手呢?」
白开心道:「你现在根本连箱子在哪里都不知道。」
屠娇娇道:「说不定我知道呢?」
白开心也跳了起来,道:「你知道箱子在哪里?」
屠娇娇也不理他,却向杜杀道:「杜老大,你肯将箱子多分我一口么?」
杜杀瞪了她半晌,道:「好。」
屠娇娇笑道:「只要杜老大答应,我就放心了。」
李大嘴道:「你说箱子在哪里?」
屠娇娇道:「我想,箱子一定还在这山洞里,魏无牙走得如此匆忙,绝不会将那些笨重的箱子带走。」
李大嘴道:「但花无缺并没有瞧见……」
屠娇娇道:「他们自然不会留意到那几口箱子,我想,欧阳兄弟在那种时候,也一定不会再有骗人的胆子了,所以,箱子至少有七八成还在山洞里。」
白开心道:「难道你想进去瞧瞧么?」
屠娇娇道:「嗯。」
白开心大笑道:「好好好,你快进去吧,箱子一定在里面,但我却要先走一步了。」
他竟真的说走就走,片刻不留。
李大嘴道:「这小子真走了,你可知道他为什么要走?」
屠娇娇笑道:「他以为我们现在就没法进这山洞,那么我们一进去,就等于送入虎口,再也出不来了。」
李大嘴道:「不错,只要我们一进去,出来的就是移花宫主,因为魏无牙纵能将她们困在里面,却绝不会伤了她们的,她们也绝不会感激我们救了她。」
哈哈儿道:「如此说来,我倒也应该跟他一齐走才是。」
屠娇娇笑道:「我们现在进去!自然好像肥猪拱门,送上门去让她们宰的,但并没有规定我们一定要现在进去呀。」
哈哈儿目光闪动,道:「哈哈,是呀,并没有人规定我们要现在进去呀。」
屠娇娇道:「魏无牙既能将她们困在里面,必定早已计划周详,那山洞里就绝不会有任何吃喝的东西留下来。」
李大嘴道:「不错,魏无牙一定早已算准了要将她们饿死在里面。」
屠娇娇道:「你身体一向很不错,是么?」
李大嘴笑道:「我早已告诉过你们,人肉比什么东西都滋补,吃人肉的人身体自然不错的。」
屠娇娇道:「但你又能饿多久呢?」
李大嘴眼睛一亮,道:「若只是没有东西吃,我至少还可以挨十天半个月,但若没有水喝,两天都受不了的。」
屠娇娇笑道:「正是如此,无论多么强的人,若是两天没水喝,就得要躺下去,移花宫主就算比别人都强些,也必定挨不过三天。」
哈哈儿抚掌道:「哈哈,是呀,我们为何不能等上个三五天后再进去呢?」
话未说完,白开心已一个跟斗自树后翻了出来,大笑道:「是呀,我们为何不能等三天后再进去取,哈哈,屠娇娇呀屠娇娇,你实在比我想像中还要聪明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