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莲花楼后传(52 )下 江湖路远 此心安处是吾乡

2024-10-10文化

第二章 梧言庄门前花成栋临阵倒戈 云彼丘围剿金鸳盟竟遇故人

第二日,云彼丘在梧言庄周围晃悠了大半天,除了两个老妇人出来了一趟,并未见有人进出。

附近没有其他庄子, 梧言庄孤零零的,像座孤岛一样,他想打听点什么家长里短也无处可去。

想来方多病没有必要向他隐瞒肖紫衿的行踪,云彼丘想,也许他是真的走了吧。

可是,他素来谨慎,多思多疑,总觉得这个庄子有些与众不同。

他本身工于机关设计和布置,巧思巧想。既然对这所宅子起了兴趣,便凭着轻功一跃而上,站在院墙上扫了庄内各处一眼。就这一圈扫视下来,他便发现外表看上去不过是一座普通的富贵人家宅院的里面居然处处隐藏机关,就连后院的假山树木也看着和百川院一百八十八牢里的相思梨花阵有异曲同工之妙。

一个普通宅院,如何需要大费周章这般设计?

云彼丘正思忖要不要下去好好查探一番,冷不防一个小东西快如闪电向他面门袭来。他一个趔趄,掉了下去。

所幸站稳在地,不至于丢了老脸。

里面果然有高手。

门内有声音高呼道:「此乃私人住宅,不容窥视。」

云彼丘朝门内喊道:「这位仁兄,在下想打听个人?」

里面的人答:「我不负责打听。快走。」

云彼丘在门口站了良久,终是负手而去。

他心中既已生疑虑,便不会就此放过,决定好好查一查这个梧言庄。

……

云彼丘一走,梧言庄内立刻恢复了生机。

笛飞声一直在打坐。

他微微抬眼,一道凌厉的眼神扫向李莲花:「李莲花,这样的日子我可过不了。」

李莲花叹了口气,指了指头,嗯,他明白,头痛。

笛飞声道:「要么他走,要么他死,你看着办。」

李莲花瞪了他一眼,道:「别动不动死呀活呀的,你容我再想想,明天我看看吧。」

......莲花楼后传作者:春风若有怜花意......

奇怪的是,云彼丘此后没有再来。

但几日后的黄昏,花成栋敲开了梧言庄的大门。

他亲自上门一趟,便是要告诉李莲花,最近几天不断有江湖人士涌入白云城。他隐隐觉得和之前那个在梧言庄外晃悠的高手有关,因为这些人最后都住在了同一个地方—同福客栈。

他正打算派人来警示梧言庄,没想到那个高手自己上门了。他说,他是百川院的云彼丘,据可靠消息,有金鸳盟余孽藏身在白云城内。他已召百川院同僚过来。但是山高路远,需要时日,而附近可用之人不多。因此,他希望白云城城主能和他一起为围剿金鸳盟余孽出一份力。

李莲花朝笛飞声看了一眼,后者的脸色已经肉眼可见的黑了。

「你是怎么回复他的?」李莲花问。

花成栋道:「我和李兄认识这么久了,我绝不相信你们是金鸳盟的人。至于笛兄,」

他看了一眼笛飞声,道:「他是李兄的朋友,李兄信任之人,我也必定信任。」

笛飞声从鼻孔里哼了一声。

李莲花呵呵一笑道:「那你到底怎么答复他的?」

花成栋说:「我自是想先稳住他。告诉他,我白云城没有金鸳盟的人,不过我到时候可以派人和他一起来……」

他尴尬地笑了笑,道:「来围剿你们。」

李莲花笑道:「你是想先让他相信你,然后好伺机提供消息给我们对吧。」

花成栋连忙点点头。

李莲花谢谢他的及时相告,让他赶紧回去,暂时不要来这里了,不然便穿帮了。

花成栋急道:「不如,我派一些府兵乔装打扮过来帮帮你们吧。虽然我知道你们都是绝顶高手,但,双拳难敌四手啊!」

李莲花婉拒了他的好意。

不必如此兴师动众。

李莲花回到房间,苏小慵帮他脱掉外衣,说道:「来,快点上床躺好!」

李莲花有些诧异。

他还在犹豫呢,苏小慵一把将他按倒在床上,帮他脱了鞋子,让他趴好。

李莲花听话的照做了。

苏小慵自己也把鞋子脱了上床,一下就坐在了他身上。

李莲花故作夸张惨叫了一声,道:「夫人,这个姿势,也不方便吧。」

话音刚落,一个翻身,便把苏小慵压在了身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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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小慵恼道:「你干什么呢,吓我一跳。赶紧趴好!」

李莲花摇摇头道:「不行。那样什么也做不了。」

苏小慵无可奈何地盯着他:「我能。」

李莲花用不相信的眼神盯着她良久,笑了:「好吧!」

于是,放开了她,乖乖趴好。

苏小慵重新爬起来坐在了他身上。

「我见过我义兄给爷爷捏脊捶背,缓解疲劳,治头痛,都很有用的。」苏小慵从他脖颈处开始捏:「我见你为了云彼丘之事头痛,我给你试试。只是我学艺不精,弄疼了,你可要说出来。」

李莲花笑了:「我是头痛,捏脊捶背有用?」

苏小慵道:「有用的。待会再给你揉揉太阳穴,推推天门。」

李莲花缓缓地闭上了眼睛,好吧,让这小女子折腾去吧。

苏小慵心下觉得自己手法应该还是不错,因为李莲花看上去很舒服的样子。

从脖颈处大椎一路捏到尾椎,又用拳头给他来回捶了几十趟。

苏小慵累了,便让他翻过身来,方便她给他推推天门,按压太阳穴。

可是这时候再坐他身上就不好了。苏小慵怕勾起她那不能沾床的夫君想入非非,便蹲在他旁边,用一个别扭的姿势,歪着身子给他按。

但这个姿势实在是费力。一会,苏小慵便道:「你起来,坐到椅子上去吧,那样方便用力。」

李莲花闭着眼,幽幽地道:「刚那个姿势就很好。」

全然没有要挪窝的意思。

苏小慵无奈,只得继续歪着身子给他按。

不料刚按两下,又被李莲花扑倒了。

苏小慵急了,压抑着声音道:「大白天的,你干嘛呢?头不痛了?」

李莲花笑了:「已经快天黑了。况且,傻丫头,我那是给老笛看的。」

苏小慵哦了一声,道:「那我白操心了,还以为你真的头痛。我看你这两天都皱着眉。」

李莲花道:「嗯。我在想怎样才能让彼丘走,没想到他动作比我想象的快。这些年,他管理的百川院这些情报搜集事务,倒是真的有一手。要不是他功夫一般,早在紫衿之上了。」

苏小慵道:「那如今你可想好怎么办了?」

李莲花叹道:「实在不行,只能我去见他了。他和金鸳盟的仇,很大一部分也是因我而起。」

苏小慵伸手抚上他的眉毛,似乎想把他皱起来的眉毛给抹平:「嗯,一定能解决的。有时候真搞不懂这些人,哪有那么多仇恨在心里。快快活活过自己的日子不好吗?」

李莲花把她的手从额头上拿下来,俯身下去,在她耳边轻笑道:「夫人刚才给我捏脊捶背辛苦了,要不,换我来?」

苏小慵忙道:「待会老笛找你有事。你快起……」

最后一个「来」字还没说出来,她的唇已被李莲花灼热的唇给封住了。

她被他压着,动弹不了,只能任凭他肆意攫取。

等他好不容易放开了她的唇,开始一路往下。那滚烫的唇带给她皮肤上颤栗的触感,那男人略粗的喘气声……

苏小慵开始一点点放弃反抗,那就和他一起沉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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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就在此时,外面传来方小宝焦急的声音:「李莲花,李莲花呢?我找他有急事。」

苏小慵如梦初醒,一把抓住了李莲花的手,急道:「李大哥,方小宝来了。」

李莲花怔了一怔。

「李大哥,方小宝找你有事。」苏小慵压低着嗓子,语气中透着焦急。

李莲花猛然从她身上滚了下去,缩成了一团,他那张被情欲笼罩的脸庞红得吓人。

「李大哥,你……」苏小慵觉得他有些异样。

李莲花深吸了一口气,盘腿坐下,咬着牙道:「一定是药魔的药,我最近发觉有些不对。他这个药,有催情的作用……」

苏小慵恍然大悟。

难怪她怎么觉得李莲花最近对那事的需求越来越大了呢,有点不受控的感觉。

方多病火急火燎地赶来,是因为确实出了了不得的大事。

云彼丘找到他,说在白云城有金鸳盟余孽,要明镜司的人配合他去清剿。

方多病告诉他,明镜司的人手本来就少,还都派出去了,没剩两个人,可能帮不上。不过,自己倒是可以帮忙。

云彼丘说了声好,就走了。

方多病很担心他会不会直接来梧言庄。 虽然,凭他的功夫还不值得担心,但他担心会激怒老笛惹来杀身之祸。

所以他就顾不得李莲花说过云彼丘不走他就不要来的叮嘱了。

李莲花哼了一声道:「那你是低估彼丘了。 他不会一个人来,他已经发出信号给附近百川院的同僚过来协助他,估计已经陆陆续续到了十几人了。」

方多病愣了:「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

苏小慵道:「刚才我义兄已经来过了。 云彼丘去找他帮忙,说是要围剿金鸳盟余孽。」

方多病啊了一声:「花成栋,哦,居然比我快了。只是,他怎么知道云彼丘说的金鸳盟余孽是在这里呢?」

说这话时,他忍不住瞟了一眼笛飞声。

笛飞声正远远地站在梧桐树下,看着秋娘陪笛白杨荡秋千。

李莲花道:「因为花城栋早就知道他在盯着梧言庄了。所以,他理所当然认为彼丘的动作是针对我们来的。」

笛飞声在那边冷笑道:「让他们来吧,也让我尽尽地主之谊。」

李莲花烦躁地朝他挥了挥手,意思是别添乱。

他对方多病道:「老笛说的也没错。如果他们要来便来吧。不过,在那之前,我先去见见他,也许,我能劝得动他。」

方多病道:「云院主那个人,固执得很,怕是没那么好劝。 」

笛飞声嗤笑一声道:「你以什么身份去劝?金鸳盟余孽的同党?」

李莲花气得用手指着他,用唇语骂了一句什么。

笛飞声挠了挠自己耳朵,示意听不清。

方多病却认真地追问:「是啊,老笛说得没错啊。 你怎么劝得动他放过金鸳盟余孽?这些年,他可是发誓不放过一个金鸳盟的人。」

李莲花敲了敲他脑门道:「笨,我住的地方怎么会有金鸳盟的人!」

方多病一愣,旋即,恍然大悟:「果然是老狐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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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莲花想了想,他还不能去。

他去了,万一云彼丘带人来梧言庄,势必要和老笛起冲突。 他不在,谁拦得住老笛?

云彼丘痛恨金鸳盟,笛飞声何尝不会对这些年发了疯一样追剿金源盟的云彼丘没有耐心?

他走到笛飞声面前,举起右手,道:「老笛,来,击个掌!」

笛飞声不动。

李莲花道:「你保证,我回来之前,你不能和云彼丘动手。」

笛飞声冷笑道:「你能保证他不和我动手吗?」

李莲花想了下,说:「那就保证,我没回来之前,你尽量不先动手,不下死手。」

「站着挨打的事情我笛飞声从来不干。」笛飞声仍旧回答得干脆。

李莲花被他气得无语了。

「那方小宝,你今晚守在这里,如果彼丘他们来了,你尽量在外面拖延时间等我回来。」

他只得寄希望于自己的亲徒弟了。

方多病点头同意。

李莲花叹了口气道:「还是希望我能在客栈找到他吧。」

李莲花的担心,被他不幸言中。

云彼丘不在客栈。

他在客栈等到亥时,仍未见云彼丘回来。

正当他准备返回梧言庄时,突然见到一大群人乌泱乌泱的进得客栈来。

云彼丘带了一帮人押着另一帮人回来了。

押人的和被押的都是一身的血迹和打斗痕迹,看来,是刚刚经过了一场恶战。

云彼丘身上也沾了不少血迹。他让人把那几个被绑的人全部关到一间房里,派了人看守。自己回房去清理衣服去了。

李莲花数了一下,押人的有十五个,被押的有四个。

他没有去见云彼丘,而是直接回到了梧言庄。

他直接找到无颜问他,城内是不是还有金鸳盟的人。

无颜犹豫了一下,点头说是。

李莲花道:「不是说金鸳盟已经解散了吗?」

无颜道:「是解散了。但是有十几个盟内兄弟,不愿意离去。我就安排他们在城内各自找了身份生活,平时并无联系。」

李莲花哼道:「并无联系?那现在他们是死是活你也不知道了?」

无颜脸色一变:「李门主,你这是何意?」

李莲花道:「我现在只能确定,云彼丘要对付的金鸳盟余孽,并不是梧言庄。稍晚点,等他们大部分人休息了,你和我去趟同福客栈,确认下那几个人是不是你们的人。如果是,我们就把他们救出来。救出来后,你去妥善安置。还有其他人,你最好让他们最近藏好点,不要用平时的方式联系。」

笛飞声从黑暗处现身,道:「我同你一起去吧。」

李莲花道:「不用。你就守在这里,不到万不得已不要露面。方小宝现在去明镜司牵上五匹快马,到同福客栈附近接应无颜。记得戴上面具。」

他说话,语速不快,却仿佛所有安排已经了然于胸,而且不容反驳。

笛飞声一言不发,默认了他的安排。

方多病即刻动身回明镜司去了。

李莲花和无颜各自找了一个面具戴上也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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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福客栈内。

子时已过,客栈内一片安静。

两个戴面具的人影悄无声息落在了门外有两个百川院的人看守着的房间外,动作迅疾,出手点了那两个人的穴道,飞快地推门进了房间。

里面五花大绑的四个人嘴里都塞着布条,见到无颜,他们激动不已。

无颜示意他们噤声,帮他们松了绑,看了下伤势都不轻,勉强能行走。

几个人互相搀扶着,跟在李莲花和无颜身后悄悄出了门。

然而,云彼丘还留了两个人在左侧房间随时待命,听到有响动,立马就出来了。

一个人刚要大喊,被李莲花将两颗早已攥在手心的花生粒掷出,正好点了他们的穴道。

云彼丘的房间就在右侧。云彼丘原来设想,金鸳盟的其他人不容易这么快就发现有人被抓,等明日一早,便派人押回百川院。

这一个小小的白云城里,居然有这么多金鸳盟的人,此事非同寻常,必定有什么目的,押回去好好审审便知。

他躺在床上一直在思考,还有那个神秘的梧言庄,到底与金鸳盟有没有关系?

突然听得隔壁有动静,他凝神听了一会觉得不对,即刻出门来追时,只见到几匹马驮着人疾驰而去。

还有两个人影站在夜色下,面对着客栈方向,一动不动,似是在断后。

云彼丘大怒,也顾不得外衣没穿,拿起剑就追了过去。

可是等到他快到那两人面前,一个戴面具的人突然右手衣袖一挥,一把暗器飞出朝他面门袭来!

云彼丘急忙挥剑抵挡。

刚将那些暗器打落,那个人左手又甩出来一把暗器。这些暗器速度奇快,力道不小,他只得继续挥剑抵挡。

然而,等他再抬头朝前看去时,哪里还有人影?

云彼丘心下骇然!

金鸳盟竟然还有此等高手在这里?

他低头看向他刚才打落的满地暗器,竟然是一堆已经粉碎的花生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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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莲花让方多病回明镜司去,不用再去梧言庄了。

临分别之际,方多病问他,为何不现在就返回去劝云彼丘放弃追查,离开白云城呢?

李莲花说,既然打算用自己的身份替梧言庄做掩护,那今日就不适合出面了。

原本,他今晚是打算去和云彼丘坦明身份,告诉他住在梧言庄的人其实是自己,他不想惹人注意,希望云比丘能帮忙保守秘密。可没想到又出了金鸳盟这档子事,只能是先救人要紧。

他实在不想激化老笛和百川院之间的矛盾。

但前脚刚有金鸳盟的人被救走,后脚他就出现,云彼丘是个心思极细腻且疑心很重的人,难免会起疑心。

所以,今晚还是先回去歇息吧。

方多病觉得他言之有理,便和他分手回明镜司去了。

他说,明日再过来看看。

李莲花回到梧言庄,刚进门就看到院子中央的石桌旁有一个人影,也没有点灯。今夜,月光如水,照在那个人身上,像是雕像一般。 他安静地坐着,手里端着一个空杯,似乎是在仔细端详上面的图案。

李莲花笑了笑,走了过去,在他旁边坐了下来。

笛飞声看了他一眼,道:「一个人?」

李莲花没说话,径直拿起一个空杯往他面前一放,嗯了一声。

笛飞声给他满上。

李莲花喝了一大口,道:「这什么茶?」

笛飞声挑了挑眉,道:「云雾」。

李莲花:「嗯,不错。我喜欢这个味道。」

笛飞声嘴角上扬:「李莲花,有意思吗?」

李莲花道:「什么有没有意思,我是说这茶好喝。哦,你刚问我什么?」

笛飞声哼了一声,说:「我有时候真的怀疑,你是不是我认识的那个李相夷。」

李莲花呵呵一笑,把茶杯放下,道:「当然不是。逗逗你而已,没想到,你那么紧张无颜。」

笛飞声面无表情。

李莲花正色道:「无颜已经将那四个人带走了,受了伤,但不至于要命。至于如何安置他们,我就不方便问了。你到时候问无颜就知道。」

笛飞声嗯了一声。

李莲花不乐意了:「你怎么也不说声谢谢?我可是跑了两趟。」

笛飞声瞟了他一眼道:「你又不是为了我跑两趟。」

李莲花啊了一声,一脸惊讶。

笛飞声道:「他那天在梧言庄那墙上站着的时候,我一刀劈了他就行,哪来这么多事。」

李莲花唉声叹气道:「老笛,你马上是两个孩子的爹了,怎么还不改改这一天到晚打打杀杀的毛病?这样可不好。」

笛飞声道:「你喜欢动嘴就动嘴吧,我随你。就怕到最后还是要动手。」

李莲花不置可否,站起身来伸个懒腰道:「未必。我明日便去找他。太晚啦,走了,你一个人等吧,再不睡都天亮了。」

留下笛飞声一个人安静地坐在月光下喝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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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莲花轻轻推开房门,苏小慵和衣斜靠在床上,似睡非睡。

尽管李莲花脚步很轻,她还是一下就醒了。

她惊喜地睁大了眼睛,便要起来。

李莲花让她躺下不要起来了。

「都解决了?」她问。

李莲花笑着道:「没事,该解决的都要解决的。你快睡吧,这么晚了,以后不要等我。」

苏小慵撇了撇嘴道:「就是因为太晚没回,我才担心嘛。」

李莲花捏了捏她的下巴:「我有什么可担心的。听话,以后不要这样傻等。有你在这里,我一定会回来的。」

苏小慵忍不住笑出了声。

「你笑什么呢,傻丫头。」李莲花宠溺的看着她。

苏小慵不肯说。

其实她是突然想起了以前他拒绝自己时她说过的话。她说,她会让他一点点喜欢上自己,无法自拔。

现在,她觉得,她做到了。

她心里有些莫名的得意。

当初,谁能想到,这么肉麻和甜蜜的话会从面前这个男人口里说出来?

而且,还是对她说的。

她能不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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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颜回来,已经是寅时,破晓时分即将到来。

笛飞声等不到他回来,已经回房去了。

那边李莲花也很晚才睡着,他琢磨着,有没有办法既不暴露身份,又能打消云彼丘的疑虑。

他发现,真是世事难两全。

最后,只好放弃了。

他搂着苏小慵睡,又担心自己动其他的心思。

最近自己身体有点不对劲,但明日有极重要的事,不能再折腾。 于是,他干脆坐起来打坐,平复心绪,直到昏昏沉沉睡去。

李莲花忘记了,明日已经来了,因为早都过了丑时了。

他迷迷糊糊听到很吵的声音。

是四顾门的人在内讧,昔日兄弟,刀剑相向,一顿乱砍乱杀,血流成河! 还有人在大声喊着,门主不在了,四顾门就此散了吧!

也有人,满身是血,在仰天哭嚎:不要散! 不能散!李相夷的四顾门,不能散!

又听到单孤刀在声嘶力竭地大笑,我的师弟,你被我愚弄了这么多年,感觉怎样?哈哈哈!

又看到肖紫衿用破军指着他说,我不想亲手杀你,你自己跳下去吧!

李相夷大吃一惊。单孤刀, 肖紫衿,他们不是都死了吗? 为何还出现在我面前?

「里面的人开门——! 再不开门,我们就闯进来了!」

是云彼丘的声音!

李莲花一下就惊醒了!

是梦! 又不是梦。

隐约听到院子里有老妇在奔走,也实实在在听到了院门外云彼丘的声音。

不,还有很多声音。

好像还有花城栋的? 方小宝的?

李莲花从床上一跃而下。

苏小慵也醒了。

她连忙坐起来,问道:「李大哥,怎么了?」

李莲花道:「我出去看看。 你穿好衣服过一阵再出来吧。」

苏小慵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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梧言庄有个规矩,除了无颜,任何人不能随便打开庄门,药魔也一样。

笛飞声来了后,自然多了一个他,但他一般不会去开门。

无颜由于回得太晚,所以也刚刚被吵醒。

透过墙上的观察孔,他们发现,梧言庄外,竟然人马萧萧。百川院十几名刑探在云彼丘的带领下,已经将门口堵得严严实实。

更夸张的是,云彼丘的右侧,花成栋带了足足上百名府兵。

左侧是刚刚骑马赶到的方多病。

方多病刚收到云彼丘的传信,说要他来梧言庄助他一臂之力便即刻出发了。

只是他没想到,给他传信的人已经是最后一拨。

可见,因为他的敷衍,云彼丘对他心生疑虑,并未多指望。

他也没有带人,就自己一个人快马赶来了。

而花成栋在听到云彼丘派去传信给花府要求派人协助的人说,云彼丘已经带着百川院的人去了梧言庄,也立刻带人赶来了。 只是,云彼丘请求他派二十人协助,他却带了足足一百人。

所以, 在无颜眼里,梧言庄外一股大军压境的压迫感袭来。

他不禁皱起了眉。

但当他看清花城栋和方多病时,又觉得莫名其妙。这是闹哪出?

笛飞声却笑了,对无颜道:「你不用管,进去睡吧。 外面都是他的人,该李莲花带他的嘴上场了。」

无颜一愣,继而忍不住笑了。

他当然不敢真的进去睡,便站在一个观察孔旁,继续盯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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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多病望着云彼丘,头真的不是一个大。

明明已经很确定地告诉他肖紫衿已经走了, 他如何还是盯着梧言庄不放?

难道是昨晚金鸳盟那些人被救走,他又联想到了这里?

他知道,此刻再劝,已经毫无意义。 人都到齐了,他不亲眼见到,他是无论如何也不会相信梧言庄和金鸳盟没有关系了。

花成栋却是一头雾水。 他不明白这个百川院的院主和金鸳盟到底有何深仇大恨。 白云城有没有金鸳盟,他并不关心。 只要白云城的老百姓生活安居乐业,他这个城主就尽到了责任。

他匆匆赶来,不为别的,只为护他的李兄安全。

至于李兄是不是金鸳盟的人,他一来不信,二来,就算他是金鸳盟的人,他也会觉得金鸳盟其实也没那么可怕。

云彼丘执剑在手,冲庄内下最后通牒:「庄内的人听好了,速速打开大门! 你们白云城的城主也已经在这里了,再不开门,我们可就冲进去了!」

里面没有人说话。

花成栋大声道:"云院主,我可没说要硬闯。「

云彼丘愣了,看着他道:「他若死活不开门,难道我们一直守在这里?」

花成栋道:「那是自然。 」

云比丘怒道:「你这城主是怎么当的?哪有这样的道理?照这样下去,什么恶人都抓不住。」

花成栋笑道:「我白云城好像没有恶人在逃。方镜使,你应该很清楚。」

方多病强忍住笑:「是的。 我很清楚。」

云彼丘陡然一惊,他看着这二人,心下生疑。

这两人,什么意思? 看着态度,似乎不是和自己一条心。

三人正争执间,「吱吱呀呀」,梧言庄那扇朱红色的大门突然打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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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戴着面具的素衣男子从里面不紧不慢地走了出来。只见他身材挺拔,长发如墨,一根木簪随意地插在头顶,宛如一个温润如玉的美郎君刚从画里走出来。

他就那样悠悠然走着,仿佛这外面不是金戈铁马,而是漫步在山野乡间。

眼看他就要走到自己面前,云彼丘喝道:「站住! 你是什么人,报上名来。」

男子轻轻叹了口气,停下了脚步,注视着他。

方多病哈哈大笑,一下就窜到了他身边,伸手去搭他的肩膀。

男子身形轻轻一晃,闪了过去。

方多病恼道:「你这老狐狸,怎么......」

男子用威严的口吻嗯了一声:「又不长记性,没大没小。」

方多病立刻反应过来,连忙闭了嘴,听话的站到了他身后。

那边花城栋看他们俩这神情,立刻就明白了,连忙走上前来,抱拳施礼道:"李兄! 原来是你。」

李莲花笑了笑,还了一礼,道:「你带这么多人来,我这里可请不起这么多人吃饭。」

花成栋也是聪明人,连忙顺着他的话茬道:「那哪能。 我们只是来看看云院主说的金鸳盟同党到底是什么样子。没想到竟是李兄住在这里。失礼失礼。」

云彼丘的脸色肉眼可见的黑了。

他们俩这是什么意思? 临阵倒戈吗?

原来他们都是认识的,还不是简单的认识。

而那个李兄说话的声音.....

云彼丘看着方多病那笑得贱兮兮的样子,恍然大悟。

他一时竟泪目了,喉头发颤,说不出话来。

听到那个戴面具男子对他说:「彼丘,借一步说话。」

然后,他就不由自主地跟在男子身后,朝庄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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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离人群,男子终于停下了脚步,转过身来,缓缓摘下了面具。

「门主!」 云彼丘无力地跪了下去,泪如雨下。

李莲花上前扶起了他。

李莲花就那样默默地等着云彼丘用衣袖拭干了泪水,慢慢平静下来。

李莲花终于开口说道:「彼丘,我不知道你为何认为梧言庄是金鸳盟的藏身之地。接下来的话,你听清楚,我只说一遍。」

云彼丘连连点头。

「梧言庄,是我的。我的师娘,妻子,孩子都住在这里。因为云隐山在重建,以后可能也会回去轮流住。山上山下,是不一样的体验。所以,梧言庄,不可能有金鸳盟的人。」

「肖,紫衿,他来过梧言庄找我,他以为阿娩是来找我了。当他得知我已成亲,阿娩也早已离去,他便也离开了。具体去了哪里,我确实不知。」

他语气突然有些严厉:「彼丘,你身为百川院院主,如何能在没有足够凭据的情况下就随意闯入民居?我竟不知,朝廷赋予了百川院这种特权?」

云彼丘低头支吾道:「昨夜,我好不容易抓住的几个金鸳盟余孽被人劫走,加之有线报说肖门主最后出现的地方是梧言庄,所以,我很担心,梧言庄是金鸳盟的据点。」

「那,现在呢?你要进去搜一搜吗?」

云彼丘连称不敢。

李莲花盯着云彼丘,似笑非笑:「彼丘,你知道为什么这些年,你们抓金鸳盟的人那么顺利吗?你有没有想过原因,真的是因为你们团结一致尽心尽力铲除魔教?「

云彼丘愕然,难道不是吗?

李莲花淡淡地道:「你果然没有想过。」

云彼丘躬身施礼:「请门主赐教。」

李莲花道:「我早已不是你的门主,你不要再如此称呼。 你比我年长,你就直呼我的名字吧。」

云彼丘叫不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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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莲花也不在意,继续道:「据我所知,笛飞声是个武痴,他根本无心壮大金鸳盟,更别说一统江湖了。如果不是为了应付笛家堡和所谓的武林正派的围剿,金鸳盟也许早就解散了。 而且,现在确实也已经解散了。你们却还在执着于此事。」

云彼丘愣住了,金鸳盟真的解散了?

难怪,除了偶尔抓到一些小喽啰以外, 他们几乎不曾听说有金鸳盟稍微有分量的人物出现在江湖,好像这些人就此销声匿迹了。

这次在白云城,一举抓获了四名功夫还不错的金鸳盟余孽,已经是很出乎他意料。

李莲花仍然在说:「四顾门,紫衿和阿娩应该都不会回去了。 你们也不用再找他们,有什么事,你们四个人商量着办吧。」 说到这里,李莲花语气突然变得有些低落。

他长长地叹息了一声,背过身去。

他突然想到了再也回不去的肖紫衿和再也不愿意回去的乔婉娩。

「门主,你的毒真的解了吗?」云彼丘终于小心翼翼地问出了他最担心的问题。

李莲花点点头:「如若不然,我岂能活到现在。」

云彼丘连连点头,又抹了抹泪,叹道:「感谢上苍!如此,我的罪孽也终于轻一点了。」

「只是,门主,你真的宁可待在这白云城,也不肯回四顾门了吗?」

李莲花淡淡地答道:「这里有我的家人,挚友,自然是不愿意离开。 而且,我不愿再回四顾门,很多事情,说破了看透了,就没有意思了。你不妨再想想,想当初,四顾门没有我十年,江湖没有我十年,不都好好的吗?」

云彼丘苦笑着低下了头:「终究还是不愿意再面对我和那些故人罢。」

李莲花语气突然变得冷淡起来:「彼丘,我现在很好。 我早和你说过,放过你自己吧。 我早就放下了,你为何还如此执着?四顾门早已不需要我了,我亦早已不需要四顾门。 你倒是该好好想想,你的下半辈子,做点什么才能让自己开心一点?」

云彼丘满脸讶异的神情:「做点什么让自己开心一点?我,不清楚,我也从未想过。除了铲除金鸳盟,我还要做什么? 」

李莲花用一种怜悯的眼神看着他:「那你回去好好想想吧。 」

......莲花楼后传作者:春风若有怜花意......

那边花城栋和方多病凑在一起聊天,时不时朝这边张望。

他惊讶地发现,云彼丘对李莲花恭敬如斯!

虽然心中早就觉得这位李兄身份神秘,但此刻,他更是大觉惊奇。

他没有问方多病,他知道问也问不出实话,他也没必要问。

方多病啧啧地嘲笑花成栋带这么多人来做什么。

花成栋不好意思地说,云彼丘突然派人上门,他也来不及多想,就想着对方是十多名百川院的高手,自己带上数倍的府兵,以多欺少,总是有些胜算的。他一时竟忘了,自己亲眼见过李兄的功夫深不可测。

方多病凑到他耳边低声笑道:「人家是请你带兵来对付李兄的,你倒好,釜底抽薪,临阵脱逃。」

花成栋冲他嘘了一声,示意他噤声。

堂堂城主,如此偏私,说出去肯定是不好的。

李莲花已经说完话,戴上面具,转身朝梧言庄走去。

忽听身后传来云彼丘的声音:「门主,你说的挚友,就是方多病和花城主吗?」

李莲花闻言脚步一顿,停了下来。

他缓缓转身,望向云彼丘的眼神复杂莫名。

云彼丘朝他躬身深深地作了一揖:「请门主放心。此生,我绝不再踏入白云城一步。」

花成栋和方多病见到李莲花走过去,笑着朝他迎上来。

梧言庄内,缓缓走出来一名绿衣女子,皮肤白皙,蛾眉轻敛,眼眸如星,顾盼生辉。她朝李莲花这边看了一眼,便停下了脚步,笑意盈盈地站在那里,似乎是在等着李莲花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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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彼丘在原地站了许久,看着李莲花轻轻揽着那名女子的肩,微笑着和方花二人说些什么。

花城主冲李莲花抱拳告辞。一声令下,府兵们齐刷刷地向后转,跟随他回花府去了。

方多病也抱拳告别,他还要回明镜司去。一大早的,就被叫到这里来,郑好说不定还不清楚发生了什么。

李莲花随意地挥了挥手,便揽着苏小慵进去了,没有丝毫迟疑,从头至尾也不曾回头。

云彼丘心想,这可能是他们此生最后一次相见了吧。

方多病远远朝云彼丘看了一眼,还是牵着马走了过来。

「云院主,我早跟你说了,梧言庄和肖紫衿一点关系也没有。现在信了吗?」方多病道。

云彼丘看了他一眼,笑了笑:「如果你早告诉我,是门主住在这里,我又怎会如此冒失?」

方多病道:「你也看到了,他都戴着面具出来,可见,他是真的不想让故人认出来。主要,是不想被故人打扰。」

他特意把「打扰」这两字咬得很重。

云彼丘苦笑:「放心。我刚已经对门主承诺,此生绝不再来打扰他。」

他抬头,看向远处梧言庄那扇缓缓关上的大门,轻声道:「看到他如此,自在,舒心,我云彼丘此生了无牵挂了。我,怎还有脸面再来打扰他。」

方多病拍拍胸脯:「放心吧。他好得很。还有我们呢。」

云彼丘伸手抓住他的肩按了按,又拍了拍,连说三声好,好,好,然后,决然离去。

那十几名百川院的护卫跟在他身后逐渐远去,最终消失在方多病的视线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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