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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我相处多年的闺蜜,不但害我毁了容,还抢走了我的初恋

2024-05-25文化

我死了,凶手是我闺蜜。

无期徒刑的判决下来,她哭得死去活来。

只有我知道她是冤枉的。

但死人是不会开口的,这一切也都在我的计划之中。

……

父母车祸死亡,我从小跟着爷爷奶奶长大。

颜语是我的邻居,我们俩从小学到高中都在一个班。

爷爷去世后,奶奶没有钱供我上学,是颜语的妈妈郑阿姨资助了我。

出于感恩,我甘心做了颜语的小跟班,帮她倒热水、交作业,做一切她吩咐的事。

颜语从小骄横跋扈,尤其是在我面前。

高中课业很重,我和颜语每天早半个小时到学校,她背英语,我就在操场跑步。

三天后,我的身边多了一个人,秦川。

秦川是全年级女生的男神,成绩连年第一,是那种把第二甩出天际的程度。修长的身材,白皙的皮肤,戴着一副黑边眼镜,文质彬彬,他英语成绩更是出类拔萃,直接和外国人谈笑风生,得了个外号「翻译」。

我疑惑地看着他,他的脸在朝阳的映照下现出绯红色,垂下眼帘,好像在专心看着脚下的路。

我嗤笑一声,这么胆小还学着人家追女生。紧跑几步甩开他。

他很快又跟上来,我不再管他,自顾自地跑到终点,看看时间差不多了,就坐在操场边的石阶上休息。

一罐雀巢柠檬茶递过来,拉环已经打开。

我犹豫了一瞬,伸手接过来:「谢谢。」

秦川坐在我的旁边,喝着另一罐。

「身体强壮,学习才能事半功倍,不要以为是浪费时间。」他的声音如清泉淙淙非常悦耳。

我恍然,原来那张纸条是他写的。前几天我收到的一张纸条上写的就是刚才他说的那句话,我想了想觉得有道理,才决定每天跑步的。

「你的遥遥领先的成绩就是跑出来的?」我笑道。

「嗯。」他严肃地点头,那理所当然的样子让我更想笑。

快到早自习时间了,我们喝完柠檬茶站起身。

「以后不懂的题目可以问我,各科都行!」他酷酷地扔下一句话,快步跑进了教室。

我仰头看了看碧蓝天空中飘着的几朵洁白的云朵,今天天气真好,青春真好。

第二天,颜语加入了跑步的行列。

我问她:「你不是说早上的时间学习效率更高,不舍得浪费吗?」

她白我一眼:「我改变主意了。」

她和秦川并肩,有话没话的和他说着。

我或在前或在后,总是和她们错开一段距离。秦川有意再靠近我,颜语就跑到中间,隔开我们。

最后秦川拿出的两罐柠檬茶,颜语自觉地接过一罐,秦川把另一罐递给我,我没有接,直接跑走了。

学校里有美术班,颜语拉我一起去学,因为秦川也在学。

我不想浪费时间,但是颜语要我陪她,我就去了。

学素描最烦人的事就是削铅笔,很费功夫,铅笔消耗太快,经常一个小时有半个多小时用来削铅笔,我的,加上颜语的。

秦川经常把削好的一把铅笔递给我,我就可以省出一些时间画画。

有一天,秦川有事没有来上课,颜语主动提出来她给我削,我受宠若惊。

我专心画着一个立方体,不觉颜语走到我身边:「简约,你看看削成这样行不行?」

我转过头,颜语好像被什么绊了一下,径直摔过来,手里拿着的美工刀,刀刃正对着我的脸。

伴随着颜语的惊呼,脸上一阵钻心的刺痛,黏腻的液体顺着脸颊流淌下来,我用手一摸,满手血红。

伤口不长,却很深,医生直呼侥幸,距离眼睛不到一厘米。

我毁容了。

颜语吓得大哭,说被画架腿绊了一下。我笑着安慰她说:「没关系,我相信你不是故意的。」

其实我不相信。

医生给我开了一个星期的病假条,我没有用,包着纱布上课。时间我耽误不起。

我非常讨厌秦川带着怜悯和痛苦的眼神看我,冷冷地不搭理他。他偷偷递过来的小零食,我随手扔给了颜语。

我不再跑步,操场上只剩下了秦川和颜语的身影。

只要秦川一靠近我,颜语就会立刻隔在我们中间,我心灰意懒,转身一个人离开。

渐渐地,秦川不再关注我,不再和我说话,他开始对着颜语笑得灿烂。

再也没有男生给我递小纸条了,这些廉价的感情我本来就瞧不上的,并不在意。

只是看着秦川的眼神经常追随着颜语的身影,心就像被一把锋利的刀挖空了。

每天晚上睡觉前,我拿出小化妆镜,那道丑陋的疤痕像是在嘲笑着我的卑微,眼神瞬息犀利怨毒起来。

大学我们都报考了宛城医学院,颜语让我和她一起选影像专业,我没听她的,选了最难的临床,和秦川一个专业。

临床医学各种基础课、选修课、实践课加起来有三四十门,学习压力很大,必然没有太多打工的时间,我办了助学贷款。

郑阿姨说继续资助我一部分生活费,我没有拒绝。自从毁容以后,我对于来自颜语家的帮助不再有感恩和愧疚,这是颜语欠我的。

颜语知道我报了和秦川一样的专业,气得跳脚,我是瞒着她报的。

……

进入大学,我比高中时期更忙碌,每天睡眠不超过四个小时。周末或者假期我就去送外卖赚一点钱给奶奶,免得她过于节俭自己。

大二那年暑假,我顶着烈日在送外卖的途中接到了一单,客户所住的小区距离下单的米线馆很近,电动车五分钟的路程。

我到米线馆里拿了两份米线,扣好头盔,马不停蹄地向小区驶去。

这是个高档小区,楼层不高却配备了电梯,我正想着在电梯里喘口气,手机收到了客户的信息:「从楼梯上来,电梯不是给你这类人用的。」

一股怒气冲上来,送外卖能遇到各种奇葩,这样的奇葩还是第一次。

老实爬了五楼,因为我不想节外生枝。

一个穿着华丽的中年女人站在门口,看我从楼梯上来,没有说什么。

我双手举着装餐盒的纸袋送到女人面前,说:「祝您用餐愉快。」

女人大概看到了我脸上的疤痕,一把夺过纸袋,甩给我一个充满了厌恶的眼神,转身进了家门。

我吁了一口气,擦擦脸上滑下来的汗珠,跑下楼。

刚走出小区门口,刚才的客户又发来消息:「你赶快回来,我的米线都撒了,没办法吃!」

我很吃惊,刚才不是好好的吗?怎么会撒了?

担心真的撒了我没看到,赶紧掉转身,再次爬上五楼。

那个女人怒气冲冲地站在她家门口。

我气喘吁吁的连声道歉,想接过餐盒看看是怎么回事,谁知那个女人「啪」的一声把餐盒摔在我身上,汤汁淋淋漓漓地溅湿了我的衬衫下摆和牛仔裤。

「汤撒成这样让我怎么吃?你必须赔偿,否则我就投诉你!」女人掐着腰冲我喊叫。

被投诉我的保证金就没了,这一天白干,还会被扣十分服务分,服务分低于六十,就不能接单了。我不能把事情闹大。

我使劲压住眼里涌上来的雾气,不断地对她鞠躬道歉,答应再去给她买一份。

那女人却不肯罢休,指着我的脸叫嚣:「你这么脏买了来我也吃不下去,你赔钱!」

我愣住了,这女人真是不可理喻。

「你想让我赔多少?」

「二百!」女人叫价。

这份单一共不到五十,真是狮子大开口。

我在衡量着是赔她二百还是被扣二百保证金,想到服务分,心里一阵沮丧。

我正打算妥协的时候,身后一道威严霸气的声音传来:「五十,你不同意我就把刚才录的视频发到网上,让你出个名。」

我扭头看去,一个二十七八岁身材高大挺拔的男子站在我身后,健康的小麦色皮肤,棱角分明的五官,一双英气逼人的眼睛正犀利地盯着那个发飙的女人。

女人看到他立刻怂了,堆着讨好的笑,把脸上的肥肉挤得横七竖八地乱窜。

「别,别,江警官,您高抬贵手。」女人的声音不再是刚才尖利的高音,变得柔和婉转,「我是吓唬她的,让她以后送餐小心一点,哪能真要那么多呢。」

江警官没有说话,继续眼神威慑。

「赔五十,」女人转头对我说,眼神里各种不情愿又无可奈何,「江警官说的,听到了吗?」

我从兜里掏出五十,恭恭敬敬地递给她。她一把夺过去,攥在手心里。

「江警官,您忙着。」说完迅速掉头闪进家里,关紧了门。

我对着江警官深深鞠了一躬,说:「谢谢你。」眼里突然不争气地涌上来泪水,我使劲眨眨眼睛,还是没能忍住。

江警官递过来一个白色的软绵绵的东西,我看也没看接过来擦了擦眼泪,又擤了鼻子,才看清手里拿着的竟然是一条手帕,带着清冽的薄荷糖味,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这年头用手帕的人几乎灭绝了,还有这种奇葩?还是个男人?!

手帕被我揉的皱皱巴巴,沾满了我的眼泪和鼻涕,实在没有勇气还回去,嗫嚅道:「对不起,我洗干净了还你。」

耳边传来温润的笑声:「没关系,你是大学生做暑期工?去吧,路上小心。」声音清朗温暖,他是怎么从刚才的威严霸气模式成功切换过来的?听起来判若两人。

我抬起头看他,只看到了一个挺拔结实的背影,凝着不怒而威的气势。

回到家,仔细地洗干净手帕,方方正正地折叠好,放在书包的贴袋里,忘了留他的联系方式,只能寄希望于哪天再遇到他。

秦川和颜语正式开始交往,学习的空余还要约会,我们经常一个星期也见不到一面,起初他们吃饭看电影想拉上我,我都以学习为由拒绝了。

我的存在会让颜语的约会更有成就感,我没兴趣成全她的优越。

我是真的在拼命学习,没有背景,没有颜值,只能靠拼搏为自己挣一个不错的前程。

转眼大三结束了,医学院本科是五年,我每年都能拿到不菲的奖学金,都用来还了贷款。

现在的每一分艰苦,都能为我交换未来加倍的幸福。我曾经这样坚信着。

但命运再一次辜负了我。

图书馆里,我正极速地做着笔记,一滴红色的液体毫无征兆的滴落笔记本上,我慌忙仰起头,用手摸索着掏出书包里的一包纸巾,抽出几张,堵住了鼻孔。

第一次出血是跑外卖的路上,我以为太累了,天热缺水造成的,后来又出现过几次,最近越来越频繁,还有头疼,有时候疼得晚上睡不着。

隐隐有不好的预感,决定不再心疼钱,明天去医院做个检查。

宛城附属医院是三甲医院,也就是颜语爸妈所在的医院。

拿着刚拍好的片子,望着医生蹙起的眉头,像一个囚犯等待着宣判。

我的脑中长了个瘤子。

医生让我尽快动手术,我问:「动手术能治好吗?」

医生沉默。

我笑了笑,拿着开好的处方去药房,看着缴费单上的金额:五千二,深吸了口气,默默地走出了医院。

饿死和病死,我选择了后者。

头疼又开始了,我昏昏沉沉缓步走下医院门口的台阶,一阵眩晕袭来,身体向下栽去。

歪倒的一瞬我在想,会不会这一下能摔死。

落在了一双有力的臂膀中,薄荷糖的清甜冲进了我的鼻孔,我贪婪的深深吸了一口。

睁开眼,看到一双深邃漆黑的眼睛,剑眉朗目,小麦肤色,又见面了。

「江警官。」

他看清了我的脸,微微一笑,他的笑容像阳光般明亮,他的怀抱让我感觉很安全。

我的脸太有辨识度,他也认出了我。

「你没事吧?」幽深如秋潭般的眼睛里满满的关切。

「没事,有点贫血。」我站稳脚跟,带着浅浅的笑轻声回答。

他扶着我坐在台阶上,审视着我的脸色,从随身的黑帆布包里拿出一瓶农夫山泉橙汁,拧开瓶盖,递到我面前。

我接过来喝了一口,清清甜甜的,就像他身上的气息。

想起书包贴袋里的手帕,对不起,我不想还了。

「要我送你回去吗?」

「要。」我贪恋他磁性清朗的声音,想和他再多一点时间在一起,人生病了就变得软弱,是真的。

站起来,还是有点晕乎乎的,他背对我弯下腰:「上来。」

我趴上他宽厚健壮的后背,他背起我,迈开轻捷的步子,走出医院,到马路上拦了一辆出租车,把我放到后座上。

他的背太温暖太安全,可我没有理由再赖在上面。

他也坐进来,一直把我送到学校门口。

「可以留下你的联系方式吗?」心里像有只小鹿在砰砰地跳,我忐忑期待地望着他问。

他轻笑一声,拿过我的手机拨了个号码,又打开我的微信加了好友。

「我叫江枫,你呢?」他把手机还给我。

「简约。」

他挑了挑浓黑的眉:「名字很特别,和主人一样。」

听到这句话,比得了校长夸奖还要让我开心。迎着耀目的阳光笑出声来,我已经很久没有发自内心欢喜地笑了。

「专心学习,不要太拼命工作。」他神情有点严肃地说,「保重身体,有事可以随时找我。」

他看出了我的艰难,不知道为什么,我在他的注视下一点儿也没有意识到自己脸上的伤疤,也能够坦然地直视自己的艰难而不会产生羞窘的心情。

可能他的目光足够澄澈坦荡,就像深邃的大海,可以容纳我的一切缺陷。

回到宿舍,我取出那方手帕,软软的触感,被我折叠成一个小小的方块。把它贴在脸上,感受着它的温柔。

我经常用微信给他发消息,起初小心翼翼,担心他不回。

他大部分时候都能及时回复,偶尔不回,过后也会和我说他去干什么了。

慢慢地,和他分享生活中的琐碎成了我灰暗日子里唯一的色彩。临睡前的那一声晚安,使我重新燃起了活下去的渴望。

做手术需要的钱太多了,不是我打个工就能支付的。我翻了无数遍寥寥无几的通讯录,找不出一个可以帮我的人。

周末,一大早收到江枫的信息,他说带我去吃好吃的。

三条半旧的裙子来回看了好几遍,终于认命地叹口气,穿哪件区别不大,随便穿了那条洗的发白的蓝色连衣裙,望着镜子里如瀑的长发,这是我唯一的骄傲,如果化疗,它们会掉光的吧,心里涌起一阵悲哀。

甩开那些悲伤的情绪,今天是和江枫的第一次约会,我要开开心心的。

江枫还是穿着一身休闲便装,突然很想看他穿警服的样子,肯定非常帅。

「你不是警察吗?怎么没见你穿过警服?」我好奇地问。

「想看?」他眼里含着笑,闪闪的,「我是刑警,经常处于办案状态,穿警服老远就把罪犯吓跑了。」

「哈哈哈,原来是这样。」我脑补出贼头贼脑的罪犯远远看到一身正装的警察叔叔,跑得鞋子甩出老远的样子。

他拿出手机,发了一个信息,我的手机提示音响起,他示意我看看。

滑开手机,原来他发了一张他穿着警服的照片给我。

一身英武正气的样子,让我看得移不开眼。

他轻笑:「回去慢慢看吧,走,我带你去玩,玩够了再去吃好吃的。」

我们去了游乐场,做了旋转木马,碰碰车,我不敢玩过山车之类太刺激的游戏,怕引起头晕。他给我抓了一个大大的泰迪熊,我早就垂涎三尺的毛绒娃娃。

满足地抱着泰迪熊,吃着江枫给我买的冰淇淋,感觉今天是我短暂的一生中最幸福的日子,今天我像一个正常的被宠爱着的女孩。

从游乐场出来,我们进了一家西餐厅。

我想尝试一下西餐,看到电影里经常有吃西餐时优雅的镜头,很羡慕。当江枫问我想吃什么的时候,我冲口说出西餐。

他教我怎么用刀叉,我笨拙地模仿他的动作,有点手足无措。

他鼓励我说:「比我们的筷子简单,你习惯了就好。」

红酒是那种酸酸的味道,并不很甜,这和我的想象不一样。

「江枫哥哥?」一道清亮熟悉的女声传来。

我转头一看,颜语正惊讶地望着江枫。他们认识?

颜语的身后站着秦川,他用同样惊讶的目光看着我。

「简约?怎么是你?!」颜语也看到了我,不可置信地惊叫。

她马上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迅速换了一张亲切的笑脸,上前挽住我的胳膊,声音柔媚地对江枫说:「江枫哥哥,简约是我的闺蜜,你们什么时候认识的?」

转而对我嗔怪:「你真是,怎么不告诉我。」

江枫礼貌地笑:「认识一段时间了,原来你们是同学。小语,这位是你男朋友?」他望向秦川。

颜语有些心虚地回道:「哦,他是秦川,也是同学。说起来,秦川和简约还是同系的。」

「可以拼桌吗?」颜语问江枫,江枫望向我,我点头同意。

四个人坐在一起,又点了花蛤面和披萨之类。

吃饭期间都是颜语和江枫说话,她表现得很熟络,江枫只是在回答。

饭后,江枫想要送我回学校,颜语揽住我的肩,抢着说:「我们一起吧,我和秦川也要回去。」

秦川不满地看了看颜语,没有说话。

我猜想他们原本有预定计划,遇到我临时被颜语单方面取消了。

江枫说:「你们同路,我就先回去了。」

又对我说:」回头再联系。」

颜语失望地看着江枫离去,懊恼地跺了跺脚。

「你喜欢他?」秦川凉凉的声音。

颜语愣了一下,旋即不自然地笑笑:「不是,是像哥哥一样的存在。」

秦川一声不吭,扭头自顾自走了。

我冷笑,这么明显傻子都看的出来。

颜语转而怒看着我:「劝你离他远点儿,他不是你能肖想的。知道他是谁吗?」

「是谁?」漫不经心地问,我只知道他是刑警。

「他是卫生厅厅长的儿子!」颜语一副与有荣焉的表情,「前几年他爸生病,我爸给他做的手术,很成功,后来每年过年我爸都带我去他家玩。」

我心中了然,很奇怪江枫没有进入医疗卫生行业,而是当了刑警。

不想再多说,我迈步向着学校的方向走。

「哎,」颜语跟上来,咄咄逼人的问:「你告诉我,你们怎么认识的?」

没有义务满足她的好奇心,我继续向前走。

「你聋了!」她拦住我。

我瞥她一眼,反问::「和你有关系吗?」

颜语气结,恨恨地瞪我一眼:「以后你们出去叫上我。」

「为什么?」我挑衅地问,很享受在她面前耍大牌的感觉。

「因为……」她一时找不到合适的措辞,有点沮丧。

神情软下来,挽住我的手臂,脸凑到我面前:「你帮我约他,我让我妈帮你还清助学贷款怎么样?」

「不需要。」我冷冷地拒绝。

「你说,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行不行?」

我想要他爸爸帮我找个最好的医生给我动手术,我想让他们帮我缴天文数字的医药费,可是,我不能够为此而出卖江枫。

从那天开始,颜语经常缠着我,跟我要江枫的电话号码和微信号,我没有给她,她趁我不备,从我的手机里盗了去,还偷看我和江枫的聊天记录。

我设置了屏幕密码。

越来越频繁的头痛和流鼻血,让我无法再继续送外卖,心一天比一天焦虑。

夜深的时候抱着泰迪熊向它诉说心事,头埋在它柔软的身体上沉沉睡去。

不想让颜语知道我的病情,有几次她看到我流鼻血,我以劳累搪塞过去,她嘲讽我要钱不要命。

去买止疼药的时候,医生告诫我,再不手术,我可能只有半年的时间了。

第无数次翻开通讯录,还是找不到一个可以求助的人。难道生命就这样结束了吗?

秋风乍起,校园的林荫路上落了零星的几片银杏叶子。

下午我从图书馆出来,准备去吃晚饭。颜语突然冒出来拉了我就跑。

把我带到实验楼后面比较偏僻的角落,我甩开她的手:「你干什么?」

她叉着腰审视我的脸,半天才说:「简约,你到底得了什么病?」

我一惊,警惕地看着她:「什么意思?」

她掏出手机,滑开屏幕递到我眼前。我一看,原来她偷拍了我的止疼片药瓶。

「你又偷看我的东西!」我红了眼圈,一股复杂的情绪涌上来,和她相比,我什么都没有,甚至连生命都不配有,委屈,自怜,屈辱,绝望,无力地蹲在地上,头又开始疼了。

痛得我眼前发黑,双手颤抖着打开书包,摸到药瓶,刚要打开瓶盖,被颜语一把抢了去。

我扑倒在地上,抓住她的衣袖:「你还给我,还给我!」

颜语一只手把药瓶举过头顶,怜悯地望着我说:「简约,我问过爸爸了,这是肿瘤止疼药,我可以让我爸给你找最好的脑科医生,也可以给你缴医药费,只要你离开江枫,怎么样?」

我想也没想直接拒绝。

颜语冷笑一声,又说:「其实要你离开他真是太抬举你了,江枫哥哥怎么会喜欢一个丑八怪。要不这样,你给我写一张欠条,怎么样?」

我的心中升起希望:「欠条?什么欠条?」

疼痛的木然中我保留着一丝理智。

她莞尔一笑:「医药费估计要上百万,不该写张欠条吗?」

当然应该,等我以后赚了钱一定会还给她的。我点点头。

「放心,我不让你多写,先写五十万。」她摊开一个笔记本,拿了签字笔给我,「我爸妈肯定不好意思让你写,但有个凭证总是好的,对吧?」

「你先给我药。」我疼得有点迷糊。

「你赶快写,写完了就给你。」颜语抓着我的手,「简单点,就写:欠颜语人民币伍拾万元整,然后签字按手印就好了。」

我颤抖着歪歪扭扭地写完了这几个字,签上了自己的名字。颜语递过红色的印台,我按了手印。她准备的真齐全。

她把药瓶扔给我,我急忙打开倒出一粒吞下去。

颜语看着手里的欠条,满意地笑了:「你等着吧,我这就回去和爸妈说,明天给你复查,安排手术。」

说完一溜烟跑了。

我趴在地上很长时间,头不疼了,脑海清明起来。

回想刚才写的欠条,好像没什么不该写的内容,颜语爸妈如果帮我,我就看到了生的希望。

天色暗下来,肚子咕噜噜一阵轰鸣,我才想起还没吃晚饭。

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这个点食堂里肯定没有饭了,我回了宿舍,用开水泡了一包泡面。

打开手机,江枫的信息跳出来:「这两天要出差,可能回复你很慢,记得好好吃饭,好好休息。」

不觉弯起了唇角,心里暖暖的,认识了他,我才觉得活着真好。

颜语还算有信用,当天晚上将近十点,郑阿姨打来电话,声音带着浓浓的鼻音:「简约,苦命的孩子,这么严重的病怎么不跟阿姨说?」

我鼻子一酸,这么多年受到郑阿姨很多照顾,再冷血也是非常感动的,她是真的善良,对我这个无亲无故的孤女付出了很多。

「阿姨,您不用担心,我……」想违心地说我很好,但确实不好,我沉默下来。

郑阿姨又开始低声抽泣:「明天早上我陪你去复查,跟你颜叔叔说好了,让他安排手术,你安心治病,什么也不用担心。」

第二天,我去了附属医院,颜叔叔已经在等着我,拍完片子,看着他凝重的神情,我知道情况不好。

突然很想见江枫,在手术以前再见他最后一面。

微信上留言问他什么时候回来,到了晚上八点多才收到他的回复,他说两天后。

不想让他知道我的情况,见了面我想跟他说,学习太忙暂时不见面了。

直到我恢复健康的那一天,假如那一天真的存在的话。

度日如年,时间的指针转了四圈,我再给江枫发信息,捏着手机一直等,一天结束了也没有等到他的回复。

从来没有过的情况,我心里发慌,又发了两条信息,煎熬了两个小时,忍不住拨通了他的号码。提示已关机。

看看时间已经深夜,他可能已经睡了,明天再说吧。

一夜噩梦,第二天醒来头昏脑涨,我看了看静得可怕的手机,再次拨打江枫的电话,还是关机。

检查之后等待安排手术时间,郑阿姨要我回家休息,我不想给奶奶带来恐慌,她那么大年纪经不住折腾。

颜语提着一大兜东西走进我的宿舍:「喏,我妈给你补充营养的。」

我接过来,全是营养品。

心思还在恍惚着,为什么江枫没有回复?像突然消失了似的。

颜语的手在我眼前摆了摆,我没有反应,眼睛盯着手机出神。

「你病傻了?」颜语笑道,随即好像明白了什么,「哦~我知道了,你在等江枫哥哥的消息。」

听到「江枫」二字,我抬起头看着她,除了手机号码和微信,我没有其他的联系方式,颜语知道他的住址。

我眼中发出亮光,抓住颜语的手:「你带我去他家找他。」

颜语嫌弃地拍开我的手:「你疯了!」

晃晃悠悠走到我的床边,伸手抱起泰迪熊,眼中闪过异样的神色。

她抱着泰迪熊边向外走边笑道:「你不要再缠着他了,他不会理你了!」

心瞬间剧痛,难以置信地望着她,发现了她怀中的玩具。

我冲过去一把夺过泰迪熊,紧紧地抱着:「你干什么拿我的东西?」

「这是江枫哥哥抓的,不要用你的脏手碰它,给我!」颜语扑过来抓住熊的一只腿使劲拽。

这是我的宝贝,死死地抱住不撒手。

泰迪熊在我们的撕扯中裂开了一道缝,露出了雪白的填充棉。我心疼得眼里蓄了泪。

颜语怔愣了片刻,才松开手。

「简约,我们做个交易好不好?」她凑过来,气息喷到我的脸上。

「不!」果断地拒绝。

用手拢了拢破裂的位置,想着晚些时候找针线缝起来。

「你一点儿损失也没有,」她直接无视我,继续说,「我可以让我爸妈给你提供最好的医疗,条件是,你离开江枫,再也不要见他。」

「不!」我还是那个字。

「呵呵,」颜语嘲讽地笑着,「你和我家无亲无故,凭什么我爸妈要给你花上百万的钱治病?你不会无耻到认为理所当然吧?」

我内心非常愧疚,郑阿姨的确没有义务付出这么多,若是能治好,我可以赚钱连本带利还她,可万一治不好呢?

可我疯狂地想活着,因为江枫,所以我为自己争取哪怕只有一线的希望。

「实话告诉你,」颜语沉了脸色,「我爸每年带我去江枫哥哥家拜年,就是想让我嫁到他家,如果我爸妈知道你的存在会破坏他们的计划,你想他们还会不会做善事救你呢?」

她的话让我的心一点点失去了温度。

「好,」我决绝地说,「我不再接受你家的资助,你可以走了。」

有点出乎颜语的意料,她盯着我看了几秒钟,迟疑地说:「果然是病傻了,你死了不是一样得不到江枫哥哥吗?保命要紧,懂不?」

我惨然一笑,没有回答,又看了一眼手机,还是没有任何声音。

颜语注意到了我的动作,噗嗤一笑:「你真是丑人多作怪,江枫哥哥是可怜你,你竟然痴心妄想起来。」

「昨晚和他一起吃晚饭,他说,对你只有怜悯,没有别的感情。你醒醒吧,」

我只接收到他们一起吃晚饭的信息,急切地问「他回来了吗?为什么不回我信息?」

「切!他凭什么要理你这个见钱眼开的骗子?」颜语向我投来幸灾乐祸的眼神。

我懵了,什么意思?「见钱眼开」「骗子」这两个词刺激到了我。

我揪住她的衣领:「你说清楚,谁是见钱眼开的骗子?」

颜语使劲想挣脱我,但我的力气实在太大,她挣脱不开。

她的脸在我的眼前放大,她恶毒地盯着我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我把你的欠条给他看了,跟他说,你假装生病骗我的钱,让他小心一点,免得再上你的当。」

我心底最后的尊严被这句话一点点地撕碎,再被扔到地上用脚狠狠地碾压,一直压到尘埃里。

我不敢想象江枫听到这些话的时候难以置信的眼神,不敢想象他看我的鄙视的目光。

颜语掐灭了我生命最后一点火光。

「啊——」我发疯似的尖叫,一把把她推出去,力度太猛,她后退几步,仰面摔在地上。

不等她站起来,我又扑到她身上,双手疯狂地掐住她的脖子。她拼命挣扎叫喊,引来了很多同学,大家七手八脚地把我们分开。

我喘着粗气怒视着颜语,颜语「呸呸呸」地吐了几口口水,恶狠狠地用手指着我骂道:「你这个疯子!丑八怪!去死吧!」

那道看起来狰狞的疤痕让同学们望而却步,加上我性格孤僻独来独往,即使同宿舍的人都躲着我。颜语则是男生倾慕女生羡慕的女神,大家虽然没有弄清楚发生了什么事,但情感上先入为主,认为肯定是我对颜语羡慕嫉妒恨的结果。

都围着颜语安慰她,我这边孤家寡人格外凄凉。

两天后,2018年10月25日,我死在了宿舍里。

因为是周末,同学们有的回家了,有的去找单位实习,宿舍里只剩下我一个。

是被提前一天返校的同学发现的,已经是周日下午五点多了。

呼啸着的警车开进学校,警察迅速在宿舍门前拉起了警戒线。

我漂浮在屋子上空,好奇的看着身穿防护服的勘验人员对着我的尸体拍照,事无巨细地搜检着各种证据。

尸体的样子连我本人都看不下去。

死状诡异,那道伤疤让我的表情更加狰狞,面部和嘴唇呈现紫绀色,身体表面有鲜红色的尸斑。

尸检结果是氰化钠中毒死亡,床边的小桌子上放着一个蓝色的燕麦奶瓶子,从残留液体里检测出了毒物。

死亡时间是周六晚上十点到十二点之间,估计是我临睡前喝完燕麦奶就死了。

明显的他杀,根据燕麦奶,警察很快锁定了嫌疑人:颜语。

颜语到审讯室的时候花容失色,没有了平日骄傲跋扈的表情。她哭的梨花带雨,一再地说:「不是我,我没有下毒。」

燕麦奶就在她给我的那些营养品中,警察又找到了郑阿姨。

郑阿姨哭的眼睛红肿,为我的苦命叹息,又为颜语心急如焚。

我看到江枫了,他神色憔悴,胡子拉碴,白色衬衫上沾了灰尘,还有汗渍。

他这是去哪儿了?怎么把自己弄成这样?

旁边的同事和他打招呼:「刚回来吧?辛苦了。」

江枫眼底的黑眼圈表明这两天他没有休息好,他随口回应着同事。

尸体已经被转移到了法医那边,江枫盯着我那张面目全非的脸,眼圈红了,真想捂住他的眼睛,我太丑了,早知道死的好看点就好了。

他握紧了拳头,声音低哑地说:「简约,我一定会抓住凶手。」

从江枫和同事的谈话中我才知道,原来他这次去一千公里以外的黎城抓嫌疑犯,遇到特殊情况耽误了三天,由队长亲自带队,期间不能带手机。

这就是他没有回复我的原因,颜语骗了我。

颜语的确把我的欠条拍照发给江枫,江枫的第一反应是我遇到了什么麻烦,他给我打电话没人接听,急匆匆赶回来,顾不上休息来找我,才知道我已经死了。

让我痛不欲生的竟然是个误会,我委屈地大哭起来,但是已经流不出实质的眼泪。

江枫似乎听到了我的哭声,他布满血丝的眼睛向四周看了看,以为是自己的幻觉,颓然低下了头。

我一刻也不想离开江枫,跟随他到了审讯室。

颜语已经哭累了,眼神空洞地看着桌面。门开的声音也没有让她有什么反应。

直到江枫走到她的对面,她的眼睛才重新有了光泽。

「江枫哥哥,你回来了。帮帮我,我没有杀简约,真的没有!呜呜……」她捂着脸又哭起来。

江枫犀利的眼神凝注在她脸上,等她平静了,才开口问:「三天前,你和简约打架了,为什么?」

颜语已经交代过原因,但面对江枫,她难以启齿,在江枫的逼视下,才低声重复了一遍。

说完抬起头,望着江枫急切地说:「我太喜欢你了,才骗她让她对你死心的,真的没有杀她,真的没有!」

我此时又有了掐死她的冲动。

江枫语气冰冷地说:「我看到你给我发的照片,但我不相信,告诉我,简约遇到了什么事?」

「她,她得了脑瘤。」颜语嗫嚅道,「没有钱动手术,我答应给她钱,条件是她必须离开你,可是她不同意,我就假装妥协,让她写了个欠条。」

「砰」的一声,江枫一拳砸在桌面上,吓得颜语打了个哆嗦。

「她已经病的要死了,你还要杀她?」江枫咬牙切齿地说。

「我没有,」颜语慌忙摆手,「你相信我,真的没有,她是自杀!」

颜语忽然顿悟,又重复说:「对,她肯定是自杀!江枫哥哥,她误以为你把她当骗子,不喜欢她了,她觉得活着没意思了。」

江枫恍了恍眼神,露出了心痛的表情。

我贴在他的胸前,听着他的心跳,安慰说:「你不要难过,我不值得你喜欢。」

江枫一愣,似有所感地按住自己的胸口。

「她不可能自杀!」江枫声音嘶哑地低吼,「23日早上她还去医院复查,买了很多药,24日中午她回了家,给奶奶做了午饭,从家里带回一些小咸菜,如果她准备自杀,怎么会做这些事!」

不等颜语说话,江枫又说:「24日早上,你去实验室干什么?」

颜语脸色煞白,眼里又涌上来泪水:「前天早上,简约打电话给我,说有话跟我说,我到了以后,她又说,她的卡包昨天忘在实验室里了,让我帮她拿回来,她头晕去不了。」

「她给了我实验室的钥匙,」颜语抽噎着说,「我当时很不高兴,她竟然指使我给她做事,但是,又很想知道她要说什么,就去了。回来后,她说让我代她谢谢我妈,这么多年我妈待她很好。我感觉被她耍了,骂了她几句就离开了。」

「就是这些?」江枫逼问。

「就是这些,真的!你相信我!」颜语哭着哀求。

「为什么做实验用的氰化钠少了很多?」江枫盯着颜语的脸,不放过任何一个细微的表情。

「我不知道,不知道,真的不是我!」颜语抱住脑袋拼命摇头大叫,精神有点崩溃。

江枫见问不出什么,步履沉重地走出审讯室。

在警局的院子里点燃了一根烟,深深吸了一口,江枫抬头望着湛蓝的天空,喃喃低语:「本来想回来带你去看枫叶的。」

我瞬间泪崩。

……

实验室盛氰化钠的容器和燕麦奶的瓶身上都有颜语的指纹,加上那张欠条,还有当众打架,证据确凿。

一审被判无期。

颜语听到判决结果,哭晕了过去。

我一点儿也没有感觉高兴。奶奶听到我的死讯一病不起,被乡下的表叔一家接了去照顾,风烛残年遭遇惨痛的打击,估计捱不了多久。我没有让爱我如宝的奶奶安享晚年,反而给了她最深的痛苦。

郑阿姨每天以泪洗面,好看的眼睛总是红肿着。

她买了一束洁白的小苍兰,放在我的墓碑前,用干净的手帕仔细地擦拭着墓碑上的照片。

「简约,阿姨对不起你,在你最痛的时候没有成为你的依靠。」泪水又流了满脸,她没有去擦,「颜语给了你很多伤害吧?对不起,阿姨知道的太晚了,没有教育好她,是我的错,虽然我还是不敢相信颜语真的会杀人,但是,我会为我的错误向你赎罪。」

我伸出手,想给她擦擦眼泪,手指穿过她的脸,一点痕迹也无法留下,作为阿飘的我,保留了心痛的感觉,却失去了安慰人的能力。

不知道她要怎么样赎罪,心里莫名地慌乱,不放心地跟在她后面。

……

颜语不服判决,决定上诉,颜家给她请了最好的律师,但所有的证据都指向她,律师说胜算不大。

看守所里,郑阿姨望着憔悴得有点脱相的女儿,心疼得泪流不止。

颜语说话的声音都哑了,眼巴巴地盯着妈妈的脸,呓语似的说:「不是我,真的不是我,妈妈你相信我。」

为什么我觉得她有点可怜?使我毁容那次,我就想把她关进监狱了,她有什么好委屈的?

郑阿姨抽噎着说:「孩子,再坚持一下,很快就会过去的。」

颜语死灰般的眼神明亮了瞬间,又暗淡下来:「我完了,简约报复我。」

郑阿姨自首了。

她说是她把毒药注入燕麦奶里,虽然是颜语给我送去的,但她并不知情。杀人动机是,她看中了江枫的家境,计划让颜语嫁给江枫,而我的存在阻碍了她的计划。另一个原因是,她不愿意花上百万给我治病。

律师说,并没有证据能够证明她是凶手,郑阿姨惨淡地一笑:「我会笨到留下指纹让你们找到我吗?作为护士长,神不知鬼不觉地弄到毒药,并不是一件难事。」

「为什么你到现在才自首?」

「我没想到这事牵扯到我女儿,作为母亲,总不能让女儿为我顶罪吧。」

我看到江枫浓眉紧锁,眼神里满是疑问。

是时候结束这场混乱了,终结意味着我将去向自己的归宿,再也看不到江枫,看不到奶奶,意味着简约的人生真正画上了句点。

……

最后一次去看奶奶,我的脸贴在奶奶皱褶满布的脸上,轻轻地说:「奶奶,对不起,我现在后悔了。你不要难过,好好保重身体。」

奶奶眼角滑下两行浊泪。

我又回到江枫身边,看着他英朗的面容,怎么也看不够。

如果活下去,在他身边我会一直愧疚的吧,他那么优秀,让他负担我这只丑小鸭的人生,实在太委屈他了,我不舍得。

他把我那只泰迪熊抱回了家,放在他的床头。

我的案件看似已经有了结果,他拿着一束白玫瑰和一瓶酒,来到我的墓前。

把白玫瑰放在我的照片前,轻声说:「简约,我第一次送女孩子鲜花,不知道你喜不喜欢。」

那张照片是我毁容前拍的,没有那道疤痕,面容姣好,清丽脱俗。但愿这张完美的脸能够替换掉他记忆中那个残缺的模样。

「其实在我眼中,你一直都很美。」他似乎听到了我的心声,回答说。

打开瓶盖,在我墓前倒一点,自己喝几口,他说:「你肯定酒量不行,少喝点。」

初冬的夜晚已经很冷了,树枝上残留着寥寥无几的枯叶,一阵刺骨的寒风吹过,叶子簌簌响着摇摇欲坠。江枫紧了紧风衣领子,我怕他冻坏了,催促他赶紧回去。

良久,他说:「简约,我好像听到你说话了。」随即嘴角勾起,自嘲地摇头,站起身,缓缓地离开。

回到家,他疲惫的躺在床上,手碰到那只毛绒绒的泰迪,把它盖在脸上,体会那软绵绵的似乎有温度的触感。

我凑到他耳边,轻声细语:「泰迪熊里有我对你说的话哦,你打开来看看。」

江枫倏地坐起,四下看了看,又把目光聚焦在泰迪熊上。

用手捏了捏,感觉泰迪熊的胸前好像有纸张轻微的唰唰声。他找了一把小刀,挑断缝线,那道缝线看起来也和其它地方不一样,被重新缝过的样子。

一个白色的布包露出来。

江枫露出惊疑的神色,把布包拿出来一看,是一方白色的手帕,和他日常用的很相似。手帕里包着折叠成四方形的信纸。

打开信纸,娟秀的小字映入眼帘。

「江枫,你读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死了。对不起用这样的方式和你道别。认识你,是我短暂的一生最大的幸运,你是照亮我灰暗人生的唯一亮光。

我的死和任何人都无关,因为我是自杀的。

23号早上我拿着片子去找主治医生,我要他跟我说实话,动手术以后有多大概率能够治好。他悲哀地看着我说:「出现奇迹可以有百分之一的希望。」我心灰意冷,就算手术,就算花掉上百万的钱也挽救不了我的命,最多就是拖延一点时间。

颜语问我,我是否无耻到认为她家给我的资助是理所当然的,我当然不是这样想的,所以我决定,不再浪费他们的钱了。

我觉得不公平,好不甘心,我什么也没做凭什么要我承受这么多的厄运,而颜语,她骄横跋扈,害我毁容,我知道那次她是故意的,可是她却是个幸运儿。

想到我的奶奶,含辛茹苦地养大我,为了供我上学省吃俭用,我不能让她为我的病再伤心忧虑,更多的苛刻自己,最后还要再接受我的不治而亡。

又想到你,我没有勇气让你看到我更不堪的样子。

可我又不甘心这么悄无声息地死去,想起颜语嚣张的模样,就想教训教训她。

恰好前一天和她打架,很多同学都看到了。我去实验室偷了一点氰化钠,故意把卡包放在那个瓶子后面,这样颜语拿卡包的时候就会挪动瓶子留下指纹。

我又假装请她喝燕麦奶,把瓶子塞到她手里,又夺回来,她骂我幼稚小气,其实这都是为了留下她的指纹。

我是不是心机很深,太坏了?

中午去看了奶奶,这是我最后一次见她了。

回来后,我趴在床上给你写这封信。

还记得那块手帕吗?那是两年前,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送给我的,我洗干净以后一直放在书包里,打算遇到你的时候还给你。

后来在医院门口遇到,却不舍得还了,因为我经常空闲的时候拿出它来看很久,怕还了你,我空闲的时候没事做。

我把这封信包在手帕里,缝进泰迪熊肚肚里。我相信我死后你肯定会收留泰迪熊,很快就能发现里面的秘密。

待会儿我就要死了,据说氰化物中毒会很快,应该不会太疼吧。

不要为我难过,我急于摆脱这个被诅咒了的命运,去开启一个全新的人生。

对不起,我爱你!

简约绝笔」

读完,江枫已经泣不成声。

我的遗书洗清了颜语和郑阿姨的嫌疑,她们很快被无罪释放。

江枫抚着墓碑前的照片,眼神温柔。

「不要说对不起,能被你爱上是我的荣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