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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1997年,村里的日子过得不紧不慢,日头总是从东边的山头慢悠悠地升起,映照在黄土房顶上。王建国今年二十四岁,家里穷得揭不开锅,父母又常年病痛缠身,弟弟妹妹还在上学,经济压力压得他喘不过气来。他的婚事一直是村里茶余饭后的谈资。年轻的村民笑着说:「王建国那样的穷小子,谁愿意嫁给他?他一辈子都讨不上媳妇儿了!」王建国听多了,也就麻木了,只是心里苦涩。
一天,母亲病倒在床,父亲找到王建国,语气凝重地说:「建国啊,你也老大不小了,不能总这么拖着。春梅家的事,你知道的,虽然她脑子不大好使,但好歹是个女人,嫁进来能帮家里干活,不用给彩礼,还能减轻家里的负担。」父亲说完,深深叹了一口气。
「爸,我……」王建国心里很不是滋味,但又不敢反驳,他知道家里的处境,也清楚自己别无选择。父亲的话如同一把无形的绳索,将他牢牢困住。
几天后,在父母的安排下,王建国娶了村里有智力障碍的姑娘李春梅。婚礼没有大操大办,简单的几桌酒席,就算是给了个交代。村里人都私下议论纷纷,「建国这是穷怕了,娶了个傻子,连彩礼都免了。」「他这日子,以后可怎么过呀!」
婚后,李春梅被领进了家,干干净净的脸上总挂着茫然的笑容。她说话不多,有时候语无伦次,但做家务却出奇地利索。早晨,天还没亮,她已经起来烧火做饭。饭菜虽然简单,却从来没有糊过。王建国起初对她并没有太多感情,只是觉得这个「傻姑娘」至少不会惹麻烦,家里的日子也稍微有了些起色。
一天早上,王建国刚起床,发现李春梅已经在院子里洗衣服了。他随口问:「春梅,今天这么早?」李春梅抬头看了他一眼,笑了笑说:「天亮了,衣服脏了,就洗。」
王建国愣了一下,点了点头,心里莫名地生出一丝奇怪的感觉。这个姑娘虽然智力有问题,但她总是默默无声地做着该做的事情,从不抱怨,甚至比村里的很多女人都勤快。渐渐地,王建国开始注意到她的细心和勤劳。
有一次,家里来了几个亲戚吃饭,李春梅一个人忙前忙后,饭菜摆得满满当当。亲戚们吃饭时忍不住感叹:「建国,你这媳妇虽然有点傻,但手脚真麻利啊,家务活干得井井有条。」王建国心里虽然觉得有些尴尬,但也忍不住点了点头。
然而,日子并非总是风平浪静。有一天,村里几个孩子跑到王建国家门口,指着李春梅大声喊:「傻子!傻子!」王建国听到后,火冒三丈,走到门口狠狠地训斥了那几个孩子:「滚!以后再敢欺负我家人,信不信我打你们?」
那几个孩子吓得跑开了,李春梅却似乎没有受到什么影响,依旧低头做着手里的活儿。王建国心里五味杂陈,看着这个在村里被人看不起的女人,忽然觉得她其实比他想象中的要坚强许多。
慢慢地,王建国对李春梅的态度发生了变化。他开始发现,虽然她不会说很多漂亮话,也不懂得表达复杂的感情,但她每次都能记住家里的每一个细节,甚至比他还细心。有一次,王建国忙完农活回家,发现自己一直忘记修理的门轴居然被李春梅悄悄修好了,虽然她没有说什么,但这个小小的举动让他心里升起了一丝暖意。
王建国心里开始渐渐对这个「傻姑娘」有了更多的关注,他发现她虽然与常人不同,但似乎并没有人们口中的「傻」那么简单。这一切,让王建国陷入了深深的思考,他对这段婚姻的最初抗拒和无奈,似乎在一点点瓦解。
2
那天午后,天色阴沉,村口的土路上扬起一阵尘土。一个穿着西装、打着领带的陌生男子出现在村里,吸引了不少村民的注意。王建国正从田里回来,远远就看见这个男人朝他家走去。
「这是谁呀?」村民们议论纷纷,有人小声说,「大城市里来的吧,穿得这么讲究。」
男人敲了敲王建国家的门,王建国心里疑惑,便快步赶了过去。「你找谁?」他皱着眉头问道。
男人抬起头,微笑着递给王建国一张名片,平静地说道:「王先生,我是来自城里的一名律师,我今天来是有重要的事要告诉您和您太太李春梅。」
「律师?」王建国接过名片,心里一紧,面露疑惑,「李春梅?她能有什么事?」
男人正色道:「事情不小,能进去说吗?」
王建国的心跳加速,感到事情可能不简单。他招呼男人进屋,李春梅正在屋里摆弄家务,看到有陌生人进来,只是呆呆地看着,没有说话。男人拉了把椅子坐下,开口道:「王先生,事情可能让您有些难以置信,李春梅其实并不是普通的孤儿。她的亲生父母是城里非常富有的一对夫妇,多年前,他们在一场车祸中不幸去世,而李春梅当时也在车上,受了重伤,导致了智力受损。」
「什么?!」王建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他下意识地转头看向李春梅,她依旧那副茫然的神情,仿佛完全没有听懂。
「您没听错,」律师继续说道,「李春梅是她父母的唯一继承人,他们在城里留下了大量的财产,但是由于她失去了部分记忆,加上智力受损,她的身份一直没有被查明。最近经过一系列调查,我们终于确认了她的身份。李春梅小姐将继承所有她父母留下的遗产。」
王建国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他心里乱成一团。他结婚以来一直都以为自己娶了一个「傻姑娘」,却没想到她竟然是一个富豪的遗孤。而这巨大的转变,让他不知所措。
「可是……她……」王建国哽咽着,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自己的疑虑,「这些年,她一直都……」
律师理解地点了点头:「我明白您的疑虑。她确实是因为当年的车祸才导致现在的状况,但她的法律身份已经被确认,所有的遗产都会转到她的名下。您现在是她的合法丈夫,也会因此而受益。」
王建国一时陷入了沉思,他回想起这些年来的生活,李春梅每天默默无闻地照顾家里,尽管她的智力受损,但她的勤劳和善良一直是王建国心里的一丝安慰。现在,她的身份突然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这一切让王建国无比矛盾。他本可以因这笔巨额遗产而欢欣鼓舞,但他心里深知,自己和李春梅的婚姻从一开始就带有功利的成分。
就在他纠结的时候,外面突然传来了急促的敲门声。王建国还没来得及开门,就听到几个陌生的声音在门外喊:「王建国!你出来!我们是春梅的亲戚!」
王建国愣了一下,打开了门,门外站着几个穿着时髦的男女,一个年纪稍大的女人走上前,目光充满敌意地盯着王建国:「你就是王建国吧?你这个穷鬼,怎么配得上我们春梅!我告诉你,现在她的身份已经被查明了,你这个农民没资格和她在一起!」
王建国被她的话震得一时语塞,不知如何应对。律师站了出来,平静地说道:「这位女士,请冷静一下,李春梅已经是王先生的合法妻子,他们的婚姻是受到法律保护的。」
那个女人不依不饶,冷笑道:「合法?呵,这种农村的婚姻能算什么?我们是她的亲戚,我们要带她回城里去,不能让她跟你这种人继续过这种穷日子!」
王建国的脸色变得铁青,他的拳头紧握,心中一股怒火熊熊燃烧。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他感到无力又愤怒,不知道该如何应对这些自称是李春梅亲戚的人。
3
王建国一夜未眠,脑海里不断回放着那群亲戚的言辞,尤其是那个女人鄙夷的眼神和嘲讽的话语。「穷鬼」,「不配」这些词反复敲击着他的心。他坐在床边,看着熟睡的李春梅,内心升腾起一种从未有过的坚定。
清晨,王建国起身准备早餐,李春梅像往常一样帮忙打理家务。她依旧没太多话,动作一如既往地利索,但王建国看着她忙碌的背影,心里涌动着复杂的情感。忽然,他开口说道:「春梅,有些事我得告诉你。」李春梅抬起头,用那双单纯的眼睛望着他。
「昨天来了几个自称是你亲戚的人,他们想把你带回去。」王建国一边说,一边紧张地看着她的反应。然而,李春梅只是轻轻摇了摇头,仿佛这些话对她并没有太大的影响。
王建国叹了口气,走到她身边,握住了她的手:「春梅,我知道你也许不太明白,但我想告诉你,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会保护你,咱们这个家,我不会让任何人来拆散。」
李春梅没有回应,只是依然露出了那个熟悉的淡淡的笑容。王建国的心里更加坚定,他明白,尽管春梅的智力受损,但她心里是有感情的。
过了几天,李春梅的亲戚再次来到王建国家门口,这次来的人更多了,还带了几位律师,显然是准备强硬地争夺遗产。领头的那个女人站在门口,扬声说道:「王建国,我们今天不想再跟你多费口舌。春梅是我们的家人,我们必须带她走!」
王建国站在门口,眼神冷峻,语气坚定:「春梅是我合法的妻子,这个家是她的家,任何人都不能随意带她走!」
女人冷笑一声:「你这个穷鬼,还真以为自己能拦住我们吗?我们已经请了律师,你别以为靠几句口舌就能护住她!」
就在这时,王建国身后的律师走了出来,递给对方一份法律文件,平静地说道:「各位,这份文件明确指出,李春梅的婚姻和财产继承都受到法律的保护。任何人试图通过不正当手段干涉她的生活,都是违法行为。如果你们继续纠缠下去,我们将采取法律措施。」
那群亲戚顿时面面相觑,他们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个地步。女人咬了咬牙,恶狠狠地瞪着王建国:「你别得意,我们迟早会把她带走的!」说完,他们一行人愤愤离去。
看着亲戚们的背影渐行渐远,王建国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他回到屋里,看见李春梅正安静地坐在窗边,阳光洒在她的脸上,显得那么温暖而平静。王建国走过去,轻轻握住她的手,柔声说道:「春梅,没事了,咱们的日子还会像从前一样,甚至会更好。」
时间飞逝,李春梅的亲戚再也没有上门骚扰,王建国和李春梅的生活也渐渐恢复了平静。随着遗产的到来,家里的日子开始好转,生活条件大大改善。王建国用这些钱改善了家里的环境,也为李春梅请了医生,虽然她的智力没有完全恢复,但在王建国的照顾下,李春梅的生活质量显著提高。
一天晚上,王建国和李春梅坐在家门前的石凳上,天边的星星闪烁着光芒。王建国忽然问:「春梅,你知道吗,这些年我一直觉得自己是为了家里的负担才娶了你,但现在我才明白,真正让我觉得赚大了的,不是那些钱,而是你。」
李春梅依旧没有多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露出了她那单纯的笑容。王建国轻轻叹息,心里无比的安宁和满足。
他知道,财富带来了物质上的改变,但真正让他感到富有的,是他在这段婚姻里找到了真情与责任。他抬头望着满天的星星,心里充满了疑问:「如果没有这场婚姻,我的人生会是什么样呢?」