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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8年大哥结婚,我们去请大姑来吃喜宴,父亲拿出一个布包大姑哭了

2024-05-20文化

文/青春 素材/张美娟

声明:文章来源于生活,部分情节虚构处理,请理性阅读。

我叫张美娟,六十年代出生的。

我的老家在鲁中平原的一个小村子里。我有三个哥哥,我是家里唯一的女儿。

我们这里是平原地区,土地肥沃,每年种一季水稻。

当时我们是生产三队,队里有一头老水牛,这头老水牛最听父亲的话,父亲扶着犁耙,这头老水牛在水田里使劲拉犁,别的社员跟在后面插秧。

父亲肩膀上背着一条鞭子,但是父亲从来不舍得把鞭子甩到水牛身上,有时水牛累了,就耍牛脾气,它倒在地里不想干活了,父亲就把鞭子甩得震天响,吓唬吓唬它,它才慢腾腾地站起来,继续拉犁干活。

插秧的时候,特别热闹,田地里里放满了水,大人们坐着板凳在那里插秧,我们小孩子就在秧田里捉泥鳅,甩泥巴。

我们玩够了,当生产队长的二大爷就哄着我们,让我们给大人抱秧苗,大人插完了,我们赶紧把秧苗递过去。

看到社员干活实在太累了,为了奖励社员,生产队长就让几个会做饭的大婶做上一大锅菜,放了工以后,大家拿着盆、拿着碗去领菜。

要是年景好的时候,生产队里有余钱,炖大锅菜的时候还会把菜里放上肉片,每家能分到几片肉,把菜端回来以后,母亲嘱咐把肉片给奶奶吃。

到了秋天,大家把黄澄澄的稻谷收割下来,风调雨顺的年景,大家能分到几百斤水稻。

大队里有一台机器用来磨稻子,可是大家不舍得花那几毛钱的加工费,就去石碾上压稻谷,把稻壳压出来。

看着那白花花的大米,我们都心生欢喜,这是一年的吃食,一年的希望啊。

下来新大米以后,父亲总是先给大姑家送去半袋子大米。

大姑家住在山区,离我们这里有三四十里路。

大姑比父亲小3岁,大姑家有5个孩子,再加上大姑的公公婆婆 ,一家老老少少有9口人,当年山区的日子更艰难。

有一次我跟着父亲去给大姑家送大米,走到半路,我就觉得腿肚子发软,脚底痛,累得上气不接下气,因为是一路上坡,膝盖都难受。

大姑家在山脚下,住着3间石头房子,我们去大姑家的时候他们正吃午饭。

那天大姑煮了一锅地瓜皮子,表弟、表妹每人捧着几个地瓜皮子吃。

由于人口多,吃饭桌子上根本待不开,有人趴在磨台上吃饭,有人坐在大门口的石头上吃饭。

父亲把装着大米的口袋放在了堂屋里,打开口袋以后,几个孩子都凑过来。

表弟对大姑说:「娘,我舅给咱送来了大米,到下午的时候咱们蒸大米饭吃吧,咱好久吃不上大米饭了。」

大姑瞪了一眼表弟说:「你就知道吃,你舅给咱送来大米,到过年那几天吃的。」

大姑知道我们还没有吃午饭,她去鸡窝里摸出了一个鸡蛋,去门口菜地里拔了几棵葱,炒了一个煎鸡蛋。

大姑拿着一个瓢子又要出去,父亲文大姑干嘛?

大姑不好意思地说:「哥,你领着我侄女好不容易来一趟,家里没有白面了,我打算去邻居家借白面给你们烙张油饼吃。」

父亲一把夺过瓢子说:「大妹,你别把我们当外人,你们吃什么我们就吃什么。」

说着父亲自己动手捞出了一碗地瓜皮子,坐下就吃。

大姑把表弟和表妹赶到了院子里,赶紧把那一盘香喷喷的煎鸡蛋端上来给我们吃,我刚想要动筷子,父亲啪地一下把我的筷子打开,父亲说:「我们在家里经常吃煎鸡蛋,你把煎鸡蛋端起来吧,到下一顿饭的时候让孩子们都尝尝。」

当时我年龄小,还不懂事,我生气地对父亲说:「爹,大姑给咱煎的鸡蛋,咱一路走来非常劳累,为什么不能吃煎鸡蛋呀?」(那时候,小孩就盼着走亲戚吃点好吃的,一个煎鸡蛋的诱惑力不小,平时在家母亲也从来不舍得煎鸡蛋,攒着鸡蛋卖钱的。)

父亲默默地叹了口气,小声说:「美娟,你大姑家的日子过得紧巴,你没看到你那几个表弟表妹馋得在门口转悠吗?你大姑把他们撵到了院子里,就是不让他们吃煎鸡蛋,他们眼巴巴地看着 ,你说咱们能吃的进去吗?」

临走的时候,大姑很为难,在屋里找来找去也找不到东西给我们当回礼,父亲说:「大妹,你不用找了,我给你送大米,就是想帮衬你一下,没打算让你给我回礼。」

虽然父亲这样说,可是大姑依然捧出一捧花生米,装进了我的口袋里,让我在路上吃的。

大姑不好意思地说:「侄女啊,大姑实在拿不出像样的东西给你们了,这是我家留的花生种子,等以后大姑日子过好了,你来我们家时大姑给你包水饺吃。」

在当时的农村,大家的日子都过得紧紧巴巴,但是和大姑家比起来,我们家多多少少要宽裕一些,至少我们没有饿过肚子,而且每月还能吃几次细粮。

大姑很少来走娘家,偶尔来一趟,她不好意思空手,来看看奶奶的时候,她会掏出两个煮鸡蛋,有时还会烙上两个糖火烧。

大姑带来的鸡蛋和糖火烧,奶奶不舍得吃,我们听到大姑来了,都聚到奶奶家里,一是看看大姑,再就是盼着大姑拿点好东西,奶奶把鸡蛋剥了,每人分给我们一小块。

大姑临走的时候,奶奶会把糖火烧让大姑带回去。

奶奶说:「闺女啊,你日子过的什么样,我这个当娘的一清二楚,以后你常来看看我就行了,你空着手来娘一点也不生气,你把糖火烧捎回家给孩子们吃吧。」

哪个闺女不想风风光光的回娘家呀?可是大姑家实在太难了。

那年奶奶过80大寿的时候,父亲和那几个叔叔操持着做了一桌丰盛的饭菜,大鱼大肉,让人垂涎欲滴,但是迟迟不见大姑来。

我们这些小孩都饿了,盼着开席,可是奶奶却说:「再等一等,你大姑肯定会来的。」

果然,又过了一大会儿,大姑和大姑父匆匆地来了,他们满脸汗珠,大姑手里拿着一个布缝的包,塞给了奶奶,奶奶揣在了怀里。

当时桌子上有一盆鸡肉,奶奶把鸡腿肉都捡到了大姑和大姑父的碗里,一个劲儿地劝他们吃肉。

大姑和大姑父却不好意思吃,我父亲说:「大妹,妹夫,你们要是不吃的话,剩下的就不好了。」

他们这才开始吃起来,其实当时炒鸡肉是很稀罕的,不逢年过节的,谁家舍得杀鸡?哪能剩下来?

大姑和大姑父临走的时候,奶奶把桌子上吃剩的菜折合在了一起,装在了一个小盆里,用一个小包袱把盆子包起来,让大姑挎着包袱走了。

我们眼巴巴地看着剩菜都给了大姑,在那个年代里,酒席上的剩菜折合在一起,到下一顿热着吃的时候特别香,我们都喜欢拿煎饼蘸着剩菜汤吃,非常美味。

我们几个小孩子就说奶奶偏向大姑家,为什么不把剩菜每家分给我们一碗呢?

奶奶叹了口气说:「孩子们,我把剩菜让你大姑捎回去,给他们家的孩子吃,他们家一个月甚至都见不到一次油腥味,比咱们苦多了。咱少吃一口,剩下点给他们,就是帮了大忙。」

「大家都是亲人,亲顾亲顾,无亲不顾,对我来说这些孩子都是我的心头肉,十个手指头咬咬哪一个都痛,哪一个儿女过不好,我心里就难受啊。困难的时候就得帮衬一下,苦日子早晚都能过去。」

这时奶奶打开了大姑送给她的布包,那是一件蓝色本地布做成的大襟褂子(就是自己纺线织成的土布),奶奶一看就哭了,她说:「这块本地布还是你大姑结婚时陪嫁的东西,是压箱底的货,这些年她一直没有舍得做件衣服,知道我过80大寿给我做了褂子,这是个孝顺闺女,她只是有心无力啊!」

1978年的时候,我大哥要结婚了,大嫂是邻村的姑娘。

我清楚的记得大哥的婚期是阴历九月十八,之所以把婚期定在九月份,父亲和母亲商量了很久。

因为到九月份的时候,天气变凉了,买点肉和菜,放个一两天也不会变味,那时候没有冰箱,家家户户办酒席都得首先考虑到这些问题。

结婚是个大事,在我们这里有个风俗,结婚前三四天的时候,主家得把七大姑八大姨都请来。

请亲戚的时候是有仪式的,主家得推着独轮车,车上铺上红被子,把年龄大的亲戚推来。

当然这些亲戚不会空手来的,我们这里叫做送礼,结婚前的送礼是很隆重的人情来往。

那时候我们这里结婚送礼的时候,都是蒸上一箢子大白馒头,箢子上面压上一张红纸,再割上几斤猪肉。

亲戚们来了可以帮忙,再就是显得门户大,和和睦睦的。

到了九月十五那天的时候,别的亲戚都来了,我们家热热闹闹的,父亲在我家大门里面搭了一个棚子,请来了村里的一个厨子。

亲戚来了以后,厨子一天三顿都炒菜招待亲戚,等结婚那天再吃正席。

我们特别兴奋,终于顿顿吃上大白馒头,有肉菜了。

虽然我们吃饱饭没问题,可是也不能顿顿吃细粮,主食是黑面窝窝头,更不用说吃肉了,有时几个月也见不到一点肉味。

平时我埋怨家里没有肉吃的时候,母亲就说:「咱不得好好攒着粮食、攒着钱给你哥娶媳妇吗?你哥要是打了光棍,你乐意吗?」

母亲这样一说,我就不敢吱声了。

别的亲戚都到齐了,可是让我纳闷的是,大姑一家却没有来。

由与大姑家离我们这里比较远,头几天父亲就托人捎信让大姑来。

捎信的人说,大姑答应了,说她还年轻,不用我们家推着独轮车单独去请她,到结婚头两天的时候她就会来的。

大姑不来父亲很着急,他去村口看了好多次,我知道他是想让大姑早来吃几顿白馍馍和肉菜。

九月十六早晨,我们就盼着大姑能来,但是到了日上三竿也没见大姑的影子。

当天父亲要忙家里的一些事,农村娶媳妇有很多风俗,比如准备结婚用的鞭炮,安排谁去迎亲,客人吃饭的时候让谁端盘子上菜,吃完饭谁送客人等等。

大姑还是没来,父亲着急了。

父亲又让我一个堂哥推着独轮车去叫大姑,但是堂哥空着车子回来了,堂哥说,大姑家里有点事,她处理完了就来。

到了九月十七早晨,大姑还没有来。父亲说:「哎,你大姑的日子难啊,她不来参加喜事,肯定是有难言之隐。」

父亲急了,他对我说:「美娟,咱爷俩去请你大姑,你大姑不来,我心里也放不下呀。」

父亲推着独轮车,我跟在他后面,我们就上路了,到了半路,我走累了,父亲推了我一会。

我们去了大姑家,当时大姑正在门口的菜园里,在那里刨地准备种大蒜。

大姑一看到父亲,她一愣马上说:「哥,这么远的路,你怎么亲自来了呢?」

父亲说:「大妹,我这不亲自来请你去吃喜宴吗?你侄子结婚当姑的不到场怎么能行?到明天吃酒席的时候,你得坐在贵宾的位置呢。」

大姑把手里的撅头放下了,她红着眼圈叹了口气说:「哥,侄子要结婚,我高兴得好几晚都睡不着觉,我当然想去啊!可是家里没有白面蒸馒头,我也拿不出钱去买猪肉,我两手空空的怎么有脸去呀?」

大姑的眼泪呱嗒呱嗒掉下来,我们一下子明白了 ,大姑因为送不起礼才不去我们家。

父亲一听连忙安慰大姑说:大妹,你放心,这些我都替你想到了,你别为难了。」

父亲从兜里摸出来一个皱巴巴的布包,里面有一卷钱,还有几张粮票,塞给大姑说:「大妹,蒸馒头来不及了,你去供销社的饭店里买几斤馒头吧,再买几斤猪肉。」

大姑呜呜地哭了,她难为情地说:「哥,本来我得花钱去你们家送礼,我怎么好意思花你的钱?」

父亲拉着大姑的手说:「大妹,这算不了什么,我小的时候有一回我磕破了腿,你天天背着我,我都比你高了呀,但是你心疼我腿受伤了,吭哧吭哧背着我累得浑身是汗,不舍得让我走路。」

「你从地里干活回来 ,在路边摘一把桑葚子,你也不舍得吃,总得拿回来给我吃。大妹,这些事我一辈子都忘不了,现在你家的日子紧巴,我帮你这点忙算不了什么。咱是亲人,有难处你就和我说,我尽量帮你。」

大姑去买来了馒头和猪肉 ,装在了一个箢子里,我们一起高高兴兴地往回走。

到了我家的时候,别的亲戚都问大姑为什么不早点来。

我二姑开玩笑说:「姐,咱哥不亲自去请你,你还不来是吧?」

父亲赶紧给大姑解围说:「大妹家确实有件要紧事,今天正好忙完了,就跟我们来了。」

嫂子过门的时候,厨师做了丰盛的流水席,父亲和母亲把大姑安排在了最重要的那一桌,让大姑陪女方来的客人,我们这里叫陪伴大客(kei)。

哥哥娶完了媳妇,第二天大姑就要回去了,嫂子的娘家陪嫁了一箱子饼干,母亲给了大姑四条饼干,又装上了一些大白馒头,当天没吃完的一个肘子也给大姑带上了,大姑高高兴兴地回去了。

到了1980年,我们这里分田到户,大家的日子慢慢好起来了。

大姑家的大表弟学习很有出息,他考上了中专,毕业以后当了老师,二表弟考上了大学,大姑家的日子慢慢抬头了。

1986年的时候,我考上了一所专科学校,毕业以后,我回到了县直部门工作。

每到逢年过节的时候,我就买上礼物,陪着父母一起去看望大姑。

大姑经常来我们家,奶奶已经去世了,但是大姑和我们家的来往依然密切。

有一年我父亲住院做手术,母亲身体又不好,当时我工作忙,三个哥哥都在外地打工,大姑知道以后,她和大姑父衣不解带地照顾父亲半个多月。

我感谢大姑的时候,大姑说:「那些年我家最困难的时候,多亏我哥帮衬我们家,苦日子才慢慢过去了,现在我哥生病,我们来照顾他是应该的。」

我那几个表弟都来医院看望父亲,大表弟悄悄地塞给父亲2000块钱,他红着眼圈说:「舅,那些年你也不宽裕,但是你省吃俭用也得帮我们家,你给我们做了榜样,以后咱这些亲戚得好好来往。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舅,这辈子我报答不完你的恩情。」

父亲握着大表弟的手,也流泪了。

亲情就像灿烂的阳光,照亮了艰难困苦的岁月,温暖了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