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张捷,看到了一个说法,解答了我读【红楼梦】过程中遇到的几个疑惑。
张捷认为,大观园是用林家的钱建起来的,相当于是林黛玉的嫁妆 。
说实话,对于张捷的一系列观点,绝大部分我是不敢苟同的,其论调主观臆断的成分太多。但是,对于以上这个说法,我觉得却是有一定道理的。
在元妃省亲前后的几回文字中,有 两个 看似是细节问题,但却是作者刻意点明的,让我感到殊不可解,以上观点可以解释我久有的两个疑惑。
01
第 十六回,元妃省亲,贾府筹建省亲别墅,作者刻意交待了参与筹建者名单。
贾政不惯于俗务,只凭贾赦、贾珍、贾琏、赖大、来升、林之孝、吴新登、詹光、程日兴等几人安插摆布。凡堆山凿池、起楼竖阁、种竹裁花一应点景等事,又有山子野制度。
相信大多数读者,不会去留意这份名单,以为这不过是作者虚笔而已。然而,【红楼梦】岂有虚笔,作者刻意交待这样一份名单,必然是有他的用意的。
仔细研究这份名单,会发现作者写的是非常严谨的。
除了一个不知所指的 山子野 ,负责园子内的图纸设计筹画以外。具体负责工程实施的,在东府则为贾珍,在西府则为贾赦、贾政。
其中,贾政 「不惯于俗务」 ,所以并没有参与园子的施工过程。但是,作为西府的 「二老爷」 ,即便不能亲身参与,却也不能缺席其间。
所以,名单最后的两个人, 詹光 和程日兴,作为与贾政往来密切的清客,就成了贾政参与修建大观园的 代理人 。
除此以外, 程日兴 本人还是一位古董商,他的参与,让大观园内的房屋陈设也有了着落。
单从这两个人就能看出,作者列出的这一份名单,是大有讲究的,每个人的列席都是有意义的。
贾珍、贾赦是名义上的项目负责人,不可能负责具体的事务,修园的具体事务负责人,在东府则为大管家 赖大 ,在西府则为二爷 贾琏 ,这是作者明文交待的。
「贾珍等或自去回明,或写略节,或有话说,便传呼贾琏、赖大等来领命。」
名单中剩下的三个人,其中来升是东府负责具体事务的大管家,吴新登是西府负责管账房财务的,以上提到的所有人,在小说的前文之中都有交待或铺垫。
唯独只有一个林之孝,此时是凭空冒充来的,在后面写小红的时候,作者交待林之孝是负责外头收租子的,试问,一个收租子的人凭什么出现在大观园的筹建名单中?
我们前面有篇文章专门分析过, 林之孝 是林家人,是林如海临终之前派往贾家的,所以他是林如海死后才出现在贾府。
林如海被派往贾府,两口子却和林黛玉走的又不近,这说明林之孝夫妇另有任务,
如果大观园是用林家的钱建起来的,那么这就说得过去了,林之孝应该是林家财产的监督管理者,修建大观园用的是林家的钱,自然也就需要他在场。
02
另 一个疑惑,是关于贾雨村。
同样是在第十六回,林黛玉办完丧事回到贾府,作者刻意交待,贾雨村与她 「同路作伴」 而来,
原因是王子腾的保荐,贾雨村赴京 补京缺 ,再加上他与林黛玉还有师生之谊。
贾雨村和林家的关系,说不清道不明,明面上他似乎和林黛玉并无交集,但作者处处暗示他与林家的关系。
更为奇怪的是,为什么偏偏在林如海死后,王子腾要保荐贾雨村进京呢?
此其怪一也。除此以外,还有一个最为奇怪的情节。
第十七回,大观园的工程已经告竣,但是各处房舍景观的匾额对联却是空着的。
按照规矩来说,省亲别墅既然是为元春建的,那么匾额和对联自然要由贾元春来题写。然而,贾元春没有见过大观园实景,自然也就没有办法题词。
这个时候,贾政身边的清客们就建议,说暂时自己先拟出来,等到元妃省亲的时候再请赐名。
贾政同意了这个建议,但是他却说了这样一句话:
「我们今日且看看去,只管题了,若妥当便用;不妥时,然后将雨村请来,令他再拟。」
对联、匾额,可以说是一个园子最后的点睛之笔,这么大的事情,就连贾政都不敢自己做主,为什么最后却要请 贾雨村 来拍板呢?
而且,在这个地方还有一句脂批,写道:
「点雨村,照应前文。」
这句批语同样是云山雾罩,让贾雨村最终拍板大观园的题词,为什么就能 「照应前文」 呢?
十七回以前,小说对贾雨村的描写,基本上都是围绕着甄士隐和「葫芦案」,再有就是他在林家教馆和赖林家升迁,这些情节和大观园有什么关系呢?
后来,我突然想到,这里的 「照应前文」 ,指的可能是贾雨村补京缺的事情。
前面我们说过了,林如海死后,王子腾就保荐贾雨村进京,而贾雨村也和林黛玉一路同行,这件事情殊不可解。
但如果大观园是林家的私产,而林如海对贾雨村 托孤 之请,那么这一切就都能解释了。
林如海作为林如海的托孤之人,又是金陵知府,在处理林如海后事的时候,自然少不了要参与其中,这其中就包含处理林家的财产。
王子腾的保荐,应该就是对他的酬谢,而对大观园题词的决定权,也应该源于他林家托孤的身份。
小结
林家巨大的财产,历来是读者聚讼的一个重要话题。
对于这么大的事情,林如海不可能事先没有任何安排,事实上林如海确实安插了两个人。
首先是把 林之孝 安排在了贾府,作为林家财产使用情况的监督者,这也就是为什么林之孝一家凭空出现,却又平地而起的原因。
其次则是把贾雨村引为外援,某种程度上成为贾府的制约者,以及林黛玉的保护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